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兴治兵变以后,不仅没有受到任何处分,反而成了香饽饽,明金双方都在尽最大努力争取他,明朝方面是又哄又摸,后金方面则是大打糖衣炮弹,极尽拉拢诱惑之能事。
此时的刘兴治就像一个**同时对付两位嫖客。
这位发飙的**经过一番短暂而艰难的权衡之后,决定在两位追求者中维持恐怖平衡,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自己始终受宠,才能实现利益最大化。
因此他同时向明、金展示自己的身段。
四月末,刘兴治派人到后金抛媚眼,表达了投靠之意,皇太极大喜过望,接连给他写了九封“情书”,进行劝降,双方你来我往,打得火热。
五月初,刘兴治又派生员王绍基到旧情人明朝那里承认错误,呈 “兴治请罪疏揭”,讲述“激变始末”,大吐苦水,为自己开脱责任,希望明朝方面能够理解自己的“出轨”行为。
明朝方面得到刘兴治兵变有消息后,十分震惊,连忙部署防范,并定下了“以剿为主,防为要,抚为用”的“相机招戢”的处理方针。刘兴治表达悔意之后,明朝方面长出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落了地,很快就改“剿”为“抚”。
经过初步试探之后,六月一日,明廷处理兵变事件的全权代表周文郁 、刘应龙到小平岛会见刘兴治。
周文郁在岛上花了一个多月时间,苦口婆心规劝刘兴治不要投靠后金,做了大量的思想政治工作,帮助刘兴治提高认识。
刘兴治则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声泪俱下,大吐苦水,为自己辩解,表明自己的贞洁,绝无变节投金的念头。
东江诸将乘机乞饷,对周文郁诉说:“今近一年,未见粒米文钱,我等将饿死。”周文郁立即催饷。六月十三日五万两饷银解到,当即交付刘兴治散发。
六月十九日,孙承宗复信刘兴治,表达了朝廷“准令立功”的态度,这也是朝廷政治处理刘兴治兵变事件的原则立场。六月二十五日,孙承宗正式任刘兴治为副将,接替刘兴祚署理前协,其他各将也稍有晋升。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造反的将军有官当,当权者不主持公道,真理和正义无人问津,在这种情况下,老实人只能吃哑巴亏。
七月二日,周文郁完成使命离开皮岛,至此,兵变事件得以软着陆,双方以低姿态维系了旧情,为下一步的周旋创造了条件,但是事情并没有真正解决。
在和周文郁坦诚相见的同时,刘兴治还暗中与皇太极紧密勾结,双方人员、信件往来频繁。
皇太极开出的价码很有诱惑力,刘兴治投降后金,名誉上是后金的属国,事实上可以保持政治、经济、军事上的独立性,刘兴治还可以继续做他的海龙王,这个条件正中刘兴治的下怀。
皇太极还建议就以上内容进行盟誓,这是草原民族惯用的一种政治习俗。
七月五日,周文郁前脚刚走,刘兴治立即派其堂兄刘兴沛到后金议订盟约,七月十一日刘兴沛与皇太极和诸大贝勒进行了一番毒誓。刘兴治等收到皇太极的誓约以后,七月二十三日也对天盟誓,八月一日将誓词送至后金。
誓盟完毕,双方确立了关系,但是这种关系也不是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而是以占有和利用为目的。
皇太极希望刘兴治能够带着岛民登岸,与前夫明朝脱离关系,完全归顺后金。为表示诚意,后金将软禁在沈阳的刘兴治的夫人送至皮岛,并以刘兴治之母、弟及刘氏兄弟的夫人等人质为诱饵,诱导刘兴治登岸。
然而志在独立的刘兴治不为所动,以获得明朝粮饷、自己身无寸功、岛民不肯听命等理由予以拒绝。
此外,皇太极还希望与刘兴治开展贸易,获取物质。然而作为地下情人,刘兴治必须避嫌,不能公开和后金交往,因此拒绝和后金开展贸易,而是建议后金与朝鲜进行贸易(假丽人贸易)。
后金的两个目的没有达到。
不仅后金对刘兴治有目的,刘兴治对后金也有想法,他希望后金能够出手打击明朝。
刘兴治建立独立王国的阻力来自明朝,虽然前一阶段成功地缓和了双方的关系,但是明朝方面并不想将皮岛交给刘兴治,不会允许刘兴治割踞皮岛,迟早还要腾出手来对皮岛进行整顿。
只有让明朝受到沉重的打击,最好是夺其半壁江山,这样才能让明朝无力干涉皮岛事务,刘兴治才能达到长期占踞皮岛的目的。
因此刘兴治一直极力怂恿后金对明朝发动战争。
己巳事变中金兵饱掠之后于五月东归,兴治在其致皇太极的信中表达了对后金撤兵的失望,他认为皇太极应该一鼓作气拿下明朝,不应该放弃这个一统天下的机会,他说:“汗主大一统之机会,不容一刻失也,止虑一鼓不下,后会无期”。
其实刘兴治还有更大的野心,他幻想在皇太极灭明之后,与皇太极分治天下。然而他又担心皇太极会在灭明之后主张“天无二日”,对他实施兔死狗烹。皇太极则在回信中以赌咒的方式对他“天无二日”的忧虑进行了安抚。
此时的皇太极胸无大志,只想敲诈勒索,一心求和,根本没有所谓的“大一统”的打算,己巳事变只是皇太极勾结袁崇焕,以武促和的一场胁和大戏,因此他不可能像刘兴治希望的那样对明朝出手,刘兴治借刀杀人的目的也没有达到。
刘兴治误判断形势,以为明朝将亡,于是趁火打劫,发动兵变,结果却将自己置于进退维谷的境地。
盟誓并没有给双方带来什么现实的好处,刘兴治必须要独自面对明朝接下来的整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