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澎浪四仰八叉躺在床上,脸上压着枕头。
“小浪,如果你要哭,哥哥已经准备好了肩膀。”江彭涛边说边解开衣扣。
江澎浪刷地掀掉枕头,呆呆地看着江澎涛。
“不想跟我谈谈么?我可是专门进来听你倾诉的。”他坐在江澎浪旁边说。
江澎浪急促地眨着眼睛,最后捂住脸又抓住了头发,好一阵,他才用他那很好的口才,给他哥哥讲了个相思又断肠的故事。
江澎涛的心似怒海狂澜,骤然想起离自己远去的风铃,一瞬间他做出个决定——拯救这段爱情,决不能让飘雪做第二个风铃。
“你好糊涂啊!你不是不知道,妈早就给咱们订了结婚对象,如果你一直这么让她有机可逞,你就等着和哥哥一样痛苦吧。”
江澎浪呼地坐了起来,狠狠捶了下床:“该死的孙可心。”
“妈看中的是家世、学历、工作,即使没有孙可心,还会有李可心张可心,因为这些的可心们都具备了妈的三个条件,所以,不管你看中的女孩儿多么的出色,不论你们多么的相知相悦,只要她不符合妈的三个条件,妈都会想尽办法阻挠、破坏、直至你们分开。哥哥不是最好的例子吗?”
江澎浪茫然地看着他的哥哥。
“好女孩儿不是常常就能碰到的,尤其是能让我们心动的女孩子。”深长地叹口气,眼神幽愤,狠狠捶了下床。“什么家世、学历、工作,那只不过是一堆虚荣而已。妈太看中名利了,她早晚会被这两个字给害了。你也太不理智了,说气话说狠话,伤人害已,这样只会把事情弄糟。妈说的那些话多侮辱人!换个人早就哭着跑掉了,偏她一听到底,而且由头到尾彬彬有礼,多有涵养!兄弟,妈就盼望你这样,你果然就这样?你可真是妈的好儿子,一点没让她失望啊!”
江澎浪用手捂着脸:“难道我真的错了?”
江彭涛肯定地说:“你当然错了,而且错得非常的严重。”拍拍他,“你想想,你和孙可心搅得不清不楚,妈在那儿添油加醋又咄咄逼人,她不说绝话连她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人都是有尊严的,何况是那么一个出色的女孩子!”
江澎浪使劲搓着脸,脑际不断闪现当时的片段。
“对了,她走时你没送她吗?”
“她先走的,我跟妈吵了一会儿才追上了她。”
“这就对了。可是,你们后来怎么又吵起来了?”
“她非要分手,还说我是别人的替身,我又气又恨,所以就……”
江澎涛点点头:“说分手也许是一时的气话,把你说成是别人替身——大概是失望所至吧。你的话也太伤人了,即使她有过一段过去情,你也不该咬住不放啊?兄弟,爱一个人就要学会宽容、体谅和理解,你只知道她伤害了你,却不知道她的伤口比你的还深哪!”瞥着一边的小包,江彭涛的语气更加惆怅。“了解一个人,不只要用眼睛还得用心,短短几
分钟我就看出她不是个薄情的人。”摇摇头,仍然摇不去脑际那个白衣印红血的女孩子的影象。“她伤心欲绝,嘴角流血的模样看得我都心疼了,你这个大情种怎么就不懂得怜香惜玉呢?”
