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有些失望,“那是否说本王以后就算死了,也不会见到他?”
毛乐言安慰道:“你们父子若是未缘尽,会再相见的,你心中的答案,也会随着时间的移去渐渐清晰明朗。所以,你不必执着你心底的不甘,所有的事情有因必有果,你做不成皇帝若果是个果,那么一定有个因在。”
景王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禅机吗?怎么今天说话如此高深?”
而毛乐言主要是想带他去看看地狱里的人,让他知道战争可以带给人们多大的灾难,有些事情听闻不如亲眼所见震撼。她知道景王不是一个为了权欲野心而凶狠残暴的人,在他心底,还是有信念和仁慈的。只是心中积累了太多的怨恨和不甘心,慢慢地被这些负面情绪遮盖了理智和良心。她要带他到一个般若地狱,让他亲眼看看,为了一己之私,兴兵动武,到底是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对于人类死后去处,景王还是很好奇的,纵然他知道见不到他的父皇,但是还是想去见识一下。最重要的是他想通过这件事情来验证毛乐言对他说的话到底是真还是假,她说的鬼神之说到底是不是信口拈来。
所以,他换了一身黑衣裳,跟着毛乐言踏上地府之路。
他们沿着一条大道一直往前走,这条路很宁静,没有人行走。景王看看前后,问道:“这是什么道路?本王记得京城没有这样一条路。”
毛乐言笑道:“这条路一直都存在,只是你没有见过而已。这是人间通往地府的路,与黄泉路连接,我们走到尽头,就算传说中的黄泉路。”
“那为何没有人或者鬼行走?”景王觉得这种宁静有些恐怖,有幽幽的风声响起,在耳畔掠过。
“鬼魂是不需要走这一段路,这是让神仙或者是到地府的人通行的路,刚才在路口你看到的屏障,我用法术移开,一般人就算误闯,也是进不来的。”毛乐言解释道。
“那鬼魂走什么道啊?你的法术很厉害吗?”景王像是一个问题儿童,看到许多好奇的事物,急迫想要知道答案。
“鬼魂走黄泉路,进入生死门,一会我们就到达。”毛乐言指着前面的一条路,道:“你看,那就是黄泉路,我们要越过生死河过到黄泉路去。”说罢,他牵着景王的手,身子陡然凌空飞起,身子便像展翅的雄鹰一般,飞了起来。
景王吓了一跳,当下四处看看,“哪里有河?”
毛乐言对着他的双眼吹了一口气,他只觉得眼前一亮,再往下看,他们凌空飞跃的地方,一条看似静谧河水静静地流淌。
“河水腐蚀性很强,你一旦掉下去,就再也上不来了。莫说是你,就连道行不高的神仙,掉下去都必死无疑。”毛乐言道。
景王又是一惊,瞪大眼睛看着下面的河水,一条平淡无奇的河水,真的有这么恐怖?他心中不是很相信,但是见毛乐言如此慎重,也不敢轻视,攥紧了毛乐言,飞过生死河,落在黄泉路上。
景王刚落地,便被两旁的鲜花给吸引了,他喃喃地道:“这是地府还是仙境啊?太美丽了。”
毛乐言看了一眼,淡淡地道:“这是黄泉路上的彼岸花,花与叶一辈子不相见,意味着阴人和阳人的相隔,缘尽的话,便永远不得相见。”
景王心中陡然被一种悲伤的情绪击中,他静静地凝视着彼岸花,道:“那,缘尽是这个世界上最无奈最不可逆转的事情?”
“没错,一旦缘尽,就算耗尽所有力气都无法逆转命运。”毛乐言心中也有些忧伤,纵然是作为毛家的传人,她一样无可逆转这种命运。若果和家人有缘,他们或许会再次相见,无缘的话,她和家人,也是相见不相识的了。
千百世的修行,大概能换取相见相聚的日子,但是,已经不复所有记忆,就算相见,也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两人一路沉默,走到生死门前,毛乐言指着墙上那奇形怪状的字体,道:“这就是生死门,死去的人都要进入这道门,宣告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进入生死门之后,若果阳寿尽了,就必须在地府里等候轮回,但若果阳寿未尽,又死于非命,那么可以重新出去,回到人间流离浪荡,也可以继续呆在地府,不过因为是孤魂野鬼,无主无庙,会被恶鬼欺负,所有很多孤魂野鬼宁可留在人间四处浪荡,偷窃香火,也不愿意留在这里。”刘红,小二和书生等人便是如此,无法轮回,又没有到命定死亡的时候,判官也帮不了他们。只能登记之后,让他们自行选择要走的路。被人杀害的,阎王也会审判,但是必须等到凶手也死落地府,阎王爷才能根据罪孽来判定凶手该下第几层地狱。仇或许是报了,但是被害的人也受了许多年的苦。等凶手伏法,被害之人才可以安排轮回。”
景王听得入神,心中震骇的同时,不禁问道:“那意外死去的人呢?没有人杀他,他要如何才能轮回?”
