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王在书房里坐了一会儿,心里烦躁,他似有深仇大恨般的瞪着桌面上的册子,突然他发疯似的把册子撒碎片,用力的捶桌面。
咚咚咚……
是谁?究竟是谁?
该死!
不管是谁,这人他都不会放过。
许久,祝王才抬头,眸底已是一片平静。他起身深吸了几口气,抬步出了书房,直接进了祝王妃的婉淑院。院子里,祝王妃正坐在亭子里看着沈晓寒和沈晓晴兄妹在玩耍,丫环婆子们见祝王爷进来,连忙行礼,“王爷。”
沈晓晴和沈晓寒笑着跑过去,抱住祝王的腿,仰头看着他,“祖父。”
“乖!”祝王抬手,轻轻抚着他们的脑袋,然后扫了众丫环婆子们一眼,道:“都退下去吧,带小小姐和小少爷带到大花园里去玩,我有事要和王妃商量。”
丫环婆子们面面相觑的看向祝王妃,见她点头同意,她们才上前牵着沈晓寒和沈晓晴出了婉淑院。
祝王妃起身,朝祝王福了福身子,“爷,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祝王大跨一步,伸手扶起她,看着她温柔的笑道:“婉淑,咱们都老夫老妻了,你不用总这般行礼,倒显得生分了不少。”
祝王轻柔的唤了一声婉淑,祝王妃的眼泪就落下了下来。她笑着拭去眼角的泪珠,忙点头,“爷,婉淑以后都听你的。”
祝王笑了笑,牵着她坐下,祝王妃连忙提壶给他倒了杯茶,轻轻推了过去,“爷,喝茶。”
“嗯,好。”祝王笑着点头。
他一直在想要怎样做,他才能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局面。
祝王妃休不得,就算要休,那也是她心甘情愿,而且愿意为他向振国公府那边说情。他真是头大,心里恼极了那个该死的人。
居然想了这么毒辣的手段来对付他。
祝王妃见祝王似乎在沉思着什么,便轻声问道:“爷,你可是有心事?你刚说有话要跟婉淑说,不知爷有什么事?”
“没……没事!我只是想跟你两人静静的坐一会,我都记不清多久没有这么轻松的坐在一起喝茶话家常了。”祝王言不由衷的道。
闻言,祝王妃却是笑开了花,轻轻颔首,看着祝王的眼神也越发的温柔。
这一天,祝王在婉淑院坐了一个下午,却只字未提休妻的事。
第二天,第三天,一连几天,祝王都歇在婉淑院,除了在书房里处理一些事务外,他基本都在婉淑院陪着妻子、孙儿女享受天伦之乐。
这天伦之乐,他是享受得心不在焉,常常出神,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勉强。
“老奴给王爷、王妃请安。”老瓦进了婉淑院,走到祝王面前,轻道:“王爷,杜宇回来了。”
祝王脸上的笑容骤凝,起身看着一旁的祝王妃,道:“婉淑,你先陪着孩子们,我有事要去处理一下。”说完,他就抬步匆匆离开。
“爷,晚膳你过来用吗?”祝王妃在后面急问。
“来!你让人备饭就是。”
“欸。”祝王妃欣喜应下,立刻找了身边的婆子过来,让她去厨房看看有什么新鲜菜,让她吩咐下去,准备一些祝王喜欢吃的菜。
书房里。
杜宇已在里面等候,见祝王进来,立刻单膝下跪行礼,“属下见过王爷。”
“起来吧。”祝王边走边抬手,撂袍在书案前坐了下来,他急切的看向杜宇,问道:“杜宇,你可是查到什么了?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杜宇拱手,应道:“回王爷的话,王爷让属下去查王妃最近有没有得罪过谁,果然,查到了一个可疑的人。不仅如此,我们还查到咱们的暗卫没了一百号人。”
“什么?”
祝王用力一拍桌面,嚯的一声起身,一脸震惊。
他费尽心血栽培的五百名暗卫,居然无声无息就没了一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祝王的心都要滴血了,心痛得难得平复心情。
“好好的,人怎么会就没了?”
杜宇面色有些为难,但被祝王一瞪,他就一股脑的全都说了,“王爷,那一批人是王妃派出去的,只是出去了就再没回来。王妃把这事压了下来,想必是担心王爷生气。”
生气?
他是连心都滴血了,肉都痛了。
哪是生气这么简单。
祝王闭目深呼吸了几下,双手紧攥成拳,许久,他才压下怒气,问道:“她派那些人去杀谁?”
“孟夏母子。”杜宇应道。
祝王一愣,突然想起了那晚孟夏曾让自家媳妇难堪了,以她那性子,的确不会那么就算了。他真是大意啊,居然没有想过要注意她。
“我让你查孟夏母子,你可查到什么了?”
他的一百个暗卫去杀一对母子,结果一百号人全都不见了,这事看来并不简单。那个孟夏一定不会只是一个靠手艺谋生的人。
杜宇面色一肃,道:“孟夏就是无影门的门主,不仅如此,她还是摄政王的结发妻,那个小孩子,王爷没有猜错,的确是摄政王的亲骨肉。”
说着,他把一本蓝色册子递到了祝王面前。
这是他的一个属下从摄政王那里得来的,里面记着一切,正好是他无处查起的。他得到之后,立刻就赶来见祝王,顺便给祝王带来一个更加劲爆的消息。
“王爷,属下收到消息,这些日子来,京城城门严戒,只许进不许出。据可靠消息,小皇帝和孟夏的儿子一起不见了。现在摄政王正焦头烂额着呢。”
祝王接过册子,内心震撼,他打遇到孟夏就觉得她不简单,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是无影门的门主。年纪轻轻,一介女流,居然能领导着一个数一数二的门派,她确实不简单。
碰到她,而她的身份又那么特别,自己媳妇又惹了这么大的事,他这一次,怕是除了休妻,再无旁的办法。
正想着,老瓦未请示就推门进来,一脸惊慌。
祝王到嘴边的斥责又忍了下去,不悦的问道:“老瓦,何时你也变得如此冒冒失失的?”
