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是万物复苏的季节,道路旁的枝丫竞相伸展开来,铺阵出一抹浓浓的翠色,鸟雀在枝头鸣叫着,彩蝶在阳光下欢快地飞舞,带出一道道交错的光影。
在前往西安府的官道上,有两辆青帷马车缓缓前行着,后面还跟着押送行礼的板车并好几十人的护送队伍,马车一角的檐下垂着黄铜风铃,铃下吊着块紫檀木牌,上书一“杜”字,木牌下的墨绿色丝绦正迎风摆动着。
一只素白的手撩开了车帘的一角,看了看外面明晃晃的日头,转头轻声道:“夫人,已近午时了,咱们要不要歇息一下?”
被女子唤作夫人的正是一年近四十的妇人,她容色端庄,面色沉静,入鬓的双眉更是显出几抹英气,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势,她着一身姜黄?色绣缠枝花纹的素锦长裙,一枝带着流苏的金步摇颤巍巍地垂在发髻上,随着她低头的动作摇摆不定。
这妇人正是从汴京而来的王氏,只见她呼出一口气来,缓缓直起了身子,点头道:“歇上一歇吧,让奶娘把延雪抱来我看看,这孩子前几天吐奶吐得我心焦,看着人都瘦了几分。”
说起自己的小女儿杜延雪,王氏自是一脸疼爱的表情,若不是顾着杜延云的婚事,她也不会巴巴地从汴京城里赶到西安府。
杜延云今年十七了啊,再不嫁人她都心里发愁。
这一年来王氏又要顾着小女儿,又要操心大女儿的婚事,愁得都生了几根白发,可还是没有满意。
那些上门说亲的,不是家世太低了些,就是人隔着太远人品无法考证。
这次倒是有个稍稍合心意的,听说家世人品都还不错,只是呆得地方太远了些,在川渝之所,王氏才想着经西安府而过,带上女儿再借道往南边的川渝之地走上一遭,这都是高龄嫁女了,总要看仔细些,不然女儿嫁过去吃苦怎么办。
山高皇帝远的,指不定这一辈都见不到了。
要为杜延云办好这婚事,王氏自然是不留余地,这次连着一岁多大的小女儿都带在了身边。
须臾,马车缓缓停在了官道旁的一个凉茶铺边,丫环婆子们动作利索地将蓝色帷布绕了一圈,秋叶与冬雪这才恭敬地请了王氏下车。
另一辆马车也下了人,春柳与夏荷簇拥着个抱着稚龄孩童的圆脸妇人走了过来,这妇人正是奶娘黄氏,三人到了跟前这才恭敬地对王氏行了礼。
王氏走前两步,小心翼翼地揭开罩在杜延雪头上的小风帽,小丫头睡得正香,略显粉色的嘴角还微微淘气地嘟起,看起来尤其可爱,她这才放了心,又看向奶娘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好在这丫头还没什么病痛的,不然咱们只怕都要累得脱上一层皮。”
奶娘忙说不敢,“照顾小姐是奴婢的职责,这段日子见着小姐吐奶奴婢也难受,眼下好歹有了些好转,再适量地喂些米糊,慢慢地就会好起来的。”
“照顾好了延雪,今后我亏待不了你。”
王氏点了点头,这才扶着秋叶的手走到桌旁落了座。
几个丫环忙活了一阵,自然不会要茶铺里的吃食,全都是自己带来的东西现煮着,就是借口炉子烧水用,很快便将这顿应付了过去。
杜延雪也从奶娘怀中醒了过来,奶声奶气地唤着“娘”,就要往王氏那里奔去,奶娘只得将她给抱了过来,“小姐一醒来就想要夫人,还是这母女情分长,旁人怎么都比不上!”
“那可不是,咱们夫人也最疼小姐,母女连心嘛!”
秋叶有张巧嘴,笑着在一旁凑趣。
“就你这张嘴会说话!”
春柳看着秋叶笑,伸手就来拧她的脸皮,闹得她赶忙往后退。
夏荷与冬雪便在一旁捂着唇笑。
王氏将杜延雪抱在了怀里,只觉得这丫头又轻了不少,心疼得紧,转身又吩咐奶娘,“看看她吃不吃奶,不吃的话就去给她熬点迷糊。”
奶娘摇头道:“这两天吃奶都吐,小姐也不爱闻那味,奴婢这就去熬些米糊来。”
“好,你去吧!”
