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玄泽心中当下咯噔一声,不待他琢磨透巫月此刻看向他的用意。
就见巫月盈盈冲他福了一福,之后起身,缓缓向前走了两步,就立在对持的两群人正中,下巴微扬,声音朗朗,“三殿下,若巫月所记不错,王爷的侧妃白怜儿是淑妃娘娘,也就是三皇子您的母妃所赐,是吗?”
众所周知的事情,夜玄泽不能抵赖分毫。
“是!”
巫月唇角继续上扬,笑靥如花,“淑妃娘娘贤良淑德、人品贵重,又一心为王爷好,所以,她为王爷挑选的侧妃自然是冰清玉洁、温婉可人、贤良淑德,对吗?”
这种问题,他能说不对吗?
“是!”
巫月的笑容愈发璀璨,胜过此时明媚的阳光,“试问,一个冰清玉洁、温婉可人的侧妃,在王爷身受重伤、命悬一线之时,是不是应该寸步不离的守在王爷身边?”
夜玄泽有些抓狂,可这问题,他能回答不是吗?
“是!”
“所以。”巫月眉眼弯弯,笑得仿若春风十里,“她”她又伸手指向指向颓然坐在地上的白怜儿,“根本就是个冒牌货!”
石破天惊!不明真相的众人恍然,原来这女人只是试图攀附富贵,假冒自己是锦王侧妃啊!
也是,锦王爷的王妃怎么可能会被人掳走?
夜玄泽的一张脸黑了。
颠倒黑白的他见多了,这般明目张胆颠倒黑白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忍着怒气,尽量温柔着声音,“那她是谁?”
“我怎么知道?”巫月耸了耸肩,摊了摊手,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不过。”她话音一转又道,“我猜,她肯定见过白侧妃,或者至少,有人给她看过白侧妃的画像,所以,她才知道她的容貌与白侧妃有几分相似。”
呆若木鸡、仿若石化了一般的白怜儿此刻才反应过来巫月都说了些什么,这贱人竟然在说她不是白侧妃,不是白怜儿?
她若不是白怜儿,那她是谁?
“巫月,你……你,我……我。”白怜儿惊恐、激动、羞怒的有些语无伦次,“我不是白怜儿,那谁是?那我又是谁?你说,你说啊!”
“拜托!”巫月扶额,仿若白怜儿说了一个十分无理的问题,“我怎么知道你是谁?我若是知道你是谁,还会与你废话半天?”
说罢,她不再理会目瞪口呆、气结的白怜儿,而是又倏的转眸望向夜玄泽。
夜玄泽心中又“咯噔”一声,就听巫月又笑盈盈道,“所以,三皇子,白侧妃呢?我家王爷最宠爱的白侧妃呢?若是你不给巫月一个交代,即便闹到淑妃娘娘那里,巫月也要讨一个说法。”
该死,该死!就知道这死女人说不出什么好话?夜玄泽还搭在马背上的手不由扣紧了马鞍,指节都有些泛白。
“本皇子不明白巫月姑娘此言是何意?”
“呵!”巫月轻笑一声,亮晶晶的眸子中是满满的不信,“三皇子回去问一问玉柔公主,就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淑妃娘娘精挑细选的、温
婉可人的、善解人意的白侧妃若不是被玉柔公主请走,怎么会丢下重伤的王爷不管?”
“更何况,那么多人亲眼所见,还能有假?”巫月毫不客气的堵死了夜玄泽最后一点退路。
夜玄泽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皴裂,他能说是白怜儿自己跑的吗?他已经承认了他母妃的精挑细选,承认了白怜儿的温婉可人,这样的人怎会弃受伤的夜锦衣于不顾?
他能说不关夜玉柔的事吗?就夜玉柔那性子,做事根本不经脑子,被人看到那也再正常不过。
进,是错!
退,也是错!
夜玄泽恨的牙根痒痒,若再有一次机会,他绝不与巫月废话,直接弄死她弄死她!
可眼下,巫月却又向他走近了两步,眨巴着眼睛道,“三殿下,你脸色怎么不太好?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或者是你将我们王爷宠爱的白侧妃藏起来了?”
“此事。”夜玄泽咬着牙道,“本皇子不知,待回去问过玉柔公主,必定给锦王爷一个交代。”
“那。”巫月见好就收,当下笑盈盈又冲他福了一福道,“就多谢三皇子了。”
谢过夜玄泽,巫月又回眸望向已面如死灰的白怜儿,毫不客气的向袁宝吩咐道,“此人带回去之后一定要严加审问,问清楚她冒充白侧妃的目的?堂堂锦王府侧妃的名誉,岂是她这么一个不三不四的人就可以随意玷污的?”
