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张宝的声音了,五壮快速地扒拉着小短腿就跑出门。“嫂么么。”
“小五。”张宝把五壮抱了起来,“在家乖不乖想嫂么么了没?”
“乖。俺在家可乖了。”哼,晚上老是哭闹的那是谁,俺五壮不认识。五壮趴在张宝身上,把头埋进张宝的脖子那,“俺想嫂么么。想,想,很想。”
“宝儿,走,进屋去看看百岁去。五壮都这么大了,还抱啥?甭惯着他。你这小身板还能抱得动他几天。回来见着大哥也不叫。”
说到百岁,张宝也有些迫不及待了,“走走,进屋看百岁去。”张宝抱着五壮进屋,拍了拍他屁股,“你大哥回来你也不叫一声啊。小心你哥再打你。”
五壮撅起嘴,“就不叫。”
张宝虽然疼孩子,但是他也知道孩子不能溺爱。“过会儿跟你哥好好说话。要不然今晚不搂你睡觉了,听到了没?”
“听到了。”五壮不满地在张宝的怀里扭来扭去。
大壮小心翼翼地抱起百岁,“百岁想没想阿爹”
百岁张开没牙的嘴朝着大壮笑了笑,“哎呀,咱百岁都会笑了。”
看完了百岁,大壮就准备去后院劈柴。张宝推了推五壮,“跟你哥说说话去。”
五壮扭捏了一会儿才跑向后院。
“大哥。”
“干啥?”
五壮道,“不干啥,找你说说话呢。”
“这几天在家还好吗?”
五壮找了个板凳坐下,“好。”
大壮劈着柴,“有没有啥想吃的等大哥劈完柴带你买去。”
五壮一点也不客气,“吃糖。还要面人。”
“糖少吃点,你嫂么么不给多吃。过会儿带你买面人去。”
和大壮瞎聊了一会儿,五壮就坐在板凳上打起了盹。大壮放下斧头,把五壮抱进屋里。
张宝看了看五壮,“睡啦?”
“睡了。”大壮把五壮轻轻地放到床上,“宝儿,你也睡一会儿吧。你这两天也没睡好,现在就睡一阵子。”
“嗯。”这几天在外面张宝睡得都不太安稳。
睡了一小会儿,五壮就醒了。看到张宝在旁边,他推了推张宝,趴在张宝耳朵边喊,“嫂么么,起来啦。”
张宝被这一震,瞬间坐起了身。“你个死小子。不想睡就去找你大哥。”张宝把五壮从床上抱下来,“找你哥,俺还要睡一会儿。”
五壮也不吵人,欢快地跑到院子里。“大哥,大哥,买面人。”
大壮随手摸了把脖子上的汗,“你去端碗水给俺喝喝。”
五壮又跑进厨房,要了碗水端出来。
大壮扬起脖子,一口气把水全喝完了。把五壮往身上一扛,“走,买面人去。”
五壮哈哈笑着扑腾着两条腿。
徐么么摘着菜,笑着和李小清说,“小清,你还说大壮不疼五壮。看看,人兄弟感情多好。”
马钱说,“能不疼吗?那可是亲兄弟。”
到了街上,大壮按照五壮的要求买了两个面人。又带着五壮去点心铺买了新出炉的点心。五壮吃得嘴边都是渣渣。
抱着五壮回去的时候隔了老远就听见贝贝哭。拐进一个小巷子就看到坐在地上张着嘴哭得陶醉的贝贝,还有蹲在一边的贝贝,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大壮问,“四壮,贝贝哭啥呢?”
