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之后,杜伯宏与杜伯严同时离开了汴京城,只是一个去往秦岭,一个南下广西。
杜延萍夫妻也赶了过来送行,知道父母要离京,杜延萍早已经哭成了个泪人。
那李家公子倒在一旁劝说了几句,又被杜伯宏提到一边问话,岳父见女婿自然要考校几番,不然怎么放心就这样将闺女交到他的手中,更何况这一走更是天高皇帝远,还能不能再回汴京都是两说。
萧怀素几个自然也在送行之列,她也是第一次见到了这位大表姐夫。
一身青竹色的长袍,外面裹着银鼠毛的披风,看身形略显消瘦,模样算不得俊俏,但却有种文质彬彬的感觉,目光时不时地落在杜延萍的身上,有种不易察觉的关切之情。
“看来大姐没嫁错人。”
杜延云站在萧怀素身边淡淡地开口,唇角却是浮上了一丝笑容,“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如今大姐归宿已定,只盼着她在婆家一切都好,早日诞下子嗣,也好在李家站稳脚跟。”
“二表姐!”
萧怀素偏头看向杜延云,不难发现她眸中的一丝羡慕,不由悄悄伸手握紧了她的,轻声道:“二表姐将来也会遇到这样的有情郎,我一直相信的!”
“傻丫头!”
杜延云感慨了一声,目光转向了萧怀素,认真道:“表姐要谢谢你,没有你,我也不会认清现实,也让母亲担心了那么久。”
萧怀素点头道:“二表姐能够想通自然是最好的,今后这里的人事我们都抛在脑后吧,在西安府大家都会有一个新的开始。”
“嗯。”
杜延云笑着点头,杜延玉那厢与杜伯严夫妻话别完了也凑了过来,一手挽一个,“二姐,表妹,你们在说什么?”
“在说西安府那边有多好玩呢,还有好多好吃的东西,可美不死你?!”
杜延云笑着一指点在杜延玉的鼻头,“可惜了四舅母生产时咱们不能见到,也不知道是个弟弟还是妹妹。”
“是弟弟,肯定是弟弟!”
杜延玉肯定地点头,噘嘴道:“我还等着以后弟弟给我撑腰呢,哪像二姐,嫡亲的哥哥就有两个,羡慕死人了。”
杜延云呵呵地笑着,“照你这样说,那表妹岂不是要愁死?”
“哪能呢?”
萧怀素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笑道:“我巴不得多几个表妹和表弟呢,不然只我一个人最小,多划不来!”
萧夫人也有儿子,却是萧怀素的堂哥,至于她自己的父亲膝下可还没有儿子,当然这些她并不介意,萧家对她来说已经变得遥远,若是再去了西安府,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到萧怀畅他们。
离开之前,是要与她们好好道别一番。
还有叶观澜,自己走了,却留下他在汴京城里,萧怀素有些过意不去。
虽然俩人没有经常见面,可却时有通信,互相鼓励宽慰对方,这一路行来她已经将他当作了最好的朋友。
姐妹几个说笑了几句,倒是冲淡了些许离别的忧愁。
马车终于缓缓起行,看着那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小黑点,杜延玉终是忍不住伏在萧怀素肩膀上嘤嘤哭泣起来。
萧怀素安慰地拍了拍杜延玉的肩膀,轻声道:“三表姐别难过,还有我陪着你,咱们一起到了哪里都不孤单!”
杜延玉抹干了眼泪,哽咽地点了头,“还好有你。”
杜伯宏兄弟携妻离去后,杜家似乎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了起来。
王氏虽然还在安排着府里的下人清理点算行装,但到底心情也有几分低落,又想到要与丈夫分离,做起事来也有几分有气无力的感觉。
连生家的扶着王氏坐在一旁,倒了杯茶水递过去,“奴婢看夫人最近脸色有些不好,莫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王氏喝了茶水润喉,这才长长舒了口气,摇头道:“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老是觉得身上软,提不起劲来,连胃口也变得不好了。”
“要不请个大夫来看看?”
连生家的提议道:“夫人要跟着老夫人回西安去,到时候可有得操劳,您可要好好保重身体才是。”
“唉!”
