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那边**的笑声,萧何吏微皱的眉头渐渐拧成了疙瘩,后面这声音有些耳熟,对了,这是劳柳莽的老婆的声音!
“何吏啊,别听凤霞乱说。”劳柳莽终于抢过了手机,笑着对萧何吏说道:“何吏,这些人是你嫂子的大学同学,他们在东州搞同学聚会呢,所以你嫂子命令我安排一下......”
萧何吏觉得气血上涌,拿手机的手都有点哆嗦起来,声音尽管努力想让语调平淡,但还是微微有些颤抖:“劳局长,这是什么领导?怎么会是我们的领导?我不明白?!!”
“呵呵,”劳柳莽仿佛听出了萧何吏的语气有些不对,便开玩笑地解释道:“我是你领导,你嫂子是我领导,你嫂子的同学不就是咱们的领导吗......”
萧何吏再也忍不住,差点就想一口血喷出来,紧紧攥着手机的手不停地颤抖着,忍了再忍,但终于还是没忍住,啪的一声,手机砸在了挡风玻璃上,玻璃没碎,但手机却散落成了好几块。
小刁被突然起来的一声巨响吓得差点跳起来,手不由自主地一哆嗦,车瞬间改变了方向,如果不是小刁反应够快,很有可能连人带车斜冲到路边的引黄灌渠里去。
小刁猛地刹住车,脸色苍白,好半响才恢复过来,有些惊魂未定地问道:“萧局,怎么了?”
萧何吏知道自己反应过于激烈了,不过他也并不想掩饰什么,阴着脸沉声说道:“小刁,送我回队里,有急事!”
“哦,好!”小刁看看脸色冰冷、眼中却似乎冒火的样子,心里有点害怕,也不敢多问什么,赶紧启动车子掉头向黄河大桥驶去。
一路上,两个人谁也没说话,萧何吏把车窗放下,带着秋寒的凉风立刻涌了进来。
车驶过黄河大桥来到坝上的时候,小刁的手机突然响了,拿出了扫了一眼,看是劳柳莽打来的,忙小心翼翼地看了萧何吏一眼,轻轻问道:“萧局,劳柳莽打来的,接还是不接?”
萧何吏的脸色一直铁青着,头发被风吹得凌乱,打在脸上偶尔还有些疼疼的感觉,他这时已经冷静下来,知道自己做得有些过火了,但是心里的怒火依然在燃烧着,所以并不后悔,也不害怕。
小刁见萧何吏眼睛依然望着窗外并不理会他,犹豫了一下,没敢接通,将手机顺手塞进了盒子里,低声骂了一句:“妈的,让他打吧,一会再说!”
萧何吏依然没有说话,眼睛被风吹得有点想流泪,便半眯了起来。
路上劳柳莽又打了两个电话,小刁还是没有接。
车风驰电掣,二十分钟后到了二队的院里。
萧何吏的脸色依然没有缓和,闷头下了车,身子顿了顿,回头对小刁说道:“路上慢点。”
“好嘞,”小刁笑着点点头,顿了一顿,又说道:“萧局,如果劳局长问起来,我就说你接了队里的电话,很生气,把手机摔了,行吗?”
萧何吏其实心里也在一直盘算这个事,只是没能说出口,现在听到小刁这样说,便叹了口气:“随便吧。”
“局长哥哥,别随便啊,咱俩得对起来啊。”小刁见萧何吏脸色有些缓缓,知道他心
里倾向于自己的意见。
“好吧,谢了小刁。”萧何吏挥挥手,转身向办公室走去。
小刁一加油门冲出院子回黄河北不提,萧何吏还没进办公室,云飞扬便匆匆迎了出来:“萧哥,回来......了?”话没说完,就看到了萧何吏的脸色不对,连忙住了口。
萧何吏看了飞扬一眼,没有说话,低头向屋里走去。
云飞扬嘴唇动了动,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地喊道:“萧哥,你吃饭了吗?我去给你买点。”
“飞扬,我不饿,你忙去吧。”萧何吏停了下来,转过身有些苦涩地笑了笑,然后转身进屋去了。
来到屋里,静静地坐在桌前,耳旁却总是不停地响起那个迪厅女老板的笑声,萧何吏用力晃晃头,想把这些笑声甩开,谁知越想甩开,那笑声就越响亮而刺耳,甚至连画面也清晰地浮现了出来。
“草他妈的,什么东西!”萧何吏愤愤地骂了一句,无论怎么开导自己,他还是从心里难以接受劳柳莽的这种做法,单位有那么多正事要做,可他却居然陪着老婆的同学去“视察”!而且为了一点狗屁鲜奶,竟不惜耽误队里的工作,让小刁专程来接他!!!