老瓦上前就跪下,“老瓦一急就失了分寸,还请王爷恕罪。”
“起来吧,说说是什么事让你急成这里?”
“王爷,这是刚刚收到手飞鸽传书,还有,我们的那些信鸽,全部都死了。”老瓦急得快要落泪了,那些信鸽,全是他平时与其他人书信来往的重要信差。
可不知怎么的?那些信鸽上午还好好的,下午听到一阵鸽子叫,他跑去看时,那些鸽子就全死了。这事也蹊跷,那些信鸽身上的羽毛全被同伴啄了,一个个都毛落肉绽的。
祝王摇晃了几下身子,左手紧紧攥着桌边才没有跌坐下去。
他展开信,一行龙飞凤舞的字就跃入眼帘。
“祝王,如果你再磨磨蹭蹭,三日后,你还没有奉上休妻的奏折,死的就不是那一窝信鸽了。”祝王看完,把纸条揉成一团,用力丢在地上。
“可恶!可恶!”
这算什么?先收拾了他的一百个暗卫,再端了他的一窝信鸽。
太可恶了!她狂妄得以为自己真的奈何不了她吗?
“杜宇,派人去找小皇帝的下落。”
“王爷,属下已做主让人去找了,只是不知王爷找到之后,准备怎么做?”杜宇那双鼠目散着精光。
祝王拳头紧握,“先把人找着,不可轻举妄动。”那小皇帝他没有看在眼里,可人家是正经的皇帝,有些事情,他得借他的手除去。
孟夏,咱们之间的仇恨,怕是不见血就分解不了了。
祝王这人老谋深算,大半辈子都在做一件事情,那就是演戏。他知道,生在皇家,在你不能做什么时候,你越是单调,就越安全。
“老瓦,你亲自去一趟梅庄,把小皇帝的情况告诉那位爷。”祝王吩咐老瓦去梅庄,心里盘算着,这件事他就是要把局面搅乱,越乱越好。
“是,王爷。”老瓦退了出去。
祝王招手,让杜宇过去,在他耳边细细交待,杜宇一边听一边点头,嘴角溢出一抹邪恶的笑容。
杜宇听完吩咐,也退出书房。
书房里,只剩祝王一人。
祝王取了纸墨,狼毫沾了墨,他却看着白白的宣纸,无从下手。墨水滴在宣纸上,渐渐晕开……
休妻,他这一辈子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平时觉得那老娘们不入眼,但现在回想一下,虽然没有找到她的优点,但似乎也不是那么的讨人厌。不管怎么说,他们终是结发夫妻,尽管不是那么恩爱,但也携手走了大半辈子。现在要把她休了,他还真的有点下不了笔。
“唉,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自己吧。”
长叹了一口气,祝王换了一张宣纸,笔尖如飞。
半晌,祝王停下笔,把书案上的两张氏,分别折好,装进了两个信封,一封写着摄政王亲启,一封写着振国公亲启。
大丈夫能屈能伸,总有一天,他会连本带息找孟夏要回来。
唤了老瓦进来,祝王问道:“你去过梅庄了?”
“回王爷的话,去过了,话也带过去了。”老瓦应道。
“嗯,你把这两封信送出去吧。”
老瓦接过信,扫了一眼,并未多说一句话,转身又出了书房。
“王爷,奴婢婉淑院小巧,王妃问王爷何时过去用晚膳。”书房外,清脆的声音响起,正在沉思的祝王突生了一计,把小巧唤了进去。
“你,进来!”
小巧一愣,平时祝王可不会单独见她们婉淑院的丫环,因为她们的王妃是一个善妒的。祝王也不知是怕王妃生气,还是看不上那些丫环,平时连瞧都不多瞧她们一眼。
小巧犹豫着,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害怕会被王妃猜忌,没有什么好下场。
嘎吱一声,祝王拉开书房门,小巧受了一惊,抬眼看去,一双杏眼如小鹿受惊般的望着祝王,祝王的心就咯噔一声,狂跳了几下。
他把小巧拉了进去,上下打量着她。
嗯,以前,他怎么就没有发现婉淑院有这么一个水灵的丫环?
“小巧是吧?”
小巧垂着脑袋,紧张得一动也不敢动,轻轻点头。
祝王有些扫兴,但想到晚上要进行的事情,他轻轻的绽开笑容,伸手以指托起小巧的下巴,细细的端睨着她清秀的脸庞。
不算漂亮,但贵在干净清秀。
祝王发现小巧的脸上有抹胭脂,心里不由的冷笑了几声,这副娇羞的模样是做给他看的么?明明就刻意的打扮过了,还装什么清纯?
“别怕,让本王好好看看。”祝王柔声哄道。
小巧听着却是打了个冷颤,似乎能听到他语气中的冷,她突然有些后悔了,怯怯的杏眼是迅速的就涌上一层雾气,那模样让男人会不由的产生怜惜之心,会想要好好的保护她。
祝王是男人,还是一个身边从不缺女人的男人,他忌内,但却不能改变他好色的本性。在家里不行,他可以流连在外,现在看着这样的小巧,他刚刚僵硬起来的心,也不禁软了下来。
“本王又不是洪水猛兽,你怕什么?”
