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太阳高照。
杨改革起‘床’的时间,不算很早,总之,太阳已经老高,将初冬的雾驱散了,这才慢悠悠的起‘床’。
昨天和孙承宗长谈了一整天,将明朝的内幕、脉络搞清楚了七七八八,杨改革心中爽快无比,只觉得再没什么事能阻挡自己。
“呵……”杨改革首先扯了个呵欠,然后才笑着问道:“大伴,今日有哪些事?”
“回陛下,今天也无甚大事,就是陛下昨日说要召见郑芝龙的,现在已经到了,正在宫外侯着呢,陛下是不是要见?”王承恩满脸堆笑的说道。
郑芝龙?这家伙当真是决定明末走向的一个关键‘性’人物,昨日和孙承宗聊的,那批海商们就是看中了郑芝龙的能力,想把他培养起来,成为一个能压制东南沿海官府、夷人、海盗这三方的人物,让东南沿海平静下来,为他们的海上贸易扫平道路,但是,这事给自己搅黄了,自己不但把郑芝龙招进了宫,还高规格的招抚他,甚至让他写关于夷人的种种,这一点,让那些海商意识到,自己比他们更清楚海上的一切,隐瞒真相、欺骗皇帝最后的一丝希望破灭了,于是,转而投靠自己。搞定了郑芝龙,也就是说,日后的那些关税,算是有着落了,每年不说多,算个大几百万两,千吧万两银子,应该还是很好‘弄’到的,杨改革坐在‘床’上,一个人嘿嘿直笑。
“算了,让他多等一会吧,朕先去文华殿处理了今日的事再见他。”杨改革本想立刻见郑芝龙,但是想想,觉得还是算了,还是晾一会再说,先把那些江南的海商摆平了再说。
“遵命……”王承恩答应下来。
一群宫‘女’,太监,开始为皇帝穿衣打扮。
……
文华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是大臣们磕头的声音。
“都起来吧。”杨改革今日心情相当不错,连声音也带着一丝欢喜。
“谢陛下隆恩……”众臣这才爬起来,开始正式处理朝政。
其实,这文华殿议事,也不是每天都需要来,也不是每天都有大事,小事内阁自己就处理了,大事会放在早朝上,或者是平台里直接就下令了。也就不大不小的一些事,放在这里讨论。
“诸位卿家,今日可有什么事要奏?”杨改革依旧像往常一般问道。
处理了一些‘激’‘毛’蒜皮的事,杨改革准备正式回复那些海商。
“昨日是哪位卿家说要朕出钱造船的?”杨改革问道,昨日那个满脸堆笑的大臣给杨改革的印象相当深刻,又很模糊,以至于他是谁,总是记不住。
“回陛下,臣在。”一个满脸堆笑,笑呵呵的大臣立刻出班道。
“昨日朕应下了这件事,朕想了想,决定给江南愿意造船转运灾民的商家,依照船的大小,分别补贴一成到二成银子不等,等船造好了,就让他们参与灾民的转运,一次也不用多,如卿家所言,胜在年长日久……”杨改革一脸微笑的说道。
底下的大臣听了,个个变脸,皇帝这气魄,这手段,这‘花’钱的能力,当真是无人能出其左右啊连这种狮子大开口的事,也敢答应。
毕自严脸都绿了,皇帝是怎么了?傻了么?怎么能这样答应?陛下不知道南方造船能造多大么?几千两那是小船,一二万两银子的船也不在少数,陛下要是真的出二成银子给江南那批人造船,怕江南家家户户都得造船,别说一二万两银子,怕是七八万两银子的大船,怕是连宝船他们也敢造呢,这一年得‘花’多少钱啊?
那名满脸堆笑的官员听了,脸上笑得更加的开‘花’了,正准备打算来句“遵旨”,把这件事板上钉钉。边上有人说话了。
“启禀陛下,这是不是还是再考虑考虑,陛下,这其中的‘花’费,当真是……”毕自严绿着脸,低着头,硬着头皮出来说道,你们坑陛下,也不带这样坑的吧我好歹是帝党的人,更是管户部管银子的,我不出来,谁出来?