四壮转过头,“大哥,贝贝刚刚从墙上掉下来了,他说手疼。”
“咋回事?”大壮把五壮放下,走过去把贝贝从地上抱起来了,“贝贝手疼给哥夫瞅瞅。”
“疼,疼,疼。”贝贝泪眼朦胧地看着自己的手。
“这不是断了吧四壮,你把五壮先带回店里,俺先带贝贝去医馆。”
到医馆一看,果然就骨折了。葛大夫用木板给贝贝固定好了。“注意着点,不要把板弄掉了。”
于是,贝贝就吊着胳臂被大壮牵着往家走。
看到卖绿豆糕的,贝贝有些嘴馋,“大壮哥,俺饿了,你给俺买点绿豆糕吃呗。”
大壮提着绿豆糕,牵着贝贝回了店里。
李小清一看见贝贝这副伤员样被唬了一跳,“哎呀,这是咋了贝贝你咋弄的”
大壮回道,“从墙头上掉下来的。大夫说手断了,刚刚接好了。”
“让你皮,受罪了吧?”李小清恨铁不成钢地点着贝贝的额头。
张宝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傍晚才醒。醒来看见贝贝吊着膀子的模样,张宝笑得不行。
贝贝撅了撅嘴,“哥,你能不能不不笑了,疼着呢。”
“成,成,俺不笑。晚上吃点排骨补补。伤筋动骨一百天,这叁儿月你就甭出去玩了,好好在家养着。”
李小清说,“听着你哥说的话了没?这仨儿月你就好好待在屋里。看看书,写写字。你看你三壮哥都考上童生了。赶明你上了学堂,也得考个功名回来。”他对家里的这根独苗苗可是寄予了很大厚望。
贝贝被说得不耐烦,他才不要整天待在屋里。
傍晚,三壮刚走出学堂就看见站在学堂对面树下的张宝和五壮。
“嫂么么。”
“小三儿,俺问你个事。”
“啥事?”
张宝伸头看着学堂的门口,“陈卫是哪个?走了没?一会儿指给俺看看。”
“陈卫啊?好像还没走吧。”三壮看了看往外走的同窗们,“嫂么么,就是那个,手里拿书的那个。”
张宝眯着眼睛一瞅,挺精神的一个小伙子。长得不像陈虎,倒像潘哥儿。
张宝问,“他人咋样啊?”
“人还挺好的。不过,俺也没跟他在一起玩。他都跟镇上的人玩。”
张宝牵着五壮,和三壮念叨着,“你有地叔想让俺把平哥儿说给陈卫。”
三壮不懂别的,但是陈虎家有钱他是知道的。“那不挺好。他家挺有钱的。”
“有钱也是他老子陈虎挣得。结亲这种事情可不能光看家里条件,还得看这汉子能不能干。要是好吃懒做,家里有多少钱都不够败的。俺跟你说啊,三壮,你以后找哥儿可不能光看长相。主要还是看人怎么样,只要不是长得太磕碜的,嫂么么都能接受。”
三壮赶紧打住,“哎,嫂么么,你这说远了。我还好几年才说哥儿呢。再说了,以后想看哥儿还得你们做主。”
“啥俺们做主。”张宝挥了挥空着的左手,“喜欢哪个你说,俺们就只帮着相看想看。俺们不限制你的婚姻大事。”
“可是,嫂么么,那陈家能看上咱们庄子里的人么?”
“俺也想这事呢。俺打算让平哥儿学拌凉皮凉面,好歹有门手艺傍身。俺还打算教有地哥贴朝牌。正好这两样手艺也能给陈虎那客栈帮点忙。还有啊,俺明天再找陈虎商量商量,咱们店里面可以供应客栈里的伙食。这样也省的客人排队,又让陈虎欠个人情。”
第二天,张宝和大壮上门邀请陈虎一家去店里面吃午饭。
陈虎笑着问,“嘿,今天这吹得什么风还要请上我一家子。”
刘正阳也在旁边说,“怎么没有我呢?哎呀,小哥儿,你这不偏心眼嘛。”张宝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既然主动来请人了,一定是有什么事。有什么事不能告诉他呢?
