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里,四人坐了下来,秦宝林的目光落在清姑手中的清单上,轻道:“清姑,你手中的是什么?”
“高夫人刚刚送来的清单,说是高大小姐年前成亲,让我们霓裳阁备下这些东西。”清姑气不过,起身把清单拿给了秦宝林,忿忿不平的道:“秦老板,你看看这里的东西,这人简直就是吸血虫。”
秦宝林接过清单,扫了一眼,蹙眉问道:“你们从来都不收高府的银子吗?这开门做生意,就是给人情也不是这么给。”
秦美华长叹了一口气,道:“当年,初到乐亭,想着有她帮忙介绍一些夫人来,所以,我也没好意思收她的银子。我哪里知道,她当真从此再不提银子的事情。”
这或许都是自己给惯的。
清姑见秦美华脸上有浓浓歉意,便又道:“美华,这事不怪你。而是那人太贪心了,这事咱们不能再姑息下去,否则,她只会得寸进尺。”
秦美华有些为难。
难在不知该怎么回绝,该怎么要银子?
秦宝林也同意清姑的说法,“没错!这事不能再这样下去。”
“到时直接找她要银子,如果她不给,咱们就找高大人要。”孟阳觉得那高夫人的脸皮可比城墙都厚,她这都已不是小便宜了。
秦美华看着大伙,问道:“那我该怎么办?”
几人就沉默也下来,思忖着,该怎么开口讨到银子?
“这样吧!美华,你过两天去找她一趟,说是进这些布匹啊什么的需要银子,你看看她怎么说?如果她说让你先垫着,你就说你的银子都借我了。”
过了一会儿,秦宝林提议,“后天,我去找高大人谈商引的事情,我会带一大笔银子给他,你就当什么也不知道,你找上门来,我也在场,他们也不好说没有银子。”
想来想去,这事也只能这么办了。
清姑和秦美华对视一眼,两人立刻赞同,清姑笑眯眯的道:“秦老板的这个办法好,我也等几天再回去,到时侯我就和美华一起去。”
“行!由你们在场,我也有底气一点。”
“你本该有底气,你又不是去抢,那本该给的,你担心什么?”秦宝林蹙眉看着秦美华,在生意场上这么多年了,她还没有孟夏一半的霸气。
怎么又想到孟夏了?
秦宝林默默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行啦!你们先聊着,我和孟阳有事儿要出去一趟。我去知县府上时,我会让人知会你们一声。”秦宝林起身,扭头看了孟阳一眼,两人跟清姑说了一声,便一起出去了。
“哥,你还没跟我说说,那伤口是?”
秦美华看着他额头上的伤口,追问。
说是撞到桌角了,她才不会相信。
“我说了,不小心撞到桌角了。”秦宝林拍拍她的肩膀,道:“行啦!你忙吧。大哥也不小了,难道还不会照顾自己?”
“你可不是就不会照顾自己吗?我看啊,还是得找个大嫂来照顾你。”秦美华见他打马虎眼,心里有些不高兴。
她就一个大哥,有什么事还瞒着她,她当然会心疼。
“我走了。”秦宝林一听这话题,便负手离开了。
孟阳连忙跟了上去。
秦美华站在店铺门口,看着他们一起上了马车,就急得跺脚,对一旁的清姑,道:“瞧瞧,我这话还没说呢,他就像是见了瘟神一般,跑得比兔子还快。”
清姑在一旁捂着嘴直笑,“还没见过谁这么形容自己的,一个如花般的女子,竟说自己是瘟神。你说说,哪有这么好看的瘟神?”
“噗……”秦美华被她逗笑了。
“笑了,那就行了。走吧,咱们进去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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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姑拉着秦美华进店了。
……
晚上,孟阳回来,进屋就躺在床上,一声不吭。
秦美华蹙眉柳眉,放下手中笔,走了过去站在床前,探首看着他,问道:“这是怎么了?回来就这样?我要写信给三妹,让你给喜服的草图,你有话儿要跟她说么?”
