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研究,王国庆认为,凡是成就一番事业的人,肯定都是天才,也就是与众不同的人。如果循规蹈矩,一老本等,那是什么也干不成的。这些天才人物,从另外一个角度上讲,因为他们不同于常人,因此在常人的眼里,他们也必是魔鬼的化身。
安徽双轮集团的老总刘俊卿无疑就是这样一个集天才与魔鬼于一身的红顶商人。
安徽涡阳。老子故里,道德之乡。曾以“全国白酒厂五强之一”著称于业界的国家大型一档企业安徽高炉酒厂就在涡阳县高炉镇。在安徽乃至中国整个白酒界,安徽双轮集团董事长刘俊卿算得上一个响当当的人物。涡阳人曾以有刘俊卿这样的“能人”而激动和骄傲过,刘也一度成为双轮集团的精神领袖。
在安徽乃至中国白酒界,刘俊卿一度是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这倒不是因为他后来身罩涡阳县委副书记,亳州市人大常委会财经委主任,安徽省、市、县三级人大代表等“政治光环”,而在于他能够在短短几年时间里,凭着超人的胆识和才干,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县级小酒厂打造成国家大型企业,并且成功地闯进了中国白酒业的前五强。
“毫不夸张地说,没有刘俊卿,就没有高炉酒厂的今天。”尽管刘已经“落马”,但一位退休职工回忆起刘与高炉酒厂“荣辱与共”的历史时仍唏嘘不已。
1949年9月,涡阳县政府按照当时的阜阳行署“全区各县各办一酒厂”的指示,将位于该县高炉镇的作坊式私营企业“广和槽坊”改建为“公营高炉槽坊”,并于1950年再次改名为“国营高炉酒厂”。从此,历经多年风雨的小酒厂曾推出过“高炉双轮池”、“海马回春酒”、“高炉陈酿”等名酒,但生意总是不死不活。
据刘俊卿自己讲,1993年,高炉酒厂还是一个县级小型企业,形势的确不太好,酒卖不掉,工人发不出工资。(涡阳)县委县政府为了救活这个厂子,把我从县印刷厂经理的位子上派过去,我还是愿意的。为什么呢?一方面我对酒厂有感情,我父母、兄弟姐妹都在酒厂。我是在酒厂长大的,我父亲是1950年进厂的老工人,我1975年参加工作以后也在酒厂。另一方面,我认为在酒厂能够更好地发挥我的作用,能够创造更大的业绩。因为越是这样的企业,越是困难的地方,就越能创造出更好的业绩。
那时候酒厂职工住的还是20世纪50年代的破草房,如果厂子垮了,老人、孩子都吃什么呢?所以,我有一种责任感,觉得一定要干好。于是,我带领大家跑市场,大江南北,长城内外,中原地带,跑了好多地方。当时我写了一首打油诗《销售员之歌》,其中有这么两句:“蚊虫的叮咬算得了什么?冷水干粮也能精神焕发!”这两句话其实也就是当时酒厂员工共同创业的真实写照。
1992年企业才上缴税收200万元,我去了后,经过六七个月的努力,到年底就上缴了1700万元。接下来,1994年是3000多万,1995年是6000多万,1996年将近一个亿,1997年到1999年也都在一个亿以上,企业规模连续扩大,经济效益连年翻番。
的确,是刘俊卿的到来改变了这个小厂的命运。
一位与刘相当熟稔的人士称,刘是个很有个性的人物,爱读老子的著作,“满腹经纶”,但干事“说一不二”,“什么办法管用就用什么办法”是他的基本经营思想。“花拳绣腿顶个屁用?”刘在多种场合说。
刘调来的当年,就把积压的600多吨白酒售完,实现利税2800万元,实现利润增长9倍多,跻身“全国五百强”行列。
接下来的几年刘俊卿更是春风得意。销售收入和利税年年翻番,1995年名列安徽全省企业第二;1996年实现销售收入9.3亿元,创利税将近3亿元。而固定资产也由1992年的3600万元猛增到1996年的将近3亿元,稳居中国白酒业前八强,堪称业界“黑马”。
1995年11月,以高炉酒厂为核心企业的双轮集团挂牌运行。随后,双轮集团连“吃”带投资新厂,资产再度膨胀。一个大型国有企业开始成型。至今,双轮集团下属有六个子公司:安徽高炉酒厂、安徽双轮药业有限责任公司、安徽双轮(集团)包装材料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称双轮包装)、安徽双轮(集团)彩印装潢有限责任公司、双轮矿泉饮料公司和中美合资黑博饮料公司。
从名不见经传的小酒厂“超常规、大幅度、跳跃式”发展,一时被称为“双轮奇迹”。
从2000年到2001年,由于外部宏观环境影响,加上白酒税收政策的调整,双轮集团80%的产品卖不出去。“这是双轮集团最难熬的日子。”
刘俊卿随即提出了把企业由利税大户转变成利润大户的“利税观”,紧接着又在白酒界提出了有名的“321”工程(三个调整、二个降低、一个提高)。双轮集团再度闯过难关。
