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听着听着,发觉有些变味了,连忙岔开了话题,“凡伯,那猴头菇,你清点过了吗?”
“点过了,这是给你的银子。因为你没有说怎么分,所以,我没有分。”凡伯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递了过去。
“不用分了,小茶的那份,我待会给她。”安宁微微一笑,看了严小茶一眼,两人齐齐起身,“凡伯,家里还有事,我要回去了。”
凡伯颔首,突然又喊住了她,“安宁姑娘,这药你带上吧,还有这瓶药膏,这是生肌养肤的,早晚一次抹伤口,这样不会留下伤疤。”
安宁疑惑的看着他手中的瓷瓶,凡伯笑着解释,“这也是我家公子让我交给姑娘的,姑娘就收下吧。”
又是他家公子?
自己好像并不认识他家公子啊。
这样白白的占别人的便宜,承别人的情,不是她的作风。
安宁打开钱袋,掏了十两银子出来,“凡伯,这些药我买下了,谢谢。”
“这不用钱,这是我公子特意准备给姑娘的。”凡伯不肯收银子。
“凡伯,如果你不收银子,我就不收下这药膏。你们是打开门做生意,而我和你们公子又素不相识,这样一次次的从你们这里拿东西,我做不到。”上次药粉是因为救的是【永康医馆】的病患,所以,她没有推辞就收下了。
现在这生肌养肤一听就不是便宜的东西,还有那止泻的药丸真的很见效,她只服了三粒,这么一会儿,她就已经好了。
凡伯点头,接过她的银子,“走吧,我到柜台给你找钱,这两样东西,要不了这么多。”
“不用了,凡伯,我虽不懂医术,但我也对药材这些也略知一些。这东西这么好,应该远不止这个价,如果凡伯还给我找钱,这跟白送我又有什么区别。”
安宁拉着严小茶,笑着朝凡伯挥挥手,“凡伯,我们先回了,回见。”
“路上小心一点,回见。”
凡伯也挥挥手,低头看着手中的银子,对安宁更多了几分好感。
家境不好,却从不起贪念,做事有自己原则的女子,还真是不多见。
他出了花厅,转身朝孟晨曦的房间走去,“公子,这是安宁姑娘留下的十两银子,她说是买那些药的。”
“嗯,收下吧。”孟晨曦端着茶,慢条斯理的泼去茶水上面的浮叶,节骨分明修长的手指在青花瓷茶盏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白皙,好看。
凡伯把银子放在桌上,拱手,道:“那小的先出去忙了。”
“去吧。”
孟晨曦轻瞥了一眼桌上的银子,嘴角轻勾,低头轻啜了一口茶水。
这丫头,没有让他失望。
一旁,白虎瞧着,轻问:“爷,真的不管她吗?”
“管?怎么管?拿什么立场去管?”孟晨曦放下茶盏,“你让人时刻关注牛头村的一举一动,没有我命令,谁也不能轻举妄动。”
“爷,那施大贵签了两份协议,这个乱局安宁姑娘,她能处理吗?”
“若能,那说明我没看错你,或不能,就是死也是她的命。”孟晨曦风轻云淡的道。
白虎深深的看了孟晨曦一眼,他有些看不透他了。
若是不关心这姑娘,他为什么要在暗中一再帮她,若是关心,他却又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她在挣扎。爷这到底是打着什么样的算盘?以前可从未像现在这样。
“别看了,你这样看着小爷,小爷还以为你在暗恋我呢。”
“呃?”白虎面色涨红,“才不是。”
“最好不是!小爷可没有这么特别的口味。”嘴角轻翘,眸中掠过丝丝捉弄,孟晨曦抬手,轻道:“下去把事情安排下去,山上寻找太岁的那些人不能撤。”
“是。”白虎匆匆离去。
出了房门,他望天,摇头,长叹。
以前那个小暖男何时变成这样的?
