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道,月家大房的宅院中。
明华明岚两人昨晚就已经欢喜得快疯了,又跳又笑,吵着闹着要为明珠庆祝!被月向宁直接赶回房休息:“这般张狂!决赛在明日哪!”又对明珠道,“明日一早到我书房来。”
明珠应下了。犹豫了一晚上是否要将身有异能的事情告诉月向宁,谁知第二日到了书房,房内竟空无一人。
大概是自己来得早了。明珠便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一眼看到干净整洁的书桌中间,端端正正的放着一本书。
《合浦县志》,明正统十三年(1518)知县李华主修。
明珠微觉奇怪,难道父亲昨晚在看这本书?她轻轻拿起书,翻开目录。县志是记载县内官员任职的情况、学子们的科举人数、中举情况、以及灾荒、传染疾病等等县里发生的重大事件。明珠手上这本仅是其中一卷,记载的都是些民间发生过的奇闻异事。
明珠见到里面有张薄薄的紫竹片做的书签,便饶有兴趣的翻到这页,一看之下,面色微凝。
“合浦产珠。千百年轶闻不止。曾有采珠女柳氏,六岁始入海,采珠经年,蚌无虚开。余不信,招之一试,技惊四座。后卒与海中。皆传此女乃妈祖托生,点蚌即可生珠。”
短短几行字,看得明珠暗暗心惊:她这本事,竟自古有之。而月向宁将此书放在此处,其目的不言而喻。
明珠想了想,取过桌上的笔墨,在这个故事下面轻轻划了道线。随后合上书,离开了书房。
见她走后,藏在暗处的月向宁才步入书房,打开县志,看了一眼,面色微变。但当他再度出现在家人面前时,依旧儒雅镇静,不见丝毫异样。
月向宁与明珠相视一笑。这件事,便成了他们父女二人心照不宣、从未说出口的秘密。
斗珠大赛的决赛场所,定在长平滩官府所建的斗珠馆内。
月向宁一家五人,盛装出席。甫下马车,便有下人笑容满面的引领着进了大门。
官府建的斗珠馆,装饰陈设自是不凡。
明珠一进门,先见到一架红珊瑚迎门柜,柜上一棵苍朴的迎客松。后边是一排红木雕刻黄山云海的屏风,绕进屏风里,明珠眼前一亮:若大的厅堂,左边是黄梨木三连橱,右手紫檀雕螭龙纹多宝阁,多宝阁上或是玉石,或是海底色彩鲜艳的大贝壳,另有各色小巧瓷器,摆放得赏心悦目。正中是件黄梨木嵌螺钿大方茶几,配两把扶手椅和一架贵妃榻。茶几上一套青海玉制的茶具,茶烟袅袅。
此时,厅堂里已经坐满了前来观赛的人。明珠听闻,今日决赛的门票,竟然卖出了五十两一张的天价!听得她咋舌不已。此时此地,衣香鬓影,所在之人非富即贵。
“向宁来啦!”欧阳德笑着大步上前,月向宁不敢托大,急忙行礼:“欧阳老爷子安好!”向宁的子女随之行礼问安。
欧阳德乐呵呵的直笑:“向宁啊,老夫羡慕你啊!”
月向宁似有些不好意思:“老爷子抬爱了。”
欧阳德瞧着明珠,关切的道:“昨夜可曾休息好?今日之赛非同寻常。你可要慎重待之。”
明珠再度行礼:“明珠安好。多谢老爷子厚爱。”
“嗯。是个有成算的。”欧阳德道,“走,带你们见见本县县令!”
欧阳德替钟县令引见了月向宁,钟二在边上陪着父亲,见明珠明媚娇艳,毫无退亲的伤心难过,可自己好友却黯然神伤,不禁冷哼一声。明岚耳尖眼快,听闻后看了他一眼,认出他便是如雪采选妈祖娘娘那日与沈安和一起的县令的小儿子。奇怪他对明珠不怎么友善的态度,转念一想,猜了个大概:沈安和可是不愿退亲的,怕是退亲后难受了吧?钟二是在替好友打抱不平呢。有病。
明岚冷笑。
见过钟县令后,欧阳德又带着向宁一家子向萧老太太和谢老爷子请安。最后又带着他们认识了三大氏族现任的家主和年轻一辈。
萧老太太今日带着萧清瑶和萧恬恬两个心爱的孙女出来见世面。萧六见了明珠,端坐不动,却朝她挤眉弄眼了一番,引得她破功而笑。萧清瑶美如仙子的面容笑容大方得体,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谢老爷子身边坐着长孙谢逸云和长孙女谢曼柔。谢曼柔一身红衣,依旧英气华美。她定了亲,照理说不该出现在这样的场合。明珠正自奇怪间,瞥到她附近一个白胖大馒头的身影,忽然明白了什么。
月明华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妹妹,那个又白又胖的男人,莫非就是太守的长子、谢姑娘的未来夫婿许伯知?”
月明华轻轻叹息,想来就是他。
月明华的神色便有些难看。
许伯知并不丑,他长得胖,但不矮。皮肤也白,就是脸上的肉挤得五官都变了形,又顶着个大肚子,活脱脱一只白面馒头。而他身边另一个少年,颀长如竹,相貌虽不算如何俊俏,但也端正好看。听那少年唤许伯知哥哥,大大方方应对从容。明珠眉心一蹙。看向许伯知的眼神便多了些许犹疑。有这样一个弟弟在,许伯知将来如何掌家?难怪太守要为他求娶谢曼柔哪!
许伯知不知何时凑到谢曼柔跟前,羞涩的与她说话。诸人都一脸看好戏的准备看这个胖子出丑。没料谢曼柔却对他灿然一笑,两人竟是相谈甚欢!
许太守颇为欣慰,许夫人也含笑点头,眼中的泪光一闪而逝。
到了时辰,明珠和其他选手都被请到另一间屋内歇息等候。厅堂内钟县令在众人的簇拥中起身笑道:“今日斗珠大赛决赛,本官也不多言。只盼起个好彩头,祝明日玲珑湾开采,大获丰收!”
众人鼓掌道好。
钟县令发言结束后,立即有四个男子上前,一齐推开一堵挂着两幅山河图的墙壁。这是一座暗门,暗门一开,诸人眼前豁然开朗。
足有半个前厅大的斗珠场,最前方是一排桌子,桌上排开七只浅口大木盆,木盆里堆得满满高高的刚从玲珑湾里捞出来的各色母贝。木盆用红纸贴着一至七的序号。
一名穿着衙役服饰的人手拿一只签筒,笑容可掬的站在边上。岳评判则站在右侧的开蚌台前,手边一排银光闪闪的刀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