王氏叹了一声,“若不是公公与老爷还在京里呆着,偌大个杜府需要有人打理,不然我也将你一并带走,倒是能省不少的心。”
连生家的确实是王氏的好帮手,忙里忙外地帮了她许多。
如今将隔壁陈家的宅院买下后杜府又拓宽了不少,原本修缮好了准备搁几个月再住人,没想到眼下一家老小都要离开,真正是世事无常。
连生家的笑道:“二小姐也能帮着夫人理事了,奴婢看表小姐也是个能干的,有她们俩人帮忙,不比奴婢一个人还强?”
“云姐儿是能干,可这丫头还能陪我几年?”
王氏摇了摇头,这翻过年杜延云就要满十五了,若是他们还在汴京城里,她早就开始张罗着给女儿说亲,这下拖了不少日子,等到了西安府再做打算,只怕到出嫁时得有十六七岁了。
不过多留女儿几年也好,想着杜延云将要出嫁了,王氏心中便是满满的不舍。
连生家的笑了笑没再接话。
不一会儿春柳提了食盒进屋,远远的王氏便闻到一股臊味,等到春柳将食盒接开一看,赫然是条清蒸的多宝鱼,红褐色的酱汁配上白绿的葱丝看着便让人食指大动。
可王氏只是瞥了一眼,便觉得胃酸上涌,那股酸浓的酱香味蹿进鼻间,她“哇”的一下便吐了出来。
“夫人!”
连生家的吓得大惊,一旁的夏荷赶忙拿了痰盂过来,秋叶也递上了涮口的温水。
好一番忙活后,王氏这才面色稍缓,只抚了抚胸口,皱眉道:“闻着那鱼味我便觉着恶心,快些端走!”
春柳赶忙应了一声,独将这盘蒸鱼给收了起来。
连生家的眼珠子一转,颇有些惊喜地看向王氏,“夫人,您不会是又有了吧?”
“我……”
王氏一惊,旋即有些诧异地捂了唇,半晌后才又看了一眼身后的夏荷,“我的小日子是不是有些日子没来了?”
夏荷赶忙点头,“是晚了十几天了,这段日子忙着奴婢也忘了提醒夫人,是奴婢的不是。”
“我这还真是……”
王氏摇了摇头,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眼看着下面几个孩子都大了,她以为自己再不会有其他的小孩,没想到……不过这事还要大夫看过后才能确定。
想到这里,王氏转头看向连生家的,吩咐道:“快去请个大夫来。”
“是,夫人。”
连生家的笑着应下,几个丫环也是一脸喜色。
原本杜家走了两位老爷,家里气氛正是低沉,若是王氏真怀了身孕,这倒是个喜事。
大夫来确诊了,王氏果真怀了一个来月的身孕,这件事情立马惊动了杜老夫人,一拨人马浩浩荡荡地赶到了王氏的院子。
王氏正躺在床榻上,身后枕着两个厚厚的弹墨迎枕,秋叶就坐在床边,一口一口地喂她喝着糖水。
见着杜老夫人来了,王氏刚想起身已是被她挥手止住,“你如今有孕在身,好好躺着就是。”说着已是一脸笑意地坐在了床榻边的锦凳上。
王氏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我这都多大岁数了还有身孕,真是说起来都笑死人了。”
王氏今年三十六了,这搁在古代自然是高龄产妇,她更是想都没想过自己会再有孩子,这当真是老天爷的造化。
“这是喜事!”
杜老夫人笑得脸上都起了皱褶,“如今老四媳妇有了,你也有了,咱们杜家子嗣兴旺才好啊!”
“是啊,母亲,”杜延云也笑着坐在了床榻边上,“你赶紧给我生个弟弟妹妹,咱们一大家子才热闹呢!”
“我看是四舅母有带子的运,如今两位舅母都有了身孕,当真是可喜可贺!”
萧怀素也上前凑个嘴,一旁的杜延玉更是兴奋得不行,“到时候多了两个弟弟或是两个妹妹,我想着都开心!”说着已是抚掌笑了起来。
看着几个孙女开心的模样,杜老夫人笑着摇了摇头,目光又转向王氏,“既然你如今怀了身孕,还是等着胎向稳固后咱们再启程吧!”
