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回到顾家,孟晨曦直接把她抱进了自己的房间,“你躺好,别动。”正说着,只听见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安乐走了进来。
“姐,你怎么了?”安乐急步上前,伸手握紧了她的手,神色一紧,“姐,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安乐,你先让开,我给她诊诊。”
孟晨曦拉开安乐。
“诊?”安乐紧张的看着孟晨曦,“大哥哥,我姐到底是怎么了?”
“嘘!安乐,你小声一点,我没事,只是肚子有点疼,你这么大声会惊到娘的。”安宁忍痛安抚她,“安乐,我渴了,你去给我倒杯水吧。”
“哦,好,我马上去。”安乐匆匆出去烧水。
孟晨曦一脸凝重,搭上她的手腕,凝神听脉。
不一会儿,他松开手,严肃的看着她,“你的月信来了,但因你的体质有异,这月信姗姗来迟,第一次怕是要受痛苦,你得忍着。”
安宁的体质奇特,月信迟迟没来,并非仅仅是因为营养跟不上。
他刚刚把脉才知,她在娘胎就中了一种奇毒,幸亏中毒不深,不然,她早就没命了。
安宁捂紧了肚子,有气无力的道:“你…你给我开点止痛的药吧。”
“自然是要开的,但是现在,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孟晨曦取出银针,凝神替她炙,“你忍着些,等我用针炙帮你疏通血脉后,你就不会再这么痛苦了。”
汗水已经打湿了安宁的刘海,乌发紧贴在额头上,显得她的脸色更加苍白。
“嗯,好!我能忍住。”
这算是痛经吗?
可比自己上一世痛经更痛无数倍,她都有种要痛死过去的感觉。
孟晨曦拔下银针,重新替她把脉,然后身往外走,不知在院子里交待了安乐什么,安乐随后就紧张的跑了进来,倒了一杯孟晨曦房里的温水。
“姐,你喝点水。”
安乐倒了杯水,要扶着安宁起身喝水。
安宁摇摇头,“你端着,我偏过头来喝。”安乐太小,扶不起她的。
“哦,好。”
安宁喝了杯温水,并没有任何作用,反而感觉肚子越来越痛。她紧咬嘴唇,额头上冷汗涔涔。
“姐,你别忍着,痛就喊出来。”安乐拿着手绢替她拭汗,红着眼眶,担忧得快要哭了。
“没事!我能忍着,他呢?”
“大哥哥去找严婶子了。”
安宁点头,一脸严肃的看着安乐,“安乐,你不要告诉娘,不能让她再操心了。”
“嗯,我知道的。”
孟晨曦匆匆跑回严家,用力拍门,“东叔,里正,开开门啊。”
嘎吱——
严东披着衣服,匆匆出来开门,看着大门口一脸紧张的孟晨曦,惊讶的问道:“孟公子,可是出什么事了?”
孟晨曦往院子里看去,“严婶子呢?”
“她刚睡下,你先等等,我这就进去喊她。”严东说着,转身进屋。
李氏听出孟晨曦声音,早已匆匆起来穿衣服,“当家的,孟公子来了?”
“嗯,你快穿衣服出去看看,我看是出什么大事了。”严东说着,就听到严老爷子和严小茶也起床了,正了院子里和孟晨曦说话。
李氏穿戴整齐,急步出去。
孟晨曦浓眉紧皱,看着李氏,道:“婶子,安宁身子不适,麻烦你过去照顾一下。”
这里有男子在,他不方便把话说得太清楚。
严小茶一听,立刻表示,“安宁姐病了?我也要去。”
“嗯,那就麻烦两位了。”孟晨曦朝严老爷子拱拱手,“里正,你们先休息,这事有婶子和小茶姑娘过去便可。”
“好,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嗯,我知道的。”
三人急急忙忙回到顾家,孟晨曦先支了严小茶进去,留李氏在院子里,“婶子,安宁是月信来了。不过,她的体质不好,怕是要受一番痛苦。待会就有劳婶子帮她了,我这就去抓药,晚一点端药进去。”
李氏闻言,直点头,“公子忙去吧,安宁那里,有我和小茶在,不必担心。”
说完,匆匆进屋。
安宁痛得在床上打滚,嘴里咬着布。
严小茶和安乐正举手无措的看着她,李氏进来,连忙让严小茶去准备一个木盆和月事带。严小茶听了,脸色酡红,这才知道安宁是来月信了。
她出了房门,想去找顾氏,想想又打着灯笼回家去取自己新做的。
李氏倒了水过来,喂安宁喝下。
安宁喝了几杯水,脑子也清醒了一些,“婶子,他把你找来了?”
