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晨曦斜瞥她一眼,那张英俊又傲慢的脸,还有桀骜含笑的眼睛光华流转,“姑娘,你这是对救命恩人该有的态度?或者是你失忆了,不记得在镇上亲口承诺过要报恩的。”
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安宁看了过去。
尽是疑惑,好奇。
安宁眸光一敛,“我没有这个意思。”
闻言,孟晨曦笑了,看向顾氏,“伯母,你现在放心了吧。我刚刚说的都是真的,我并没有骗你。”
顾氏点头。
严老爷子收了桌上的协议,朝李氏使了个眼色。
李氏会意,起身告辞,“大妹子,既然你家来了客人,那我就先回去了。”
“谢谢嫂子。”顾氏起身相送,严老爷子就淡淡的道:“别送了,乡里乡亲的,你家又有客人,不用如此客气,好生招待客人吧。”
“是,里正,”
顾氏点头,朝安宁努了努嘴,安宁侧开身子,“里正,婶子,我送送你们。”
院门口,严老爷子一个人先走了。
李氏对安宁,道:“安宁,带上锄头,婶子教你种菜。”
“欸,好!”
安乐听了,连忙跑了出去,“姐,我也要一起去。”
“好!你进屋跟娘说一声,我们去河边的菜园。”安宁拿了锄头,想了想,又带上一个箢箕,还有一个木桶。
家里一下子来了一个厚脸皮的小祖宗,她顺便在何边捞点河虾,省得晚上没什么像样的菜,又要被那毒舌虐一顿。
河边菜园里,李氏给安宁讲了杨氏上门,却被孟晨曦的人痛打一顿的事情。
听后,安宁嘴角有了笑意,“这是他做过,让我觉得唯一一件让我痛快的事情。”想不到这小子还挺上道的,初来乍到就替她把杨氏给修理了。
李氏一怔,想想杨氏的做作,摇了摇头。
“安宁,那公子说,你和施大贵断绝了父女关系?”
“对啊!断绝书他还签名呢。”
“连同你娘和安乐,还有肚子里的孩子?”
“啊?”安宁拔着草的手一顿,抬头迷茫的看着李氏,“这个我得后面再慢慢谋划,这么一下了,施大贵是不会同意的。我把自己摘出来,也是不想在冯家的亲事上,受施大贵的掌控。”
李氏听着,一脸奇怪,“那个孟公子已经把断绝书给了我家公公,不仅断绝书,还是施家的房契,地契,全都易主,放在你娘的名下。我听着,那断绝书中还包括你娘,安乐,还有你娘肚子里的孩子。”
“呀,怎么会这样?”
安宁一脸惊讶。
那人是什么意思?他怎么会有那样的协议?
“你娘说,他是远房亲戚,找你娘找了多年。”
“哦,这样啊。”
安宁满腹疑惑,低头拔草。
这事她今晚就好好问问顾氏。
安乐在河边用箢箕捞虾,听着李氏的话,脸上淡淡的。
仿佛在听别人家的事情。
她一直觉得自己只有娘亲和姐姐,爹在她的脑海里是一个模糊的。
几天前就计划要挖的菜地,在李氏的帮忙下,安宁终于整好了,现在只需放几天,然后撒下菜种就好。
“安宁,你去看看安乐,我去给你摘点菜过来。”李氏放下锄头,朝河边看了一眼。
“好,谢谢婶子。”
“没事,不就一把青菜吗,不用谢的。”
安宁弯唇笑了一下,拍拍手灰走去河边,木桶里装了不少河虾,活蹦乱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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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乐,你休息一下,姐姐来捞吧。”安宁夺过箢箕,把箢箕里的河虾倒在草地上,“我来捞,你来捡。”
“嗯,好。”
安乐一如继往的乖巧。
安宁知道安乐人小,思想却比同龄的孩子要成熟,许多事情,她有自己的想法。就施大贵的现状,她酝酿了一下,开口,“安乐,我早上去镇上,在赌坊门口碰到他了,也遇到了冯家大公子。他果然是瞒着我们把跟冯府的亲事定下来了。”
说着,她瞥了安乐一眼。
安乐蹙眉,抬眸紧张的看着她,急问:“那怎么办?”