萧何吏越想越烦躁,由烦躁甚至变成了狂躁,想到后来,竟忍不住抓起桌上的烟缸狠狠地砸在了对面的墙上。
那撞在墙上的一声闷响和掉落在地上的几声脆响,让萧何吏心中的憋闷多少消散了一点,颓然地坐在桌后,摸出一支烟点上,一手托着腮出神地望着窗外。
现在的人事制度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像劳柳莽这种人怎么就能当上一个综合大局的局长呢?组织部的领导难道连这点辨别能力都没有?
一想到组织部,萧何吏不禁想起了某省的一位省委副书记,他耐不住妻子的缠磨,最后同意将开卡车的小舅子转成公务员,其实这倒也没什么,毕竟在当今这个社会,他能等熬到省委副书记才给小舅子安排工作其实已经算很难得了,不过让萧何吏震惊地是,他的小舅子一进政府,竟然就成为了区委组织部的副部长,而且一年后,又升为了所在地级市的市委组织部副部长,而这位卡车司机出身的组织部长,也没有浪费姐夫赏赐给他的这个职位,以平均一天收不到两笔贿赂的速度卖了几百个官位,也算创下了一定的记录。
萧何吏的心里充满了浓浓的悲哀,组织部掌管着大大小小干部的提拔任用,本应是个很纯洁很神圣的地方,可现在却完全变了样子,想想劳柳莽的升迁,恐怕黄北区委组织部也很难保证说就是一片净土!
想到这些,萧何吏的心里充满了苍白无力和心灰意冷的感觉,人与社会,无非就是三种关系,改变它、适应它、逃避它。
而以他的能力,根本无法改变这些现象之万一,那适应呢?他完全没有信心,看来剩下的只有逃避这一条路了。
离开这个是非纷扰、黑白混淆的环境吧!萧何吏慢慢走出房门,站在门口静静地望着正收拾房间的队员们,心绪不由有些复杂,自己走了,不管是李青云分管,还是林娟娇分管,恐怕他们都很难比现在要舒心。
想到这些,萧何吏心中残余的一点
豪气又慢慢积聚了起来:就算要走,也要漂漂亮亮地走,反正要走,不如让这些弟兄们痛快几天!
萧何吏的心中做出了决定,嘴角浮起一丝微笑,但目光中却透着一股凶狠肃杀之气。
一旦没有了心理的包袱,很多的顾虑和牵绊也就随之而消失了,萧何吏突然觉得轻松了起来,很多看似棘手的困难仿佛也变得不再那么高不可攀了。
“萧哥,我给你买了点饭,你吃点吧。”云飞扬从车上下来,手里捧着几个饭盒。
“让尤天华、雷振云和野农六个人来我屋里开会!”萧何吏暖暖地看着云飞扬,笑了笑转身进门了。
来到屋里,定定神,摸起了电话:“劳局长,我是萧何吏,队里出大乱子了!”
“怎么了?刚才小刁说你气得把电话都摔了?”劳柳莽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醉意,看来那些“领导”们灌得他不轻快:“何吏,我早就提醒过你,饭要一口一口地吃,路要一步一步地走,你要收拾那帮老家伙们,必须得稳扎稳打......何吏,不是我说你,摔手机算什么本事,有用吗?.......”
萧何他本以为劳柳莽会质问他为什么挂他的电话和不去陪着“领导”们就餐,但却没想到劳柳莽会说这些,不由微微一愣,但也并未太在意,心想不管你是真迷糊还是假迷糊,只要你不点破,那我就也就不提了。
“何吏,你今天没来可真是你的损失啊,哈哈.......你知不知道凤霞.......”
萧何吏皱着眉头,他实在不想听这些酒话废话,便冷冷地打断了劳柳莽说道:“劳局长,现在是忙的忙死,闲的闲死,不但不干活,还用租金发着高额的补助,再这样下去,我怕就没人安心干活了。”其实萧何吏还想说,有人不但公款吃喝不干活,还干扰别人干!不过想了想,既然劳柳莽没有撕破脸,那就先维持着吧。
“哦,你想怎么办?”劳柳莽说完又笑了起来:“喝,当然喝,来......”
听到那边又开始觥筹交错,萧何吏强忍住气,冷冷地说道:“劳局长,我想从局里调配笔资金,专门用于奖励这次迎检工作中表现好的人员和一些必要的加餐补助。”
“哈哈.......”劳柳莽仿佛在那边喝得很开心,过了一会才笑呵呵地说道:“什么?何吏,你刚才说什么?”
萧何吏冷冷地又重复了一遍。
“何吏,这个问题得办公会研究,你这边要钱,那娟娇那边怎么办?李青云怎么办?何吏,你考虑问题要站在全局的高度......”
“哎呀,还娟娇呢,叫得好亲热啊......”
“是啊,你俩到底有没有事啊,老实交代......”
“没有,绝对没有,我对天发誓.......”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几个女人起哄的声音和劳柳莽的告饶声,萧何吏站在桌旁,手里拿着话筒,脸上的表情有些麻木。
“何吏,你再想想别的办法。”劳柳莽居然还没忘了正在打电话。
“那好吧,我想想别的办法!”萧何吏就等这句话,说完立刻就挂断了电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