“安宁啊,你先忍忍,孟公子在煎药,等一下你喝了药就会好许多。”李氏温柔的拭去她额头上的汗,“可怜的孩子,以后,你得好好调理一下身子。”
“婶子,你扶我起来。”
“哦,好。”
安宁只觉腹部如刀绞般疼痛,阵痛过后,腿底有热流汹涌而出。她下床站了起来,裙摆已经被血染红,李氏连忙扶着她走到屏风后,找了个木盆让她蹲在那里。
安宁痛得无力,险些跌坐下去,李氏只好一直扶着她。
“安乐,你出来一下。”门外,响起了孟晨曦的声音,安乐急忙出去,孟晨曦递了一张造型古怪的凳子给她,“这个拿进去,上面铺点软的布,让你姐坐在上面。”
“这个?”
“你拿进去,你姐知道是什么东西。”
孟晨曦直接把凳子给她,打着灯笼匆匆出去。
“泰森。”
“爷。”
“准备一下,咱们上山去采药。”
“是,爷。”
主仆二人,匆匆去后山找草药。
安乐抱着奇怪的凳子进去,安宁定眼一看,不禁感激孟晨曦的细心,“婶子,扶我起来一下,安乐,你把凳子抱过来,放在木盆上。”
“姐,大哥哥说,要往上面铺点布。”
“不用了,放着吧。”安宁有些迫不及待,以其被人扶着蹲在盆上,这种简易的马桶式凳子好太多了。简直就是她的救星,她一不是蹲到两腿发麻,还不如让李氏也跟着累。
李氏扶着她坐了下来。
房间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李氏探首往盆里看去,发现里面全是一块一块的黑血块。
这这这……怎么会是这样子的?
李氏想到孟晨曦一脸凝重的样子,心里更是着急了。
严小茶回家找了月事带来,可根本就用不上,安宁的血很多,而且都是黑血块,瞧着就让人心中不安。严小茶急得直搓手,却不敢多问。
安宁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一身衣服都汗湿了。
几人都不敢大声说话,就怕惊扰了隔壁屋里的顾氏。
“安乐,你先回屋去睡觉,告诉你娘,你姐在我家跟小茶一起睡。”李氏拉过安乐,让她先回屋去睡觉。安乐本是不愿,可想想没有办法,便很不放心的回屋。
不一会儿,顾氏跌跌撞撞的进来。
“安宁,你这是怎么了?”
原来,安乐回房后,眼睛红肿,禁不住顾氏的追问下,她把安宁的事情给说了出来。顾氏听后,立刻下床赶了过来。
安宁笑道:“娘,我没事!”
“你都这样了,怎么还说没事?”
严小茶连忙扶着顾氏坐了下来,“婶子,安宁姐只是来了月信,有点肚子痛,没事的。你还是先回房休息吧,这里有我和我娘照顾就行了。”
“不行!不行!这怎么可以?”