“冯大公子,他是一个讲理的人。我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他也没有多加为难,当时就写了亲事不作数的说明。不过,那人欠了赌坊不少银子,他被赌坊的人给打了。”
安宁生怕安宁难过,终是没有把施大贵手脚尽废的事说了出来。
“他活该!”安乐愤愤难平。
安宁深深的看着她,“安乐,以后咱们都跟他没有关系了,你心里会不会难过?”
“不会!”安乐摇摇头,“只要有娘和姐姐就行了。”
事实上,这些年有他比没有他的日子更难过,她真的无所谓。
“会怪姐姐吗?”
“不会!如果我是姐姐,我也会这么做。”
安宁放下箢箕,把安乐拥入怀中,小小的,单薄的身子,让她心里泛酸。
“安乐,你放心!姐姐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嗯,我相信姐姐。”
安乐眸中闪着泪光,却倔强的忍着。
姐妹俩又捞了一会,直到李氏抱着青菜过来,她们才收拾了一下回家。
夕阳西下,家里已经炊烟袅袅,饭香阵阵。
姐妹二人踏进院门,却是有种走错门的感觉。只见院子里放着一张由几个大木桩拼成的桌子,上面摆着她从镇上买回来的茶具,旁边是扑嗵扑嗵冒着白气的铜壶,孟晨曦坐在木桩上,手里拿着书,正低头看着。
许是察觉到有人看着自己,他抬眸看了一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又接着看书。
“姐。”安乐拉扯了下安宁。
安宁点头,牵着她进去。
“为什么要那么做?”安宁在孟晨曦身边停了下来。
眉目冷清,孟晨曦抬眸看了她一眼,“为了不让人说我在这里蹭吃蹭喝。”
安宁微微一愣,抬步走人。
这人没有一句真话。
故意装神秘。
安宁在院子里洗了手,进去厨房帮忙,“娘,我来吧,你歇着。”
顾氏知道自己拗不过安宁,便走到灶前坐下烧火。
“娘,院里那人到底是谁?”
“不是说,他是你的救命恩人吗?”
安宁手中的菜刀顿了顿,“娘,李婶不是这么说的,你不说是远房亲戚吗?”
顾氏捡了些细柴丢进灶膛里,“娘若是不这么说,他们主仆两个男子住在咱们家,这会让人说闲话的。说是咱们的远房亲戚,正好把一切都解释清楚了。当然,这也是那孟公子的意思。我瞧着他处事光明磊落的,并不是什么坏人。”
“娘。”安宁听了顾氏的解释后,不满的唤了一声。
这人连一句真话都没有,哪算什么光明磊落?
坏人?哪个坏人会在额头上写着坏人两个字的?
安宁真的要怀疑顾氏的情商了。
吃尽了苦头怎么就不见有长进呢?
好歹不能这么轻易相信陌生人啊。
“安宁,娘或许以前看不清人性,你难道现在还怀疑娘的眼光吗?”顾氏怔怔的看着她。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咱们多点防人之心总该没事吧?”
“小丫头,防火防盗防亲人也不该防一个救命恩人啊,若是我想要害你,我何必如此大费周张?我又吃饱了撑的。”不知何时,孟晨曦出现在厨房门口,看着冒热气的灶台,道:“我饿了!”
小丫头?
她本尊二十四岁了,绝对比他大。
防火防盗防亲人?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这个到底是谁?