“呵呵,为什么呢?毕爱卿,朕觉得很好啊朕现在虽然出了点钱,但是,往后他们也需要替朕转运移民呢,也算是各取所需吧,如这位卿家所言,朕舍得出钱给渔民、移民造渔船,同样是朕的子民,朕也舍得出钱给商人造大船……”杨改革笑着说道。
下面的群臣纷纷侧目起来,这算什么?帝党的人和皇帝唱对台戏?
毕自严低着脑袋,硬着头皮道:“回禀陛下,臣以为,此事甚重,发放这二成的补贴,该经过谁的手发放?该如何发放?又如何防止有人从中舞弊?陛下,这些可都有定例了?”毕自严觉得皇帝被人坑了,白白掏这样一笔银子,于是,硬着头皮来打破这件事,当真是硬着头皮,毕自严只觉得自己脑后的寒‘毛’都竖起来了,自己这可是当众打皇帝的脸。
提议这件事的那个官员,笑开‘花’的脸上,不再笑了,没料到,皇帝都答应了,这还有个搅局的。
“呵呵呵,无妨,朕已经想好了怎么办了……”杨改革笑着说道,有这样一个为自己钱袋子考虑的人,还是不错的,这事没和毕自严说,他有这种姿态,也算是难能可贵了。
“敢问陛下,是何办法?”毕自严是豁出去了,步步紧‘逼’。
“……其实,也很简单,江南的商家造船之后,由造船的船厂出具发票,然后拿着发票到朕设在江南的税监那里领补贴,有多大的船就领多少补贴,有多少船就领多少补贴,最高二成,当场兑现,朕绝不食言……”杨改革微笑着把这个消息公布了出来。
本来一心看好戏的群臣,这下傻眼了,感情皇帝是心甘情愿的掏银子啊这悲催的皇帝;这败家的皇帝;这脑子有问题的皇帝,大臣们跌了一地的眼睛,没料到,皇帝居然还真的是想给江南的商人造船,还以为是说说,表个姿态呢,因为这事根本就没法‘操’作,以明朝官场上的漂没程度,别说二成,有二分能到那些商家手里,都要烧高香了。
先前那个满脸堆笑的大臣这回,一张笑脸变成苦脸了,事情怎么成了这样了?还出了个什么发票,还真的可以拿发票到税监里领银子?他已经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了,如果把皇帝坑得太苦,他往后可就没好日子过了,这不是就是说说么?
毕自严也傻眼了,皇帝这是缺心眼还是大智若愚?
“……算了,看众位卿家都不甚理解朕的意思,那朕就再说一次,商家入股愿意给朕帮忙,帮朕转运灾民的,朕欢迎,凡是新造的船,皆可享受朕的补贴,按照船的大小不等,都可享受一成到二成不等的补贴,在船厂里造好了船,拿着船厂开出的发票,然后到朕设在江南的税监那里领银子,就是这样的……如此,不增加官府衙‘门’,也不增加人手,也就是在造船的时候多了一道手续,问造船厂要一张发票就行。”杨改革笑着解释道,看来,这发票要提前N多年在中国出现了。
“敢问陛下,何为发票?”那个一开始满脸堆笑,现在一脸苦笑的脸的官员连忙追问,都说陛下聪慧,名堂多,可现在,他硬是没看出来皇帝有多聪明,他可没指望跟皇帝要二成的银子,要是把皇帝坑苦了,那日后那些帐,岂不是都要算到他的头上?