王氏淡淡地点了点头,头却也没抬,目光只在杜延雪身上打着转,见小女儿颇有些眷恋地倚在她怀中,心中更是一片柔软,只小心翼翼地将她给抱紧了。
秋叶与春柳再怎么打闹也不敢狠了,玩笑一下便规矩地站定了。
杜家的队伍也只在这里歇息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又继续前行,申时过半便进入了西安府城。
杜家别苑里早收到消息知道王氏一行到来,管事带着一众仆从早早地便迎在了门前,恭敬地将王氏给引了进去。
这座别苑王氏统共也只来过两次,第一次是她为新妇时回乡祭祖,在这里歇息过几晚,之后回了汴京城便一直操劳着那边的事务再没来过。
眼下正好是第二次。
虽然说舟车劳顿,但王氏也不及歇下,只看着奶娘将杜延雪安排妥当了,又见得小女儿饱饱地吃了一顿米糊睡下,这才带着秋叶与冬雪回了自己歇息的院子。
这次回西安府,四个大丫环两个跟在王氏身边,两个轮换着帮着奶娘照顾杜延雪,她只留下了连生家的帮忙照顾着汴京城的事务,不然只留下杜伯温父子俩在那里,她也放心不下。
须臾,王氏洗梳了一番,又换了身居家的半旧绛紫色长裙,这才懒懒地靠在榻上歇息。
秋叶便跪在她脚下,或轻或重地给王氏按摩着腿。
门帘被人从外撩了开来,冬雪脚步轻巧地踏了进来,到了王氏跟前蹲身行礼。
王氏头也没抬,半眯着眼睛享受着,过了一会儿才问道:“事情可办妥当了?”
“办妥当了。”
冬雪赶忙应了一声,又补充道:“管事的说这帖子送到宁府后,小厮便在门口等着回音,不一会儿便有人出来回话,说是姜姨娘明日定会在府中恭候夫人。”
“好!”
王氏按住了秋叶的手没有让她再捶下去,这才整整衣衫坐了起来,散散的垂髻搭在肩膀上,未施粉黛的面庞渐渐显出一抹老态,可那双眼睛却依然明亮透彻,直直看来仿佛能够洞察人心。
冬雪赶忙垂下了目光。
“夫人,您为何非要见那姜姨娘呢?”
秋叶心里犯着嘀咕,又见冬雪垂了目光不敢说话,这才轻声向王氏问道。
她有些不明白,杜老夫人的来信中明明说过与宁家起了龃龉,再说出了那样的事情本就是宁家人不对,眼下还要理他们作甚?
宁家也就是独在陕西省里坐大,到了京里算个什么?!
王氏瞥了秋叶一眼,突然伸出手抚了她的面颊一下,秋叶微微一惊却也没敢向后退去,柔嫩的触感,光洁的脸蛋,“还是年轻好啊!”王氏感叹了一声,却是没有回答秋灵的这个问题,转而道:“这次你大哥倒是帮了我不少忙,沿途亏得有他打点照顾,就是不知道成了亲后还这小夫妻俩还愿意不愿意归我差遣?!”
“这……”
秋叶咬了咬唇,面色有些为难道:“夫人折煞奴婢了,这些事情哪能由奴婢说了算啊,表姐是老夫人跟前的红人,去与留只怕还要老夫人决定才是,至于奴婢的大哥,自然是嫂子在哪里,大哥就跟在哪里。”
这次王氏要到西安府来,贵叔便托了她带着秋耕一道,想让他与香菱俩人就在西安府完了婚,今后是去是留便由主子们决定,省得若中间有什么变故让这婚事一拖再拖。
再说秋耕这小伙子也确实能干踏实,人也可信,这一个多月来深得王氏器重,倒是对外的一把好手。
“你丫头就是会说话,哪边都不得罪。”
王氏轻笑了两声,“若我真要用秋耕,少不得要将香菱给讨过来才行,老夫人向来疼我,想来这个面子还是会给的。”
见王氏又笑了起来,秋叶这才松了口气,连周身不自觉竖起的汗毛也缓缓捋了下来,便又听王氏道:“我知道你们都在奇怪,为什么我还要去宁府走这一遭?”说着往后慢慢靠去,直到身子倚在引枕上,这才又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秋叶与冬雪都抬起了头来,小心翼翼地静静聆听。
王氏便叹了一声,道:“非是我给那个姜姨娘长脸,只是老夫人眼下毕竟还在西安这块地界,若真的一直与宁家关系拧着,万一有个什么事情,不说宁家帮把手,就是不落井下石都算是好的……再说了,老太爷父子都在京里呆着,真要发生什么也是鞭长莫及。”
王氏知道杜老夫人相中的两家人只怕就是因为宁家的关系才断了往来,虽说一时半会见不到什么厉害,但长久下去呢?