孟阳愣愣的看着帐顶不说话,突然眼角就流出两行眼泪。
这可把秦美华给吓了一大跳,这好好的,怎么还哭了?
她嫁给他这么多年,可从没见他哭过。
“你这是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你这不说话,可我急得……急得……”秦美华一屁股坐在床上,伸手去推搡孟阳。
孟阳用力一拉,把她拉了下来,紧紧的抱住了她。
泪水从秦美华的衣领口流了进去,趟过她的胸口,如开水般烫痛了她的心。
她在他耳边,不停的问,“怎么了?孟阳,你到底是怎么了?”
心里七上八下的。
可孟阳就不说话,良久,他才像是发泄完了,松开她,抹去眼泪道:“收拾一下,咱们去大晋栾城。正好清姑在这里,你把霓裳阁的事情也跟她交待一下。”
去大晋栾城?
这是三妹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好!”秦美华一口就应了下来,虽然霓裳阁里事情很多,但她知道,孟阳哭成这样,家里一定是出事儿了。生意再大,也没有家人重要。
她起身就去收拾包袱。
孟阳坐在床上,身子软软的靠在床柱上。
他看着秦美华在收东西,缓缓的道:“爹在栾城受了重伤,咱们要尽快赶去。”
“什么?”秦美华的手一顿,扭头惊讶的看着孟阳,焦急的问道:“那严重吗?你是收到信了,还是什么的?”
“三妹来信了,还派也人来接咱们。”孟阳顿了顿,又道:“大哥说,三妹找到常久安了,他没死,他还是大晋的摄政王。”
啥?摄政王?
秦美华又被吓了一大跳,这样的事情,她可真是想不到。
“既然他还活着,那他怎么就没有回来找三妹母子俩?”秦美华心想,那人不会是陈世美吧,忘记自己还有一个结发妻吧?
“大哥说,那不记得那两年的事情。”
孟阳幽幽的应道。
不知是不是觉得房间里太沉闷了,还是心里有事,压得太重,自己就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他起身去洗了把脸,然后往外走,“我去找大哥一趟,跟他说说这事,你先收东西,然后也找一下清姑吧。”
“哦,好。你去吧。”
孟阳大步往外走,心里乱烘烘的。
他真不是一个孝顺的儿子,亲爹受了重伤,他却不能在身边服侍。
“哎哟,这谁啊,怎么走路也不看着点?”秦凤被孟阳一下就撞到了地上,孟阳没想到自己撞人了,连忙上前去扶她起来。
“你怎么样了?没伤着吧?”
秦凤定眼一看,见是孟阳,不由的红了脸,害羞的摇摇头。
“孟大哥,我没事儿。”
“那行!我先走了。”孟阳听她说没事,便松开她,大步离开。
秦凤转过身,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不禁感慨,秦美华真是个有福的人,怎么就找了这么一个好男人?尽得她多年无己出,他也待她如初。
想到秦美华曾提过,想要给孟阳纳妾,秦凤心里就有点遐想。
可立刻又摇头。
不行!
爹娘怎么可能同意?
她捡起地上的册子,整理了一下情绪就往秦美华住的院子走去。
她是来送今天二楼的工人工作数量的。
她现在算是一个小管事的,二楼的那些绣娘都归她管,她平常就做些记录数量和验收的工作。她想到秦美华对自己的关照,心里更加有点看不起自己了。
刚刚怎么能有那样的想法呢?
孟阳一口气跑到秦府,找到了秦宝林就跟他说明了来意,“大哥,三妹来信,说是我爹在栾城受了伤,让我和美华尽快去栾城。大哥这边的事情,我就顾不上了。我知道,现在大哥正忙着商引的事情,我该尽些力,我……”
“孟阳,你什么也别说了,快点赶去吧。我这里的事情,我会安排好。对了,你先等我一下。”秦宝林匆匆的离开,去库房取了人参、灵芝之类的补品。
“这些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带上。我本该也一起去的,可是,这里的事儿实在是忙不过来。你去了看过孟叔的情况后,立刻写信给我,让我也知道他的情况。”
“行!我省得的。”
孟阳又和他聊了一会,然后就回家了。
明天一早就离开。
他不能再等下去。
知县府,前院,大厅里。
高大人坐在左下侧,此刻,主位上坐着一位贵客,厅里还有一位戴着面具的男子,他是和八贤王一起来的。高大人不知那人的来路,但是,他知道。这人在八贤王心里很重要。
高大人心里有些疑问,可又不敢问出来。
八贤王端起一旁的茶盏,浅啜了一口,然后优雅的放下。他面带微笑的看向高大人,问道:“听说,魏家已经定了日子,聘礼也送来了?”
