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父说完,拿着烟杆出去了。
院子里,孟阳站在那里搓着手来回走动,见孟父出来,连忙迎上去,担忧的朝房里看了一眼,“爹,我娘怎么样了?”
孟父朝后面努了努嘴,“走,陪爹陪几杯去。”
这日子太压抑了。
“欸。”孟阳点头。
他就怕爹娘什么都压在心里,就担心他们憋坏了身子。
虽然喝酒伤身,但发泄一下总是好的。
父子二人放心不下屋里还在伤心的娘俩,便去了自家厨房,找了两坛酒,翻了一下,没有下酒了花生米了,“孟阳,你烧火,我炸点花生米。待会咱们爷俩把到院子里去喝。”
孟阳点头,坐在灶膛前,烧火。
孟父找出花生米,无从下手,茫然的看着碟子里的花生米。他向来只负责吃,厨房里的事情,很少涉及,除了偶尔帮王氏剁剁肉沫之类的。
灶膛里的火亮堂堂的,孟阳抬头看向孟父,道:“爹,火已经烧起了,你可以开始了。”
“哦。”孟父点点头。
孟阳见他只点头,不动手,便问:“爹,你是不是不会?要不,咱们也别整花生米了,咱们只光喝酒得了。”
他也不会,不然,他就动手了。
孟父摇摇头,心想有些不服气,不就炸点花生米吗?有什么难的。他回想了一下,便往锅里倒油,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花生米也倒了进去。
孟阳把火烧得太大了,不一会儿,花生米就在油里炸得啪啪作响,父子俩看着这动静,有些不知所措。
“爹,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应该就是这样的声音吧。”
“哦。”
父子二人紧盯着锅里的花生米,瞧着似乎没什么变化,只是一直在响,油也在滚。他们不知,刚放油进去时,锅里有水。
啪的一声落下,孟阳捂紧了脸,跳得老远。
“怎么……怎么了?”孟父上前,紧张的看着他。
“被油溅了一下。”
真痛!
可孟阳连痛呼一声都不敢。
孟父蹙紧了眉头,长叹了一口气,道:“咱们这些大老爷们真是没用,连炸个花生米都不会。”孟父蹲下身子,从腰间取出旱烟杆,把里面的烟灰敲了出来,重新塞上烟丝。
“爹,我来。”孟阳走过去,替他点烟。
孟父看着他,深深的吁了一口气,“孟阳,你是老大,也是爹娘最省心的一个。因为你打小就懂事,省心,所以爹娘也没在你身上花太多心思,你不会觉得爹娘偏心吧?”
闻言,孟阳连忙摇头,“爹,你这是哪里的话?儿子怎么会那么想呢?爹娘不会偏心,这点儿子心里明白。现在二弟离家,三妹不知下落,儿子却不能帮上一点忙,儿子心里难过。”
孟阳不是孟冬,他没有那么冲动。
他知道爹娘身边不能没有一个人在身边陪着,作为长子,他打小就让自己担当得多一点。不管是田地里的事,还是平日里的吃穿用度,他都替爹娘着想。
孟父欣慰的拍拍他的肩膀,狠狠的抽了几口烟,用力的点点头。
孟阳闻着厨房里的香味,起身看向锅里的花生米,上前走到灶边把油里的花生米捞了起来,试吃了一个,一脸惊喜的看着孟父,道:“爹,成了,这花生米炸熟了。”
他连忙一点一点的,全部捞起来。
孟父走过去,看着颜色略深的花生米,捻了一粒试吃了一下,“味道还行,就是好像有些过火了。”不过,想到父子二人第一次炸生花米,他们也满足了。
“你娘炸的花生米里都撒了盐,我们也撒一点。”
孟父凭着记忆里的味道,往碟子加了盐,拿了筷子来拌匀。又夹了一粒,一边吃一边点头,“不错!走吧,咱们回去。”
“好!”
孟父端着两碟花生米,孟阳提着两坛酒,父子二人回到院子里。
屋里子还断断续续的传来王氏抽泣声,孟父听了,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把碟子放在石桌上,“坐吧。”
孟阳听着屋里的哭声,也是皱紧了眉头,一脸的担忧。
“来,喝。”孟父开了酒,直接就提着酒坛喝。
孟阳瞧着,吓了一大跳,连忙伸手去抢孟父手中的酒坛,“爹,你别喝太猛了,我去取酒杯过来。”
“不用,就这样喝。”
孟父拉住了他,指了指他面前的酒坛,“喝!”说完,仰头咕咕噜噜又是几大口酒。
孟阳第一次见他喝得这么猛,不由的发愣,转念想到家里最近发生的事情,他也就能理解了。“爹,喝!”
