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哥瞧了眼对手的珠子,胸有成竹的道:“我这一颗珠子是粉珠,小些,一钱左右。”
明珠微微挑眉。她在越州城剖到的粉珠,重量估计三钱左右,卖了八千两银子。不知这位水哥今日剖到的珠子比之如何?
岳评判利落的剖开珠蚌一瞧,左眉一挑,倒真是颗带色的小珍珠,但并非粉色。
“白中带黄的珠子。”明珠摇头。黄色和金色,色系相似,但价值差之万里。珍珠中最不值钱的便是泛黄的珠子了。毕竟“人老珠黄”这个词,可不那么令人舒服。
水哥满满的自信顿时被打得溃不成形。脸上仿佛要哭出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不是粉色的?”
边上的阿民松了口气。
岳评判安慰他道:“这颗珠子也不差。”
水哥失魂落魄的下了台,脚下一个踉跄,幸好有人扶住才没摔倒。明珠暗暗为他惋惜,错眼间,见到身旁的贝娘眼中有一闪而逝的鄙夷。明珠微微扯了扯嘴角:看样子这姑娘,对自己很有信心哪!
第二组,便轮到了丁大郎和郑七郎。
丁大郎一如初赛时的粘糊,犹豫不定地在那里连挑带选折腾了半天。郑七郎速度也不快,但他选中一只后再无犹豫。率先将珠蚌将给了评判。
岳评判瞧了眼桌上的香已将燃尽,正要开口,丁大郎一拍大腿:“就它了!”
台下传来窃窃笑声:“不知丁大郎复赛的运气如何?”
“就他呀,能挑到什么好珠子!”
“难讲难讲,此人的本事,还是有一些的。”
台上坐着的三位老家主,也曾听闻过此人的“光辉事迹”,眼中都带着几许笑意看着他手中的珠蚌。
岳评判问道:“你们两个,怎么斗法?”
两人还未答话,台下已有人叫起来:“互斗!互斗!”
丁大郎面颊一抽,欲哭无泪。
郑七郎失笑,摇头道:“胜之不武。我们还是对斗。”
台下哄笑一片。
明珠想起父亲曾经说过,斗珠还可交换珠蚌,道出对方蚌里珠子的大小详情。想到丁大郎诡异的运气,呼喊着互斗的人明显是在戏谑丁大郎。
岳评判笑着摇头。
郑七郎朗声道:“我这颗是白珠子。一钱半左右。”
开蚌后,果然是一颗小姆指大的白莹莹的珠子,带些许银蓝的伴色,晕彩迷人。这是一枚品质不亚于明珠初赛时剖到的上品珍珠!
丁大郎面色刹时雪白。喃喃的望着自己挑的珠蚌,迟疑了半日开不了口。
明珠皱眉,故意自言自语的道:“不是只要说对自己蚌里珠子的形状就行了么?”
丁大郎听了,蓦然一惊:自己犯蠢了。
他擦去额上的汗珠,沉声道:“带色异形珠。颜色……当是偏粉。”
岳评判望了他片刻,这才举起小刀,喀的声破开珠蚌。小心翼翼的从贝囊中推出一枚珠子。丁大郎一见之下,顿时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来。
明珠见到珠子的刹那,不由感叹了一句:丁大郎的运气真好啊!
的确是枚异形珠,但这枚珠子的形状讨巧得很:水滴状。
最重要的是,珠子表面光滑无皱。又是讨人喜欢的粉色,晕彩也不差。这一局输赢难定了呢。
岳评判有些为难的瞧着两枚珠子,孰高孰低?
论颜色,粉的贵些。论形状,圆形的好些。但这枚胖水滴也非常可爱。竟是不分上下。
岳评判将两颗珠子交给了三位老家主。
三人低声讨论了半日后,欧阳德拈着胡须笑道:“老岳今日可是给我们出了个难题。”
他将珠子轻轻放在一只薄胎白瓷盘中。
“我想听听诸位的意见。这两颗珠子,你们觉得如何?”他说话时,看向其他参赛选手,目光一一扫过。望到明珠时,稍作停顿。“都来看看吧。”
二十多名选手也不乱,按抽签号依次上来看过珠子后,皆迟疑不定。
便是萧振林、谢逸云、欧阳博三人也从彼此的神情中看到了不同的意见。但大家都缄口不言。只道:“难以决断。”
台下的人议论纷纷:异形珠虽然色泽强于白珠,但珍珠以圆为贵。一分圆一分贵。是以,当是郑七郎胜出。
“可是粉色的水滴珠也不比白色圆珠差啊!何况这颗水滴珠胖胖的,很漂亮啊。”
“怎么样,可有何见解?”欧阳德瞧着不动声色的明珠,“月姑娘,你师从乃父,见识不凡,不如说说一二?”
明珠瞧到他总投向自己的目光,便知道自己怕是又要被点名。也不慌乱,淡笑着望了眼两颗珠子道:“在座都是前辈,小女不敢托大。若有说得不当之处,请三位前辈见谅。”
她一开口,台下立即安静无声。
明珠微露笑意,缓缓吐出五个字:“物以稀为贵。”
水滴状的天然粉色海珠,外皮光滑无纹,五色晕彩。你TMD这辈子能找到几颗?!
何况在明珠看来,水滴状的珠子,并不算是异形珠。
谢先生扬眉一笑,萧老太太慢慢饮了口茶。欧阳德眼中精光掠过,看了眼自己的儿子,缓缓点头。
台下的人恍然的恍然,震惊的震惊。
对呀,光顾着珠子形状,怎么没想到水滴状的珠子也是极度稀少的呢?!
几位氏族的公子小姐原本对明珠的话还有些许不屑之色,但见到自家长辈赞同欣赏的神情后,立即多了几分警醒:万万不可轻敌!
谢先生一锤定音:“明珠此言,甚得我心。水滴珠极为罕见。此颗珠子毫无异形珠表皮的纹皱,光滑明亮,粉色娇嫩。应当胜出。”
另两位家主点头表示同意。
岳评判当即宣布道:“丁大郎胜出!”
丁大郎不可思议的抱着脑袋自言自语:“胜出啦?我胜出啦?!”
郑七郎神情复杂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恭喜老弟了。”
丁大郎呜的声泪流满面:多年来的委屈与不甘在此时尽情发泄了出来。
明珠理解丁大郎的痛苦。否则方才也不会出言提点。她望着丁大郎暗想:今日要有能胜过他这颗水滴珠的珠子,怕是难了。幸好,不是决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