高大人闻言,立刻起身,笑眯眯的朝八贤王拱手行礼,道:“回王爷的话,是的。小女能嫁入魏家,这都有仗王爷亲自保媒。下官谢谢王爷。”
八贤王笑着摆摆手,“不用谢我!你家那大丫头的确是一个好姑娘,而魏家与我又是旧识,那小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一准错不了,人好,家世也好,这是没话说的。”
“对对对!”高大人想起这门亲事,做梦都会笑醒。
魏大人可是二品官员,他这小小的知县,实在是高攀了。
以后有了魏大人做亲家,他的官运一定畅通。当年,他以为攀上八贤王这颗大树,他的官途就一片光明了。哪曾想到,八贤王也是八闲王,他不参与朝政中事,走得再近,也不能帮他升官。
八贤王又与高大人叙旧。
末了,他才一脸淡淡的问道:“今年各商行的商引,这事落在了高大人的身上,高大人这段时间一定忙坏了吧?”
高大人闻言,立刻就品出了一些不平常的味道,但他还是面色如常的应道:“这是下官的应该做的,不敢言辛苦。”
八贤王点点头,一脸赞赏的看着他,“高大人一向做事认真负责,这次的商引,圣上是很关心的。尤其是油漆这类的。”
他渐渐的点明了一些。
高大人拱拱手,应道:“我们乐亭县就盛产油漆,尤其是秦记油漆,这些年成了东玉第一油漆大家,还在周围各国都享有盛名。”
乐亭的漆树很多,也以油漆出名。
八贤王听了点点头,又问:“本王就开门见山的跟你说吧,这次,本王是冲着秦家村的漆树林来的。”
“王爷要那一片的漆树林?”高大人惊讶的问道。
那里的漆树林归秦家村所有,各家各户都有份,并不只是秦宝林一个人的,秦宝林也只是收购他们的生漆。高大人不知为何,一下子就想起了四年前田有贵要占漆树林的事情,难道那漆树林里有什么秘密不成?
“对!”八贤王点点头,一点也不隐瞒目的,“我要秦家村的漆树林,那一带的山脉,本王要封起来。”说着,他朝高大人招招手,“高大人,你过来看看,这是圣上下的密旨。”
高大人疑惑,慢慢的走了过去。
他探首看向八贤王手中的明黄绸布,看着上面写着的内容,心里惊得什么也说不出来。
皇帝要在那里开矿。
那里有矿吗?他在这里当了多年的知县,他怎么不知道?
八贤王收起手中的密旨,看着高大人,道:“高大人,你现在明白了,那里的漆树林已不适合开采了。圣上不仅要开矿,还要在那里建立兵工厂。这事是一个秘密,只有你知我知,还有圣上知道。就是要让那些百姓搬迁,咱们也不能实话跟他们说。乐亭是东玉与大晋的边界,你该知道圣上的用意的。”
高大人一听,当下就全明白了。
这皇帝是想要攻打大晋。
在这里设立兵工厂,就等于有了强厚的后勤,根本就不需要从别的地方运兵器。
兵工厂,就像边关的要防哨点一样,当然是越少知道就越好。
“那圣上属意谁来管理兵工厂呢?”高大人问道。
八贤王笑着指向面具男子,“他。”
“他?”
高大人惊讶极了,一个连真面目都不愿示人的人,圣上怎么会派这么一个人?