安宁知道,这个时候是劝不动顾氏的,便道:“娘,你先坐着,别着急。孟公子给我做了针炙,现在已经好多了。”
“真的?”顾氏不相信。
实在是安宁此刻的表情太痛苦了。
“真的。”安宁重重点头。
李氏对严小茶,道:“小茶,你去厨房烧些热水,待会给安宁梳洗。”
“好的,娘。”
“小茶姐,我去帮你。”安乐也跟着去厨房。
孟晨曦打着灯笼去后山采了几种草药回来,在院子里亲自煎药。
“小茶姑娘,你先帮忙把药端进去给安宁服下。”他到厨房里叫了严小茶出来,严小茶看着他身上泥灰,还有头发上的枯叶,欲言又止,点头端过药进屋。
“安宁姐,快喝药。”
“这药?”安宁看向严小茶。
“这药是孟公子从山上采回来的,还是他亲自煎的。孟公子说了,服下这药后,让我们给你擦身,让你躺下来。”
安宁点头,由严小茶喂她喝下药汁。
热呼呼的药汁下肚,安宁好多了,李氏去厨房打了水,由严小茶帮安宁擦洗。
“扶我回隔壁屋里吧?”擦去身上的汗,安宁感觉好多了。
“孟公子让你就在这屋里休息。”严小茶看向顾氏,“婶子,你先回屋休息吧,这里由我陪着。你的身子还在康复期,也不太操劳了。”
“我没事!我想陪着安宁。”
“娘,你回屋休息吧,我这儿真的好多了。”
“可是?”顾氏担忧的看着安宁。
“娘,你这样,我也会不放心!我喝了药,想要睡一会,你就先回屋吧。”安宁说着,轻轻的闭上眼睛,果真才一会儿的工夫,便传来了她安稳的呼吸声。
几人面面相觑。
李氏松了一口气,道:“大妹子,走,嫂子扶你回屋。兴许,安宁睡一觉就好了,你应该相信孟公子的医术。有他在,安宁不会有事的。”
顾氏想了想,点头,“好吧!”她看向严小茶,“小茶,安宁就麻烦你照顾了。”
看着顾氏犹豫不定的神色,严小茶道:“婶子,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安宁姐。”
“嗯,好!”
李氏陪着顾氏和安乐回屋。
房间里就只剩睛安宁和严小茶。
孟晨曦走了进来,“严姑娘,待会你和婶子先回去吧。”
“那怎么行?安宁姐还不知什么时候会睡过来?”
“她暂时醒不了,起码得睡个三天三夜。”
闻言,严小茶嚯的一声站了起来,惊讶的看着孟晨曦,“什么?三天三夜?”
孟晨曦颔首,“对!她起码得睡上三天三夜,安宁的情况,你不要对外说,这事我自有主张。倒是顾家的事情,恐怕你得多帮忙一点。”
“能帮的,我一定帮。”
“嗯。”
李氏从外面进来,看到孟晨曦就关切的询问安宁的情况,“孟公子,安宁的情况到底严不严重?”
“严重!”孟晨曦没有瞒她们,续而轻松的笑了一下,“不过,有我在,再严重都不会有事。”
闻言,李氏母女二人陡然悬起的心,这才稍安了一些。
“你们先回吧,这里有我在呢。”
李氏有些犹豫,想想这男未婚女未嫁,这么独处一房让人知道了,那还了得?
“孟公子,还是让我和小茶来照顾安宁吧。”
孟晨曦勾唇笑了笑,“严婶子,安宁要睡上三天三夜,你们还是先回吧。放心!我有分寸,不会让人说闲话的。”
李氏惊讶看过去,看着他澄清的眸子,忽地脸色微红。
有种被孟晨曦看破的窘感。
“严婶子,安宁是我徒儿,我不会让人伤害她,也不会让人传出什么于她不好的传言。”
“孟公子,这都是我太小家子气了。”
“不!”孟晨曦摇头,“婶子对安宁是真心的关爱,这是千金难得的。”
李氏拉扯了一下严小茶,“那我们母女就先回家去,有什么事情,孟公子随时来叫唤我们便是。”
“嗯,我知道的。”
翌日。
施静用过早饭后,拉住了前来收拾碗筷的李氏,“严家嫂子,安宁在忙些什么?”
“她要忙的事情很多,现在家里多了这么多人,她要操心的人多了。”李氏笑看向她,“你有什么事情要找她吗?”
