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王婶被许氏偷-男人偷到自己头上来,还能与她和好,并不是顾念昔日友情,而就是盯上了穆工头家的大闺女小晚。
她比许氏更贪心地希望能得到凌霄客栈的好处,许氏对她而言,不过是用来想法子捞钱的工具。
这日,被岳怀音邀请到店铺里喝茶,岳怀音也是随口说的:“许久不见,伯母气色不大好。”
王婶哼笑:“天天被人戳脊梁骨过日子,她能好吗?”
她故意又提那件事,许氏咬碎一口银牙也没得反驳,如今被王婶捏着把柄,这日子过得真是抬不起头。
不料,岳怀音劝道:“七情六欲令人智昏,只怕那时候,他们中了邪撞了鬼,叫些淫-乱的妖孽附身,做出身不由己的事,也是有的。”
许氏像看观音菩萨似的看着岳怀音,感激地说:“岳姑娘,多谢你,我这些日子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当时真是昏了头,什么也不知道,我一定是撞见什么了。我好好的一个正经人,怎么会去偷-汉子呢。”
岳怀音道:“又或许是谁,在暗地里请仙人做法暗算你诅咒你,我过去在别处常常听说这种事,被诅咒的人神志不清疯狂痴癫,自己做过什么说过什么,都不记得。好一些的,能挺过去活命,不好的,就此死了也常有。”
许氏像是终于遇见一个为她撑腰的人,对王婶道:“你听听,你听听,好姐姐,我怎么会对不起你呢。”她战战兢兢地问岳怀音,“岳姑娘你说,我是不是叫人诅咒了?”
王婶怔了怔,心中虽是七八分的不信,可也曾在别处听过这种说法,她瞥了眼许氏道:“便是你被人下了咒,难道我当没事发生过?”
许氏愤愤不平,碎碎念着:“是哪个天煞的咒我,畜生不如的东西,我……”
她忽然眼中一亮,想起一个人来,出事第二天,凌朝风就来了不是,从来也不登门的人,那天来干什么,难道就是来看看笑话?
“是穆小晚,一定是那小贱人咒我。”许氏怒极,顿时破口大骂起来。
“那怎么会呢,您是她娘啊。”岳怀音故意火上浇油,估摸着许氏她们也不知道,便说,“小晚她有身孕了,怎么也要给孩子积福才是。”
“她肚子里有了?”许氏很惊讶,啧啧道,“真是个人精啊,不声不响的,这就有了?多大了,几时生,岳姑娘你可知道?”
岳怀音故作不知:“我是听路过客栈的人说,瞧见凌霄客栈的内掌柜显了腰身,像是有了。是不是真的,从夏天到如今,没见她到镇上来过,我也不清楚。”
许氏道:“那一定是有了,错不了。”
这件事,就一直在许氏脑袋里徘徊,她和王婶一路回家,有了岳怀音那番说辞,她就坚称自己是被人下咒导致癫狂,不记得自己当时做过什么。
王婶冷冷地说:“那不如咱们也试试看,倘若下咒真的管用,我便信了你。”
许氏眼眉阴毒,恶狠狠地说:“咒一咒穆小晚肚子里那孩子?”
忙被王婶拦住道:“你疯了,若一尸两命,从此和凌霄客栈再无瓜葛,你去哪里给文保攒娶媳妇盖房子的钱?”
许氏忙醒悟过来,啐了一口道:“先饶过她那条小命。”
王婶道:“这就年末了,搁在别人家里,女儿就该往娘家送点什么孝敬,不如我们找个神婆念一念,看看小晚,能不能给你送一百两银子来,补了你赔我的亏空。”
于是两人一合计,到邻村找了个神婆,念了小晚的生辰八字,又说要一件贴身的东西才行,许氏在家翻腾,找出小晚曾经穿过的衣裳,勉强算是了。
她们让神婆咒小晚神志不清,往家里送一百两银子,神婆眼睛一亮,便说若不灵,事后不负责,为她们足足念了两天两夜的咒,赚了二两银子。
可是第三天,本该是小晚往家送银子的时候,许氏一大早起来,整个儿就魔怔了。
翻箱倒柜地找出她藏的银子,拿出一百两沉甸甸地扎在包袱皮里。
且说小晚的聘礼上回被偷时,岳怀音补给了她一大笔钱,于是就算被王婶讹去一些,她还有不少私藏。
穆工头就眼睁睁看着她,抱着一袋银子往隔壁王家去,见了那日骑在她身上的男人,就要把钱给他。
王婶家的被吓得腿都软了,大喊大叫找自己的媳妇,大声撇清自己和许氏再没有过任何瓜葛,穆工头赶来责骂老婆,许氏痴痴呆呆地不回应,只是追着王婶家的,让男人把银子收下。
如此鸡飞狗跳地闹了一上午,许氏两眼一黑昏过去了。
穆工头死命掐人中,许氏才一口气转过来,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完全不记得自己刚才做过些什么。
那么巧,也是一百两,她们原本咒的是小晚来送钱,可没把小晚等来,许氏先魔怔了。
听王婶说时,许氏还不大信,之后自家男人也这么骂她,外头还有别人也这么说,她是真的信了,拉着王婶在田埂上一通嘀咕,要不要去邻村找那神婆砸招牌。
王婶觉得很蹊跷,便怂恿她:“我们去问问岳姑娘,她见多识广。”
岳怀音本是想让怂恿许氏诅咒小晚肚子里的孩子,反正罪业也不算她的,可没想到她们贪财,并不希望小晚这么快就死了,胡闹一通,却让她心里奇怪的念头再次得到了证实。
为什么对小晚的诅咒,会反弹在许氏自己身上?难道凌霄客栈,真的是神神鬼鬼的地方。
是日夜里,知县大人来思韵阁寻欢,酣-畅淋漓之后,手里把玩着一对雪团子,生气地说:“就要过年了,上回破了大案,朝廷至今没有赏赐嘉奖颁下来,却不知是不是梁知府那混账给我截下了,想阻碍老爷我升官发财。”
岳怀音身上被他nong得不自在,哪里有心思为他分忧,可却又听县太爷说:“说起来,这案子破得也蹊跷,就连师爷都对我说,里头必定有什么古怪,毕竟这本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她这才有了兴致,尽力讨男人喜欢,问道:“大人是觉得古怪?”