“圣上的旨意,我也没有办法。听圣上说,这位先生深诣兵器的打造,所以,圣上命他前来。”八贤王笑了笑,道:“圣上的旨意,我们这些做臣子,也只能遵从。”
高大人连忙附合,“是的,圣上自有圣上的打算,这些都不需要我们做臣子的人去想。”
八贤王满意的点点头,“高大人是聪明人,将来一定会有大作为。”
高大人连忙又谦虚了一番。
“高大人,现在是交商引的日子,不如明天就请各行的商家一起吃个饭,咱们先见一下秦宝林。”八贤王提议。
这个秦宝林在秦家村的地位超然,有他点头,事情进行起来也好办许多。开矿建兵工厂这事本该四年前就进行的,可被那个没用的田有贵给办砸了,他只能缓了这么多年。
现在已到了不能再等的时候,他必须有一个自己的兵工厂。
这里离平谷城近,他朝有一日,他们进军大晋,这里是最好的起兵点。
现在他就只差兵工厂和平谷城的防守重要哨点。
高大人思忖了一下,便点头,“下官这就下去安排,明晚一定把那些人都召集起来。”
“嗯,好!这就有劳高大人。”
“王爷,下官备了薄酒,请王爷和这位……”
“勒公子。”八贤王给他介绍。
高大人立刻就笑着伸手做了个请势,“王爷,勒公子,请!”
……
大晋,栾城,城南别院。
院子里,假山旁边,孟夏听着流光的汇报,“夫人,八贤王来信。”说完,他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竹筒交到了孟夏手中,孟夏收入袖中,轻道:“流光,你帮我去一趟平城谷,打听一下那个平谷第一家孟家在哪个位置?你负责帮忙在孟府旁边置办一个比孟府更大更好的房子,银两不是问题,我要大且好。”
她就是要让孟家那些人羡慕她爹娘,让他们后悔去。
流光点头,拱手,道:“是,夫人。”
孟夏又道:“记得把屋子的草图带回来给我。”
“是,夫人。”
“没有别的事了,你去吧。”
“是,属下告退。”
孟夏目送流光离开,低头,瞥见地上有一道人影一闪而过,她蹙了蹙眉,只当什么也没有发现,转身就去了孟氏夫妇的房里。
“爹,你今天好些了吗?”
王氏坐在床前做针线活,孟父因为伤口在背后,他现在是趴在床上睡的。他偏过头看孟夏进来,扯开嘴角笑了笑,道:“好多了。”
王氏嗔了他一眼,“好什么好啊,你瞧瞧你,只能这样一直趴着,早就累了不是?”
这人啊。
“累是有一点,我好好养伤,过些日子就好了。”孟父招手让孟夏过去,看着她,问道:“那件事沈望可有跟你商量?”
“哪件事?”
“就是你们成亲的事啊。”
孟夏听了,点点头,“说了。可是,爹,这事真那么急吗?”
“当然急!”孟父说着就急了起来,动了动身子把孟夏和王氏给吓了一大跳,他可不能动,这一动若是把伤口又扯破了,那可是难受的罪。
“爹,你别急,你有话慢慢说。”孟夏按住了他。
孟父看着她,轻叹了一口气,道:“这事是真的急,以前,你说一年,那就一年,因为你们之间的感情还没有完全修复。可是,现在,你们已经没有感情上的疙瘩了,这事就得急办了。你都不知道,外面的人都是怎么传你和沈望的。这事不能拖,年前就办了。”
“年前?”
孟夏惊讶的看着孟父,“这也太急了一点吧?”
这也太急了吧?