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敲着桌面,孟晨曦低声昵喃:“安宁,一世安宁。”
当年,他为给娘亲出气,请沈守业下旨让安侯爷把安二夫人踢出侯府。当他得知自己那一句无心的妹妹,让安大夫人在侯府的地位骤降,他有些自责,就在为沈守业选皇后的百花宴上,他自作聪明的为安大夫人未出世的女儿取了一个名字。
因为为沈守业主持百花宴的是孟夏,他又年纪尚小,所以一直在那些贵夫人小姐丛中打转。
犹记得,他走到安大夫人面前,手抚着她隆起的肚子,扫看着众人,道:“她叫安宁,一世安宁的安宁。我皇兄说了,她将会是安宁郡主。”此话一出,引起一阵哗然。
一个侯府未出世的嫡女,这么就被封会郡主,这怎能不让人惊讶。
孟晨曦以为,他这么补偿,安大夫人就能得到安公侯府的重视,就能一世无忧。可他错了,就在他陪爹娘云游四年回来后,据说安大夫人难产,母女俩无一生还。
他没有想到在这个偏僻的小镇上,他会遇到那个十七年前就不存在的安宁。
他让白虎去调查,很快就查出了她们母女的真实身分。他知道大户人家的后院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可没有想到,一个寡妇,一个遗腹子都不肯放过。
现在安宁的经历与他年幼时有些相似的经历,让他不自觉的关注着安宁的一切。
当然,他也发现了现在的安宁和他调查结果中的很不一样,他很准确的发现这个不一样的安宁是从死而复生后才出现的。
安宁拉着严小茶匆匆出了【永康医馆】。
“安宁姐,你今天还要买东西吗?”
“我不买了,婶子不是让你买东西回去吗?走吧,咱们买了就回家。”
“哦,好。”严小茶一边走,一边回想李氏让她买的东西,“咱们先去一趟布铺,我娘说快到冬天了,买布匹回去做棉衣。”
“好。走吧。”
安宁拉着严小茶急步从一辆停在街边的马车旁走过,风吹过,车帘被掀起一角,露出一截银白色的袍角。
“少爷,那位穿着浅蓝裙子的就是安宁姑娘。”
外面,马车看着前面的两个姑娘,低声向马车里的人汇报。
修长的手微微掀开车帘布,目光落在了那抹浅蓝身上。安宁走着走着,感觉后面有人盯着自己,便回头看去,直到没有发现异样,她才蹙眉催促严小茶,“咱们快点。”
“知道了,安宁姐。”
冯致远的心怦怦直跳,刚刚那一个回眸,已让他失了心魂。
“小年,你去【永康医馆】买几瓶可以让伤口不留疤痕的药膏,再去买一些滋补品,晚一点,你送去牛角村的施家。”他刚刚看到安宁的额头上包着白纱布,应该是受伤了。
不是说她的手被自己咬破了口,额头上是怎么一回事?
小年点头,“是,公子。公子,咱们现在去哪里?”
“送我回府吧,你再出来办事。”冯致远靠坐着,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安宁的模样。他微微的笑了,暗暗下了决心。
他一定会好好对安宁的。
“是,公子。”
马车调了个头,徐徐离开。
冯府。
冯致远刚下马车,就见冯夫人身边的春暖正焦急的在等他,“公子,你可算是回来了?夫人和刘媒婆正在厅里等你呢?”
“刘媒婆来了?”冯致远的心跳加快,嘴角若隐若现的溢出笑容。
春暖瞧着,捂嘴笑了,“公子,你一定是早就盼着刘媒婆来了吧?”