安宁满目探究的望了过去。
孟晨曦耸耸户,用他没什么温度的声音,道:“真的饿了。”
顾氏带着歉意的看着他,道:“真是不好意思,做饭晚了,还请公子再稍待一会。”
“哦,那好吧!快一点哈。”
安宁听着孟晨曦老不客气的话,顿时来气,“饿死你。”
“真歹毒!居然这么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孟晨曦一边嘀咕,一边返回桌前。
安宁举起了菜刀,孟晨曦却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一句真话都听不进,可见其心胸狭窄。这都要手刃救命恩人了。”
“你。”
顾氏紧张的看着安宁,“安宁,你别冲动!孟公子没有恶意。”
“哼。”安宁放下手,拿过安乐洗好的青菜,“嚓——嚓——嚓——”一刀一刀用力切下去,仿佛那就是某人。
安乐怔了怔,不安的看向顾氏。
顾氏嘴角含笑,冲着她摇摇头。zy
晚饭很快就做好了,摆在了院子里那张桌子上,一道炒河虾,一道猴头菇红烧肉,一道艾叶煎鸡蛋,还有一道清炒青菜。
孟晨曦看着桌上的四道菜,点了点头,抬眸看了安宁一眼,“这是我看过,你最像个姑娘家的地方。”
安宁岂会听不出他语中的褒义,顿时气得把刚打好的饭用力往他面前一放,“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谢谢!”
他端起碗,淡淡的道谢。
安宁脸骤然一沉,一脸不悦。他这样的反应,让安宁觉得她是一拳打过去,却打在软软的一团棉絮上。
说不出的心塞和气恼。
“大家吃饭吧。”顾氏招呼孟晨曦吃饭,余光瞥见立在一旁的白虎,便抬头看了过去,“这位小哥,你也坐下来一起吃吧。只是一些农家小菜,希望你们吃得下。”
白虎拱拳,“多谢夫人,我站着就好。”
“坐下吧!”孟晨曦把嘴里的饭咽了下去,淡淡的道。
“是,爷。”白虎毕恭毕敬的端坐下来,腰身挺直。
几人围坐在一起,安静的扒着各自碗里的饭,突然,安宁面前出现一只空碗,她抬眸看去,就见孟晨曦理所当然的看着她,“再来一碗!”
“你没长手啊,不会……”
“孟公子,我来吧。”顾氏截断了安宁的话,安宁瞪了孟晨曦一眼,连忙把空碗抢了过去,“娘,我去。”临进厨房前,她还狠狠的剜了孟晨曦一眼。
孟晨曦淡淡的迎向她的目光,没有不恼。
安宁一口气堵在了胸口,闷闷的。
这个男人,肯定是故意气她的。
一改前面的毒舌,现在不呛声,却更气人。
你做什么他都淡淡的,狭长的凤眸如死湖般平静,似乎在嘲笑你的幼稚和小气。
“给。”
安宁的语气不太好,她严重的怀疑,这个男人与她八字不合,犯冲。
“谢谢!”
孟晨曦接过碗,又低头敛眉,默默的吃饭。
白虎的目光在安宁和孟晨曦的身上转了一圈,静静的吃饭。
一顿饭下来,没有任何一句多余的话,但谁都能感觉到气氛的微妙。安宁收了碗筷,顾氏弯腰就提茶壶,孟晨曦已先她一步提了过去,熟悉的沏着茶,端了一杯放在顾氏面前。
“伯母,我当这里是自己的家,你不别当我是客人。”
安宁在厨房里听了,猛翻白眼。
这个人脸皮真厚啊,竟当这里是自己的家了。
“姐,你是不是眼睛不舒服?”安乐见她表情狰狞,不时的翻着白眼,便有些担忧的问道。
呃?安宁一怔,脸微红。
“我没事!”
外面院子里,孟晨曦嘴角无声的勾起。
……
窗外缕缕月光倾斜而入,安宁侧身朝向顾氏,看着她安稳的睡容,她微微勾起嘴角。
以后,她们母女几人再也不用担心施大贵那个人了。
外面院子里,传来轻微的动静。
安宁蹙眉,掀被下床,她在睡衣外头披了件外套,穿了鞋子就往外走去。
月光下,孟晨曦坐在木桩上,头垂得低低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突然扭头看了过来,又调头过去,“家里来了陌生人,睡不着?”