“没有!就是没看到她,以为她生我的气了。”
李氏弯唇笑了一下,“你先把脚伤养好。我还有好多的事情要忙,我这就先去忙了。”
说完,也不等施静再说什么,转身就出了房间。
“哼——”施静冷哼一声,“她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啊,不过就是在顾家打杂的人而已,说白了,她就是一个下人,有什么好神气的?”
“娘,你别生气。”大女儿田莲连忙安抚施静,一张嘴油腻腻的,“娘,这二舅母家真的过上好日子了,瞧瞧这早饭都是这么好,我真的不想回田家了。”
二女儿田荷也附合,“娘,我也不想回田家。”
三儿子田阳忙点头,“娘,咱们什么时候也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爹什么时候也来这里?”
“嘘!”施静轻嘘了一声,严肃的看着三个儿女,“你们都给我放机灵一点,如果让人知道了,咱们就别想在这里捞到半点好处。”
“哦,我们知道了。”三个儿女警惕的四处张望,忙应道。
“好啦!你们也别在房里呆着,待会就去找安乐玩,见到她们娘几个,你们可得给我嘴甜一点。记住了,千万要装得可怜一点,有需要帮忙你的,你们也多做点。”
“我不做!”田阳别开脸,嘟着嘴。
施静抱起他,轻声哄道:“你是男娃,自然不需要你做事。你就找机会去见你二舅母,嘴巴甜一点,把家里的情况说得苦一点。只要她动了恻隐之心,咱们就成功一半了。”
田阳听到不用做事,便高兴的一口应了下来,“好!我一定能做到。”
施静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笑眯眯的道:“阳儿最乖了。”
田莲和田荷见了,皆是目露不屑。
“好了,你们去吧。”
“哦,好。”
田家姐弟三人出了房门,田莲和田荷去顾家院里,田阳则是一灰溜烟就跑去施家,“外祖母,我来了,你在家里吗?”
赖氏听了,从厨房里冲了出来,看着田阳,怪声怪气的道:“田阳,这么早,我怎么来了?”
田阳停下脚步,有些怯意的看向赖氏,“大舅母,我来看外祖母。”
杨氏在房里听到田阳来了,生怕赖氏为难他,便喊道:“阳儿,快到外祖母房里来。”
“哦,我就来。”田阳撒腿跑进杨氏房里。
赖氏蹙眉,连忙出了院门,四处张望,却没有看到施静和田家任何人的身影。她返回院里,忍不住的嘀咕,“这小子怎么一个人来了?”
想了想,还是觉得奇怪,但轻手轻脚的走到杨氏房间的窗下,听着里面的对话。
“阳儿,你娘带着你们三个都住进你安乐姐家了?”
杨氏说不出那里是顾家,想起这事,她就心疼。
“嗯。住进去了,昨晚,还有今天早上的饭真是好吃,还肉呢。”田阳咽了咽口水,嘴角还很油腻,“外祖母,要不,你也住二舅母家吧,那里的新房可好了,什么都是新的。”
杨氏面色悻悻,“外祖母喜欢你大舅舅家。”
她当然想去享福,可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田阳翻了个白眼,无法理解的看着杨氏,“外祖母,大舅舅家有什么好的,大舅母还对你这么凶,你干嘛要住这里?我娘说了,大舅母就是一个母夜叉。”
窗外,赖氏听着,牙齿咬得咯咯响。
“嘘,阳儿,你别……”
“小王八蛋,你说什么呢?”不待杨氏说完,赖氏已怒火滔天的冲了进来,作势就要打田阳,“你找打是不是啊?”
田阳躲闪不及,被赖氏拎住。
“小王八蛋,你刚刚说我是什么?”
田阳见她凶巴巴,吓得说不出话来,突然嘴巴一扁,哇的一声哭了。
“哇……大舅母打小孩,羞羞脸。呜呜呜……”
“我还没打你呢,你居然敢反咬我一口,看我今天打不打死你?”赖氏拎着田阳就要往外走,杨氏急唤:“大花,你别动气,小孩子他不知道什么,他只是乱说的,你可不能跟小孩子一般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