以前,但心有媒婆上门,冯致远都会发火,刚刚他却是笑了。虽然笑得不是很明显,但春暖看得出来,他是发自内心的笑了。想必他对这门亲事是很中意的。
冯致远的脸唰的一下红了。
一旁,小年把马车交给门房,笑嘻嘻的站在春暖身旁,“春暖姐,刚刚公子还上街去偷偷看安……”
“小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冯致远低喝一声,打断了小年的话,脸上火烧火燎起来。
春暖轻笑,没有再说什么。
小年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她却已经听懂了。
原来公子这么早出门是为了到街上偶遇安宁姑娘,看来,这次公子是真的上心了。
客厅里,刘媒婆不知跟冯夫人说了什么,冯夫人一直笑过不停。她见冯致远回来了,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致远,这回你可得好好的答谢刘媒婆。”
冯致远一听,内心不由狂喜。
听这语气,这门亲事是定下来了。
他走到刘媒婆面前,抱拳作揖,“多谢刘媒婆。”说完,吩咐一旁的小年,“小年,去取一百两给刘媒婆,谢谢她的辛苦跑动。”
“是,公子。”小年高兴极了,由衷的为冯致远开心。
“哟哟,小妇人受宠若惊啊,既然公子打赏,那小妇人就不客气了。”刘媒婆一听,喜上眉梢,连忙起身回了冯致远一礼,“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公子真是太客气了。”
“刘媒婆,请坐,喝茶。”
冯致远虽如往常一样,一脸淡泊,但他眸底的激动却没有瞒过冯夫人的眼睛。
冯夫人高兴极了,想到已谈成的亲事,更是高兴。
她不需要一个门当户对的儿媳妇,她只需要一个能让她儿子开心,能够护得住大房这份财产的儿媳妇。听过安宁的悍举后,她更加确定安宁就是她要的儿媳妇。
冯致远挨着冯夫人坐了下来。
“致远,你看,施家已经签了定亲书,还有这是安宁的生辰八字。待会我就让人送到县里去找人合算一下你们的生辰八字,顺便挑一个吉日。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早日成家,娘也放心。”
冯致远红着脸,微微颔首。
冯夫人瞧着他害羞的样子,不由的哈哈大笑。
他们母子二人沉浸在开心中,谁都没有察觉到刘媒婆眸底的慌乱。
不一会儿,小年取了一百两过来,刘媒婆千谢万谢,寻了个理由就告辞了。
小年也出了府,他要去买药膏,买滋补品去牛角村。
小年看着那破破烂烂的两间茅草屋,傻傻的愣住了。这是什么家啊,比人家的茅房都要破旧,这样的地方,刮风下雨时还能住人吗?
“小哥,你找谁啊?”
李氏回家一趟,办完事又赶回施家。
小年扭头看向李氏,堆起笑容,恭敬的行礼,“施夫人好!小的叫小年,冯府大公子的随从,公子让小年送些东西过来。”
“不不不,我不是什么施夫人。”李氏连忙摆手。
“啊?”小年指着面前的茅草屋,问道:“这里不是施家吗?施安宁姑娘是不是住这里?”
李氏点点头,“是这没错,不过,我真不是施夫人,施夫人在家里呢。我是她们的邻居。”
“哦,不好意思啊,我弄错了。”小年窘迫的挠着脑袋,尴尬的干笑了几声,“大婶子,你是来施家的吗?能不能麻烦你进去帮我通报一声?”
李氏笑了笑,“小哥,那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进去跟大妹子讲一声。”
“好咧,谢谢大婶子。”
李氏笑眯眯的进了院子,直接进了屋,“大妹子,门口有个小哥,他自称是冯府大公子的随从,说是冯府大公子让他送东西来的。要让他进来吗?”
“冯府大公子?”
顾氏拧眉,随即摇头,“不见!让他提着东西回吧。”
安宁不想嫁进冯家,这冯家人她自然也不会接见。
省得又惹出什么事来。
李氏点头,“那我出去打发他走。”
“谢谢嫂子。”
“我们之间,你什么事都说谢字,这样也太见外了吧?”李氏拍拍她的肩膀,“少做些针线活,伤眼睛。你有什么要做的,跟我说一声,我帮你缝,便是。”
“我没事的,眼睛累了,我会休息。”
李氏没有再说什么,出去回话。
“小哥,施夫人她不舒服,不想见客,你先回吧。”
小年愣了一下,“婶子,这冯施两家马上就要成亲家了,这施夫人为什么不肯见我?再说了,这些药膏和滋补味都是我家公子的一片心意,我家公子知道安宁姑娘受伤了,特意找了这不留疤的药膏,让小的送来。施家不感激也就罢了,怎么还不能见人呢?”
李氏惊讶的看着小年,“不留疤的药膏?”
小年点头。
“那我进去再问问。”
“谢谢婶子。”
不一会儿,李氏又返回院门口,一脸歉意的看着小年,道:“她说了,药已经有了,还是让小哥提回去。另外,她说多谢冯公子的好意。”
“这……”小年犹豫了一下,心里有些气愤。
“小哥,你先回吧。”
小年朝院子里面扫了一眼,点头,“那行!我先回去给公子回个话。”‘
他心里很疑惑,刘媒婆连定亲书都送上了,现在瞧着这施家的态度,怎么有点不太对劲啊?
如果定亲了,不该连冯家的人都不见啊。
太奇怪了。
李氏回到屋里,顾氏问道:“人走了?”