也就两三个月而已。
“不急!我还嫌慢了呢。这事我已让沈望去办了,他没有告诉你,也一定是有他的考量,所以,你放在心上,他一定不会辜负你的。”
孟父安抚着她。
王氏也附合,“对啊!沈望这孩子是一个稳重的,他一定是怕你反对,所以,他在想该怎么跟你和晨曦说。你可不许再闹小孩子脾气,这事听你爹的,年前就得办了。”
“爹娘,我知道了。这事你们就别操心了,我会妥善处理好的。”
“你就知道拖,这事,我和沈望来商量,你就安心的准备做你的新娘子。”孟父这一次没有给她打马虎眼的机会,他太清楚自己的闺女了。
孟夏一愣,“爹……”
“撒娇也没用,这事就这么定了。”孟父这次是铁了心,他看着王氏,道:“佩兰,你上回不是准备了做两套喜服的布匹吗?你找曲儿她们一起,做两套,一套给海棠姑娘,一套给夏儿。”
王氏点头,“我本也是那个意思,那行,这事就交给我。”
孟夏看着他们一唱一和的,心里突然有些明白了。
这事根本就没有她反对的余地。
孟父到底是不想闺女有赶鸭子上架的感觉,他看着孟夏,道:“夏儿,你爹刚从鬼门关走回来,在我晕迷时,你娘跟我说了许多,硬是把我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她说得没有错,我还有太多放不下的事情,我不就那样走了。所以,我醒来后,我就告诉自己,好多事情,不能再拖,因为生命太无常了。我不想自己有太多的遗憾,所以,请你帮帮你爹。”
“爹,我……”
孟父摇摇头,示意她先听他说,“夏儿,你的一年之约,我们都懂是什么意思?你是担心晨曦,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晨曦心里到底要什么?”
孟夏细细的想了想,摇头。
她一直在想怎么治好孩子,一直就给孩子无微的照顾,而孩子也懂事得让人心疼,她真的没有去细想过,他需要什么?
或许,她并不像是孟晨曦心中那样完美的娘亲。
孟父轻叹了一口气,道:“他需要一个家,一个完整的家,一个有爹有娘的家。如果你真的爱他,你应该让他拥有一个家。一年,你能保护一定就能找到西马丹和北雪莲?爹不是在打击你,也不是对你们没有自信。西马丹倒是好说,不管有多困难,但它是有的。可是北雪莲呢?那是你说开花就能开花的吗?夏儿,听爹一声劝,这药我们要找,但是,你不能让孩子将来有遗憾。给他一个家吧?孩子不说,你也该知道,这个家他有多么的渴望。”
孟夏真的震惊了。
孟父的这一席话,虽然说得有些残忍,但是,这是事实,这是她一直回避不去想的事实。
她总说一年之约,这一年之约,不过是她当初的托辞而已。
是啊!生命无常,她的确不能让孩子有遗憾。
“爹,我知道了,这事就交给你们。”
孟父和王氏欣慰的对视一眼,孟父点点头,伸手握紧了她的手,劝道:“别跟自己爱的人斗气,在相爱的两个人中,没有谁赢谁输,相爱还能相守,这就是共赢。”
“爹,我明白!我嫁,他娶!”
孟夏怎么会不明白孟父的意思呢?
堂堂一个摄政王不可能真的下嫁,不过,她知道,如果她一定要那样,沈望一定也不会反应。以前,她是心里有气,现在想想,孟父的话实在是太哲理了。
相爱还能相守,这才是共赢。
王氏笑着抹去眼角的泪水,“夏儿,你这样就乖了。爹娘不是不疼你,就是因为疼你,所以有时才会向着沈望一点。你要明白,爹娘是想着善待了女婿,女婿才会善待我们的闺女。”
“嗯,我明白!”
孟夏弯唇笑了笑,眼眶泛红。
这是天下父母心吧。
为了孩子的幸福,他们可以忍,可以受委屈。
房门外,一大一小正把耳朵贴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对话,孟晨曦抬头看着那个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朵边的男子,朝他招招手,让他蹲下来一点,“爹,咱们去后山摘桔子吧?”
沈望点点头。
他牵着孟晨曦往后门走去。
孟晨曦却突然不走了。
“怎么了?”沈望低头看着他。
孟晨曦蹙起了嫩眉,“爹,你带我飞吧,我想感受一下飞的感觉。”
“飞?”