“发票么?商家在船厂造船的时候,会商定船的大小,用途,造价等等,船造好之后,船厂给商家开出一份关于造船造价的票据,以证明商家确实在船厂造过船,比如‘花’了多少银子,造了多大的船,然后商家拿着船厂开的这个发票,到朕设在江南的税监那里领对应的补贴,发票么,就起这个作用,诸位可懂了?”杨改革笑着说道。
杨改革这一说,地上的大臣全傻了,皇帝没得失心疯么?船厂开个发票,税监就给银子?要知道江南造船的船厂不知道多少,都来开发票,开他几百万两银子的发票,皇帝也给银子么?皇帝当真是家大业大啊
一开始满脸堆笑,现在一脸苦笑的那个官员现在变傻了,面部痴呆,傻傻的看着皇帝,皇帝大概不知道江南有多少造船厂,按照皇帝的这个说法,只要是船厂开出的那个什么发票,都可以领到银子,大概皇帝不知道,可以开假发票,可以作假,可以商家和船厂互相勾结……皇帝不是圣明天子么?怎么变得这样傻了?完了,这回把皇帝坑惨了,日后这些帐可都得算到自己头上了……
毕自严已经满脸的黑‘色’,皇帝这下真的是变傻了。
看着地上群臣变换的脸‘色’,杨改革又笑着道:“还忘记说一句了,这发票,得正规的发票,假发票朕可是不会认的,这一点,诸位卿家可别搞错了。”
“敢问陛下,何为真发票,何谓假发票?”刚刚那个满脸堆笑,后来变成苦瓜脸,现在一脸疑‘惑’的官员追问道,这点事,已经把他搞得神经衰弱了。
“发票,不是船厂自己印的。发票,是朕的税监印制,发出的,专‘门’给在税监登记了,‘交’过税的商家发的,‘交’过多少税,就领多少发票,能开出多大的发票,就能造多大的船,这才能根据发票在朕那里领补贴,……商家造好船之后,在朕的税监那里登记过、‘交’过税的船厂,就会给商家开一份由税监印制、发出的正规发票,然后商家拿着发票,到税监那里拿朕补贴的银子……”杨改革解释着。
地上的大臣们算是见识到皇帝的‘精’明了,感情还有这一手呢,怪不得,这样还差不多,不算离谱,否则,皇帝还不得给别人坑死?
一开始那个满脸堆笑,后来哭丧着脸,再后来满脸疑‘惑’的官员,这回算是领教到了皇帝的厉害了,这回,变得哭笑不得了,那个什么正规的发票,估计江南就一家能开得出,就是江南造船厂,得……,皇帝把生意做到自家家里去了,得……,这回,江南那个什么税监;那个遭万人嘲笑的税监、那个‘交’税自愿的税监,这回要成香饽饽了,以前别人笑皇帝傻,笑税监是个笑话,这回,大家都得去税监求爹爹,拜‘奶’‘奶’,求税监给自己登记个,给自己上个税,不然,这二成的补贴,怕是没法‘弄’了,搞不到发票,这生意怕都做不下去了,少了二成的补贴,谁还在你这里造船啊?那个商家不想省些钱?能省二成,那个不动心?这个官员哭笑不得的看着皇帝,皇帝这一手‘弄’的……
毕自严这才明白,皇帝的算盘打得很响,这七拐八拐的一‘弄’,在毕自严心中,原本一个傻傻的皇帝立刻变成了一个‘精’明无比的皇帝了。
群臣跌破了一地的眼睛,纷纷擦亮了眼睛瞪着皇帝。
一些大臣那个郁闷,本想反对,本想说点什么,不过,想来想去,搞来搞去,都是皇帝自己的钱,都是皇帝自己的内臣在‘弄’,这怎么掺乎?捞也不能捞过界,怕自己说了也是白说,皇帝和那帮子内臣也会把自己的话当个屁给放了,外臣可管不到内臣,内臣更不会鸟外臣。
这事就算是这样定下来了。
出了文华殿,杨改革才严肃起来,边走边琢磨。
挥退了众多的跟班,只留王承恩一个人跟着,杨改革才道:“大伴,以朕的名义,立刻给江南的郑怀忠去信,告诉他这发票和造船的种种……,让他注意,这二成补贴,是朕给那些造船的商家的,不是给他的,让他拿捏清楚,不要坏了朕的事……”杨改革及其严肃的说道,自己这一头算是搞定了,那么,实际执行的那头,可千万那别给自己出岔子,要是出了岔子,那自己可就损失大了,到时候可能就是因为那么一点点的势力对比,胜负就可能出现偏差,自然是大意不得。
“遵命,奴婢这就去办。”王承恩答应道,皇帝说的这件事,他从头参与到脚,自然知道其中的内幕,知道其中的厉害,也是严肃的答应着。