“走了。”
顾氏放下手里的针线,半眯着眼睛,有些奇怪的道:“这冯家大公子是怎么一回事?好好的,怎么让人送东西过来?他怎么知道安宁受伤了?”
“也许,他是知道上次咬破了安宁的手。”
“嗯,可能是这样。”顾氏点点头。
李氏坐了下来,想起了小年刚刚说的那些话,她有些担忧的道:“大妹子,刚刚那个冯家大公子的随从说,冯施两家马上要成亲家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他这么说了?”顾氏问。
李氏重重的点头。
顾氏皱紧了眉头,好好的,这冯家大公子身边的随从怎么会这么说?明明那天就把媒婆给轰走了,冯施两家又怎么可能会成为亲家呢?可人家也不可能平白无故上门说这些。
难道是?
顾氏嚯的一下起身,瞪大了双眼。
不会是施大贵在背后做了什么她们不知道的事情吧?
施大贵那人,按道理来说不可能这么乖乖的听话,里正让他不回家,他就不回家。这其中定是有什么下三烂的招数,不然,他绝不可能就这样悄然无声的不露面。
李氏紧张兮兮的站了起来,“大妹子,你这是怎么了?”
“我想去看看施大贵在不在他大哥家里?”
“不在,他昨天就出村了,有人看见的。”
“昨天就出村了?”顾氏听着,心里更是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到底是怎么了?”李氏担忧的看着她。
顾氏坐了下来,喃喃的道:“我就担心施大贵背着我们做了什么事,你想想啊,冯家的人怎么会凭白无故来到这里,还说什么快成亲家的事?”
李氏一听,惊愕得瞪大了双眼。
“这…这…这不可能吧?”
顾氏恨恨的道:“这世上还有什么事,他施大贵是做不出来的?”
李氏听着,沉默了下来。
的确!
施大贵是没什么事情不敢做的。
生埋女儿这事,他都敢做。
“那该怎么办?”李氏急得直搓手。
顾氏揪着衣角,紧抿着唇,好半天才吭声,“咱们等安宁回来,先把这事跟她说一声,看看她有什么主意。”
“嗯,也只能这样了。”
安乐午睡醒来,见两个大人坐着发呆,便问:“娘,大婶子,你们怎么了?”
“没事!”
安乐半信半疑,穿了鞋往外走,“我去跟小黑玩一回,姐姐应该也快回来了。”
“嗯,去吧。”
李氏不时看向顾氏,顾氏一直就那么呆呆的坐着,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房间里,静悄悄的,李氏觉得有些压抑,正想开口,顾氏就道:“大嫂子,我这也没什么事了,要不,你先回去忙你自己的事吧?”
“好!那我先去菜园里干点活,晚一点再过来。”
“嗯。”
“你也别想太多,这些都只是猜测,不一定是真的。你可别把自己给吓坏了。”
“我知道,大嫂子就放心吧。”
李氏起身,“那行!我这就回去,有什么事儿你让安乐来叫我。”
“好。”
出了院子,李氏交待正在与小黑玩耍的安乐,“安乐,婶子先回家一趟,你家若是有什么事,你就来喊婶子。”
“知道了,婶子。”安乐脆声应道,又低头和小黑玩了起来。
李氏轻叹了一声,摇摇头,出了院门。
施家这事怕是没那么容易就平静了。
过了晌午,安宁和严小茶就回到村口了。两人都背着一竹篓的东西,不过全是严小茶的,安宁今天没有买东西。家里吃的用的,前两次都置办得差不多了。
“小茶,我先帮你把这些东西背回家去。”
“好!待会我拿了锄头和你一起去把菜地挖了,昨天说要去挖的,结果出了那些事情。”
安宁点头,“行。”
“哟,这又是到镇上去勾搭男人了吧?”施凤竹和赖氏挑着箢箕,看样子是要去地里挖红薯。两人见安宁和严小茶背着满满的东西,有说有笑的回来,心里直泛酸。
小赖氏刚刚把猴头菇的事情告诉了她,她正想着晚上窜掇杨氏去弄些银子回来。
这些年,施大贵从杨氏那里挖了不少银子走,她找顾氏要回一点,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严小茶先安宁一步,停下来瞪着施凤竹,呵斥:“施凤竹,你的嘴巴怎么这么臭?你说这话,不怕我回家告诉我祖母,说你到处败坏我的名声?”
