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的老宅,明玉肝肠寸断!
当初元宵夜一眼动情的少年,明玉辗转难忘。原以惊鸿一瞥再无相见之日,不想苍天垂怜,竟又让她遇上了他!几番巧合的相逢,明玉深信这是她的天命姻缘。又得知他是元家的小公子,一颗芳心再也从他身上移不开。谁知近日两人私会时,元慕青竟告诉她,他母亲逼他与欧阳家的嫡长女定亲,他不敢忤逆母亲,只能同意了。
还在做着嫁到元家美梦的明玉,顿时惊骇得神魂俱散!
“我、我怎么办?”她想着前几日还与自己翻云覆雨一声声玉儿叫得销魂蚀骨的男子,伤心欲绝又难掩愤怒:“你竟然骗我——”她将身心交付的男子,竟然始乱终弃,要另娶佳人!
哪想元慕青比她更伤心,泪流满面的道:“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可是我家长辈的意思,我怎能违背?玉儿,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我对你一片真心,你不能怀疑我的心啊!”他拉紧明玉的手,“我已经和母亲禀明,非你不娶。她说我若真要娶你,要将我逐出家门!”
明玉绝望的闭上眼,又听他道:“为了你,离开元家又如何?明玉,只是今后要苦了你陪我粗茶淡饭,辛苦操劳!”
明玉的心凉了半截:元慕青若离开元家,一文不名,她嫁他何用?
元慕青早看透明玉的品性,立即道:“后来我娘亲总算愿意让步,说我若坚持要娶你,可在婚后纳你为贵妾。明玉,我知道我对不住你,贵妾委屈了你,但只要你答应,今后我绝不会让欧阳敏为难你。咱们两人还能朝朝暮暮,相知相守。”
明玉的心灰凉一片:她已是他的人了,今后还能嫁给谁?父亲只是小小的县丞,她又能寻到多好的亲事?高不成下低不就,与其将来嫁个普通人家辛苦操劳,还不如——只是这话,她怎么向父母说出口!
正陷在痛苦中的明玉听闻明珠到访,心中不知为何有几分心虚。
明珠见过祖母与叔婶,也不废话,直接问:“明玉可在?我有话与她说。”
月母与向海见她口气冰凉,神色淡漠中带着抹怒意,还当明玉又来招惹过她了,虞氏忙笑道:“这几日明玉身子有些不太舒服,你别与她计较。”
明珠摇头:“我不与她计较,婶婶,我就与她说两句话。”
虞氏颇觉惊讶,还是起身带了她去了明玉的闺房。
明玉半坐在床上,张口才叫了声“明珠”,明珠便挥手道:“屋内的人都出去。婶婶留着。”
明玉心头乱跳,勉强笑道:“这是,怎么了?”
虞氏也不明所以:“明珠?到底出了何事?”
明珠瞧着明玉苍白憔悴的小脸便知她并未和元慕青断绝关系。即不忍又恨她糊涂:“元慕青定亲。我不知他是怎么与你解释的,但我曾亲眼见到他与欧阳敏私下相会。”
明玉慢慢的睁大眼,捂住胸口,半晌,哇的声大哭出来:“你胡说,你骗我!月明珠,我恨你,我恨你——”为什么要告诉她这般残忍的真相,为什么啊!
明玉哭得嘶声竭,虞氏脚底发软,急忙扶住床栏,站稳了面色惊惶的道:“明玉,明玉,你别吓娘啊!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此人颇有心机。”明珠继续道,“只怕他当初接近你都是有意而为之。你若不笨,应该猜得出他所为何来。”
明玉哭得撕心裂肺。明珠没有理由骗自己。元慕青,她是真的被元慕青骗了!他骗了她的心她的身子,还要骗她做他的妾!
“不论发生过什么,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明珠的声音多了几分柔软,“相信我,你再也遇不到比他更渣的男人了!”
虞氏哭着抱住女儿瘦小的肩膀:“你这么这么糊涂,这么苦命啊!”
明玉胡乱擦了眼睛,盯着明珠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明珠道:“就在半个时辰前,有人不愿你被元慕青欺骗,特来相告。而元慕青与欧阳敏至少在元飞白与琳琅大婚时,就有了首尾。”
明玉泪水也流不出,呆呆抱着虞氏:“娘,他说要纳我为贵妾。”
虞氏楞了楞,心中不知是喜是怒:“贵妾?真的?”
明珠不禁冷笑:“贵妾也是妾!”
虞氏这才想起丈夫与祖母所说,有月明珠父女在,将来月家前程无量。女儿怎能做妾?忙道:“是婶婶糊涂了!明珠,这件事全靠你了!”
“靠我?”明珠失笑,“好。只要明玉能狠下心,断了和元慕青的关系。我便帮你一把。”
明玉不敢置信的问:“真的?”
“你想不想报复?”明珠沉声问。
明玉早恨得指甲掐破了掌心:“怎么报复?”
明珠嘴角勾起一股冰冷的笑意。
“你不用急,先晾他几天,待他等不及主动寻你了,我们再做布置。”
“他还会主动找我们明玉?”虞氏不解。
“明玉对他来说很重要。”明珠见明玉神色又恍惚起来,嗤笑道,“是对他的计划很重要。有了明玉,他才能与我家搭上关系。而娶了欧阳敏,他与三族都有了牵连。”一妻一妾,可是将广西最有名望的氏族都包揽了呢!
明珠现在还摸不透他这样大手笔的图谋,但她十分清楚的记得,此子在琳琅逼她令珍珠复色一事中,是旗帜鲜明的琳琅的拥趸,明华在云深书院遇到的陷害估计与他也逃不脱干系!这样的人若成了自己的亲戚,今后还能愉快的发展事业平静度日?
明玉咬牙道:“好,你等我消息!”
有这点骨气就好,若是连半点骨气都没有,哭着闹着要去元家作妾,明珠也不介意与二房断亲!元慕青休想借着二房的关系来算计自己!
明珠回到家中,才下马车,就听有人唤她:“陈实栎见过郡主!”
明珠一见这削瘦的老头儿,心中暗道:近日事多,竟将他的事情给忘了。
陈实栎苦笑:“郡主叫老夫好等!”
明珠也不请他入内,只在门房内道:“是我不好,没及时知汇您。我的与穆九的亲事定在明年开春之后。洞庭寻宝费时费力,或许寻个一年半载也无结果。所以,自然要等我成亲之后,才能办这事儿。”
陈实栎道:“老夫明白了,那老夫便去准备人手——”
“不需您费心。”明珠笑道,“穆九有的是人手可用。”
陈实栎欢喜道:“多谢郡主与穆公子成全!”顿了顿,又问,“最近关于郡主点蚌生珠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郡主,老夫实在好奇,不知是真是假?”
明珠笑睨了他一眼:“您说呢?”
陈实栎笑道:“前几日老夫去东山寺上香,见到东山寺的几位大师傅们,胸前的挂珠上都多了一枚珠光灿烂的观音象。据说,是城里吕家用河蚌养出的珍珠佛像!老夫深为惊佩!”
明珠笑道:“吕先生艺高人胆大,明珠也深感敬佩!”说毕裙摆微动,人已飘然离去。
陈实栎踏出苑门,又忍不住抬头瞧了眼门楣上“真珠苑”三个大字,心道:珍珠小像借东山寺高僧之手,极快的被世人接受、追捧。连着养殖珍珠的各种非议都自然而然的消淡了许多。月明珠好算计!可惜,可惜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