“嗨。俺就当个媒人。有人看好陈虎家卫小子了,托俺来说亲。”
“哦。那这饭得好好吃。”刘正阳这才放下心来。
陈虎来了兴趣,“哦不知道是哪家的哥儿?”最近这一年,家里面来了不少给陈卫说亲的,可是他都没看好。
张宝嘿嘿笑了,“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就俺们庄上的。哥儿叫张平,可能干了,能吃苦,也勤快。现在在俺们店里,中午看看去”
一听是庄上人家的哥儿,陈虎就有点不大了乐意了,不过张宝的面子他还是得给的,“行,我这就回家叫潘哥儿去。”
回去的路上,大壮就说,“宝儿啊,俺看陈虎就跟不愿意似得。”
“他们家条件好,看不上庄户人家也是正常的。其实咱庄户人家的哥儿才最实在。”日子啥的,还是得跟靠谱的人过。别看庄户人家土气吧啦,穷儿吧啦的,可是庄户人家最实在啊。过日子都是一把好手。
大壮啧了啧舌,“镇上的人就是看不上咱庄户人家。”
回了店里,张宝就教平哥儿拌凉面。昨晚上他专门叮嘱郑竹子让他把平哥儿带来。
平哥儿话少,但是认干。张宝让他怎么来,他就怎么来。张宝连夸了他好几遍。
郑竹子在一旁看着平哥儿,“平哥儿,好好练。照着你叔么说的来。”
中午,刘正阳带着一大家子一起过来了。潘哥儿还挺热情的,拉着张宝聊了不少话。上菜的任务就交给平哥儿了,正好也让陈虎他们看看平哥儿。
张宝说,“咋样?平哥儿可勤快着呢。现在正在跟俺学拌凉面。等他学熟练了,俺这边给他个小隔间,专门拌凉面。喏,就跟咱们店门口那摊煎饼似的。”
陈虎不发话,潘哥儿也不多嘴,就笑着吃吃菜。
陈虎说,“平哥儿看起来是不错。我和他阿么都挑花眼了。这是一辈子的事,咱们还得多商议商议。”
张宝听出了陈虎的言外之意,嗨,这哥儿他看不上。
“其实今天请你们吃饭也不光为这事。你们店里面不是不少人都常在俺们这边吃嘛。在俺们这边吃又要排老长时间队了。所以,俺想,对你们客栈提供外送服务。送一份菜,俺们要一文钱。”。这事明面上好处都是八戒食肆的,可稍微往深了一想,这事给悦来客栈也能带来不少好处。现在他们客栈是住满了人,可张宝加一项外送服务,以后大堂里的桌子估计也有人长期包了。还有原来他那云来了客栈。想想就觉得心里舒坦,前途一片光明啊。
谈了一会儿,陈虎喝了点酒,拍着大壮的肩膀说,“兄弟,你这真好福气。”
别看大壮平时老实不吭声,可酒量是很大的。张宝要是请人吃饭喝酒啥的都是大壮在前面顶着。张宝就没见大壮喝醉过。
大壮还想着平哥儿的事,就开口劝道,“这夫郎啊,还是找个可心的好。这日子才能过好。咱家宝儿就是勤快(这话说的有点违心),自从他到俺们家啊,俺们家的日子就蒸蒸日上。其实,那些什么外在条件不重要。你看,宝儿虽然是个石哥儿,虽然俺这辈子没亲生的娃。可是俺家宝儿贴心啊,这比啥都强。有钱没钱的,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贴心,能跟你好好过日子。你说是吧,大哥。”
陈虎连连点头,“是,是。当初我也没钱,穷得叮当响,可是潘哥儿不嫌弃我,为了嫁给我,差点和家里闹翻了。现在咱这日子不是过得有声有色的”
潘哥儿瞥了陈虎一眼,给他夹了一筷子菜,“你少喝点酒。”
席面还没吃完,陈虎就醉了,被潘哥儿一顿数落。
待陈虎一家一走,郑竹子就紧张兮兮地跑过来问,“怎么样陈虎家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是没看上。”张宝把剩菜都拨到一起,“嫂么么你也别担心。他们这是没看到咱平哥儿的好呢。等咱平哥儿手艺学成了,一定大放光彩。说不定,你那时候都看不上陈家小子了。”
郑竹子勉强地笑了笑,“宝哥儿就会拿嫂么么说笑。”
晚上回去,张有地自然是要问这事的。郑竹子明显地不高兴,“要不,咱还是不要把平哥儿嫁到镇子上去。就找个好的庄户人家。”
“可是镇子上条件好。”
郑竹子有些激动地反驳道,“条件再好他们也看不上咱们平哥儿。就算以后嫁给陈家那小子了,他们家也不一定就能瞧得上平哥儿。到时候受罪的还是咱平哥儿。”
张有地说,“再说吧,平哥儿不是和宝哥儿学手艺呢吗。等平哥儿学好的再说。他要是自己有本事,就不用咱费这么大劲了。要是那个拌凉面和摊煎饼一样挣钱,咱平哥儿就不愁嫁了。咱还能挑个条件好一点的。”
结果一晚上张有地都在想这个事情,一夜也没睡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