“我又不是说你,你干嘛急着承认。”施凤竹瞥了安宁一眼。
严小茶的声音渐大,“你刚刚的话,任谁听了,也会往我身上想。”
“难道你真的跟着安宁一起到镇上勾引男人?”施凤竹一副大吃一惊的样子,“这话是你自己说的,你可不能赖在我头上。”’
严小茶本就知道施凤竹说的是安宁,她不过就是想找个理由抽施凤竹罢了。只见严小茶撸起衣袖,恶狠狠的冲了上去,“你还说,看我今天打不打你。”
赖氏拦在了施凤竹面前,脸上带着和气的笑,“小茶啊,凤竹说的不是你,这点婶子可以做证。你可千万别动怒,你和凤竹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这事若是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这事已经闹大了。”
“怎么说?”
“你家施凤竹刚刚已经败坏了我的名声,我今天必须教训她,她必须跟我当众道歉。”严小茶双手环胸。
施凤竹一听,不乐意了,“你让我当众跟你道歉?”
严小茶用鼻子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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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氏连忙劝施凤竹,“凤竹啊,快跟小茶姐说声对不起。”
这事,她是不想闹大的,刚刚她没有阻拦,那是因为没有想到严小茶会跳出来这么帮安宁。
“娘。”施凤竹不敢置信的看着赖氏,“明明就是她多事,明明就是她胡搅蛮缠,明明就是她自己往自己身上泼脏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说的是安宁那个贱丫头,我又没说她。”
啪的一声脆响。
严小茶冲上去就甩了施凤竹一耳光。
“你刚说什么?贱丫头说谁呢?”
施凤竹被她打懵了,她长这么大,还没有谁敢打她。她不自觉的挺起胸膛,大声吼了过去,“我。”
“你是贱丫头啊,这个我知道。虽然我对你很不屑,不过,你这么大声的承认自己是贱丫头,我还是挺佩服你的。”严小茶一脸狡黠的笑了笑,突然,她鼓了鼓掌,“她的勇气可佳,大家说是不是?”
“噗……哈哈哈……”周围有些去干活,路过驻足的人听了,不由的喷笑了。
“严小茶,我跟你拼了。”
“别啊,你自己承认的,又不是我逼你的。你要拼命,也该找对人啊。哦,那人就是你自己,那你回家找根绳子,河边那里有一棵歪脖子树。你在那里上吊,歪脖子树应该也不会太委屈了。”
“哈哈哈……”
众人笑了。
安宁笑了起来。
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严小茶的口才这么了得?
“你你你……”
“看吧!这都结巴了,你别急,那歪脖子树也没人跟你争。”严小茶说完,拉了一下安宁,“安宁姐,咱们回去,别被疯狗咬了,这不值当。”
赖氏攥紧了拳头,胸膛剧烈起伏。
施凤竹要冲上去,她死死的攥住她。
这架若是打起来,吃亏的一定是她的凤竹。
里正怎么也不可能让他自己的孙女吃亏。
赖氏恨恨的瞪着从她身旁走过的安宁,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安宁,你等着吧。你得意不了几天,总有你还账的时候。”
安宁停了下来,嘴角微勾,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这话正是我要说的,咱们且等着。”
“哼——”
赖氏冷哼一声,扯着施凤竹往地里走,“凤竹,咱们走,别跟她一般见识。”
“娘。”施凤竹没想到赖氏不帮她打严小茶和安宁,居然要这么就算了。
她实在是忍不下这一口气。
“走!”赖氏低斥。
施凤竹这才作罢,红着眼眶,一脸委屈的跟着赖氏去地里。
看热闹的人也散了,各自忙去。
安宁扭头看着严小茶,笑道:“谢谢啊,刚刚的你可真是威风,把她们母女俩气得半死,又不敢发作。”
“让她们随便欺负人。她们也就是专拣软柿子捏。”
“那我就是那个软柿子了?”