院子里,父子二人喝着酒,屋子里,王氏还捧着那绣了一半的金凤凰哭泣,秦美华陪着她默默垂泪,许久,才劝她,“娘,别哭了。咱们一起再绣一件吧。我爹说的也有道理,咱们不能把老人留下的话全都当真。这些年来,夏儿什么难都熬过来了,这次,她也一定能吉人自有天相的。”
王氏吸了吸鼻子,眼睛红肿如核桃。
“嗯,你说的有道理,夏儿一定不会有事的。”
秦美华微微笑了一下,拿下她手中的喜服,重新找了大红绸布,穿了金线给她,“娘,你来绣凤凰,我来绣双囍暗纹。”
“好!”
……
玉田江边,青杏碰到了背着包袱的孟冬,惊讶的问道:“二公子,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要去东玉找三妹。”孟冬一脸坚毅的望向对岸。
青杏听了,并不赞同,“二少爷,你不能去。夫人是在八贤王手上,你去了也没有用,八贤王身边高手如云。”
“你看不起我?”
“不是!我只是在陈述事实。”青杏也朝对岸望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也想去,可是夫人不让我去。二公子,夫人不会希望你去的,如果你实在是想做点什么,不如去找慕公子吧?他那里正需要人手。”
“慕云墨?他也在这里?”孟冬微眯起双眼,心里在想青杏的话。
青杏点头,“慕公子在军营里为王爷办事,最近,八贤王一定会有所行动。”
“沈望呢?”
“王爷带着人去对岸了,我就是在这里等他。”青杏暗算了时间,望向天边的鱼肚白,心想,也该是时候回来了,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江上的雾气很浓,看不清对岸的情况。
孟冬望了过去,指着从雾中露出帆的大船,问道:“那会是他们吗?”
青杏定眼看去,点头,“是!也不知王爷有没有接夫人回来?”
孟冬听着,也忍不住的激动了起来。
等到大船靠岸,两人立刻冲上去,“夫人,夫人……”
“三妹,三妹……”
船舱里并没有孟夏和沈望的身影,青杏从船舱里跑出来,看着安顺,问道:“安顺大哥,王爷和夫人呢?”
“八贤王带着夫人上京了,王爷他办完事就追上去了。”安顺看着他俩,道:“王爷交待过,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慕公子。青杏姑娘,你手中有夫人留下的信,咱们一起去找慕公子吧。”
青杏愣愣的站着,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她本以为,这一次一定能见到孟夏了,可却听到人已被带去临安城。
整个人瞬间就不好了。
这局面一再变化,会不会有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发生?
“我也要去临安城。”这个时侯,青杏也淡定不下来了。
安顺伸手,紧紧的锢住了青杏的手腕,眸光严厉的道:“青杏姑娘,请以大局为重。现在咱们毁了八贤王矿山和兵工场,还有漕帮和盐帮,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手中有平谷城的边防哨关图,如果咱们一个个都冲动行事,那拿什么来跟他对决?”
青杏愣着不动,柳眉紧皱。
孟冬也愣住了,边关图都让八贤王得到了,那他是不是随时都有可能派兵打到平谷城来?
“安顺,我和你去找慕云墨。”孟冬扭头看着青杏,道:“青杏,三妹不是没有计划的人,咱们就按她说的办。走!咱们去找慕云墨。”
青杏迷茫的看着孟冬,轻问:“二公子不担心夫人了?”
“担心!我的担心绝对不亚于你,可是,我更知这个时候要以大局为重。而我也愿意相信沈望可以保护三妹,有他在,我相信三妹不会有事。”
孟冬的眸底溢出一抹坚定。
“对!二公子说的没有错,青杏姑娘,你要知道,王爷最在乎的人就是夫人,他一定不会让夫人有事的。”安顺压制自己内心的担忧,出声安抚青杏。
“好!我们去找慕公子。”
平谷城,大晋军营。
“慕公子。”安顺带着青杏和孟冬来到主将帐营,又朝慕云墨旁边的李庆行礼,“李将军。”
“安顺,你们干得不错,我们在这里都能听到爆炸声。”慕云墨朝他们身后看去,空空的,他心里已有了猜测,“叡安去找孟夏了?”