这一大家子又不是只在这里呆上一日两日,就是将来杜老太爷致仕了也会回到这边养老的,她提前给放个台阶下了,今后两家人见面也好说话。
杜老夫人那里是不指望了,毕竟是老辈的脸面,没得还要和一个姨娘说道,但她不同,既然是当家主母,有些事情势必还是要插手圆上。
王氏也希望宁府能是袁氏当家作主,主母对主母,那地位也能相平,可她也听说这位夫人深居简出,万事不过问,想和她打交道都难,只能与姜姨娘暂时周旋了。
冬雪与秋叶对视了一眼,默然道:“夫人辛苦了。”
王氏只能心里苦笑一声,缓缓摇了摇头。
她怎么能不辛苦?
在京里操心着爷们儿的生活,到了西安还要修补与宁府的关系。
两个女儿,一个正需好好养育却跟着她四处奔波,一个正值妙龄韶华却久久寻觅不到合适的人家,她又做媳妇又做母亲得有多不容易?!
夜色渐深,王氏用过甜汤,又再去奶娘那看了一眼,见杜延雪好了不少,这才回自己屋里歇下不提。
第二日一早,王氏便让丫环提着八色的礼盒,亲自往宁府而去。
宽敞的花厅里,一盆春兰在窗下的案台上开得正好,两溜紫檀木交椅燕翅排开,两面的墙上一边挂着副猛虎下山图,一边挂着副春日杏花图。
王氏正捧了杯香茗坐定,杯中缭绕的烟雾缓缓升腾,更衬得她一张脸平静无波。
身后的秋叶见左右侍候无人,终是忍不住低笑了出声,被冬雪瞪了一眼,赶忙又收住了笑声。
王氏瞟了秋叶一眼,淡淡地开口道:“在别人家里做客岂能放肆,你若再这般,看我以后还带不带你出门!”
“奴婢……”
秋叶面色一变,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王氏一眼,见她眸中并无怒色,这才大胆道:“奴婢是看这花厅里的画挂得奇怪,一刚一柔的,这才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懂什么?!”
王氏轻哂道:“宁家是将门出身,自然喜好刚猛的画作,”说着目光又瞄了一眼那杏花图,“另一副画作只怕是姜姨娘的手笔……”说着端起茶盏来细细抿了一口。
不过别人怎么布置也碍不着她的事,就算心里觉得好笑,王氏面上也只作不表,又瞪了一眼秋叶以作警告,再不说什么,只安心地等待。
秋叶的性子是活泼了些,比不上秋灵的沉静,不过有个多话的在身边也有她的好处,王氏的四个大丫环可都是精挑细选的,之所以还没舍得将她们放出去嫁人,也是留待后用。
约莫盏茶的功夫,姜姨娘这才带着丫环跨进了花厅的大门,一见面就向王氏告罪,“让杜夫人久等了,实是早间事情太忙,又要安排各房的琐事,这才来晚了,杜夫人可别怪罪妾身。”说着便对王氏福身一礼。
“姜姨娘说哪里话,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罢了。”
王氏笑着上前拉起了姜姨娘,也趁机打量了一番
水红色的长裙上绣着几朵艳丽的牡丹,却并不显得花哨繁复,包裹着姜姨娘略显丰腴的身体,举手投足间都是妩媚温柔,那双单凤眼更是勾出了女人无限的风情。
王氏知道姜姨娘也不过比她小上两岁,可那水做的肌肤却是她无法比的,同样是女人,看到这样的尤物心里自然是要掂量一番。
不过俩人所处的位置不同,确实也没法比。
姨娘妾室都是靠着容貌过活的,没点手段,没有男人的宠爱,就算能盛极一时,也不会长开不败,临到年纪大了,自有新鲜的颜色再顶了上去。
“杜夫人快请坐。”
姜姨娘客气地拉了王氏的手引了她坐下,自己便坐在了另一旁,气定神闲地将手交叠着搁在了膝上,俩人中间只隔了个花几。
初收到王氏的拜帖姜姨娘还有些诧异,这不关系都已经闹僵了去,过了一年多的光景才想办法开始补救,也不嫌晚了点?