“你你……”
情况急转直变,不待白怜儿你出个结果,她的嘴已被袁宝差人堵上。
白怜儿求救的目光望向夜玄泽。
夜玄泽熟视无睹,此刻他杀了她的心都有,还救她?
他缓缓平息了一口胸中的怨气,眸光深了深,避开巫月望向袁宝,“袁护卫,本皇子奉皇命迎二皇子和南荆使团进丰城,你带着一群囚犯围堵在城门口,是何用意?可别告诉本皇子你是要带犯人回临安,这是南城门,不是北城门。”
“回三皇子。”袁宝转身恭敬道,“卑职的确是在绕路。而且绕了几乎半个城,因为两件事,第一,要请冯县令与卑职一同回大理寺接受调查。”
袁宝转眸望向冯有才,“就在冯县令的眼皮子底下发生此等大案,冯县令不会以为自己可以置身事外吧?”
说罢,他的眸光又转向二皇子,“不过卑职之所以绕路,最重要的是要带一个人见二皇子。”
三皇子不由转眸望向身侧一副玩世不恭模样的夜玄霖,什么时候他与夜锦衣的关系这般好了?
夜玄霖目光缓缓从巫月身上收回。
他觉得这个女子有点像青瓷,但却比青瓷更有了一分属于青瓷的锋利。好似青瓷这个名字更贴合她一些。
继而,他将收回的眸光转向神色恭敬的袁宝,露出一抹不羁的浅笑,“这两年,本皇子不在天澜,可没有什么风流债?”
袁宝没有接口,却有一个身形壮硕的汉子从大理寺差役中走出,直挺挺冲夜玄霖跪了下去,“秦安见过二殿下!”
咚!
咚!
秦安狠狠的以额撞地,一下、一下的叩首。
地面几乎微微有些颤抖,青紫了的额头渐渐有鲜血渗出。
巫月心中幽幽叹息一声,既没有阻拦,也没有开口,只偷偷将目光转向夜玄霖。适才,她一门心思都在白怜儿身上,却一直没有好好打量这二皇子。
他的面容相比大皇子和三皇子更深刻一些,连眼窝也微陷,或许是因为青瓷的缘故,或许是本性使然,他身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忧郁和不羁。
明明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质,却在夜玄霖身上完美的融合。
此刻,他眸中波光翻涌,好似无尽的、被掩藏的回忆又从心底翻出,良久,又归于平静。
“秦、安,本皇子认识你吗?”
“殿下!殿下!”秦安一声、一声的唤着,颇有些撕心裂肺。
他想要替青瓷报仇,可别说太尉府,就郭松而言,与此刻武功被废的他,已是一个高不可攀的存在,他这仇,如何报?
“袁护卫,锦王爷就是这般教你当差的?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能带来见二皇子,而且还当着南荆使团的面,这让我天澜的颜面何存?”见此情形,夜玄泽当即开口讥讽道。
袁宝垂首不语,他也没有料到二皇子会是这个反应,但若二皇子坚持说不认识秦安,那他也毫无办法。
“秦安。”巫月心思一转,缓步走到秦安身旁,抬腿就踢了他一脚,“你起来!你这样作践自己给谁看?想要报仇,自己上啊!求别人有什么用?”
“青瓷死的那么惨,就算你不能帮她杀了仇人,那咬上一口仇人,揪掉他一根头发,那也算是出过力了,那也不算白白喜欢了青瓷一场。我想,青瓷泉下有知,一定会体谅你的。”
秦安微微错愕。
夜玄霖神色已然剧变,“你说什么?”
青瓷死的那么惨?
死了?
他大步冲到秦安面前,一把将他从地上揪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说!”
秦安出现在这里,他以为他是生活过不下去,来求他恩赐的,可、可他怎么也没想到青瓷竟然、竟然……
那个死字,他都不能想,一想,心就隐隐的痛……
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从秦安眼眶中滚落,混着从额头滑下的血迹。
凄惨、悲呛。
秦安张了张嘴,却因太过悲恸,嘴皮子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口。
可这情形,根本就不需旁人再多言也能看出,二皇子与秦安是认识的。
“三皇子。”巫月晃了晃手中的玉佩,“大家堵在这城门口也不像话,袁护卫已让出路来,不如你们先进城?”
夜玄泽的眸光从僵持着的夜玄霖和秦安身上收回,深了深,含笑开口道,“二皇兄,来日方长,有什么话不如我们到了驿馆再说。让南荆的贵客等着不好。”
巫月暗暗松了口气,正要一点点开溜,就听三皇子夜玄泽那似笑非笑的声音道,“巫月姑娘既然代表王爷,那也就陪本皇子一起为二皇子接风洗尘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