安顺拱手,应道:“王爷去临安城找夫人了。”
“临安城?”慕云墨蹙眉,“不是说孟夏被关在秦家村的孟家老宅吗?”
“八贤王带着夫人回临安城了,听说是因为沈靳的伤势过重,他要去临安城取北雪莲为他疗伤。”
北雪莲?
慕云墨点点心,明白了孟夏的想法。
哪里有北雪莲,哪里就会有她,她是不会空手回来的。
“青杏,你把第三封信给我,我看看孟夏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慕云墨伸手。
青杏从怀里取出信,递了过去。
李庆,青杏,安庆,孟冬几个围着慕云墨,目光紧紧的盯他手中的信。众人一起看了信中的内容,不禁面面相觑。
孟夏竟让他们引千发于一动。
信里详细的写了八贤王的各个重要点,有暗哨情报点,有钱庄,有粮仓,只除了兵器库没有,其他的全有了。她希望派人出去,六天后,同时行动,无需全部捣毁,只需把八贤王的军心打乱即可。
“李将军,拿地图来。”
脑海里浮现出六天后,八贤王脸上的精彩表情,慕云墨不禁有些激动,连忙让李庆把东玉朝的地图取来。按照顾孟夏信中的地点,一一标出。
李庆也是激动不已,却有些担心,生怕被东玉皇帝知道这是大晋的手笔,然后借题发挥,出兵攻打大晋。
“慕公子,这事是不是还需三思?”
“李将军,此话怎讲?”慕云墨撂笔,抬头看向李庆。
李庆一脸严肃的道:“这事毕竟关系着两个国家,如若东玉皇帝借题发挥,那……”
“李将军,请放心!”慕云墨笑了笑,道:“这事就算揪根到底也是江湖纷争,更何况,八贤王不会跳出来承认那些受损的都是他的产业。他只有打掉的牙往肚子里吞。”
慕云墨说着,又看向青杏,“青杏,这事交由你们无影门去办。你立刻去召聚那八百人,我晚点过去安排。”
青杏拱手,应道:“是,慕公子,青杏还有一事相求,这次出任务能否派青杏去临安城?”
“不行!”慕云墨摇头,“平谷城不能没有你,重建的重任在你身上。”
慕云墨当然知道她的想法,就是因为知道,他才不同意她去临安城。
孟夏不会想让青杏去的。
“可是,现在夫人她正在……”
“青杏,你的任务是孟夏安排的,你该清楚的。”慕云墨抬手,打断了她。
“是,青杏知道了。”青杏转身离开,出了军营,玄武牵着马在军营门口等她,“青杏姑娘,这里。”
青杏走过去,看着他,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猜的。”玄武露出一口皓齿。
他当然不会告诉她,他一直跟着她。
青杏牵过马,利落的上了马,“走吧!咱们一起去土地庙。”他们的人就在土地庙附近。
“好!”
驾——
青杏突然用力夹了下马腹,马儿如箭般飞了出去,玄武连忙追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很快玄武就追上她,两人并肩而行。
青杏扭头看了他一眼,“玄武,咱们比赛,看谁先到土地庙那里。”
“好!赌注是什么?”玄武问道。
青杏想了一下,道:“赌注就是无条件的为对方做一件事。”
“好!”玄武听了,立刻应道。
两人相视一眼,然后同时用力一夹马腹,两匹马同时长嘶一声,同时向前冲去。
风在耳边吹过,呼呼作响,很次,吹痛了脸颊,可青杏却犹如未觉,驾着马全力赶往土地庙。她并不在乎比赛的结果,也并不真的就像比赛,只是想要专心做一件事情,摒除心里浓浓的担忧,还有那种只能等的无助感。
驾——
后面,玄武追了上来,“青杏姑娘,我在前面等你。”说着,他咧嘴一笑,用力往马儿身上抽了一下,他的马儿立刻冲出好远,将青杏抛在身后。
青杏也不甘示弱,急急的追上去。
土地庙前,玄武跳出马背,看着随即而到的青杏,笑道:“青杏姑娘,逞让了。”
青杏也不禁露出笑容,“你的骑术比我高,我可没有逞让。”
尽情的比了一场赛,她心里竟轻松了不少,那种无助感似乎也被风吹散了不少。玄武看着她的笑容,微微一怔,目光落在了她被冷风吹红的鼻尖,黑眸闪过亮光,“冷吗?”