“那时候在高炉酒厂上班,是一种骄傲,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上述老职工黯然神情中流露出几分兴奋。
随着高炉酒厂的迅猛发展,刘俊卿的各种名誉也接踵而来:“全国优秀青年企业家”、全国“五一”劳动奖章、全国轻工行业重教企业家、安徽省劳动模范。从1996年3月起,刘俊卿还先后任涡阳县委常委、县委副书记,2000年10月任亳州市人大常委会财经委主任,直至2004年3月被免职。
“我虽然是商场上的佼佼者,自己却没有战胜自己。”正如刘俊卿后来对办案人员说的那样,在企业由衰而盛的过程中,他通过收受和索取贿赂,为自己“攒”下了4000余万元之巨的庞大家财,从而“创”下了安徽省职务犯罪总金额之最。
“他是天才与魔鬼的化身。”一位高炉酒厂的老职工这样评价刘俊卿,在很多人的眼里,刘俊卿是那种“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性格豪爽的草莽企业家。“一天甚至要喝两斤白酒,不要下酒菜。”
这样一位曾经叱咤风云的“国有企业当家人”,没有在市场竞争的“刀光剑影”中倒下,最终却跌进了自己苦心挖掘的陷阱。但表面上“大大咧咧”的刘俊卿又是一个心细得令人难以琢磨的“怪人”,他甚至经常注意到办公桌上的什么材料是否有人动过的蛛丝马迹。
令人震惊的是,拥有如此巨额资产的国有大型企业,却是在一个家族及其“铁杆亲信”的牢牢控制之下。处于“金字塔塔尖”的是刘俊卿。
随着刘俊卿落马,刘在酒厂的家族势力迅速瓦解。刘的种种问题也渐渐暴露。“刘在党员干部中开创了建国以来安徽省的三个第一:受贿和财产来源不明数字最大、组织要求查办最细、社会影响最为恶劣。”
刘俊卿是高炉镇人,有兄妹六人,刘排行老二。在刘俊卿东窗事发后,昔日在当地风光无比的家族成员,都为自己的违法行为付出了沉重代价。刘俊卿犯受贿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贪污罪、非法持有枪支罪判处刘俊卿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刘的妻子张兆侠以犯受贿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非法持有枪支罪判处有期徒刑20年;刘俊卿的五弟刘平,原是高炉酒厂保卫科长、武装部长,在“刘俊卿窝案”中他第一个被抓,2004年9月被法院以私藏枪支弹药罪,判处有期徒刑4年。六弟刘峰,原是双轮集团副总经理和双轮酒类销售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因受贿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为亲友非法牟利罪、非法持有枪支罪被判处死刑,缓刑2年执行。妹夫王某原是高炉酒厂副总经理、纪委书记,2005年5月17日被法院以非法持枪罪判刑3年。张兆侠的弟弟张兆光,原系高炉酒厂机修车间副主任,被法院以非法持枪罪判处有期徒刑1年,缓刑2年。张兆侠的另一个弟弟张兆明,原是高炉酒厂车队队长,2004年8月被法院以贪污罪判刑8年。
双轮集团的许多职工说,当时刘俊卿就是厂里的“土皇帝”,他的话一度是“圣旨”。企业“内阁”也在刘俊卿及其兄弟密不透风的把持之下。刘俊卿的一些亲戚和“铁杆亲信”跻身企业的中层干部,成为企业“内阁”坚定的拥护者和执行者。
“当时集团领导开会,虽从场面上看还不完全像家庭聚会,但刘俊卿的家庭聚会却比集团的党委会更具权威和效率,很多事情是刘俊卿在家里饭桌上议一下,后在集团党委会上走形式通过而已。”双轮集团一位领导对记者说,在刘俊卿的亲属们走马上任之际,企业的内部监督便宣告全部失灵。
“当时双轮集团有党委,可党委其他成员不了解任何有关经营的核心情况,想监督却口说无凭。正直的党委成员所能做的,就是协调开会,出出黑板报,给职工念念文件,读读报纸。”双轮集团现任党委书记周金生说。
一手遮天之下,刘俊卿对与其意见不合的集团中层干部,不仅公开训斥,而且在酒桌上动手殴打。刘俊卿当副总经理的弟弟多次殴打居民,甚至牵着大狼犬在街上耀武扬威,当地群众敢怒却不敢言。他的另一弟弟组建的集团保安队,多达100余人,比一个公安分局规模还要大,装备还要好。集团老职工说,这支队伍,对有意见的职工来说,是一种“无言”的威慑。
据知情人讲,国企负责人是一种拥有特殊权力的领导干部群,他们集“财权”和“人权”于一身。“用人一句话,花钱一支笔,办事一挥手”,拥有绝对权威的一些国企老总们往往能轻而易举地摧毁企业内部的党委、党员和群众监督体系,从而肆无忌惮地蚕食或鲸吞公共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