小巧连忙跪下,可人被祝王紧紧的抱住了。
祝王伸手在她身上游走,不一会儿就轻轻的闷哼了起来,小巧本就打着目的而来,先是假意抗拒了一会,慢慢的化成了一团软泥,任由祝王把她抱了起来。
祝王低头狠狠的咬了一下她的嘴唇,轻笑:“小、妖、精。”
“王爷……”小巧吃痛,脸上布满红晕,杏眸染上了缕缕情意。祝王心下一震,把她放在书案上,伸手扫去上面的东西,笑着埋首下去。
婉淑院。
祝王妃左等右等不到祝王爷,桌上的酒菜已冷,面上渐渐有了不耐烦。她扭头问一旁的大丫环丁香,“丁香,你让谁去请王爷的?怎么现在还没有回来?”
丁香忙应道:“小巧去的,已经去了半个时辰,也不见回来。”
祝王妃面色一变,起身冷着脸往外走,“走,陪我去一趟书房。”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按说祝王不会染指她身边的人,可这个小巧平时就不太安份。
如果她刻意勾引,祝王也不一定能抵抗得了。
丁香匆匆跟了上去,无声示意丫环们安分点,她也有些不安。
主仆二人怀揣着不安来到书房,门外两个小厮守着,他们见到祝王妃时,面色骤变,神色慌乱的迎上来,“奴才见过王妃。”
祝王妃扫了他们一眼,“王爷人呢?还在书房里忙?”
小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回答。祝王妃的性子,王府上上下下无人不知,没人敢告诉她书房里的情况。
“怎么不说话?”祝王妃心里越发不安。
“王爷,他……”
祝王妃抬眼朝紧闭着门的书房看去,这时,耳边传来祝王的一声大笑,说出来的话,更是让她气得没有理智。果然,她的不安都印证了。
她伸脚把两个小厮踢开,怒气冲天的往书房走去。
两个小厮哪敢放她进去,连忙上前去拦她,“王妃,请留步,王爷吩咐,不让人打扰。”
祝王妃再次用力往他们胸口踢去,直接跑到书房前,用力推开书房门,看着那一幕不堪入目的画面,她嘶竭底的冲了上去,拉下大惊失色的小巧就一顿拳打脚踢。
“丁香,你过来按住她。我今天就打死这个不要脸的。”
丁香看了一眼祝王爷,见他并没有要出声阻止的意思,心里忍不住可怜小巧。真是傻啊,以为爬上主子的床就能有一席之地,她真是天真。
丁香上前,用力按住了小巧,偏过头,不去看小巧带着企求的目光。
“王爷,快救小巧……”
小巧根本就躲不开,只好求祝王。不过,当下她就整个人都懵了,刚刚还与她百般恩爱的男人,慢条斯理的穿着衣服,从头至尾都没有看她一眼,也没开口为她说一句话。
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跟刚刚的是同一个人吗?
祝王妃见小巧还敢当着自己的面求祝王爷为她撑腰,更是生气,她朝地上扫了一圈,拿起身边的一声砚台就恨恨的朝小巧头上砸去。
“王妃,不要啊——”
丁香惨叫一声,低头惊恐的看着头破血流的小巧。
祝王妃打红了眼,下手也没有轻重,不过,她是真的想要打死小巧。她抡起砚台,一下一下往小巧头上砸去,小巧只是挣扎了几下,人就不动了。
丁香跌坐在一边,不敢去看惨死的小巧,她抬眼看向祝王爷,见他事不关己的把玉佩挂在腰间。丁香全身发冷,垂首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祝王扫了地面一眼,眸中没有一丝温度。
“老瓦,进来。”
声落,老瓦就从门口窜了进来,似乎已在房门等了很久,“王爷。”
“王妃善妒成性,心胸狭窄,性情狠毒,出手将摄政王送来的丫环打死,品行极差。本王要请旨休妻,现在把王妃送婉淑院,闭门思过,不得踏出婉淑院一步。”
祝王说完,转身就出了书房。
丁香突然明白了,祝王只是利用小巧来惹怒王妃,他的目的是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休妻。
祝王妃愣愣看着祝王的背影,突然尖叫一声,冲了出去。
……
栾城乱成一团,皇帝几天不上早朝,城门严控,这些联在一起,朝中的大臣们早已依稀猜到出什么事了。只是没有人敢吭声,摄政王说皇帝染了风寒,那皇帝就是染了风寒。
“李大人,你最近忙得两脚不沾地,你在忙些什么呢?”刚退了早朝的百官们出了宫门就碰到李权,一个个将他围了起来,七嘴八舌的追问。
刚刚摄政王宣布,皇帝染了风寒,休沐三天,百官们有事就递上奏折。
李权笑着朝众位大臣拱手,“各位大官,有礼了。这些日子的确是挺忙的,这不前几天晚上摄政王府上进了刺客,所以,王爷让我封城搜查。”
众位大臣面面相觑,半信半疑。
“这是真的?”
李权笑着点头,“当然是真的,各位大臣怎么了?”李权抬眼望去,见慕王爷慕渝风走了出来,他连忙朝他拱手行礼,“慕王爷。”
众位大臣一听慕渝风出来了,不约而同的让出一条道,一个个都笑眯眯的打招呼,“慕王爷,摄政王又有什么差事交办给王爷?”