一声温柔的问侯,让两人都为之一怔。
青杏回过神来,摇摇头,往土地庙走去,“不冷。”
玄武看着她,眸光闪闪,抬步急跟了上去。
青杏吹了几声口哨,就有人跳出来,“青杏姑娘。”
“把人召集起来。”
“是。”
那人匆匆离开,青杏环看了破烂的土地庙一眼,信步出去了。
她不喜欢在里面。
玄武走到她身边,问道:“青杏姑娘,你召聚兄弟们是有任务要出吗?”
“嗯。”孟夏点点头,不去看他,“等一下慕公子会过来安排。”
玄武轻‘嗯’了一声,便什么都不问了。
两人沉默的站着,气氛渐渐有些怪异,他们都清楚的感觉到了,可又不知该怎么会打破这个僵局?玄武时尔的挠挠脑袋,时尔搓着手看向青杏,然后又匆匆敛回目光。
眼角余光瞥见他一脸无措,又夹带着苦恼的样子,青杏心里暗叹了一口气,心里暗暗在想,那些人怎么还不来?人多了,这里的气氛也不用这么压抑了。
她抬头望着蔚蓝的天空,突然想起孟夏曾说过的话,“乌云只能掩住太阳一时之光芒,待太阳从云中出来,那光芒将更加耀眼。”
心里没有由来的一阵酸涩,眼睛也跟着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
夫人,你说,仰头看天眼泪就不会流下来,可我现在怎么还是会哭呢?
阳光从云中探出头来,青杏骤然闭上眼睛,眼角的泪水如水晶般晶莹散着璀璨的光芒,玄武瞧着,皱眉,心痛,伸手过去替她拭泪。
当手碰到嫩滑的肌肤时,他们两人明显发僵住了。青杏睁开眼,惊讶的看向他,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竟忘了说话,忘了抽手。
咳咳……
身后传来轻咳声,两人如惊弓之鸟般弹开。
不约而同的别开脸。
慕云墨跳出马车,眸中含笑,看了他们俩一眼,却什么也没有说。他没有进土庙,而是绕到了一旁的大石头边,把图纸铺在上面。
“人呢?”
“已经让人去召聚了,马上就会来。”青杏回过神来,连忙朝慕云墨走去。
慕云墨点点头,头也不抬的道:“安顺,玄武,你们也过来。”
“是,慕公子。”
四个人围着一张用朱笔画了不少圆圈的地图,慕云墨从一旁拾起一根枯树枝,指着上面的红圆圈,道:“这些地方,你们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几人定眼看去。
青杏,“地方都比较临近。”
安顺,“实际上是分了两大部分,一部分靠着临安城,一部分靠着乐亭。”
玄武,“这么两端分开,我觉得八贤王的意图就很明显了。”
慕云墨点点头,含笑道:“你们不愧是孟夏和叡安身边的人,心思敏捷,很快就能发现问题。没错!八贤王的意图很明显,他想利用这边来牵制东玉帝,这边来攻的大晋。”
他用树枝在图上打了两个圈,抬眼看着他,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八贤王那找不到的兵器库一定在这两大部分的中间点。”
他又在中间的位置,用树枝圈了一下。
青杏看着那些地方,蹙眉,突然猛地抬头,瞪大双眼看向慕云墨,“夫人的矿场在这里。你们说,八贤王的兵器库会不会就在这附近?”
“你们夫人在东玉还有矿场?”慕云墨大吃一惊。
这个孟夏,她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有啊,上次,祝王派人在榆林袭击我们,夫人就下令把那些人全丢到矿场去了。”青杏想到矿场里,那些所谓的苦力,就不由的想笑。
那里没有一个平民老百姓,全是该杀的坏人。
玄武看着青杏嘴角那若隐若现的笑意,也不禁轻翘起嘴角。
“青杏姑娘,人都到齐了。”
慕云墨回头,看着那整整齐齐排着的人,从怀里掏出无影门的令牌,大声的道:“在下慕云墨,受你们门主所托,给你们布置一项重要的任务。”
“请慕公子吩咐。”
众人齐口同声,没有一人提出质疑。
“你们就没人有质疑?不怕在下是拿着假令牌,或是抢了你们门主的令牌来这里发号假的命令,让你们去做一些无利于无影门的事情?”