“你家突然来了陌生人,你睡得着?”安宁反问,却是抬步走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我从不为难自己。”孟晨曦抬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推到了安宁面前,“下巴冒出红痘,脾气又大,一定是肝火旺盛。这是决名子茶,你喝正好。”
安宁微眯双眼,借着月光打量着他。
“你怎么懂这些?”
“丫头,我是大夫,不用把脉,也能从人的脸上找到身体不适的蛛丝马迹。”
“你是大夫?”
听出了她语气中的质疑,孟晨曦静默几秒钟,淡淡的道:“不像?还是你有以貌取人的习惯?不过,小爷自知长得玉树临风,芝兰玉树,风度翩翩的,你就不用再重复一遍了。”
嗬!
居然还有这种倨傲自大的人。
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你在说我脸皮厚?”
“很高兴,你有这份自知。”安宁嘴角轻翘,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
孟晨曦看了她一眼,“没眼光的女人!真是悲哀!”
“只剩倨傲自大的男人,真是贫脊!”安宁回了他一句。
“倨傲也是需要本钱的,小爷明白你的意思了。”
“我什么意思?”
“认同我很酷很帅啊。”
酷帅?
安宁怔住了,骤然想起他说的防火防盗防亲人。
心,一阵狂喜。
这是他乡遇故音吗?
“你是从哪来的?”
孟晨曦弯唇笑了笑,“那么姑娘呢?”
他,他难道什么都知道?
知道自己是一缕魂魄取代了原主,那他为何还要试探自己?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呵呵!”孟晨曦笑了。
他果然是在试探自己。安宁得出了结论。
“夜深了,我回屋!公子也早点睡。”起身,离开。
“你这算是在关心我吗?”
“我是担心你睡不着,到村里头乱走乱晃,把别人吓坏了,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我想,你一定很想我快点离开这里吧?”
安宁顿足,扭头看着他,“恨不得,立刻,马上。”
“老实说,我也很委屈。我担心以后成天对着一个恶女,我会近墨者黑。”孟晨曦喝了一口水,“如果你想要我快点离开,也不是没有办法。”
果然,他是有目的的。
安宁冷冷的嗤笑一声,问道:“公子明示!”
“明天一早,陪我上山。”
“去干什么?”
“去就知道了。”
孟晨曦说完,便起身回屋里了。
安宁看着他进了屋,举手隔空朝他挥了几拳。
屋里传来隐隐带着笑意的声音,“真是幼稚!”
安宁闻言,后牙槽磨得咯咯响,腹诽:“且等着!姐可不是好欺负的。”
进屋,睡觉,为这人生气,太不值当!
天色蒙蒙亮,牛角村被浓雾笼罩,隐约可见错落的家舍。
安宁拢紧了衣服,带着孟晨曦和白虎上山。
树林看起来阴冷僻静,枝藤料峭。山风吹过,安宁轻颤了一下,又把衣服拢了拢。她心里埋怨极了,这么一大早的,他到山上来,到底是要干什么?
“公子,山也上了,现在可以说了吧?”