那些人虽是笑着,语气却是酸溜溜的。
这些年,慕渝风可是沈望身边的大红人,凭着当年护还是太子的皇帝有功,不仅被封为异性王爷,还亲赐了府邸。不过,他们心里也为此感到不屑,背后常议论慕渝风假清高,卖子求荣。
这些话也曾传到慕渝风的耳朵里,慕渝风在外却是一笑置之,回到家里就念叨慕云墨赶紧娶妻生子,打破那些流言蜚语。
慕渝风笑着一一还礼,目光落到了李权的身上,问道:“李大统领,刺客的事情,有进度吗?”
李权应道:“回王爷的话,下官这正准备去回禀摄政王。”
“那去吧,王爷正在等你呢。”慕渝风笑着轻道。
李权点头,笑着那大臣们寒喧了一下,急急的进了皇宫。
那些大臣看李权走了,也相继离开,宫门口就只剩慕渝风站在那里等自家的马车,哒哒哒……慕王府总管驾着马车过来,“王爷。”
“嗯,回府。”慕渝风跳上马车,直接回慕王府。
议事大殿。
“属下李权见过王爷。”李权进了议事大殿,沈望正准备离开,安顺在他身后抱着厚厚的一大叠奏折。
沈望在李权面前停了下来,问道:“事情查得怎么样?”
“彩霞岭那边已经安排了我们的人,几个必经路口都安排了哨点,如果皇上去了彩霞岭,我们的人一定能够发现他。”李权应道。
“嗯,办得好!你要小心山上还有别人的人,不要让人钻了空子。”京城已经翻了几遍了,两个孩子不可以凭空消失了,他们有可能出城了。
李权拱手应是。
沈望又交待了几句,这才率着安顺离开。
他要上四合院那里去看看,或许,孟夏那边会有新的情况。皇帝天天不早朝,几天还能圆得过去,日子再长就瞒不下去了。
他实在是担心,这事会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
主仆二人,急急忙忙的赶到四合院,人刚到大门口,沈望就停了下来,伸手示意安顺别出声。院子里,石桌旁,孟夏和秦宝林面对面坐着。
秦宝林看向孟夏的目光,温柔中带着浓浓的伤感。沈望直觉这个秦宝林对孟夏用情很深,他站在门口,想要听听他们会说些什么。
“孟夏,对不起!”秦宝林隐下伤感,带着歉意的道:“我不该冲着发脾气,可是,你不可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的?这些年,我陪在你们母子身边,我不敢奢求什么,我以为陪在你们身边,我就满足了。至到我知道他还活着,知道你要来栾城,我就乱了,我真的乱了,也怕了。我害怕,自己以为连默默陪在你们身边的机会都没有了。孟夏,这些年,我一直很恨自己,如果当年,我早点回村里,早点向孟叔提……”
“够了。”孟夏打断了秦宝林的话,深深的看着他,很真诚的道:“宝林哥,你不用乱,也不用怕。我和你是义兄妹,你是晨曦的义父,这关系永远都不会变。既然我们是家人,那你又怎么会没有机会不在我们身边呢?”
“可是……”秦宝林想要纠正,孟夏又抬手,截下了他的话,“宝林哥,你是了解我的。这些年我不是装傻,我是在等,我在等哪个最好的姑娘走进你的心里,等着看你成亲,等着喊那姑娘一声大嫂。我来栾城是为了什么,你知道的。我不会和他再有什么,等晨曦的病好了,我会带着晨曦回乐亭,我会在爹娘身边行孝。”
秦宝林愣愣的看着她。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是说,她不会留在沈望身边吗?
沈望会放她们母子离开吗?秦宝林想到那个完全不像当年那么温和的沈望,他一身的霸气,像他这种身份高贵的人家,他能愿意让自己的孩子流落在外吗?
应该不可能吧!
“孟夏,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他不会放手的。”秦宝林苦笑,“晨曦呢,你问过他的想法吗?”
“这是我和晨曦一起做的决定。”孟夏往大门口看了一眼,霸气的道:“没有人能逼我做任何事情。”
秦宝林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看到沈望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他有些奇怪,听了这些话,难道沈望不能表现得伤心一点吗?他怎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你怎么还敢来这里?”秦宝林激动的冲了上去。
沈望淡淡的道:“我来找孟夏的,她丢了儿子,我丢了侄子,我认为我和她算是一条船上的人。”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是不把她的儿子当成自己的儿子了吗?
秦宝林闻言,气打一处来,抡起拳头就往沈望的腹部打去。沈望闪了下身子,把秦宝林的拳头包在手心里,再用力一推,秦宝林就不由的后退了几步。
沈望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我第二次警告你,不是谁都可以打我的。”
对于情敌,他可不会念什么恩,管他对孟夏母子俩是照顾有加,他根本就是怀着目的去照顾她们的。昨天,慕云墨找他深谈了一次,让他以退为进。
媳妇儿和儿子,他不会放弃,但他也不会勉强。总会那一天,她们母子俩心甘情愿的留在他的身边。慕云墨说的没有错,他欠她们太多了。
这一次,他要把决定权交到她们母子俩的手里。
当然,他会努力得到她们母子俩的认可。
现在,他退让,他不过就是要让孟夏减轻对他的戒心。
“你来这里做什么?”孟夏问道。
沈望绕过秦宝林,走到孟夏面前,轻道:“我刚刚说了,你丢了儿子,我丢了侄子,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这事我们还是在一起处理,你这边有什么最新的情况吗?”
孟夏听他说‘你的儿子’,心里有些怪怪的,不过,想到他这态度是告诉自己,他不会和自己争儿子,她对沈望的敌意就少了一点。
“没有!我已有派了人去彩霞岭,我总有种感觉,这两个孩子应该是出城了。”
沈望闻言,赞同的点头,“我也派了巡营房的人过去,如果他们出了城,应该就是要去那里。”
秦宝林看着他们讲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沈望真的不会争儿子?