慕云墨勾唇,故意表现出一副不靠谱的表情。
众人眉头都不动一下,齐声应道:“我等相信青杏姑娘,青杏姑娘不会做对不起夫人的事情。”
理由竟是这么简单。
怪不得孟夏不让青杏离开。
原来如此。
这一刻,慕云墨有些受伤了,原来这些人相信的不是他,也不是这块令牌,而是站在他身边的青杏。他含笑颔首,心里有些佩服孟夏管理。
这些人,全是男子,他们却是完全服从孟夏的管理。
这不会不需要魄力。
“好!我以十人一队,我需要四十队人马,你们立刻自行组队,然后派你们的小队长上来。”慕云墨敛起笑意,一脸严肃的扫向人群。
“是,慕公子。”
声落,就见人群中已分队站好。
有人已走到慕云墨面前,慕云墨从小匣子里拿出一张纸条给他,他只扫了一眼,便拱手,转身离开。不大一会,四十队人马已经离开,还留下一半的人马。
慕云墨卷起地图,看向人群,道:“你们留在这里,等侯下一步行动。”
“是,慕公子。”
眨眼工夫,四百人已散了出去。
慕云墨望着刚刚还黑压压一片人的地方,淡淡的笑了一下,道:“青杏,你们夫人如果不是女儿身,她一定可以是一个领军打仗的大将军。”
青杏一脸骄傲,不以为然的道:“我们夫人就算是女儿身,她也比大将军还要厉害。什么天下,什么战场,对于我家夫人来说,不过是不想要罢了。慕公子,你这话有点看不起女子的意思,这话我想留着告诉我家夫人和小五。”
她们的夫人是一个奇女子。
她对下属从来都是奖罚分明,从不持恩而挟,她做事光明磊落,护短的行为是她们这些人对她死心塌地的最重要原因。
无影门里的人,曾有多少是孤苦无依,有今天没明天的江湖浪子,可自从无影门有了夫人之后,又有多少人有了家,有了明天。
那些曾在刀口上舔血过日子的人,无一不会渴望一个家。如今的无影门不再是黑暗,阴冷的,而是充满人气的地方。
曾经的那些黑暗,那些阴冷,早已经被一抹叫做孟夏的阳光普照,温暖。
慕云墨连忙改口,“青杏,你这么做可不厚道。我并没有半点看不起女子的意思,我只是就事论事,说到行军打仗,男子的确是比女子更具优势的。”
青杏不服,不信这道理。
“慕公子,你说女子在这方面不如男,那咱们来比划一下吧。”
“不用了。”
“慕公子这是甘拜下风?”
“这事就不能用武力来证明。”慕云墨有些后悔自己多嘴说了一句。
青杏乘胜追击,“那不是用智慧和计谋来证明了?”
慕云墨点头。
青杏笑了,抬步走向自己的马儿,“那就更不用证明了,我家夫人留下的这几封信,还不足于证明吗?”说完,她双脚一夹马腹,笑着离开。
“驾——”
慕云墨看着青杏肆意的骑马离开,想想自己出行全靠马车,不禁有些自卑了。
果然,有什么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
他看了一旁的玄武一眼,“玄武,这么一个小辣椒,你就不担心哪天被辣到说不出话来?我可真是佩服你的勇气。”
慕云墨忘了,小五也不是乖乖女,他自己不也一样甘之如怡吗?
玄武先是一愣,然后面色涨红,窘迫的道:“慕公子,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哪样?我刚刚看到的可就是那样的。”慕云墨看着玄武涨红着脸,拼命想要解释的样子,终于有报了青杏一箭之仇的爽感。
他上了马车,安顺跳上去亲自给他驾马。
“玄武,别听慕公子的,他是在逗你。快回去吧,青杏姑娘身边可不能少了你的保护。”安顺说完,也给玄武机会,扬鞭往马儿身上抽去,掉头离开。
玄武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红着脸,喊道:“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闻言,慕云墨和安顺笑了。
“安顺,你也学坏了,我以为你要安慰一下玄武,结果,你也拐着弯笑人家。”慕云墨靠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这些日子,他累坏了。
天太冷,身子本就适应不住,再加上没日没夜的布局,调兵遣将,还要担心沈望和孟夏,他感觉身子有些吃不消了。
“我这是向公子学的。”安顺笑着应道。
想想他们这些兄弟,朱雀和青龙被王爷指派去保护慕云墨,玄武和安遇指派给夫人,算算时间,年纪最小的白虎现在应该已经在别院保护晨曦主子了。
他们这些人情同兄弟,却没有一个是成了家的。
如今看着玄武有了心上人,他当然也会心情好。
只是转念想到王爷,他又开始担忧。
王爷只身闯虎穴,又不在大晋境内,这有多危险,他可以想象。
“慕公子,你是不是该派人暗中保护王爷?”