江澎浪苦笑:“你又不认识她怎么知道是她?哥,不用哄我去找她,我心好乱。等我想清楚了,再决定该不该去找她。”
“我是不认识她,可有好多人看见你们两个在争执,难道不是她吗?她被一只棒球击中脸颊,半边脸肿起老高,也不知道牙怎么样了?”停住,轻轻碰碰忽然呆住的江澎浪。“喂,你没——”
突然,江澎浪像个惊醒的睡狮,跳起来向门冲去。
江澎涛赶上去抓住他:“又冲动,她早走了。冷静下来,穿上衣服再去找她。”
“我的心都着了火了,你还让我冷静?她对我是真心的,可我还骂她无情冷酷,我是不是人哪?”江澎浪胡乱地打击着自己的胸口。
江澎涛迅速地给弟弟穿衣服:“你听我说,冲动是你的敌人,只会害你。机会只有一次,失去了你可能真的万劫不复了!一定要记住。”
江澎浪老实了,哆哆嗦嗦地系着衣扣,突然,他看见了小包,立即就扑了上去抓在手里。
“这是她的,怎么会在这里?”哽咽地问着,泪水潸潸而下。
江澎涛扶起江澎浪:“她掉的,我捡了回来。给我吧,我暂时替她保管。”硬取走小包。
“当当。小涛小浪,吃饭了。”阴贤在门外叫。
江澎浪抢步过去抓住门把手。
江澎涛及时拦住他:“我看你也别吃饭了,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她跑哪里去了。走吧,这里有哥哥呢。”黯然地拍拍江澎浪,他痛苦地思忖——若是自己也有个哥哥出谋划策,当年就不会懦弱在母亲的淫威之下,风铃也不会不告而别了。想着他慢慢拉开了门。
“哟!这是要上哪儿呀?”站在门边的阴贤脸上的笑容凝住了。
江澎浪一言不发越过阴贤向大门走去。
“别管他,咱们先吃。”江澎涛摆摆手,进了饭厅。
阴贤疑虑重重地进了饭厅。
克蓝市的夜景很美,别的不说,只说路灯,夜幕低垂,街道两边五颜六色的“冰糖葫芦”相互地辉映着,常常引得行人只顾举目而忘了举步。
“冰糖葫芦”由正街四散开来,直至饮马河桥上,所以,饮马河桥边成了克蓝市民一个消遣、聊天、晨练的好地方。市环卫局很为民着想,在桥头两侧的空地上,栽置了很多乔木灌木,在树木之间又设置了一只只石凳、铁椅,如此,饮马河桥头便成了一个天然公园,因此,晨曦里或黄昏中,就有许多人,踏着晨露踩着残霞往饮马河桥头溜达。
在桥北端,靠近河边的地方,有一只两米多长,半米来宽的石凳。石凳的四周林木葱茏,“冰糖葫芦”的光线只影影绰绰地照进少许,此处就显得有
些幽深有些诡秘,一般散步的人是不会走进这里来的,只有那些恋爱中的情侣爱往这里钻,但是一年前,有个失恋的女孩子从这里跳进了滚滚的饮马河,这里便很少有人光顾了。此刻,飘雪坐在这只石凳上。
从那些好心人堆里逃出来,飘雪先去了南郊看了看母亲,然后就到了这里。
她不想死,只想坐一坐这只曾经和飞扬无数次相依相偎坐过的石凳。
河上的渔火消失了,桥上的游人也所剩无几了,飘雪站起来慢慢走进“冰糖葫芦”的光线之中。
夜色真美,可惜人心已碎,再美的景致也挑不起一丝的激情去欣赏了。
街边的小贩还在叫卖,声声喊叫,已经没有了白日的活力,隐隐的苍凉,无声无息地淹没在飞驰的机动车的引擎里。
飘雪慢悠悠地走着,目不斜视,似乎走得很投入,可是,路经一个电话亭时她却站住了脚,呆呆想了会儿,然后走上前抓起话筒,拨了几个号码又放下,不理看电话女人的白眼,自顾自地下了台阶。
走走停停想想,蓦地,飘雪掉转了方向,快步向东北角一片别墅型住宅楼走去。
在六号楼前飘雪停下脚步,站了五六分钟才向一号楼门走去。楼门没锁,飘雪顺利地进入了楼道。
楼道里有灯,灯虽然不太亮,但门框旁边的红色按钮还是相当的“清楚”。
飘雪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下楼,在楼下徘徊了一阵她又回到刚才站的地方,毅然地伸出一只纤纤玉指,按住那个红色的小肚脐眼儿。
“叮咚叮咚”的铃声响了起来,飘雪没有拿开手指,仿佛只有“叮咚”的响声是不行的,非得见到人,才肯把那根竹笋似的手指从小肚脐眼儿上移开。
门慢慢开了,飞扬披着睡袍出现在门口,看清对面的人,他慢慢地靠在了门框上,身上的睡袍刷地掉在了地上。
飘雪把手拿开,痴痴地看着飞扬苍白憔悴的脸,心一阵阵剧烈地痛着。
飞扬呆呆盯着飘雪肿起来的半边脸,心一次次撕裂般的疼了起来。
门里门外两双溶着痛苦和情愫的眼睛对视着对视着,时间也在无声中悄悄滑过,一秒、五秒、十秒,突然飘雪抽身下楼,像一只投林小鸟,转眼便消失了踪影。
“飞扬,是谁呀,怎么不进来?”毛丽珊和李丹阳双双过来,诚惶诚恐地凝视飞扬惨白的脸问。
飞扬没吱声,抬脚出门迅速下了楼。
“飞扬,你回来?”
“飞扬,你可不能着凉啊?”
毛丽珊在前,李丹阳在后,呼着喊着追下楼去。
飞扬不理,一步三节台阶地到了楼下。
夜风徐徐,香踪杳然。
飞扬像个迷失方向的孩子,东一头西一头地找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在霓裳旧址找到了飘雪。他没敢走过去,手捂着心口,靠在一根路灯柱上,远远地望着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