“对啊,就是在空中飞啊,像小鸟一样。”孟晨曦那如黑葡萄般的眼睛闪闪发亮,如同被吸进了星月一般,璀璨沙耀眼。
沈望这才明白了过来,抱起身动着轻功就跳上屋顶。
孟晨曦立刻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院子里,小五和慕云墨抬头看去,见一大一小在屋顶纵身离开,两人皆是露出了一抹笑容。
“叡安,这小子真是个幸福的人,现在是有妻有儿,还有热炕头。”慕云墨哀怨的看向小五,幽怨的道:“我呢?相比之下,真是可怜。”
小五懒懒的看了他一眼,“这还不好办吗?回头我让王妃给你物色一个,王妃知道你心里是这么想的,一定高兴坏了。你都不知道,王妃为了你的事,不知愁了多少年。”
慕云墨立刻就道:“我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是……”
“你还想跟孟姐姐争摄政王?”小五惊讶的看着他,“你这样不太好吧?”
“小五,你……”
“这么多年了,你对摄政王的感情,我也是清楚的。可是你再好,那也不及孟姐姐在摄政王心目的地位啊。再说了,我也觉得孟姐姐比较好。”
小五说着,起身回屋。
慕云墨急急的追了上去,小五瞪着拦在面前他,“闪开,我还有事儿呢。”
“不让!”
“真不让?”
“不让!”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让还是不让?”小五恶狠狠的看着他,其实院子那么大,他哪拦得了她,不过就是为了捉弄他。
慕云墨一脸坚定的摇头,“不让!咱们话还没清楚呢,我不让。”
小五笑着点头,不知为何,慕云墨看着她的笑容,心里有些发怵,脚就想要往边上挪去。可他是一个大男人啊,哪能在心爱的女子面前如此跌份,他直起腰身,抬头挺胸的看着她。
小五快闪的往他身上点了两下,慕云墨就不能动了。
不仅不能动,他还说不出话来了。
慕云墨没有想到她居然点了自己的穴位。
这丫头,欺负人。
这是欺负他没有武功啊,这不公平。
他想要说话,可他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小五回房,一股脑就投入了药材之中,没过一会儿就忘记了院子里的木头人慕云墨。
林曲儿和青梅看着慕云墨一动不动的站在小五房前的院子里,她们先是捂嘴偷笑,低低的道:“瞧瞧,这慕大公子真是有恒心呢。”
过了好一会儿,她们在房里绣东西绣累了,出来走走,看到慕云墨还保持着原来的动作,她们更是感慨,“哇,慕大公子真是太有心了,他都这样了,小五怎么还没有被感动到?”
青梅摸着下巴,看了好一会儿,才像是有了结论的道:“小五不喜欢一个男人太闷,你我都没听到他说过一句话,一定是太闷了。他这样不说话,小五怎么知道他在外面?”
“可能吧。”林曲儿点点头。
两人在外面休息够了,又回屋了。
慕云墨听着她们的对话,急得差点呕血。
谁说他不想说话的,他这是说不出来。
还说她们是江湖高手呢,怎么这么一点眼力都没有?他明明就是被点了穴,她们却没有看出来,还在一旁用别人听得到的声音来说风凉话。
这边,慕云墨郁闷得要死,那边,沈望带着孟晨曦在桔子园里摘桔子,父子二人一边摘一边吃,开心极了。
“爹,我们吃饱了再摘回过去,他们一定是喜欢的。”
“好。”沈望点点头。
孟晨曦摘了一个桔子,剥了皮,分了一瓣塞进了沈望的嘴里,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爹,好吃吗?”
“好吃,甜!”
“哦。”孟晨曦往嘴里塞了一瓣,哇的一下就吐了出来,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沈望,“爹,你不说是甜吗?怎么这么酸啊?”
真酸,能把牙齿都酸掉了。
沈望笑着揉揉他的脑袋,道:“我儿子喂给我吃的,再酸也是甜的。”
孟晨曦愣愣的看着他,有些感动。
突然,他指着不远处的那一颗超大桔子树,问道:“爹,那是什么桔子,好大啊。”
这么大的桔子,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不过看那样子又不太像是桔子。
沈望见他有兴趣,便抱着他过去,父子二人站在树下,看着那超大的桔子,一直没有动手。孟晨曦有些疑惑的问道:“爹,这真是桔子吗?”