安顺不放心的问道。
慕云墨懒懒的靠着,眼皮都不抬一下,“你们主子要英雄救美,我们总该给他机会吧?”
“公子,事情不是这样的。”安顺想了想,便把从罗大嘴那里听到的话,说了出来,“王爷知道八贤王对夫人有非分之想,他才急着赶去的。按夫人的意思是不让我们去营救她的。”
“你说什么?”慕云墨猛地睁开双眼。
“就是听说,沈靳不能再有子嗣,而八贤王除沈靳后,又只剩下一个傻儿子,所以,他想让夫人给他生一个聪明有担当的儿子,将来可以继承……”
“好个不要脸的老不羞。”慕云墨没等安顺说完,便怒目赤红的骂道:“这个老不羞的坏事做尽,就该断子绝孙,还有那个沈靳,全是活该。”
“公子,我是说能不能……”
安顺听着他骂八贤王,似乎忘记了主题,连忙提醒。
“不能!”慕云墨果断拒绝,“咱们接下来还不知有什么局面要面对,派出一个两个也没什么作用,多了会引起那老不羞的警惕,所以,不管了。”
“不管了?”安顺可没有想到会是这么的结果,他急急的道:“公子,王爷可是你的兄弟,大晋也不能没有王爷,你怎么能……”
“安顺,你是急傻了吧?”慕云墨斥道:“你是看不起你家主子,还是看不起孟夏?他们身边有云烟在,还有一个飞掣,流光和青梅也早已在临安城了。你们还在担心什么?”
安顺闻言,愣了下,点头。
好像自己的确是急坏了,可他能不急吗?
那可是他的王爷和未来的王妃。
更是他的兄弟。
慕云墨气呼呼在马车里,骂道:“那个老不羞的,我得让云烟把他也整成太监,看他还能不能有这些不要脸的花花肠子。”
安顺一听,立刻赞成:“公子,这法子甚妙,可行!”
“妙什么啊?”慕云墨呛了他一句,安顺在外面快要被他整凌乱了,说这话的是他,怎么自己附合一下,他又不乐意了呢?
“公子,这话不是你说的吗?”
“我说什么了?”慕云墨往后一倒,“我也就是说说而已,哪有那么容易?”
“要不,试试?”
安顺想,这事试了才知道,万一成了,不就可以永绝后患,再不怕那老不羞的。
“行!我让云烟试试。”慕云墨想了想,这事试试也没错,不过,他倒是对孟夏有充分的信任。这么强的一个女人,不可能这事都摆不平啊。
“多谢公子!”
“谢我,还早呢。”慕云墨叹了一声,“叡安去找他的媳妇儿了,我呢?什么时候可以回栾城啊?小五也不知想我了没有?”
栾城,城南别院。
“属下白虎,见过主子。”孟晨曦看着先是从天而降,后又对着自己单膝下跪的少年,愣了好一会儿,他才出声问道:“你就是白虎?”
“是的,主子。”白虎刚赶了回来,不过,他下山前就收到沈望的命令,他是下山来保护小主子的。他好奇看着孟晨曦,发现他跟自己记忆中的主子长得极像。
可主子不是还没有成亲吗?
这小主子?
“快起来!快快起来!”孟晨曦高兴的伸手扶白虎起来,笑得眉眼弯弯的,“白虎,以后你就陪我和小白一起玩,咱们三人一定会很开心的。”
太好了!
他以后就有两个小伙伴。
“小白?”白虎四处张望。
孟晨曦笑了笑,指着一直蹭在他脚下的小白,道:“小白就是它啦。”
“它?”白虎定眼一看,吓了一跳,这可是一匹白狼啊,他刚刚还以为只是一只白狗呢。
“小白,快点和白虎打个招呼。”孟晨曦弯腰拍拍小白的脑袋,小白立刻起身在白虎腿上蹭了一下。白虎全身绷得紧紧的,很是紧张。
以他的武功倒是不用怕狼,可是,怕一个东西并不是你比它强,你就不会怕了。
白虎见小白只蹭一下就走,便松了一口气,哪知道孟晨曦很不满意小白这种淡淡的态度,便指着小白,道:“小白,白虎可是咱们的好朋友,以后他会跟咱们一起玩,你态度不行,热情一点。”
小白抬头,嗷呜一声,懒懒的趴在地上。
孟晨曦见状,弯腰揪起小白的耳朵,不停说教,“小白,你可不能这样,太没诚意了。快点起来和白虎握握手。”
握手?
