押送着近十万的俘虏路,有了王全斌的亲自镇压,一场兵变完全在他和曹彬两个人的能力范围内给解决了。
而当他们终于行到了开封附近的时候,也收到了王全斌在大理误流矢而死的消息,忠武军所部,也一道归了崔彦进,据说赵匡胤伤心到‘声嘶力竭’,‘放声痛哭’,给王全斌的儿子孙子都进了官不说,还给他追封了个‘河东王’,请进武庙世世代代享大宋香火。
这结局,除了早死了一些年之外之他原本要好多了,也算是另一个意义的一种双赢吧。
这一切对于孙悦和曹彬来说,暂时关系不大,因为要继续向大理国用兵的原因,所以三个大帅级的人物都没有跟着一块回来,这次的献俘仪式也全都落在了孙悦和曹彬两个人身,这也算是一个很明显的政治信号,两个人此时的心情还是异常的忐忑和激动的。
献俘,在历朝历代都是帝王炫耀武功的无荣耀,而主持献俘的人,名垂青史自然也不在话下。
离开封城还有四十多里的时候,孙悦他们看见赵匡胤的车架在亲自迎接了,这个赵大黑子看去还是一如既往的豪迈,但看在孙悦的眼里却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曹彬先一步迎了去,说了些礼仪性的没什么营养的废话,而赵匡胤也对他能约束部将,廉洁奉公的精神进行了大肆的褒奖,然后才轮到孙悦,打马前然后利落的翻身行礼:“臣孙悦,西征归来,不负圣命,押送后蜀皇室亲眷一百二十一人,后蜀百官三百六十九人,将士十一万七千四百人,请官家检阅。”
赵匡胤颇为欣赏地看了孙悦半天,才道:“当年那个做汤饼的少年,如今一转眼,竟已然成为了我大宋的顶梁之材,现在想想,还真是快啊,当年谁能想到,你们父子俩不但做的了汤饼,居然还治得了天下。”
“官家过奖了,臣只是因缘际会,走了狗屎运罢了,这都是您的洪福齐天的缘故。”
赵匡胤闻言哈哈一笑,随即便伸出手,亲自将孙悦给扶了起来,笑道:“此战,我不喜得后蜀,只喜得了你啊,我身边的这些弟兄们都已经老了,大宋开国这许多年来,一直都没出现什么新锐小将,将来这天下,还是得靠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
孙悦无语的瞅了赵匡胤一眼,这好端端的怎么还学李世民了呢,说大宋缺将,这不纯扯犊子呢么,您自己今年才四十出头,在您的义社十兄弟排行老二,剩下八个您小的,一个个三十多岁都当都指挥使或副指挥使以及节度使之类的高官了,合着您还嫌他们老不用?
当然,孙悦也明白赵匡胤的意思,其实这玩意跟老还是少都没有关系,关键在于一个新旧,如今在大宋所有手握重兵的这些将领,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柴荣时代甚至更早拼杀出来的,人家与大宋之间的恩义不深,包括他的义社十兄弟。
真正由他所提拔起来的人,目前来看,除了自己应该也是曹彬了,可这货还是柴荣的小舅子。
如果没有自己的话,恐怕得等到潘美灭了南汉归来,赵匡胤才会有自己第一个根正苗红的‘宋将’。
而此时自己出现了,赵匡胤又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当着满朝武的面亲口说出这样的话,若说他没有所指,恐怕是七八岁的孩童都不会信的,而指的是什么,这恐怕要相关的武百官们想破头了。
“我记得你小时候,我吃汤饼的时候给了你一个扳指,你可还带着?”
孙悦闻言连忙将东西掏了出来,这玩意自他得了之后一直挂在脖子,盘的油光锃亮的。
“不敢有一日摘下。”
赵匡胤笑着接了过去道:“送你的时候,跟你说等有朝一日高,拿这东西来找我,让你做我的魏徵,如今你虽新立大功,你爹却要你重考科举,哈,对你来说高肯定是没问题了,只是如今你在军已有如此成,你,是愿意来做我的魏徵啊,还是愿意继续为我大宋开疆扩土,扫平天下呢。”
孙悦闻言眉头一皱,本以为今天他可以打个酱油,让曹彬来当这个主角,可明明是寒暄两句的事儿,怎么着越聊越邪性呢。
还没等回答,孙悦感觉两道锐利如刀子一般的目光朝自己射了过来,顺着感觉一瞅,正是仅落后赵匡胤一个马身的赵光义,和落后赵光义好几个马头的赵普。
这是给了我一次重新站队的机会?可是刚才说的那话,分明是想让我坚持走枢密院的路子啊!为了捧我,大宋的将领都已经‘青黄不接’了啊。
自从跟王全斌聊完之后,孙悦已经习惯于用最叵测的角度来揣测赵匡胤了,这位赵大黑子绝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爽利干脆,或许人家是这世心机最深的人也说不定,那么,这位世权利最大之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隐隐的,孙悦好像已经有点抓住赵匡胤的心思了。
“匈奴未灭,何以为家,臣暂愿做官家手的利刃,待得江山一统,收复燕云之后,臣再来当官家之魏徵。”
赵匡胤闻言哈哈大笑,不管这孙悦是看懂了他的心思,还是心理真的如此作想,总之,他是越来越喜欢孙悦了。
他确实是希望孙悦留在枢密院的,而且他生怕这孙悦有什么心里顾虑,他刚才甚至隐隐有一点施压的意思了,之所以如此,不过是帝王心术,平衡而已。
孙悦和孙春明两人虽然都是国士之才,但他们俩到底是投靠赵普还是赵光义,对他这个官家来说,区别真的不太大,但不大,可并不意味着他会不管。
像之前孙悦所想过的一样,那赵德昭,毕竟是一直留在京城没有出去过的啊!
于赵匡胤来说,孙家两父子分投既有其尴尬的地方,可同时也未尝没有好处,这固然让他们俩会有失于信任,有点里外不是人,可这又何尝不是一种逃避党争的理由?不管他身后之事到底是谁赢谁输,这两父子只要有一个留下,那可是都留下了,不管谁赢谁输,这天下,终将都只会有一个声音。
这是他对他们父子俩的一种保护。
当然,孙春明的参知政事,算是这么稀里糊涂的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