曲婧那一胎也是等着熬过了头三个月,杜老夫人才放他们离去,若是胎向不稳又遇到路途颠簸,就怕孩子保不住。
“眼下也只有这样了。”
王氏点头应下,她还想尽快启程回到西安府,到时候就将杜延云的亲事操办起来,没想到肚子里又多了一个,这下事情倒是更多了。
杜老夫人拍拍王氏的手,笑道:“这段日子我会让伯温多陪陪你,你们夫妻俩也不容易,眼看着有了孩子,这又要分离……”老夫人皱眉想了想,突然说道:“要不你还是留在这里待产吧,几个孩子跟着我回去,等你这边安顿好了再想回西安府也不迟。”
王氏微微一怔,随即反射性地摇头,“婆母,我也知道您是好意,可云姐儿岁数不小了,我就怕……”说着有些担忧地看了杜延云一眼,她已是红着脸低下了头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年龄也不小了,这一胎来得不容易,正该安心保养才是,你总不能怀着孩子又操持这边,到时候两头都不着,你后悔只怕都晚了……”
杜老夫人考虑得长远,但王氏说的也在理,一时之间两厢都胶着了起来。
还是杜延云红着脸开口道:“祖母,母亲,您们说得都对,只是云儿也不想那么早出嫁。”说着转向了王氏,“母亲还是在京里安心养胎,等平安诞下孩子再说,我就先随祖母回西安,到时候又帮着理家管事,为父亲母亲尽孝,女儿那么大了,也该做点事情了。”
“还是云姐儿懂事。”
杜老夫人看着杜延云,赞许地点了点头。
“云姐儿……”
王氏拉着杜延云的手,一时之间感慨莫明,这个女儿一直很懂事很听话,正因为如此她才觉得亏欠了女儿,若是再没为女儿寻到个好姻缘,她都觉得自己这个母亲做得很不称职。
“好了,既然云姐儿都这么说了,事情就这般定下了。”
杜老夫人安慰王氏道:“你且放宽心,我老婆子虽然不太理事,可这眼睛还是雪亮的,回到西安府后我也为云姐儿张罗着,选出几个合意的人家,当然最后定下哪一家人还要由你这个做母亲的亲自过目后再决定,这下可放心了?”
王氏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杜老夫人,“婆母说得哪里话,由您亲自操办张罗,媳妇哪还能有不放心的?”
萧怀素与杜延玉眯眼笑着,一脸打趣地看向杜延云,倒是让她亦发地不好意思,借故便先出了房门,留下身后一串的笑声。
既然王氏要留在汴京城里养胎,萧怀素他们的行程自然就不用耽搁,二月初便要起程,她也趁着有这功夫到萧家走了一趟。
萧怀畅便是高高兴兴地将萧怀素迎了进去,见她左右看了看,忙摆手道:“三妹别看了,母亲带着大姐出去蹿门子了,这几天都是早出晚归的,我都不常见着呢!”
“喔。”
萧怀素恍然大悟,想想萧怀柔也已经十三了,萧夫人这样热络地忙活着,只怕是想为她说门好亲事吧?
不过萧家在汴京城里根基不深,最多也只能沾沾大明公主的光,萧怀柔又是个庶女,看上她的人家只怕不多。
“你也是的,总不来咱们家玩,我要去杜家找你,母亲也拘着我,说是怕……”萧怀畅本就心直口快,说到一半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忙捂了嘴陪笑道:“三妹你别介意,我就是嘴快!”说罢有些懊脑地抓了抓头发。
杜家发生的事情在汴京城里早就传开了,杜老太爷两个儿子都被贬了官职,这其中的因由众说纷纭,萧怀畅自然也听父母提到过。
甚至萧夫人还特意叮嘱过她,让她这段日子别再和萧怀素走得近了,杜家正是倒霉的当口,若是沾上了指不定连他们家都要受牵连。
可萧怀素从前是怎么对他们的,就连杜老太爷也帮过他们一把,不然萧逸涛如何能化险为夷,到如今的平步青云?
萧怀畅很不理解父母的行为,虽然她也知道明哲保身的道理,但萧怀素是她的妹妹啊,同是萧家人,难道还要分个彼此不成?