“时机未到。”言简意骇的回绝了她。
安宁攥拳。
孟晨曦凉凉的道:“据说,女人爱生气,便容易变老。”
“干你屁事。”安宁咬牙斥道。
孟晨曦定定的看着安宁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确啊,你的脸老不老跟我屁有什么关系。”
“你?”安宁骤然停下,转身,孟晨曦刚在笑,没有留意,一下子就撞了过去。安宁的脸埋在他的胸前,突突突……耳边清晰的听到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孟晨曦愣着不动,温热的气息隔着布料喷在他的胸口上,酥酥痒痒的。
两人短暂的失神,却又同时回神。
迅速的退开。
安宁没有慌乱之下,没有注意到脚下有凸出地面的树根,脚被绊住,身子不由的往后倒。
“小心——”
孟晨曦想也没想便伸手去拉她,却不料被她一拽反而身不由自己向她扑去。
呃。
相似的一幕重演,但位置有了变动。
这一次,孟晨曦压在安宁身上,他的唇落在她那如玉般的额头上。
她的发间散出淡淡的幽香,清新,淡雅。孟晨曦有一刹那的失神,直到白虎急急的冲到二人面前,他才反应过来。双臂撑在她的身侧,两腿一蹬,他站了起来。
安宁满脸酡红,幸好天未全亮,孟晨曦和白虎看不清楚。
“姑娘,你没事吧?”白虎不敢贸然伸手去拉安宁,便在一旁询问。
安宁爬了起来,摇头,“没事。”她指了指前面,“走吧。”
孟晨曦不说明来意,她实在不知该往哪里走,只好领着他们往里走。
“你可听说过太岁?”
毫无预兆,孟晨曦开口轻问。
太岁?
那种可遇不可求的东西,这地方会有吗?
对了,他说他是大夫,那他是找太岁去救人吗?还是为了谋利?
“听过,据说世间稀少,可遇不可求,还能让人青春永铸,强身健体。”她淡淡的问了一句,“公子是想要长生不老,还是要青春永铸?不过,依我看来,这东西可没有传的那么神,滋补是真,也能提高人的免疫力,还能……”
她惊觉口误,便停了下来,不再说话。
孟晨曦也没有追问,深邃清亮的黑眸中星光点点。
“你似乎对药材之类的东西很熟悉,你有没有想过,将来做一名女大夫?”
“想啊,做梦都想。”安宁重重点头,随即又叹了一口气,“女大夫说得容易,哪有那么轻巧?有谁会愿意教我?我也只是懂一些药材和药理,说到把脉看诊,那是梦里才敢的事情。”
听着她苦涩的话,孟晨曦只觉心里闷闷的,脱口而出,“要不要拜我为师?”
“拜你为师?”安宁再一次停了下来。
不过,这一次,孟晨曦没有再撞上去了。
她抬头看着他,明眸青睐中有一簇亮光。
“你说真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可是,你?”
他的医术行不行?别是也只是一个三脚猫。
“算了,你在怀疑我的医术,我不破例收徒了。”孟晨曦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绕过她快步朝前走。
白虎也紧随而去。
安宁愣了一下,再看看四周还很挺黑的树林,她急急的追上去,“喂,你们等等我。”
两个男人同时回头看着她。
白虎看到她略显紧张的脸色,侧开了身子,“姑娘,你走我前面。”
孟晨曦双手环胸,站得笔直,他定定的看着她,眼中忽然闪过一丝了然:“你在害怕?”
“才不是!”
孟晨曦静默了一下,唇角往左边上扬,“既然你不怕黑,那咱们今晚就在山上过一夜,听说,那东西晚上也能看见。也许,咱们就是运气好呢,对吧?”
白虎微微一愣,安宁也一怔。
安宁看他一眼:“你想都别想。”抬步绕到他前面。
孟晨曦也抬步,神色自若的朝前面林子深处走去。
白虎看着他们二人,再想想两人的相处模式,有些意外,又有些欣慰。
往里面走了一会,安宁就停下来不走了。
孟晨曦问:“怎么不走了?”