沈望看了好一会儿,得出结论,“应该是,我看这叶子就是大了一点,没什么不同的。叶子大一点,所以结出来的桔子也大一点,这个应该没错。”
孟晨曦一听,觉得也是这个道理。
“爹,咱们摘一个剥开试吃一下,如果好吃,咱们就摘回去。”
“好。你等着,我来摘。”
沈望动手摘了一个,动手剥时就发现了跟桔子有很大的差别,这皮很厚,而且里面白色的瓢囊也很厚。父子二人对视一眼,沈望问道:“还要剥吗?”
“剥吧。”
摘都摘了,不剥完看看里面的东西,这有些浪费。
而且,他还是很好奇的。
沈望把皮剥完,父子二人看着那东西,又有些犯愁了。
沈望把果肉拿在手里,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这才认出这东西是柚子,而且还是没有熟透的柚子。
他把果肉一丢,哈哈大笑。
“哈哈哈……我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这是柚子,不是桔子。这柚还没熟,吃不得。”以前都是吃别人剥完皮的,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柚子树,第一次知道柚子有这么厚的皮。
“柚子?”
“对,柚子。以后熟了,你就知道是什么味道了。”沈望抱着他到一旁的桔子树旁,“摘吧!咱们摘回去给大家吃,多摘一点。”
“哦,好。”
父子二人开始摘,不一会儿,孟晨曦奇怪的问沈望,“爹,咱们好像忘记带篮子来了,这摘了往哪里放啊。”
呃?
沈望也愣住了,看着手中的桔子。
的确啊,他们说来摘桔子,可前面一直吃,后面才发现没有带装桔子的篮子上来。
沈望把袍角撂起,“来,摘了往这里放。”
“我也可以。”孟晨曦笑眯眯的道。
这一天,父子二人摘了不少桔子,只是当他们回到别院时,大家看着他们的样子都笑了。
“祖父,我摘了桔子回来,后山的桔子都成熟了。”孟晨曦端着果盘进来,冲到床前,献宝似的看着床上的孟父。
王氏看着盘子里的桔子,笑道:“晨曦真乖!”说着,她拿了一个桔子,剥皮后,掰了一瓣给他,“吃吧,这可是你乖孙子的孝心。”
孟晨曦紧紧的看着孟父,见他吃下去了,他便笑着问道:“祖母,这桔子甜不甜?”
“甜,很甜。”
“真的?”
王氏也掰了一瓣给他,“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孟晨曦嚼了一下,一股子清甜的桔子味就在口腔中散开,“嗯,真甜。”
“呵呵。”孟氏夫妇笑了。
孟晨曦又递了一个给王氏,“祖母,你也吃吧。还有好多呢,我和我爹摘了不少。”
“好好好!我也吃。真乖!”
王氏欣慰的看着孟晨曦。
夜里,沈望沐浴出来后,看着孟夏站在桌前,桌面上似乎还摆放着一张地域图。他走过去,低头一看,不由蹙起了眉头。
这是平谷城的地域图。
孟夏一直盯着图纸,良久过后,她出才出声问道:“你会把什么地方设为重要哨点呢?”
沈望一怔,偏过头紧紧的盯着她。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她摆了这么一张地域图,她要是做什么?
“怎么?信不过我,还是怕信错了我?”孟夏抬头看着他,目光锐利,似乎要一眼就望到他的心里去。
沈望勾唇笑了笑,执起桌上的笔,沾了朱砂就在图纸上圈下要点,“如果是我来布置重要哨点,我会在这些地方设下。”
如花般的笑容在她脸上绽开,孟夏从袖中掏出一张小纸条,递到了他的面前,“这个,你看看。”
沈望接过,展开,里央寥寥几字,可却让他看到了狼子野心。他冷冷的笑了,伸手将孟夏抱在怀里,“夏儿,我沈望何其幸运,得你如此一个知心人。”
“你不怀疑我,或是把我当是细作抓起来?”