姜姨娘是不想和杜家人再有什么瓜葛,杜老夫人狠狠骂她那一通她心里还记着呢,哪有那么快忘记?既然瞧不起她这个姨娘,索性就不要交往来得好,她可不是那种拿热脸去贴别人冷板凳的人,西安府里上赶着巴结她的夫人小姐多了去,她可不在意一个已经过气了的阁老夫人。
可王氏又正正经经地下了拜帖,她也不能视而不见,思虑再三之后才去向宁远讨了意见。
宁远说了要见,姜姨娘也只有硬着头皮上,只是言语间虽然客气周到,却并不显得热络。
这一点王氏自然也看了出来,心中却不甚介意,今日本就是拉下脸面来和解的,她自然也不会绷着,便笑道:“才来到西安府,也不清楚这里的状况便登了门,我就是这实诚性子,姜姨娘可别怪我唐突了。”
“怎么会,杜夫人这般说倒是让妾身有些无地自容了,贵客临门,本该倒履相迎,只因诸事缠身,是妾身招待不周才是。”
姜姨娘说着又起身对着王氏一福,被她拦了下来,笑道:“姜姨娘再这般模样,只怕我这客人都要坐不住了。”说着用纨扇掩了口轻笑了起来。
姜姨娘目光一闪,面色似有些尴尬,不过下一刻又恢复如常,看了眼王氏手中的纨扇,转而夸赞道:“杜夫人这把扇子好生精致,妾身看那仕女图上的衣裙都闪着金光的,莫不是描了金粉在里头?”
王氏笑着点了点头,俩人又就京里的衣服、首饰,乃至贵族世家最新的娱乐项目都谈论了一遍,这才步入正题。
“杜夫人这次到西安府来只怕是有要事吧?”
姜姨娘起身给王氏斟了茶水,单凤眼微微向上一扫,心中暗自盘算着。
她本就觉得王氏来得蹊跷,又这般礼遇周到,只怕有什么事要请托,看这事情的轻重缓急再说,她可不能一口应下。
王氏叹了一声,轻抚额头,“也不怕姜姨娘笑话,这次正是为了我大女儿的婚事而来,家里长辈操心的事多,难免就疏忽了她,这次将她的婚事说定,也了了我做母亲的一桩亲事。”
“都是做母亲的,杜夫人的心情妾身能够理解。”
姜姨娘点了点头,心中也暗自好笑。
这事颜郡王妃也与她提起过,说当时杜老夫人有意和他们家说亲,只是最后不了了之。
听说杜老夫人还上秦家走了一遭,但最后也是没有了下文。
她心里欢喜了好一阵,活该杜老夫人得罪了她,这下知道他们宁家在西安府的影响力了吧,不与他们家交好,谁愿意和他们家结成儿女亲家,这是自己找不痛快!
可没想到转了一圈,老的搞不定,小的还亲自出马了。
不过王氏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为人处事倒是半点没让人感觉到不自在,待人又亲切温和,连她都快不自不觉地上了王氏的套。
若不是还记得住王氏是杜家人,只怕她都要在心里将她引为知交了。
话题到了这里,俩人自然又说了些儿女的话。
“咱们三爷的亲事便定在今年夏末,娶的是马副将家的千金,若是杜夫人到时候还在西安府,可要赏脸来喝杯酒水!”
姜姨娘说完这话脸上满是自骄自傲,马家兵权在握,可说是宁远最信任的一个下属,有了马家的支持,宁沣可说是羽翼更丰。
虽然因着杜家的关系,宁沣被他父亲罚到了军营去,不过也算是避避风头,若是找准时机再立两个军功,将来成亲时也更有体面不是?
“那当真是恭喜了!”
王氏淡淡地扯了扯唇角,面上的笑容却不真切。
宁家三爷是姜姨娘亲生的儿子她自然是知道,也就是那个胆敢对杜延云无礼的浪荡子,若是姜姨娘不提起这一茬还好……眼下这般说是在试探她,还是故意捅她的心窝?