“再往里面走,我怕有野兽。上次,我在这里遇了老狼。”
凤眸骤眯,孟晨曦往里面看去,默立一会,“没事!白虎的武功高。”
这外面早已被他的人翻了个遍,他们今天要往里面寻。
他明知也许又是一次希望落空,但是,既有消息传出,他就不想落失一丝一毫的可能。
白虎,“姑娘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姑娘的安全。”
别人都这么保证了,安宁也没有再停着不走的道理。她是希望这山上真有太岁,他们今天就能寻到,孟晨曦下了山就离开她家。
安宁从竹篓里拿着小锄头,沿路将自己认识的药材都挖了,当然,树上的猴头菇更不会放过。不过,她把竹篓交给了白虎,让他帮忙摘猴头菇。白虎果然武功高强,身形如燕,在林里跳来跃去的,竟比猴子还要灵活。
孟晨曦望着白虎忙碌的身影,摇摇头,“敢情我和白虎是上山来帮你的啊。”
这是一个多么痛的觉悟啊。
“互帮而已!你要不要这么小气?你接下来吃我的住我的,白虎帮忙做点事,那也是应该的。”
“什么叫吃你的住你的?我那也是应该的,你别忘了……”
“别忘了你救了我两次。”
孟晨曦白了她一眼,“准确的来说是三次。”
“三次?”
“如果不是白虎出手,你以为施大贵是自己劈歪的?”
安宁瞪大双眼看着他,良久,才道:“你这么一次二次的帮我,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咳咳咳……”孟晨曦被口水呛了一下,咳得满脸透红。
安宁瞧着他,眼睛瞪得更大了,“不是真的吧?”想想他做过的事,还有他搬到自己家里,又替她们和施大贵断绝了关系,还有田地房屋,这种种联想在一起,她不得不怀疑他的动机。
也只有这个动机解释得通。
可她怎么能被一个倔傲自大的男人喜欢?
不行!
绝对不行!
“我告诉你!你趁早死了那个心,第一,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第二,我已经定亲了;第三,我不可能用以身相许,这个方式来报恩。”
那边,砰的一声,白虎从树上掉了下去。
咝,真痛!
可白虎却是咬着唇,笑得全身颤抖。
哈哈!爷也有被人嫌弃得一无是处的时候,真是太摘笑了。
“白虎,你再笑!爷就让你笑到死。”孟晨曦一脸铁青,满脑黑线的看着安宁,“你有病吧?”
“你才有病忘吃药。”
孟晨曦在她白皙嫩滑的额头上弹了一下,满意的听到安宁倒吸了一口冷气,学着她的口气,道:“我告诉你!你可真会白日做梦,第一,我喜欢温柔的,而你不是;第二,我喜欢丰腴一点的,而你平板得像个男人;综上,我对黄毛小丫头不感兴趣。”
“你?”安宁指着他,满脸酡红,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人真是毒舌啊,把她嫌弃成这样。
“我只是实话实说,如果有伤害到你幼小的心灵,那么,咱们扯平了。”孟晨曦往前走了几步,停下,又问:“你不是跟冯家取消亲事了吗?难道你有两踏两只船的习惯?”
“放你的……厥词。”安宁从身上掏出一块玉佩,“你瞧见没有,这块玉佩就是我未婚夫给我的定亲信物。我不嫁冯大公子,就是因为我已经有了婚约。”
孟晨曦扭头看去,若有所思。
安宁却以为自己成功把他唬住了,继续又道:“我告诉你,我未婚夫的身份可不简单。他是当朝摄政王之子,事到如今,我也不怕说出来吓死你。”
摄政王之子是她的未婚夫?
白虎再一次傻眼了,接着又躲在树丛里偷笑。
老天啊!这事……
孟晨曦朝安宁走去,看着她高高举起的那块玉佩,然后,神色不明的看了她一眼,转身沉默走人。
安宁的心里,小小的得意了一下。
她终于扳回了一局。
这一局,她胜了。
……
顾氏起床后,发现家里静悄悄的,桌上有安宁留下的一块小木板,木板上有像是用黑炭写的字,简单的说了她陪孟晨曦上山。看着木板上的绢秀字体,顾氏很是奇怪。
安宁并没有上过学堂,她是何时学会写字的?