白虎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小白的狼爪子,心里有些发虚。
小白趴着不动,情绪不高。
孟晨曦就在他耳边不停的念叨,终于,小白顶不住了,慢腾腾的起身,白虎却是不自觉的后退一步。
“白虎,你快点,小白要和你握手。”
孟晨曦奇怪的看着白虎一脸紧张的样子,轻问:“白虎,你是在害怕小白吗?”
“不是!”白虎摇头。
小白嗷呜一声,抬头看着白虎,那模样仿佛是在笑他,“怕了就怕了,干嘛还要死鸭子嘴硬?我是一匹狼,你会害怕这也正常啊。”
白虎一怔,他真有一种能看懂小白眼神的感觉。
白虎挺直腰身,不想被一匹狼看扁了。
弯腰,伸手,强迫自己淡定。
圆溜溜的黑眸轻转,小白高傲的走过去,慢腾腾的伸出它的狼爪子,一直盯着白虎看,那模样是*裸的挑衅。
白虎脑袋一热,主动握住了小白的狼爪,然后,松开,站直了身子。
“太好了,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孟晨曦很高兴。
小白又趴在地上。
白虎连忙道:“白虎是主子的侍卫。”
孟晨曦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他不由的笑了笑,伸手拉住白虎的手,道:“侍卫也可以是朋友啊。走,咱们去玩捉迷藏好不好?”
“捉迷藏?”
小白趴在地上不动,似乎对捉迷藏并不感兴趣。
“不玩这个吗?”孟晨曦见他们似乎都情绪不高,顿时也没了兴趣,“算了,不玩了。”
“晨曦,这位是?”
“师父,这位就是我爹给我找的小伙伴白虎。”孟晨曦看着小五走过来,连忙上前,亲昵的牵着小五的手,笑眯眯的替他们介绍,“白虎,这位是我的小五师父。”
“小五姑娘。”白虎对别院的人物已有大概的了解过了,所以,当孟晨曦喊师父时,他就知道,眼前这位就是小五姑娘了。
“原来你就白虎。”小五点点头,上下打了白虎一圈,笑道:“白虎,你这是刚到吧?走,我带你去你的房间,你们夫人离开前,已经让人给你收拾好了一间房。”
“我谢小五姑娘。”白虎拱手道。
小五笑了笑,道:“你也没比我小多少,要不,你就叫我小五姐姐吧?”
“不行!”
孟晨曦和白虎一起反对。
小五看着他俩,问道:“为什么不行?”
“师父,如果白虎叫你姐姐,那他岂不是辈分比我高?”
“我还是叫你小五姑娘吧。”
小五看着他们,忽的笑了,点头,“行!你们觉得这样好,那就这样吧。”
“师父,你最好了。”
“就你嘴甜。”小五笑了笑,问一旁的白虎,“白虎,一路顺利吧?”
“顺利!”
“嗯,那就好。”小五带着白虎来到孟晨曦隔壁的房间,推开房门,道:“就是这里了,进来吧。”
这间房原是林曲儿的房间,后来知道白虎要下山,为了方便,孟夏就让林曲儿腾了出来,现在林曲儿的房间在青梅的隔壁。
白虎走了进去,看着喏大的房间应有尽有,心里头暖暖的,“多谢小五姑娘。”
“不用谢我!这是你们夫人让人备好的,跟我可没有关系,我不能受你的谢意。”小五笑着进了房间,“看看有没有缺什么,如果还有别的需要,你直接告诉我就行了。”
“是的,小五姑娘。”
白虎点头,很高兴。
“那行!你一路辛苦了,先休息一下吧。”小五摆摆手,看向孟晨曦,道:“晨曦,走!你今天的功课还没有做,今天你得帮忙我熬药。”
“是,师父。”
“走吧。”
孟晨曦点点头,看着白虎,道:“白虎,晚一点我再来找你玩,你先休息。”
“是,主子。”
白虎送他们出了房门,路上,孟晨曦有些苦恼的道:“师父,白虎总是一口一个主子,我有些不习惯,这可怎么办啊?我刚说和他是朋友,他都有些抗拒的感觉。”
小五失声笑了,蹲下身子,揉揉他的头发,道:“晨曦,你能把别人当成朋友,这是好事儿。不过,别人有别人的想法,你也不能勉强他。只要你心里当他是朋友,不管他唤你什么,也一样不会变对不对?”