王氏微微眯了眸子向姜姨娘看去,姜姨娘却好似无所觉一般自端了杯茶水喝着,眉梢眼角都是掩不住的神采飞扬,亦含着一抹淡淡的挑衅与嘲弄。
王氏心思一转,便压下了那股怒气,今日上门可不是来吵架的,再说事过境迁,她也只是想将这事给抹过,两不相提自然是最好的。
俩人又说了些客气话,王氏这才留下了礼物起身告辞。
姜姨娘也亲自将人给送出了二门,看着王氏的车驾往外驶去,这才冷哼了一声,“黄鼠狼给鸡拜年,谁知道安的什么心思?”说着将手中的帕子绞了绞,暗自低沉了一阵。
丫环碧文在一旁看着,不由出声提醒道:“姨娘,老爷还等着您过去回话呢,咱们是不是……”
“知道了,”姜姨娘淡淡地瞥了碧文一眼,这才转身离去,“老爷不就想知道杜家人有没有露口风吗?这位杜夫人嘴巴可是牢靠,我怎么绕圈子都能将话题给转回来,确实是深藏不露,不过她既然敢走出这一步,也就是不想和咱们对着干……”说着顿也顿,不甚在意地挥了挥帕子,“走吧,随我去见老爷!”
回程的马车上,王氏的脸色沉沉的,一旁的秋叶与冬雪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马车走了一半,车上的气氛着实有些压抑,冬雪碰了碰秋叶,又对她使了使眼色,秋叶这才大着胆子试探道:“夫人,您坐得可是僵了,奴婢给您捶捶腿。”说着跪着膝行了过去。
王氏这一上车就坐得端端正正的,连地儿都没挪过儿,只沉着脸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后,才听得王氏长叹了一声,扶了秋叶的手斜斜地向后倚去,冬雪赶忙上前拿了两方引枕塞在了她的腰间。
“今日走了这一遭也好,到是让我见识到了姜氏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氏说着轻笑了两声,倒是没有先前的郁结,眉梢眼角都舒展了开来,却是有种放松的喜色。
冬雪与秋叶对视一眼,心里却有些糊涂,也没能明白王氏眼中这喜从何来。
王氏看了两个丫环一眼,这才笑着道:“原本还以为这姜氏有多能奈,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姜姨娘眼皮子太浅,还以为能和她过招拆招,妄图想把自己摆在正牌嫡妻的位置上,她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今日王氏看着像是退了,在别人眼中却是着实进了一大步,至少也说明了宁、杜两家的关系并不像外人以为的这般,只要有这一层假象现于人前,其他的她也不奢求。
宁府有姜姨娘这样的母子作怪,只怕今后再兴旺也是有限的,她不过图个眼前的平静罢了。
冬雪谨慎地附和了一声,“姜氏自然是比不上夫人的。”
“那可不是?”
秋叶看了一眼王氏,也小心翼翼地说道:“单说品味谈吐就不行,看着像是八面玲珑,但却让人觉得做作虚伪,奴婢就瞧她不上!”
王氏听得心中快意,不由轻笑了两声,又嗔了秋叶一眼道:“让你瞧上就是怪事了,人家那等皮相可是专门侍候爷们的……”说着自觉失言也收了口,又轻咳了两声,拿纨扇掩了半边脸,眸中却丝毫不掩示对姜姨娘的鄙夷,“今后也别说她了,要与宁府打交道时我自然会迎上,其他时候却是半点不想和这女人沾上边的。”
“是。”
冬雪与秋叶齐齐应了声是。
秋叶又小声道:“夫人,但咱们今日走上这一遭,其他人会不会以为……”
“以为什么?”
王氏轻笑一声,“以为咱们向宁家服了软?”说着着意看了秋叶一眼,秋叶红着脸,赶忙低下了头。
“服软这两个字定意有很多,”王氏轻轻吹着指间丹蔻,“你可看我向她道过一句歉了?没有吧,咱们只不过是闲话家常罢了,谁也没有主动提起两家人之间的龃龉不是?那就是她心里也有忌讳,不想和咱们杜家撕破脸来!”
“其实有时候进亦是退,退也是近啊!”
王氏说完这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后便闭眼假寐,一直到了杜家别苑都没再开口说话。
只留下冬雪与秋叶面面相觑,在心里细细咀嚼和回味这句话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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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姑娘记得我曾经写过这位马小姐叫什么名字没,我记不住了,还是没有给她取过名字,大家若记得告诉我一声,免得我名字起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