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冲率左武卫大军在前开路,虽然不是如同戏文里那样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但是还是要保障道路畅通,让后继大军顺利前行。故而修整道路之事也是经常做的,好在有了李翎所部随行,做起事来十分的顺畅。
渡过黄河后,大军加快了前进速度,十几天后左武卫就率先到达了兰州城外。上次长孙冲前去西域,只在此地歇息了半天,没有惊动地方。此次到了兰州,却是大张旗鼓,浩浩荡荡而来。兰州刺史魏逸,安西都护府正副都督郭孝恪和乔师望,各自率领麾下官吏和将领大开城门,迎接长孙冲进城。
安西都护府名头极大,不过此时的安西都护府,只是大致等同于汉朝时的西域都护,只是在兰州设立了个衙门。直到后来西域平定,才重新设立安西都护府,那时整个西域连同葱岭一部,都归属安西都护府,权利极大。
郭孝恪是个壮年汉子,络腮胡子,面上多有风霜,为人十分豪爽。乔师望则已经四十多岁了,也是一脸风霜之色。长孙冲先见过了三人,魏逸和郭孝恪分别将手下介绍给长孙冲,这些将领也都是满面风尘之色。长孙冲也将程处默,薛仁贵,李业嗣等人一一介绍了,左武卫大军留在了城外扎营,等待后继大军。长孙冲等人则在魏逸等人护拥下,进入了兰州城。进入刺史府后,稍稍喝过点茶水,长孙冲就询问郭孝恪兰州兵力情况。
郭孝恪此时虽然是二品都督,身份地位却和长孙冲天差地别,当下态度恭敬道:“启禀长孙将军,我安西都护府下属四万多兵力,除了少数分散在外,大多都在兰州城内。接到皇上旨意后,本将就整军待命,如今能战之军三万人,骑兵二千,步卒二万多。”
长孙冲道:“上次过来时,本将军见到陇右道民生贫瘠,故而劝阻皇上就地征召粮秣。不过兰州城守军若是全部征召去了西域,兰州城守卫如何?”
魏逸道:“多谢将军体谅!只是自从突厥一部归顺我大唐,一部去了西域后,兰州一线,已无敌人胆敢来犯!郭孝恪将军麾下还剩有万余人,足够守城了。”
长孙冲道:“此次出征,由程知节,苏定方二位将军为西域行军总管。本将军上次前去西域之后,你们可曾听到什么消息?”
魏逸笑道:“自然有的!听说长孙将军火焚高昌王宫,活捉突厥王子骨咄禄,威震西域!后来乙毗咄陆大怒,将乙失突力鞭打一顿,又命鞠文泰前去谢罪。鞠文泰不敢前去,被乙失突力逼上门来问罪,鞠文泰无奈,据说拿出了高昌库藏的多半交给乙失突力,这才幸免。鞠文泰事后将蒲昌城守将马继峰捉拿回高昌问罪,如今派了自己一个手下哈里米守城。”
长孙冲谦虚几句,又和众人谈论了会正事,估计后继大军晚间才能到,想去看看是否真如阿木提所说,回纥人很多。乔师望陪着他出去逛了一圈,果然如此,而且大多数回纥人生活十分贫困。乔师望却说,这里的回纥人生活,比起西域西边,已经好多了。
到了天色微微黑时,程咬金和苏定方带着后继大军,连同崔仁师的辎重营也一起到了兰州城外。长孙冲和魏逸等人出城迎接进来,大军则就地扎营,留在城外。魏逸已经备下了宴席,招待众位将军。席间郭孝恪和魏逸又将西域那边最近的情况,分别向众人解说了一次。宴会结束后,程咬金就在刺史府召集将领,商议进兵事宜。
众人都坐下后,程咬金道:“契苾何力,你对西域很熟悉,你先说说看法。”
契苾何力道:“启禀大将军,刚才郭都督和魏刺史都说了,蒲昌如今已被高昌人占据。那么依我之见,有俩条路进兵:一路沿着瓜州,伊州,翻过折罗曼山和天山山脉,再一鼓作气直逼高昌城;另一路出瓜州,走沙洲,敦煌,穿越大沙海,直达高昌城。这俩条路各有优劣,请大将军决定!”
程咬金道:“众位将军,也说说你们的看法。”
众将于是议论纷纷,有力主翻过天山稳扎稳打的,有建议穿越沙海一战功成的,有建议俩路并举的,不一而足。
苏定方道:“长孙冲将军刚从西域归来,你怎么看?”
长孙冲道:“众位将军之言,都各有道理,然而以末将看来,确实应该兵分两路,不过一路作为疑兵,这路疑兵大张旗鼓由瓜州,伊州而进,假意要翻越天山;此路兵马不但要迷惑高昌人,还要防备突厥人袭我后路。”
程咬金道:“那么你的意思,是赞同穿越沙漠,直逼高昌城下了?”