县太爷说:“老爷给你说件奇怪的事,上回凌朝风涉嫌贩卖人口,我将他连夜拿了关在大牢里,你猜怎么着?我当天夜里,像得了失心疯似的,闯到大牢里去把他放了,还把自己关进去,怀音你说,这事儿奇不奇怪?”
“真的?”
“所有人都这么说,衙门里的,我家里的。”县太爷气恼道,“老爷我难道真的失心疯了?”
岳怀音眼眸轻转,故作怯然:“那凌霄客栈,真是惹不起的,莫不是有什么妖怪神鬼在那里镇着。”
知县大人道:“鬼怪之说都是迷信,我身为朝廷官员不能乱信,不过那家客栈一定不是正经生意,待我有机会细细查明,必将它端个底朝天。”
岳怀音担心他莽撞做事,反而惹怒凌朝风得不偿失,自己好不容易哄得这混账东西帮自己在这白沙镇上立足,要是他丢了乌纱帽,自己岂不是白费功夫。
忙好言哄劝,拿出真本事来哄他高兴,才叫这人暂时把这件事忘了。
同是夜深,小晚早就睡了,但近来多梦,今晚亦如是。
深秋初冬时节,万物萧条,寒风戚戚,可小晚却梦见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明媚温暖的阳光下,溪水潺潺,水光晶莹,有瘦小的姑娘在溪边洗发,青丝如黛,肤白如雪,但是她背对着小晚,小晚看不真切模样。
远处,有人骑马而来,渐至近处,只见马上的人身形挺拔气质非凡,只是阳光太刺眼,模糊了他的面容。
溪边的女子,见有人来,羞赧不已,立刻收拾东西要走开,不想踩在滑腻的青苔上,只听得啊哟一声,娇小的人,趴在了溪流里。
小晚顿时觉得浑身激冷,想去搀扶,自己也是脚底一滑,心想糟了,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如此,却猛地惊醒了。
身边的凌朝风也醒了,坐起来为她盖被子,责备道:“你现在怎么开始踢被子了,刚成亲那会儿,夜夜蜷缩成一团,纹丝不动。”
小晚痴痴地看着他,想起相公曾对她说,他在成亲前就见过自己,可是小晚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这一场梦,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还是她念叨太多编织出的景象,可她觉得,洗发的少女一定是她,而马上的英俊男子,必是凌朝风。
“相公,我在梦里见到了你。”小晚笑起来,甜甜地说,“相公,我们成亲之前一定是曾经见过的。”
凌朝风笑道:“是你不信,我的确在青岭村外的小河边见过你,你摔在水里,我把你搀扶起来,真的不记得了?”
小晚说:“是溪流,还是河水?不过青岭村外那条河,又浅又窄,是称不上什么河的,白沙河这样的才算。”
这不是值得辩驳的事,小晚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那都不重要了,现在他们在一起,连孩子也要出生了。
凌朝风轻轻伏在小晚的肚子上,一贯严肃的人,笑道:“好像也醒了,在翻腾。”
小晚说:“看样子,是个调皮的小家伙,往后你就辛苦了,又要管孩子,又要管我。”
凌朝风靠在床头,将小晚搂在胸前,嗔道:“你听话一些,我管你做什么,难道你和孩子一样。”
小晚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道:“我再试试看,能不能在梦里见到你,这样子,我睁着眼睛闭着眼睛,都能看见你。”
凌朝风哭笑不得:“你不厌?”
小晚幸福满足地说:“怎么会厌,我最喜欢我家相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