“二姐的性子我自然知道。”
萧怀素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又问起了萧老夫人他们,“这些年都没有回兰陵,也不知道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
萧怀畅瘪了瘪嘴,“前年年下咱们才回了兰陵一趟,你不知道那里都快成了董嫣的天下,还有四妹也只知道认她这个姐姐,都不理我!”轻哼了一声,很是不服气的样子。
“董嫣的天下?你也真舍得说!”
萧怀素捂唇轻笑,“不过你们不在那里,说是县主独大我也相信,父亲和祖母定然也会听她之言。”
“那可不是?!”
萧怀畅接着说道:“也亏得咱们在汴京城里站稳了脚跟,今后就是不会兰陵也行的。”与董嫣同在一个屋檐下住着,只怕想想她都会发疯。
听了萧怀畅的话,萧怀素却有些怔神,因为她记得王氏曾经说过,等着她出嫁那一天是要回到萧家的,父母在哪里自然就在哪里待嫁,若是在外祖家出嫁,好像于礼又有些说不通,毕竟萧家又不是没人了。
但若是等着她回到萧家时,董嫣也在那里,依着这姑娘表面柔弱内心强悍的性子,当然这只是萧怀畅所描述的,只怕俩人之间会有好一番争斗。
不过董嫣要比她年长些,指不定她回萧家时董嫣也早已经出嫁,那彼此就不怕会碰上了。
“对了三妹,”萧怀畅抓住了萧怀素的手,“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萧怀素回过神来,看向萧怀畅的目光流露出一丝不舍,只反过来握紧了她的手,道:“二姐,我是来与你告别的!”
“告别?”
萧怀畅一惊,赶忙问道:“你要去哪里?杜家虽然这样了,可你还可以回萧家,来与我们在一起也行的,回头我就与母亲说……”
“不是的。”
萧怀素笑着摇了摇头,也为萧怀畅的关心而觉得温暖,“我要跟着外祖母回西安府,那是外祖父的老家,或许要在那里呆上几年吧,到时候不能回汴京城,也就见不到你了。”
“西安府?”
萧怀畅脸色一变,“好好的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二姐,杜家如今这模样还能算好好的么?”
萧怀素苦笑一声,她其实也猜出杜老太爷有几分避祸的心理,指不定还有了归隐之念,只是要毫发无伤地退出那个朝堂,势必还要有一番安排算计,老太爷送走两个儿子,再让他们回到老家去,这也许仅仅只是走出了一步,今后还会怎么样,他们也只能静观其变。
“可是……”萧怀畅满脸的不舍,“就不能不走吗?”
“我到了西安府会给二姐写信的,那里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东西我再让人给你捎来?”
萧怀素也只能说些萧怀畅感兴趣的话题,她果然来了劲,刚才的低落瞬间去了不少,又热烈地与她讨论起了那个未知的西安府。
姐妹两个聊了一下午,萧夫人与萧怀柔还没有归来,萧怀素便起身告辞了,反正她又没有特意要等着他们,纯粹只是想要见见萧怀畅罢了,又留下了自己带来的好些礼物,这才坐车离去。
等着杜府的马车转过弯不见了踪影,旁边巷子里这才驶出了一辆黑油平顶挂着墨绿色车帘的马车,萧夫人探出头来,抚了抚胸口,“还好这丫头走了,不然见到面还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们到萧府门前也有一刻钟了,若不是知道萧怀素正在府里做客,也不用在外面呆那么久,就是为了彼此能够避开。
萧怀柔一脸好奇,只轻声问道:“母亲这样躲着三妹是为何?”
萧夫人横了萧怀柔一眼,“杜家眼下这样的光景,你说咱们还敢与怀素有什么往来么?若是一个不小心牵连了进去,只怕你父亲都要被贬职!”见萧怀柔面色微变,又不由哼了一声,“如今的杜家咱们是有多远躲多远,回头我也给怀畅说说,以后怀素来最好是避而不见,千万别把祸事惹到自己头上了。”
“母亲说的,女儿记住了。”
萧怀柔点了点头,又有些迟疑道:“只是这样三妹岂不是太可怜了,杜家的祸事也不该她来担着,若是回了兰陵……”
“回兰陵?”