“所谓意外死的,其实也不是意外,很多是因为阳寿已尽,所以才用这种方式死去。很少有鬼差抓错魂魄的事情发生,但是也不是说没有,阎王对这些有所安排,把错抓的魂魄丢去其他时空,等此人活到她应该要死去的时候,魂归地府便拨乱反正。”毛乐言道。
景王啼笑皆非,“还能抓错人啊?这制度未免太过不严谨了。”
毛乐言苦笑,“无论多么严密的工作,总有疏漏的时候。不过阎王爷这个安排,倒也教人间多了许多精彩的故事。毕竟从一个时空穿越到另一个时空,适应要一段时间,其中肯定笑话百出,危险丛生的。就如同我,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是千万个不习惯。”
景王有些同情地看了她一眼,“那你最后是如何适应过来的?你所在的那个年代,是个什么样的年代?”
毛乐言道:“关于我那个世界的事情,我过一阵子再慢慢地跟你讲。现在,带你去看看所谓的阴兵是怎么一回事。”
景王来了兴趣,他是带兵打仗的人,之前曾经听人说过借阴兵,但是却从未见过,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人家说打仗的话借阴兵是必胜的。可到底是否真的有阴兵?
进入生死门,便算是地府的范围了。大街上如同人间一样,有各种各样房屋商铺,景王诧异地问道:“这就是阴间?你不是骗本王吧?这里就跟人间一样,哪里有半点分别啊?”
毛乐言笑道:“你看他们的衣着和妆容,都是临死前家人给穿的寿衣,妆容也是无懈可击的,一概的白,而且嘴唇没有半点血色,因为不吸半点阳气,所有眼底淤黑,脸色白中透着青色。”
景王仔细看了看两旁行走的人,果真如此。他有些哭笑不得地问:“那我们凡间烧的纸钱元宝蜡烛等等,阴间的人真能收到吗?”
毛乐言笑笑,“不,阴间和人间并无关系,人类烧的纸钱不过是让活人心里安慰些。所以所谓清明节烧纸钱或者七月烧衣,对阴人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而鬼魂需要的,仅仅是一注清香。”
景王嘀咕地道:“是这样吗?人类真爱自欺欺人。”
“不是自欺欺人,而是有些事情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人类面对的是不可知的命运,在尽了自己努力情况下,会把希望交给上苍,所以通过烧纸拜祭这样的仪式,感动上苍。”毛乐言一路行走,一边解释道。
景王冷笑一声,“说白了,人类都是有侥幸的心态。”
毛乐言耸耸肩,不置可否。
两人行走着,忽然走来两个鬼差,他们神色冷峻,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来地府做什么?”
景王下意识地挡在毛乐言面前,“你们想做什么?”
毛乐言不着痕迹地从他身后走出来,笑道:“两位,我们是来找毛天师的。”
两名鬼差打量了她一下,问道:“你们找毛天师什么事?你是谁?”
“我是他的孙女,劳烦通传一声。”毛乐言笑语盈盈地道。
鬼差闻言,态度顿时好起来,其中一名道:“原来是毛家的传人,失敬了,难怪能不惊动我们就闯进生死门。”
毛乐言笑道:“不敢当,乱闯地府,原就是我们的不对。”
鬼差抱拳,身子忽然消失,景王正惊愣之际,便听闻天空中传来一阵洪亮的笑声,一道黑色身影凌空落下,陡然站立在毛乐言和景王面前。让景王十分诧异的是他的面容十分儒雅,五十岁左右,穿着黑色长衫,嘴角含着一抹微笑,眸子里带着一抹宠爱看着毛乐言,“孙女,怎么有空来看你爷爷?”
毛乐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微愠道:“我是来找你算账的,你啊,为老不尊,竟然欺骗后辈。”
毛小方故意一片无辜茫然地道:“你说什么啊?爷爷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毛乐言哼了一声,道:“你说把我送到富人家做小姐的,怎么把我丢给王府做姨奶奶?”
毛小方呵呵笑了一声,“她做姨奶奶之前,确实是富人家的小姐。”
“强词夺理。”毛乐言冷睨了他一眼。
毛小方见孙女生气,怕秋后算账,连忙转移话题看着景王,“这么快就勾搭上汉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