“你不是!”
“我是。”孟夏笑了笑,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轻道:“我希望,你也能认为,我就是细作,东玉朝八贤王派来的细作。”
说完,她明眸中星光闪闪。
沈望看着她笑了,心里突生一计。
“好!如你所愿。如果你愿意,咱们把收网的日子定在大婚之日,你会不会有意见呢?”沈望想了想,又摇摇头,“算了,这样做的话,我会觉得对不起你。”
“不!我正是这么想的。”
孟夏笑了。
原来他们的心可以如此贴近,他们可以如此有默契。
……
东玉朝,乐亭县,孟府。
秦宝林深夜来访,他来的时候,孟阳夫妇刚刚睡下,听到下人来禀,他们连忙更衣来到大厅。
秦美华急急的进去,问道:“大哥,出什么事了吗?”
“我刚收到消息,八贤王来了,明天要约我们这些大商户吃饭,这事由高大人主持。你们霓裳阁也在其中,所以,你明天怕是不能离开。”
“八贤王来了?”
秦美华和孟阳相视一眼,惊讶的问道。
只是商引,每年都有一次,八贤王这次来这里,不会仅仅是为了商引的事情吧?
他们都清楚,八贤王有许多产业都是孟夏帮他打理过的,现在步入正轨了,孟夏去年就脱手,交给了她替八贤王培养的一批出色掌柜。
八贤王和孟家、秦家的关系有些特别,可以说是亲近,但孟夏一再要求,不能走太近。孟夏急急的脱手出来,那是为了不想跟八贤王有太深的交往。
孟夏常说,越是看不清的人,就越是不能真心交往。
秦宝林也是这么想的,刚刚他收到莫名的一封信,让他小心八贤王。他不知是谁写的,可看到那封,他心里就七上八下的。
八贤王这么凑巧的出现在乐亭,让他不得不多想。
“华妹,明天吃饭时,你小心一点。我先吃过了东西,你再吃。”秦宝林也不想弄得这么人心惶惶的,可他不得不这么提防着。
秦美华听了,脸色大变。
“大哥,你这么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光是听着,她就心惊胆跳的了。
秦宝林轻叹了一口气,“希望我是多疑了。”
“大哥……”孟阳喊道。
秦宝林摇摇头,“别问我那么多,我也不清楚,或许,明天过后,我就明白了。你们睡着,我走了。”
“大哥,我送送你。”
孟阳起身。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秦宝林出了孟府,南风站在马车旁等他,南风指了指马车内,秦宝林立刻就明白,里面有人在等他。
他上了马车,撂开车帘,见飞掣坐在里面朝他微微的笑着。
“秦兄。”
“飞掣兄。”
飞掣笑着点头,秦宝林走进去,与他并肩坐了下来。
“秦兄,我和王爷今天刚到乐亭,所以便过来找你。想不到,我扑了个空,心想你一定在这里,所以我就过来了。果真,我就猜对了。呵呵!”
说着,他从角落里提起两坛酒。
“好久不见!今晚咱们兄弟二人可要好好的喝几杯。”
秦宝林笑着点头,“秦某正有此意,不如到寒舍去喝吧?”
飞掣摇摇头,“就这样,坐在马车里喝,感觉不错。你让南风跑远点,咱们今晚也来潇洒一回。”
“行!”秦宝林对外面的南风,道:“南风,慢走,不用回府,随你走。”
“是。”
“来,喝。”
“好,喝。”
秦宝林和飞掣就在马车里喝了起来,两人一边喝,一边聊,主要还是听秦宝林聊四处行商的趣事,飞掣偶尔也说说京城里有什么新鲜事儿。
马车一直行走,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车外,天朦朦亮,马车终于在一座山坡上停了下来。
秦宝林和飞掣撂开车帘子出来,两人坐在马车外,双腿悬空,一边来回荡着,一边喝酒。南风已退到远远的地方,站在大石头上,扫向四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