“秦兄,你是孟夏义兄,也该为这事出点力,不知秦兄愿不愿意?”沈望突然对秦宝林客气了起来。
“当然愿意,这是秦某人该做的事。”
沈望笑着点头,“那行!我和孟夏带人出去找,为了避免孩子中途返回家了,秦兄就留在家里吧。这样孩子们回来了,也不会害怕。”
“这个?”秦宝林看向孟夏。
沈望又道:“秦兄,难道是不愿意么?”
秦宝林看着沈望,很快他就明白,沈望是故意把自己支在家里,他和孟夏一起去找孩子的。他算是看清楚了,沈望就没有要放弃孩子。
“愿意。”
沈望听着秦宝林不情不愿的话,心情好极了。他低头看向孟夏,“孟夏,咱们走吧,早点找到他们,咱们也可以早点安心。”
孟夏颔首,抬头看着秦宝林,“宝林哥,如果孩子们回来了,你就让范大来传个信。”
“好!”秦宝林点头,“那你小心一点。”
“嗯。”
孟夏和沈望正准备出门,流田就从外头进来,他手里还如拎小鸡般的拎着一个老汉。砰的一声,他随手将老汉丢到孟夏面前。
“夫人,这老汉今早拿了一张咱们府上一千两的银票去钱庄。因为没有夫人印章,他取不到银子,结果他就在钱庄闹了起来。”
孟夏蹙眉,低头看向,见老汉很面生,便问:“你怎么会有我府上的银票?”
沈望认出了他,冷声问道:“你不是就是昨日一早送丧出城的老汉吗?听说你是守义庄的,那你怎么会有孟府的银票?”
老汉抬头看去,想起昨日那守城门的唤他王爷。老汉心里一阵激动,连忙磕头,“王爷,你可要为老汉主持公道,这银票真不是老汉偷的,还是朋友赠的。”
“朋友?孟府的人都不认识你,又谁人会这么大方,一出手就赠于你一千两?”沈望问道。
孟夏突然瞪大眼睛,弯腰攥起老汉的衣襟,彪悍的把他提了起来,冷声质问:“说!赠你银票是不是两个孩子?他们一个四五岁大,一个十岁左右?”
“你怎么知道?”老汉双腿腾空,被孟夏这样提着,有点呼吸困难,不一会儿,他的脸就涨得通红。“咳咳咳……。你先放我下来,有话好好说。”
老汉暗暗咬牙,心里痛骂孟晨曦。那小子太不仗意了,他都帮他们出城了,他居然给了一张不能兑现的银票给自己。他就知道,那小狐狸根本就信不过。
想想那晚,他那精明的样子。
棺本都找来了,他却突然改变了主意,拒绝躺进棺木里让他们抬出城,非让他找了一件长袍式的麻布孝衣,兄弟二人叠罗汉冒充大人出城。
出城门时,官差硬要开棺检查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小狐狸为什么不躺棺森了。
那心思可比大人都缜细啊。
老汉见孟夏不放人,他就移目看向沈望,这一下他惊奇的发现那个小狐狸和眼前的王爷长得一模一样。他突然就害怕了,也知道这个哑巴亏,他吃定了。
而且无处申冤。
“王爷,你让王妃放老汉下来吧。老汉真不知道那是王府的小公子,如果知道,老汉哪敢有胆子答应送他们出城?他们哭着说被人追杀,爹爹已逝……”
呃?
老汉突然停了下来,怯怯的看着沈望。
完蛋了,他被吓得头脑不清,这话也说也来了。
砰的一声,孟夏把他丢在地上,“我不是王妃,那小孩也不王府的小公子。你说,他们是不是去了彩霞山?”
老汉点头。
孟夏就已纵身离开,骑着外头马儿,急急的朝城门赶去。
“孟夏,你等等我——”
沈望急急的追了出来,跳上马。
大街上,两匹马如箭般冲向城门口,一路上,孟夏大喊:“让开一下,让开一下……”
沈望追上去,手里高举起摄政王府的令牌,远远的冲着守城门的官差,吩咐:“快开门!本王要出城。”
官差一见是摄政王,连忙把城门打开,眼睁睁的看着两匹马飞驰而过。他们望着扬起的灰尘,面面相觑,轻道:“摄政王这么急出城是出什么事了?”
沈望追上去,扭头看着孟夏,关切的道:“孟夏,你慢点!”
“慢不了,我不是你!我不是冷血的。”孟夏用力一夹马腹,马儿长嘶一声,跑得更快了。
她哪还能慢点?这两个孩子都已经出城快两天一夜了,上次彩霞岭就有一大批人马在那里袭击沈望,谁知道那些人还会不会有同党?
如果只是孟晨曦,她还安心一点,可孟晨曦身边有一个大晋的小皇帝,她就放心不下来了。
那个小皇帝可是一个大目标,跟他在一起,孟晨曦就没有安全。
沈望苦笑了一下,他怎么冷血了?他也很担心,那两个孩子中有一个他未曾谋面的儿子,一个是他的亲侄子,他的君主。
他比谁都急。
他只是怕她骑马太快会有危险。
……
彩霞岭上,两个孩子趴在小溪边,用手捧着溪水洗了把脸,又捧着溪水欢快喝了顿饱。
叶守也不再像昨日那样,什么生水不能喝了,他又饿又累,多喝点水填饱一下肚子也是能接受的。
孟晨曦喝饱了,往后一倒,四脚朝天的躺在草地上,望着蓝蓝的天空,带着哭腔的道:“娘,我想你了,你在哪里?你有没有来找晨曦?”