长孙冲道:“正是如此!高昌兵力本就不多,战力更是一般,若是由我左武卫大军加上契苾何力将军的右威卫大军,足以踏平高昌了!”
众将闻言议论纷纷,有几人指责长孙冲过于轻敌。长孙冲高声道:“昔日霍骠骑所穿越的沙漠远远大于如今我等要去的大沙海,况且我大唐国力更是远远强于汉武帝时,士卒士气高昂,装备精良,反观高昌,国力羸弱,士卒缺乏训练,虽兵力大于我俩卫人马,实不足惧!长孙冲愿立军令状,不胜,则斩我首级!”
旁边契苾何力大笑道:“不料长孙将军有此胆色,某愿助你!末将也愿立军令状!”
程咬金拍案道:“既如此,本将军令长孙冲和契苾何力二位将军各帅本部人马,穿越沙海,进逼高昌城!这军令状就不必了,要是败退,自有军法处置!此行契苾何力将军为主将,可有疑问?”
契苾何力道:“末将虽武艺不错,奈何谋略不足,此行长孙将军为主将,末将副之就是!”契苾何力跟随李世民多年,自然知道李世民对长孙冲的宠爱和期待,故而把伐高昌的主将让与长孙冲。
长孙冲连称不敢,苏定方笑道:“你刚才还提起霍骠骑,你的年龄倒是比霍骠骑还大了几岁,当得主将的!长孙冲听令!令你带领本部大军,穿沙海,攻下高昌城!契苾何力,令你为长孙冲副手,你二人须得同心协力,有事多商议,切不可冒然轻敌!”二人赶紧高声答应,退在一边。
程咬金和苏定方商议一下后,同时令郭孝恪率领本部三万人马为前军,带上崔仁师的辎重队伍,向天山前进,程咬金和苏定方则率领后军随后跟上。商议已定后,不管从哪进军,都必须先到达玉门关,出关后分兵进击。程咬金下令众将都出城,回到军营歇息,明日就进军。
长孙冲回长安时,甘龙送给的向导阿孟,冯德恒和胡杨三人,跟着纥干承基和长孙云去了长孙家的庄园。后来孙思邈派来的五十名精通医术的道士,也跟着去了长孙家庄园,出兵时才跟着左武卫行军。此次进军,阿孟当初跟着父亲走过蒲昌海,穿越过大沙海,刚好作为向导带路。
六月十日一早,左武卫拔营起寨,带上李翎的天工,率先向玉门关进发。上次长孙冲等人前去玉门关,人数较少,从葫芦河上游一座小木桥上过了河。如今大军前进,必须搭建大的浮桥了。到了酉时,左武卫到了葫芦河边,李翎带着人上下查探地势。只是天色已黑,无法施工架桥,安营扎寨后,点起大堆篝火,给后继大军指引方向。
次日天明,长孙冲派了几千人帮着砍伐树木,打造木筏,天工在水中架桥,到了午后,一座十余丈的大浮桥终于搭建好了。长孙冲亲自带了几百人过了河,见浮桥十分安全,这才让左武卫大军缓缓过河,过到一半时,后继大军也陆续赶来。
程咬金曾经见到过天工的能力,习以为常。苏定方却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厉害的工程队伍,十分赞叹,听说这个又是长孙冲的杰作时,对长孙冲不免又高看几眼。左武卫大军全部渡河后,仍旧先去玉门关,不过这次却带着崔仁师的辎重队伍先行,到了玉门关好分派好粮草,以便左武卫穿越沙海。
时隔近俩个月后,再次到了玉门关,这座关隘还是一片风沙,一片苍凉。甘龙带人早早在关下等候了,都是老熟人,见了面自然很和气。阿孟等几个向导进了关就分别去探问旧时好友,甘龙则将左武卫和辎重队伍妥善安置了,到了长孙冲大营,等候命令。
长孙冲看看那张大沙海地图,问道:“本将军听兰州刺史魏逸说了,最近西域那边形势变化很快。你知道些什么?”
甘龙笑道:“将军百余骑竟然将高昌搅了个天翻地覆,还抓了骨咄禄,如今在西域已经是威名赫赫,无人不知了!”
长孙冲笑道:“少怕马屁,说正经事。”
甘龙道:“末将都是肺腑之言。确实如此,最近蒲昌已被哈里米接手,还曾经派过军队试着东进,不过又被石万年将军赶了回去。如今除了伊州,纳职等几座城还在我大唐控制下,其他的城池都已经归宿了高昌人和突厥人。据说高昌人为了防备我大唐百姓,将很多人强行赶往了西边,更有很多被突厥人抓去做了奴隶!”
长孙冲怒道:“突厥人和鞠文泰安敢如此!来日我必将加倍还给他们!”
到了晚上,后继大军也全部到达了玉门关内,安营扎寨歇息,来日进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