“娘,我姐呢?”安乐坐在床上揉眼睛。
“你姐和孟公子上山去了。”
“啊?”安乐一个骨碌爬了起来,利索的穿衣下床穿鞋,“我姐怎么不叫上我呢?”
“你别急!他们应该早就去了,你今天就在家里陪娘吧。”顾氏放下木板,拿了木梳过给她梳头。安乐的头发偏黄,略枯,这都是生活不好的导致的。
安乐乖巧的坐着,“娘,你说我姐怎么就一个人和那孟公子上山了呢?”
语气中,不可忽略的担忧。
“孟公子是好人,这一点,娘可以保证。你放心!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哦。”
“梳好了,去漱口洗脸吧。”顾氏用头绳绑着头发,微笑着放下梳子。
母女二人出了屋子,宁乐拿着青菜在院子里喂鸡,顾氏则去做早饭。冷锅冷灶,显然,安宁和孟晨曦是饿着肚子上山的。她摇摇头,往灶里烧了火,再把蒸笼里安宁已做好的饼拿出来热。
她这正忙着,院子里就传来安乐惊慌的声音。
顾氏把手中的锅铲一丢,急急忙忙的冲了进去,“安乐,你怎么了?”她站在厨房口,看着杨氏领着她老娘家的人浩浩荡荡的进来,前面有几人抬着施大贵,他正狼狈的坐在担架上。
那些人一个个来势汹汹的。
杨氏由两个妇人扶着,领头走在前面。
安乐怯怯的看着他们,想要跑去护住顾氏,却已被一个男子大跨几步如拎小鸡般的拎了起来。安乐被拎在半空中,手脚不停的蹬着,可怜兮兮的望着顾氏,“娘,你快走!你们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杨氏嘴角轻抽,眼中闪过一丝狰狞,“顾氏,你伙同外人来谋害亲夫,占地占房还占着家产,今天我就要来讨个说法。”
“我没有!”顾氏看向施大贵,“他自己嗜赌成性,平时作恶太多,如今只是他的报应开始了而已。”
“报应?”施大贵怒瞪着顾氏,“臭娘们,如果没有老子,从你那个野杂种安宁早就不知死在哪里了?这些年来,我最不济,起码给了你们安身立命的地方,起码给了那野杂种一个姓。”
“我宁愿死在不知何处,也不愿和你这种人搅在一起。”
顾氏挺直了腰身,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
施大贵恨恨的磨牙,“各位舅父,表哥表弟们,今天你们可一定要为我和我娘主持公道。这娘们把我的银子都敛了起来,还伙同外人把我打残,现在边这个家和田地都成了她顾氏的。昨日更甚,还打了我娘。今天我们要把这里拆了,找出来的银子,我愿意与各位舅父,表哥表弟们分了。咱们施家和杨家不是好欺负的,可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那些人听施大贵这么一说,都心动了。
的确,也有面子问题。
“娘,快走!”安乐伸手用力去挠那人的脸,一下子就把脸皮给抓破了。那人吃痛,怒吼一声,狠狠的把安乐甩了出去。
砰,一声巨响。
“安乐——”顾氏惨叫一声,挺着肚子跑了过去。
施大贵大喝一声,“拦下那臭娘们,今天非给她一点颜色看看。”
立刻就有人架住了顾氏,顾氏看着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的安乐,泪流满面,冲着施大贵骂道:“施大贵,你还是不是人啊?都说虎毒不食子,安乐可是你的女儿,你怎么能?”