萧夫人冷笑一声,“如今兰陵可是我那个县主弟妹的天下,怀素真回了去,只怕在那母女俩的压榨下连皮都不剩了,还不如暂时赖在杜家,只要杜老太爷一天不倒,还是能护住她几分。”
萧怀柔也只能为萧怀素的命运感到惋惜,从前她还羡慕杜延云来着,如今真是一遭起落,天上人间啊,还不若像她这样做个乖巧的庶女来得好,只要顺着嫡母讨了嫡母的欢心,将来嫁的人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萧怀素回到了杜府便给叶观澜写了信,约他明日到城外的庄子上相见,虽然路途稍稍远了些,不过一天还是能够来回,毕竟在城里相见太惹眼,更何况还是在这风口浪尖上。
萧怀素也没有瞒着杜老夫人,俩人的关系老夫人早就知道,也允了她去告别一番,只叮嘱来回路上小心,还多派了好些护卫沿途护送。
站在那熟悉的水潭边,听着耳边哗哗的水声,看着不远处的瀑布飞泄而下溅起的洁白水花,萧怀素微微有些怔神。
来到这个世间已经快五年了,五年的光景足以让她经历很多,也亏得身边总有爱她疼她的亲人朋友,她的生活才能这般无忧无虑。
只是眼下……或许真是到了个关口了吧。
盛极必衰,杜老太爷走出这一步,想来也将未来悉数盘算好了。
她也希望有一天老太爷能够回到西安府颐养天年,看着孙儿孙女承欢膝下,享尽世间天伦之乐。
至于权势荣华,已是过眼云眼,相信杜老太爷曾经站在那样的高位,对这些早已经是看淡了。
身后传来轻巧的脚步声,淡紫色的裙摆一动,萧怀素已是转过了身来,见着来人,唇角绽出一抹笑颜,“观澜!”
“怀素!”
叶观澜缓缓走近,漂亮的桃花眼中闪动着星星点点的光芒,精致的五官像是雕琢的玉器,亦发有种圆润通透的美。
随着年龄渐长,他的面容也脱去了稚气,如今已经是个俊美的少年。
若说从前的叶观澜只是一轮皎洁的明月,那么如今的他也渐渐升成了一轮耀目的红日,他的俊美注定让世间之人都会为之而惊叹。
萧怀素有些看呆了,直到叶观澜行到面前,她这才回过神来。
所谓妖孽,惑人心魄也不过如此吧?
“观澜,我要走了!”
萧怀素在心头暗自感叹了一番,也收敛了情绪。
叶观澜叹了一声,眸中划过一抹不舍,旋即转头看向那一潭池水,碧波幽幽,落叶沉浮,也许很多事情都已经注定。
从杜家事发到杜伯宏、杜伯严离京赴任,叶观澜早就想到了这一天,可他的力量太过薄弱,根本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的发生。
而眼下也不是他们最后对决的时候。
“是去西安府?”
叶观澜转头看向萧怀素,面上还是那一惯温柔的笑意。
“嗯,”萧怀素点了点头,笑道:“西安府杜家村,若是你以后有机会也可以来看我啊!”她只是乐观地希望罢了,并没有想过叶观澜一定会来,汴京城里风起云涌,若是远离了战场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变数。
叶观澜淡淡一笑,伸手理了理萧怀素颊边垂落的乌发,指间碰触到她微凉的脸,眸中不由泛起一抹疼惜,“可是在这里等久了,冷吗?”说着已是双手合拢,将萧怀素的小手合在掌中呵着热气。
他的手指很是细长,像玉质一般通透,不火热,只是带着温热将她包裹。
萧怀素目光低垂,凝在那白玉般的指间上,笑着摇了摇头,“我不冷的,不过观澜,你现在身体好多了,你常说冬天里你的手就像冰一样冷,你看眼下竟是带着温热的,说明你的体质已经有了改善。”
萧怀素有些惊喜地看向叶观澜。
“是么?”
叶观澜眨了眨眼,桃花眼中洒下几许星光,映出少女兮笑清丽的面容。
他有些舍不得她就这样离开,可对于如今的杜家来说,杜老太爷的这一决定也算是明智了,既然不想掺和其中,索性就走得远远的,明哲保身!
皇后娘娘也曾经让他争取过杜家的势力,可他不愿意将这些利益与权势加诸在萧怀素的身上,他希望他们俩人的关系永远纯净透彻,不染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