他再聪明也只是一个四岁大的孩子,能在荒山野郊里度过一天一夜,而没有被野兽叼走,这已是不简单。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连走路都喊苦的小皇帝。
自从他们在山上迷路后,他就知道,自己做错了一个决定。
他不该顺着叶守偷偷的出城,他就该如实的跟娘亲说,让娘亲带着他们来找什么坟墓。如果他娘亲在的话,他们才不会这么惨。
叶守一脸颓丧的走到孟晨曦身边,挨着他躺在草地上。
他扭头,满怀歉意的看着孟晨曦,道:“晨曦弟弟,对不起!我连累你了。”说着,叶守不禁哽咽。此刻,他自责极了,他不该带着孟晨曦来冒险的。
以前皇叔骂他的那些,一点都没有骂错。他是做事不顾全大局,他是任性,他是太自负。他以为自己可以,可以一个人出城,可以一个人来彩霞岭,可以一个人回去。
这样在自信,在他出了宫门的那一刻起,就消失了。
他在外面轻信别人,让自己随身带的银两被人骗走。他不知人心险恶,让坏人盯上,如果那晚不是遇到了孟姨,他或许已被那三个小混混给打死了。
这样他都没有改变,也没有反省,好了伤疤忘了疼,居然还带着孟晨曦出城。现在倒好,他们直接在山上迷路上。这些都怪他,怪他连方向都不清楚,怪他只知在彩霞岭,却不知在哪个位置?
他真是没用!
他什么都没有准备好,他就冒冒失失的做了决定。
皇叔说的对,如果他不改改这毛病,大晋朝就会在他的手里没了。
孟晨曦扭头朝叶守看去,眼眶里还有泪水在团团打转,但他还是冲着叶守扯开嘴角,笑着摇头,“如果你不再这个不行,那个不许,我就原谅你。”
这个小皇帝太难伺候。
溪水不能喝,野果不能吃,山洞不能住,他真是服了他了。
叶守笑着点头,“好!从现在开始,我一切都听你的。”
“那可不行!”孟晨曦拒绝,满目严肃的道:“你是一国之君,以后晋朝还靠你治理,你怎么能一切都听我的呢?你得有主见,自强起来,让旁人不敢小瞧你,不怕打你的主意。我娘说过,只要你强大了,别人才不敢欺负你。”
叶守怔怔的看着他,眼泪流了下来。
孟晨曦一看,吓了一大跳,连忙伸手笨拙的替他擦泪,“你怎么就哭了呢?你要是不答应就算了呗,干嘛哭呢?我又没有欺负你。”
叶守紧紧的抓住了孟晨曦的手,“晨曦弟弟,谢谢你!谢谢你点醒了我。我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做了。”
孟晨曦疑惑的看着他,问道:“真的?”
“嗯,真的。”叶守郑重的点头。
闻言,孟晨曦蹙眉看着他的眼泪,轻道:“那你能不能不哭了?”
“噗……”叶守扑哧一声笑了。
孟晨曦见他笑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个小家伙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开心的笑着,忘记了暂时的困境。
“嘘——”孟晨曦轻嘘了一声,“咱们别笑太大声了,也不知哪里又有人等着来抓咱们。”
叶守点头,轻问:“晨曦弟弟,现在咱们该往哪里走呢?”
孟晨曦歪着脑袋想了想,就问他,“这山太大了,你又不知道你娘的坟墓在哪个位置,要不,咱们下山吧?以后,你再让你皇叔带你来拜祭她。”
“嗯,好。”叶守情绪不高,但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是咱们迷路了,根本不知往哪里走?”
孟晨曦望着小溪,笑道:“没事!咱们顺着小溪往下走,一定能顺利下山。我娘说过,水往低处流,顺着小溪走,一定不会错的。”
“好!就按你说的办。”叶守已经很依赖孟晨曦了。
他想想都不好意思,自己比孟晨曦大那么多,可在外面他就像是一个新生儿一般,什么都不会,凡事还得依靠一个四岁大的孩子。
两人手牵着手顺着水流往下走。
突然,孟晨曦停了下来,抬头看着一旁树上黄橙橙的野果子,两眼发亮,还忍不住的吞了吞口水。
叶守问道:“晨曦弟弟,那野果子你认识?”
孟晨曦摇摇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些野果子。
“不认识就别看了,咱们不能吃……”
“叶哥哥,你等着,我爬上去摘野果子给你吃。”没等叶守说完,孟晨曦已摇摇晃晃的小跑了过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爬上树,惊得那树上的金丝猴四处乱窜。
叶守心惊胆跳的看着,急得放声大喊:“你小心一点!”老天啊,那树不知是不是因为长在小溪旁,树干上全是青苔。孟晨曦居然像是小猴子一般,敏捷的爬了上去。
孟晨曦一下子就爬了上去,坐在树干上摘了不少黄果子,用手绢包着丢下去给叶守,“叶哥哥,你也吃吧。”说完,他摘了野果,随便往衣服上擦了一下就吃。
黄黄的果汁从他嘴角流了下来,他一边吃,一边点头,“嗯,好吃!就是酸了一点。”
叶守看着他没有顾忌的开吃,心急得不得了,“晨曦弟弟,这野果子也不知能不能吃,你怎么直接就吃了呢?快别吃了,你先下来。”
孟晨曦吞下嘴里的野果子,笑道:“叶哥哥,你刚刚说一切都听我的。我说能吃,你就放心的心。你刚刚没看到那些小猴子也在吃吗?”