“没错!不会变。”孟晨曦点头。
“这就对了!那就随便他吧,他喜欢叫你主子,你就让他叫主子。”小五起身,牵着他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她一边走,一边在想,如果是孟姐姐听了这些,她会怎么回答呢?
自己这样的答案,孟姐姐会不会认同?
十天了,也不知孟姐姐有没有回来?
那个慕云墨也是,他怎么也还没有回来?他到底干什么去了没?
“师父,我爹是去找我娘了吗?”孟晨曦问道。
“安顺是这么说的。”
“那我爹会和我娘一起回来吗?”
“一定的。”
“算算日子,他们也该在回来的路上了吧?”孟晨曦抬头看着小五,有些忧心的道:“师父,心里乱糟糟的,有点担心。”
“不用担心!你爹娘这么厉害,不会有事儿的。”小五说着,自己也有些担忧。
沈望离开得太突然,慕云墨离开太久。
按说,孟姐姐该给她一点消息的,可她从来没有收过任何消息。以前,老头子说过,一切太平静的背后,往往都是不平静。
“晨曦,你去师父房里看医书,师父去一趟慕王府。”
不行!她得去慕王府打听一下消息。
孟晨曦一听,心里有些急,“师父,我也去。”
“你就别去了,我只是去给慕王妃复诊一下。”小五避重就轻,可孟晨曦却不听她的话,撒娇,“师父,你去给慕王妃复诊,我正好可以在一旁看着,这不是对习医更好吗?”
小五被他一语塞哽,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
于是,他们师徒二人就一起去了慕王府。
慕王妃知道小五来了,高兴极了,一直携着她的手,“小五啊,这会儿天越来越冷了,我的腿啊,总感觉骨子里都是酸痛的,有些关节都肿了,只能让丫环们天天给我捏脚热敷。”
小五听了,面色有些凝重,对一旁的孟晨曦,道:“晨曦,我去里面看看王妃的腿,你要不在外面玩一会,等好了,我再叫你?”
孟晨曦点点头。
“好。”
慕王妃笑看着孟晨曦,见他可爱又有礼,喜欢极了。
“晨曦长得真可好,跟他爹小时候是长得一模一样。”
孟晨曦听了很高兴,乖巧的行礼,“王妃婶婆,我先出去,等一下再进来。”
慕王妃听了这称呼,觉得有趣儿,便问:“晨曦,你这一声王妃婶婆倒是有点意思,你是怎么想到这么叫我的?”
“啊?”孟晨曦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娘说了,比我祖母年纪小的又是长辈的长辈,那就要叫一声婶婆。王妃婶婆是慕叔叔的娘,所以,我当然该叫您王妃婶婆了。”
“哈哈哈……”慕王妃听着,高兴的笑了,不停的点头,“对对对!就这么叫,不过以后就直接叫婶婆,别搭上王妃这两个字,呵呵!真是个好孩子。”
“欸,我知道了,婶婆。”孟晨曦立刻改口。
慕王妃开心的笑了笑,看向一旁的贴身丫环,道:“菊儿,带晨曦公子去花厅吃点心。”
“是,王妃。”
菊儿上前,“晨曦公子,咱们去花厅吧?”
“好!”
孟晨曦乖巧的和菊儿一起去了花厅。
“晨曦公子,你先坐着,菊儿去给你拿点心。”菊儿给他沏了茶,便去厨房取点心。
“好的,有劳了。”
“公子不用客气,这是菊儿应该做的。”菊儿有些意外,一下子就很喜欢孟晨曦,真是一个亲切讨人喜欢的小公子。
菊儿去了厨房。
孟晨曦一个人在花厅里坐着无聊,等了好一会儿,他便有些耐烦了,一个人出了花厅。他见慕王妃的房门紧关着,便出了院门,沿着走廊往东面走去。
突然,他停了下脚步,凝视听着里面的对话。
“王爷,咱们是不是该派兵出去支援平谷城那边?这仗十有*是打起来的,只是迟早问题。粮草这些,咱们是不是也该尽早准备?”
“这事咱们不能轻举妄动,一定得等到摄政王的准信。”
“可是,现在摄政王去找摄政王妃了,两人都下落不明,咱们从哪里得准信?下官听说,摄政王妃被八贤掳到东玉去了,摄政王也追过去。这可……”
嘎吱一声,房门推开。
孟晨曦冷冷的走了进去。
“你们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