严小茶偏过头,笑了一下,“以前是,现在不是了。安宁姐,你一定要像现在这样强悍一点,不要再像以前一样任人搓园挪偏也不敢吭声了。我祖父说过,恶人只怕比他更恶的人。”
说实在的,如果安宁还是以前的性子,严小茶也不可能跟她走得这么近。
她心底是瞧不起以前的安宁的。
安宁点头,“我不会再做以前的安宁,那个安宁已经死了。”
那个安宁已经死了,真的死了。
只有她知道。
“嗯,看到安宁姐现在这样,我很为你高兴。”
“呵呵!”
李氏回家拿了锄头,准备去菜园,见她们这么早回来,有些意外,“今天怎么这么早?”
“娘,你怎么在家里?你不该是在安宁姐家吗?”严小茶紧张的抓着李氏。
“我这也刚回来。”李氏看向安宁,“你家里也没什么事,我打算去菜地里。晚一点再过去的。”
“辛苦婶子了。”
“这有什么啊,你快回家去吧。”李氏摇摇头,笑了。
安宁点头,“我把东西放下先。”
严小茶拉着她进屋,“安宁姐,先进去喝杯水,坐着休息一会。”说着,她又看向李氏,“娘,你先把东西放下,进屋瞧瞧你让你买的东西都齐了没有?”
“欸,好。”
李氏放下锄头,三人一起进了堂屋。
“安宁,先喝杯水,小茶,你也喝。这些东西放下,我来整理。”
“哦,好。”
布匹,针线,糕点,茶叶,还有茶具,猪肉……
李氏点完了,看着安宁空空的竹篓子,问道:“安宁没有置办些什么?”
安宁笑着摇头,“家里不缺东西。”
“你这孩子可真是顾家,有钱也不会乱花。瞧瞧我家小茶,有点银子放身上,她就像是被虫子咬了一般,不花出去,心里就不好受。”李氏嘴里说着这话,脸上的笑容却是很灿烂。
安宁瞧得出,她心里是高兴的。
“娘,哪有你这么说自家闺女的?”严小茶不依。
严老爷子走了进来,“你就是该多说说,年纪不小了,该存点体己钱了。”
此话一出,严小茶立刻脸红了。
安宁低笑着。
严小茶的脸就更红了。
体己钱就是私房钱,女子出嫁后留着傍身的。
“里正好。”安宁起身,乖巧的打招呼。
“坐吧。”
“不坐了,我先回家看看。”安宁拿起一旁的空竹篓,严小茶立刻道:“我陪你一起回去,等一下,咱们一起去河边挖菜地。”
“去吧!”李氏连忙附合。
严老爷子也道:“能帮的,就帮着做一些,家里有你娘在,不用你。”
“知道了,祖父。”
安宁弯腰,鞠躬表示感谢,“谢谢里正,谢谢婶子。”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见外?”
“回吧。有时间多过来坐。”
“知道了,里正。”
严小茶在院子里拿了锄头,高兴的和安宁一起回家。
夜里,顾氏把今天冯家下人来送礼的事情说给安宁听,眉宇间有化不开的忧愁,“安宁啊,你说,施大贵会不会瞒着咱们做了什么?”顾氏就担心施大贵自己找上冯府,把安宁的亲事给定下来了。
这样的事情,他不是不敢做,也是做得到的。
毕竟,安宁现在姓施。
他是安宁名义上的爹。
“娘,这事咱们在这里猜测也没有用,只有等事情出来了,咱们才知道。”安宁挪了下身子,依偎着顾氏,道:“娘,最坏的打算就是他把两家的亲事定下来了。这个时候,咱们也改变不了什么,唯一能做的还是见机行事。这冯家大公子,我不会嫁!只要我不嫁,谁也勉强不了我。”
明眸中闪过丝丝坚定。
安宁不是不想知道这事的来龙去脉,而是她没有那本事去弄清楚一切。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强大自己,就算哪天要离开这里,她们母女几人也不会饿死才行。
顾氏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更是着急。
“安宁,你可不能做傻事。”她怕安宁又拿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娘,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珍惜自己的这条命。”
“有你这句话,娘就放心了。”
“娘,不早了,睡吧。”
“嗯,睡觉。”
屋里的灯熄了,四周一片黑暗。
施家前的草丛摇晃,一阵莎莎声后,赖氏从草丛后爬了出来。她看着已被黑暗笼罩的茅草屋,嘴角溢出一抹幽冷的笑容。她现在就要进去,把安宁这几次挣的钱都拿走。
风吹过,赖氏打了个冷战,心下不安的四处扫看。
嗬!