小动物能吃的,那就说明没有毒性。
“可是?”叶守低头犹豫的看看手绢里的野果子,黄澄澄的,还散着果香味,的确是诱人。咕咕咕……肚子不适时的咕咕叫了起来。
孟晨曦在坐在树干上,笑了起来,“叶哥哥,快点吃吧,别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叶守抬头看着孟晨曦双脚悬空荡着,一手抓着树枝,一手摘了野果就吃,那模样真是洒脱极了。他也学着孟晨曦的样子,拿着野果子往衣服上擦了擦,就往嘴里塞。
一口咬下去,果汁流进嘴里,他就再也忍不住的大口吃了起来。
“嗯嗯嗯……好吃,好吃!”
孟晨曦停下来,摘了一个猴子吃剩一半的野果,认真的观察了一下,他就得出了结论。这野果子有酸有甜,圆一点的较甜,长一点较酸。
他摘了一个圆的,试吃了一下,果然没有错。
低头看着坐在树下大吃猛吃的叶守,孟晨曦提醒:“叶哥哥,你慢点吃,这树上多着呢。你挑又大又圆的吃,那种长一点的是酸的,你别吃酸的。”
“哦。”叶守专挑了圆的吃,果真很香甜,他毫不犹豫的把长一点的直接丢进小溪里。
两个小家伙直到吃到撑着打嗝才停了下来,许是怕饿怕了,孟晨曦脱下长袍,扔下去给叶守,“叶哥哥,你在下面接着,我们摘一些带着走,路上饿了可以吃。”
“好!”叶守点头。
孟晨曦身边树枝上的甜果子已被他摘得差不多了,他换了个方向,捡着甜的摘,不一会儿就摘了一小堆。他低头看了一眼,便顺着树干,麻溜溜的滑下树。
“叶哥哥,咱们赶紧走吧。”
“嗯。”叶守把野果打包好,抱在怀里。
两人一路换着抱,或许是因为吃饱了,有力气,他们走得不慢,一路有说有笑的。只是走了大约一个时辰,他们就觉得不对劲了,因为他们的肚子先是一阵闹腾,后来就痛起来了。
孟晨曦抱着肚子,皱眉看着叶守,急急的钻进了一旁的灌木丛里。
“叶哥哥,我肚子痛。”
叶守也抱着肚子,苦着脸,“我也是!”
两个小家伙在灌木丛里拉肚子拉到快要虚脱,最后,两人摇摇晃晃的扶着树走了出来。相视一眼,见彼此都惨兮兮的白着脸,无力的笑了笑。
现在这样子,他们是走不动路了。
不晕倒都够强的了。
两人背靠着背坐在溪边的石头上,孟晨曦不好意思的道歉,“叶哥哥,对不起!我没有听你的话,摘了那野果子来吃。”
“这事不怪你!”叶守有气无力的道。
他们先是饿到没体力,现在又拉到虚脱,真真是可怜。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两个小家伙暗暗着急,这荒山野岭的,夜里有野兽出没。昨晚他们运气好,找到了一个山洞,两人起了火堆,倒也没有什么野兽敢去。
现在这样子,别说找山洞了,就是走十米远的路,对他们来说都困难。
咕咕咕……
孟晨曦低头惊讶的看着自己的肚子,哎呀一声,他就夹着屁股往一旁的树后面走去。一股恶臭传来,叶守来不及捂鼻,也捂着肚子往一旁走去。
倒霉!
这是要拉到什么啊?
他们连喝进去的水都拉出来了,再拉就得连肠子都拉出来了。
孟晨曦越想越后怕,哇的一声哭了。
他毕竟是一个四岁大的孩子,别说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就是普通百姓家的孩子,这个年纪连吃饭都还要人喂,他们却已经在野外生活了两天一夜。
“呜呜呜……”
叶守听到孟晨曦哭得那么伤心,连忙隔空喊道:“晨曦弟弟,你别哭啊。”
“呜呜呜……叶哥哥,我想要娘,我不想被野兽吃了,我怕……呜呜呜……”孟晨曦断断续续的说着,想到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娘亲了,他就越发的哭得肝肠寸断。
叶守听着他的话,也忍不住的哭了起来,“皇叔,如果还有机会,业儿再也不会不听你的话了。呜呜呜……晨曦弟弟,都是叶哥哥对不起你。”
……
孟夏和沈望赶到彩霞岭,召集了各自的人马,让他们在彩霞岭上展开地毯式的搜查。
“青杏,你带人往西边去;青梅,你带人去北边;流田,你带人往东边去,我去南边。你们记住了,如果找到晨曦,或是找到了什么线索,一定要发出信号。找到人就发蓝色的信号,找到信索就发白色信号。”
孟夏冷静的吩咐。
“是,夫人。”青杏等人连忙应道,急急的带着自己的小队人马分开去搜查。
沈望这边也差不多,也是分了方向去搜。
孟夏抬头,望着渐渐暗了下来天空,心里不禁焦色。这彩霞岭山脉堪长,连绵起伏,地方这么大,她真担心两个孩子在山上迷路了。
一个孩子才四岁,一个孩子是被重重保护长大的,他们在这么复杂的郊外,该要怎么活下去呢?