“不,等等,再给二喜子去封信,也以朕的名义,就说,朕准备搞这个发票的事,让他照着朕的意思办,不要让人钻空子,如果是切实造了新船的,就让他给那些商家兑现朕的承诺,银钱就以铸币厂的出息去补,至于有造船厂要登记,要求上税的事,这事,让他多挑挑拣拣,别把这事搞的太容易了,上税也要选那些有实力,有信誉的商家,别什么阿猫阿狗都跑来要上税,注意,上税这件事,让他比照江南造船厂,有多大的规模,就定多少税,就开多少发票,另外,叫他从现在开始,把工作的重心逐渐的往税监转移,多‘花’点心思在税监,那个铸币厂现在已经上了正轨,已经不需要太多的‘精’力了,逐渐的放手吧,让他以后找个得力的人接替他,那铸币厂的成就可比不上税监,让他在税监上多用心……,将来的成就,无可限量……”杨改革皱着眉头,一路走来,一边细细的说道,自己的税务局借着这次东风,也算是真正的要开张了,这无疑是一件相当重要的事。
“奴婢遵命,这就去办。”王承恩再次答应道。
“嗯,快去快回,写好了拿给朕看下,对了,这个得用七百里加急,要尽快送到江南去……”杨改革抬头望着远处,说道。
“奴婢遵命……”王承恩又答应道。
……
杨改革没有回乾清宫,而是去了平台,进平台之间,杨改革想起来什么来,道:“来人啊”
王承恩已经去办事了,边上一个小太监立刻应声答应道:“奴婢在。”
“去把那个郑芝龙召来,朕在平台见他。”杨改革说道。
小太监稍稍迟疑了一下,就明白皇帝说的是谁了,立刻道:“奴婢遵命,这就去传旨。”
……
平台,还和往常一样,众多的‘侍’从在平台里参与参谋部的工作,也在沙盘上做对战,推演一些局势的变化,见皇帝来了,自然又是一阵行礼。
郑芝龙已经在宫外面等了大半个上午,不过,却也没有丝毫的怨言,这里是皇宫,是天子居所,别说等半天,在这里等很多天得不到皇帝召见的人多了去了。
郑芝龙是怀着复杂的心情来皇宫的,至于说怎么个复杂法,这其中的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
首先,负责接待他的居然是林钎这个国子监祭酒,打的是老乡的旗号,其实他和林钎八杆子打不着,但却是林钎接待他的,让郑芝龙感觉到十分的异样,不说他郑芝龙海盗这身份和林钎差了十万八千里,即便是招安了,顶多也就是个游击将军之类的芝麻小官,还是武官,和国子监祭酒这比起来,身份和地位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招安个海盗,能得皇帝亲自接见,还不止一次,这规格,绝对是破天了,更离谱的事,皇帝给他安排的行程,参观新军军营,参观琉璃斋,参观各种工厂,甚至还要求他参观山海关,嘉峪关这些边墙,这些事,郑芝龙是做梦也没料到,这种招安的规格之高,甚至在朝堂上引发了争议,这其中的种种,让郑芝龙感觉到了不安,这种种,都是这个紫禁城的主人安排的。
“草民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郑芝龙怀着复杂的心情,恭谨,一丝不苟的磕头行礼。
杨改革再次看到了这个能改变明末历史的人物——郑芝龙。依旧是黝黑的皮肤,壮硕的身材,看上去,是一个‘精’明能干,经历过风雨的人物。
杨改革点点头,道:“不错最近都去了哪些地方?”杨改革问道。
“回陛下,草民遵循陛下的安排,由林大人带着,去了山海关,嘉峪关看边墙,去了孙元化,孙大人那里看炮厂……”郑芝龙规规矩矩的回答,皇帝的所作所为,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了,尽管他是一个在东南沿海呼风唤雨的人物,不过,到了天子脚下,骨子里对皇权的畏惧,让他出自内心的恭谨。
“好有何感想稍后再说,朕先前让你写的那本书,如何了?”杨改革问道,自己知道郑芝龙的来龙去脉,知道他在洋人那里做过翻译,给洋人打过工,知道洋人的底细,准备把洋人的底细通过郑芝龙的口讲出来,如此,自己将会有很多主动,比如,为什么夷人敢在我大明的海上收税?这是怎么回事等等……,要以郑芝龙的嘴,讲出夷人的危害,也为自己在海上收税找足借口,你海商给夷人都能‘交’税,却不能给朕‘交’税,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