她突然双目圆瞪,满脸惶恐,目光死死的盯着右边树前的黑影。
散发披肩,身体在半空中飘动,她甚至还能看到那黑影有一双发青光的眼睛。赖氏死死的咬着嘴唇,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抖如筛糠,一股骚味扑鼻而来,她的腿间已有一股热流。
鬼,有鬼啊。
黑影越来越近,她终是没忍住,尖叫一声就从地上连滚带爬的起来,跌跌撞撞的冲回家。
“大富,救我。”
进了自家院门,她凄厉的唤了一声,便软软的倒在地上。
翌日一早,天还没亮透,安宁和严小茶,孙婆婆,李氏,四人就上了山。
安宁的竹篓里背着小黑,它的伤势快好了,就算放回山上,它也可以独立生活了。
到了山上,天已大亮,因为林子深处才有猴头菇,所以,她们便先在外面砍好柴。待太阳出来了,四人才一起往林子深处走去。一直在竹篓时安静呆着小黑突然骚动了起来。
一直呜呜直叫。
安宁的心咯噔一声,刚想让大伙出林子,就见两匹老狼冲了出来,朝着她们吡牙。
“啊,有狼。”严小茶尖叫一声。
李氏拽紧了严小茶。
安宁则站到了孙婆婆面前,她发现那两匹老狼一直紧盯着她背上的竹篓,她往左边走一步,老狼就向左边挪步。
“你们别过来,我往那边去一点。”
安宁一边把竹篓取下来,一边往旁边走去。果然不出她所料,那两匹狼的目标是她的竹篓,严小茶紧张的喊道:“安宁姐,你小心一点。”
“我不会有事的。”
老狼一步一步的逼近,安宁努力的让自己不那么紧张,可双腿仍旧不停的打颤,她看着老狼,轻道:“你们别过来!我知道,你们是小黑的爹娘,你们放心,我今天就是送小黑回家的。”
竹篓里的小黑欢叫着,一声比一声大。
老狼急了,快速的围了上来。
“你们别过来,我这就放小黑出来。”安宁把竹篓放在地上,老狼停在五步外,目光发亮的看着竹篓。
安宁一手紧握着柴刀,一手把竹篓推倒,小黑跑了出去,冲到老狼面前,嗷嗷直叫。
老狼抬眼朝安宁看了过来,仰首嗷了几声。
小黑跑回安宁身边,在她的脚下蹭了几下。
安宁蹲下身子,捋捋它的毛发,“跟着你爹娘回家吧,以后不要一个人到处乱跑了。”
小黑似乎听得懂她的话,嗷呜几声,在她的手心中蹭了几下,又舔了几下,这才颠颠的跑到老狼身边,三步一回首的进了林子深处。
严小茶长吁了一口气,双脚发软。
孙婆婆和李氏这才回过神来,两人齐声道:“原来小黑是小狼崽。”
安宁捡起竹篓,指着树干上零零散散的白毛茸茸的东西,道:“李婶,孙婆婆,这就是猴头菇了。咱们快点摘吧。”
“这就是?”孙婆婆和李氏相视一眼,惊讶的上前,摘了一个,上下打量着。
这东西,她们见过,可就是不知这东西这么值钱。
“娘,婆婆,你们摘这附近的,我和安宁姐往里面去一点,咱们摘完了赶紧回去,也不知还会不会有狼出现。”严小茶想想刚刚那两匹老狼吡牙的样子,就忍不住的害怕。
李氏不放心,“你们别走太远。”
“知道了。”
猴头菇不多,这里一个,那里一个,两人摘了半竹篓就停下来了。
“不能再往里面去了,改天,咱们去其他山头找找。”这地方有狼,那就一定不止小黑一家,她不能带着严小茶她们去冒险。
严小茶立刻同意。
两人提着竹篓往回走。
咦。
突然,安宁停了下来,看着地上的凌乱的大脚印发愣。
这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脚印?
前几天她们来时,并没有发现啊。
这地方,打猎的人不会来,毕竟还是深山处,野兽不多。打柴又全是女人们的活,男人一般不会来这里。可地上这些脚印太大了,又很多,根本不可能是女人的。
“安宁姐,你怎么了?”
安宁回过神来,“没事!咱们去找你娘和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