沈望看着她的侧脸,微怔了一下,看着那掩饰不了担忧,他心疼的走了过去,“孟夏,我和你一路,时候不早了,咱们上山吧。”
孟夏抽回视线,闷声向前走。
沈望没有出声打搅她,因为,此刻,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像不管他说什么,就连安慰她,都没有站不住立场一般。
他除了后悔,就只剩自责了。
如果他当年让人去查,或许,她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有水声。”孟夏突然停下了脚步,凝神听了一下,转身就循着水声走去。沈望从一旁官差的手里接过水壶,追了上去,问道:“孟夏,你是不是口喝了,我这里有水。”
孟夏越走越急,脑海里浮现她教孟晨曦如此在野外生存的画面。
希望这孩子能记起自己教他的,希望他能留下一点什么线索。孟夏跑到小溪边,望着小溪水愣愣发呆,“扎个火把给我。”
“啊?”沈望跟不上她这跳跃式的思维。
“啊什么啊?快点!”孟夏不悦的吼去。天已经黑了,而且这里连月光都透不进来,她根本就看不清小溪里的情况。
沈望不敢再说什么,连忙扎了火把,点燃后递给她。
孟夏接过,一边往上走,一边用火把照着小溪。突然,她蹲下身子,从溪水里捡了一个野果子,仔细的翻看着,似乎那野果子藏有什么玄机。
“孟夏,你看这野果子做什么?”沈望蹲在孟夏身边,不解的看着她。
她手中的水果只有一半,应该是被小动物吃过。
孟夏扭头,看着沈望,问道:“你们小皇帝是不是开始换牙齿了?”
沈望想了想,应道:“应该是吧?”
“应该是?”孟夏柳眉紧皱,瞪着他,不敢置信的道:“你就是这样做人皇叔的?怪不得他会离家出走?如果是我,我也会走。”
说完,她一脸嫌弃的白了他一眼。
沈望被她骂得有点莫名其妙,忍不住的反驳,“欸,我是男人,又不是女人,我关心孩子是不是换牙干嘛?他不是一般的孩子,这点小事轮不到我为他操心,再说了,他的责任大,换牙这事……”
“渍渍渍……”孟夏渍渍几声,摇头,“听听,这就是堂堂摄政王的推卸之词,多么冠冕堂皇啊。”
“我……我……你……”
“我劝你别跟我辩论,你这个根本就不知什么叫关心,什么叫感觉,什么叫责任的人。”孟夏举着火把一直往上游走。
“我这是不跟女人斗,我……”沈望差点撞到突然停下来的孟夏,不解的问道:“你怎么不走了?”
孟夏没有理他,突然跑进了小溪里,从溪水里捞起一包用布包着的东西。
沈望急得在后面喊:“这天凉,你怎么就这样跑进水里去了?你……你等等我啊……”他话还没有说完,又看到孟夏运着轻功往山上纵去。
沈望连忙又追了上去。
“孟夏,你等等我,你是不是找到什么线索了?”
孟夏沿着小溪一直往上去,她知道,孟晨曦就在前面,他就在前面等着她。惊喜在胸口炸开,让她忍不住流下眼泪。
这个孩子,他没有忘记她的话,他把自己保护好了。
那边,孟晨曦和叶守坐在石头后,两人紧紧的抱在一起。他们的火引子不知掉哪去了,他们连火堆也起不了。山里本就比山下冷,天黑下来,他们是又怕又冷又累。
孟晨曦心里很害怕,害怕自己真的再也看不到娘亲了。
还有那个人,他还没有好好的看过他啊。那日光线模糊中,他也只是匆匆的看了他一会,并没有看清他的五官,青杏说,那人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真的一模一样吗?
“叶哥哥,你给我说说你皇叔吧,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叶守心里有些奇怪,但想想皇叔那么厉害,外面一定有许多人崇拜他,所以,孟晨曦想听皇叔的事情,应该就是小孩子想听听心中英雄的故事。
他想了想,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的道:“我皇叔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我小时候听我皇祖母说过,我皇叔喜欢自由,常常在外面行侠仗义。后来,皇祖父让他分担一些事务,又见他喜欢在外跑,便让他在有需要时,出使周围列国。皇叔喜欢这个差事,因为他可以四处游历。……那年,我才五岁,皇叔出使东玉朝时,在返国时出了意外,大家都以为他死了。谁知道两年后,我父皇去世的时候,他又赶回来了。如果不是皇叔,那一年,我就已经死了。”
“叶哥哥,他真的不喜欢女子吗?外面的人都传他和慕公子是一对。”孟晨曦很纠结这一点,如果他真的变得不喜欢女子了?那自己将来要不要把娘亲托付给他?
叶守失声笑了,声音轻飘飘的,似乎越发的没有力气了,“才不是呢。皇叔才不是和慕叔叔,皇叔只是不知为什么,他会对女子过敏。如果他离女子太近,他就会起红疹。”
呃?
孟晨曦听后,不禁砸舌,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事?那他都这样了,他还怎么照顾娘亲啊?他顿了顿,又追问:“那你有没有听他说过,他失踪的那两年干嘛去了?”
“晨曦弟弟,你怎么对我皇叔的事情这么好奇?”叶守奇怪的问道。
刚刚他会当孟晨曦是崇拜皇叔,可现在他连这个都追问,倒让他生疑了。
“他是大英雄,我想知道他的经历,这样以后,如果自己也碰到了不好的事,我还可以以他为榜样呢。”孟晨曦避重就轻。
叶守闻言,想想也该就是这样的。
自己真是想太多了。
“皇叔没有说过,不过慕叔叔提过,皇叔失忆了,他忘记了自己那两年在哪里,又过着怎样的生活。四前年,皇叔患了胸口痛的顽疾,他每个月都会莫名胸口痛,痛一天一夜后,他又可以不药而愈。”
胸口痛?每个月一次?
孟晨曦想到自己的情况,心不由的怦怦直跳,难道那是父子连心吗?
原来他是失忆了,他并不是真的不要自己和娘亲,他也是不得已的。娘亲,他失忆了,不是不要我们,真好,真好……
他微微笑了,缓缓闭上眼睛。
“叶哥哥,好累啊……”
叶守点点头,应道:“是啊,好累,好想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