“哼,女儿,不过就是吃里爬外的赔钱货,我不稀罕。”
“你?”顾氏看向院门外围观的人,“各位,求你们帮我看看安乐的伤势吧,她只是一个孩子啊。”
众人面露不忍,可看到杨氏娘家的那些人一个个都凶神恶煞的,他们又都缄默下来,不敢进去。
顾氏突感绝望,用力的挣扎,“你们放开我,我要去看看我的女儿。”
那两人越攥越紧,任凭她怎么用力,也挣扎不开。
“啊……。你这个臭娘们,欠收拾。”顾氏一脚踢向一人的胯下,同时弯腰,张嘴在另外一个人的手上狠狠的咬了一口。两人没有料想到她竟如此泼辣,痛得嗷嗷直叫。
两人不约的往顾氏招呼过去,一个踢,一个推。
顾氏本就身怀六甲,身子极不方便,这一下她是避无可避,肚子上被人狠狠的踹了一脚,身子也不由的向前踉跄,肚子朝下,扑倒在地上。
啊……
外面围观的人吓了一大跳,齐齐尖叫。
这是要出人命啊。
那两人也是一愣,从刚刚的气愤中找回理智。他们想伸手去扶顾氏,施大贵却是在一旁凉凉的道:“别管她的死活,快去屋里找银子。这娘们存了不少的银子,你们别地上都不要放过,好好的翻找,一定不会空手而归的。”
顾氏痛得直抽搐,身子弯曲如虾米,她清晰的感觉到腿根热流汹涌而下,肚子也如刀搅般痛起来。
离得较近的人看着顾氏的裙摆被血染红,狠狠的抽气着。
“顾氏怕是要早产了。”
“瞧,血都流了。”
“这个人啊,真是……”那人话还没说完,施大贵就一记冷光扫了过去,那人赶紧闭紧嘴巴,不敢再说话。
孙婆婆从人群中挤了进去,“让一下,让一下。”她挤到施家院门口,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顾氏和安乐,脑中突然一片空白,不由的打了个冷战,然后,不作细想的冲了进去。
“小禅,安乐,你们这是怎么了?”
顾氏攥紧了拳头,已痛得满脸是汗。她微微抬头,目带企求的看向孙婆婆,“大婶子,帮我……救救安乐!”
孙婆婆看着她的裤摆,一边往安乐跑去,一边冲着外面的人喊道:“你们见死不救,良心能安吗?这可是三条人命啊。”
众人面露赧色。
有人已挪步,想要进来。
施大贵大喝一声,“谁进来?我灭了他全家。”
众人又停下了脚步,神情纠结。
“我让你灭全家。”严老爷子领着他们的几个儿子,儿媳,孙儿,孙女,一脸沉凝的走了进来,“你们快去救人,老二,请找大夫和稳婆来。”
“里正,我敬你,你就是里正,可若把我逼急了,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施大贵咬牙切齿,眼光发狠,像极了一只走到了穷途末路的疯狗,逮谁就咬谁。
严老爷子冷笑一声,重重的跺了几下手中的扁担,“那也得你有那条狗命才成。”
今天他就打死这个疯狗。
真正灭绝人性的狗东西,实在是让人憎恨。
外面的人见里正一家都带头了,也没什么顾忌了,一个个都顺手抄了家伙冲了进来。
两对人马就在院子里对恃起来。
屋里,杨氏带着人把顾氏埋在地里的银子挖了出来,看到那些银子,那些人眼睛都亮了。可真是不少啊,银子,银票,足有几百两。杨氏探首看着外面的动静,连忙把银子和银票塞进自己的袖中,“不要声张,咱们先离开,我少不了大家的。”
“里正,我们正在处理家务事。顾氏这个狠毒的女人,伙同外人害了我家大贵,又占了房田地,昨天里正也是有瞧见的,她还让人打了我。这世上哪有这么狠心的儿媳妇啊。我娘家人听了,气不过,这不就过来讨个说法。”
杨氏恶人先告状,说得头头是道。
严老爷子看着厚颜无耻的杨氏,摇摇头,“你啊,活了大半辈子,居然老来糊涂,你这是打寻不痛快啊。人家顾氏成日在家里,这是大伙都看得见的,她怎么就伙同外人来害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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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没出去,可她不是还有一个到处勾三搭四的安宁吗?”杨氏怪里怪气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