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所谓伸出手,那支毛笔飘然回到了手中。
那是一支神奇之笔。
那是他作画的毛笔。
正是这支毛笔,他才得以遇见帝辛、雍正。
正是这支毛笔,他才到了时间的长河里漫游。
这支毛笔,乃娲皇所赐。
世界末日的时候,他便一直把这支笔绑在自己贴身的裤腿里,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从未取下。
直到死去,直到意识彻底消失,羽化之后的他空无一物,甚至包括自己的身体——直到现在,直到此刻,他又摸到了这支毛笔。
神奇的画笔。
他想,原来这是自己的护身符。
吴所谓终于睁开了眼睛。
夕阳还是稳稳地悬挂在西边,只是,夕阳周围的黑色毛边已经全部消失,只剩下金红色的晚霞的余辉。
天空很蓝,云彩很白,天河的痕迹清清楚楚。
桑林的黄昏,美丽得就像是一副巧手天成的画卷。
只是,青绿色的桑树就此变成了一片苍黄,恢复了它原本该属于冬天的正常的样子。
地上,落叶满地。
吴所谓看到帝辛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
他满头满脸都是落叶尘埃,但是,他并不显得狼狈。
因为,他手里还握着宝剑!他还能稳稳地站在高台上。
祭祀台上的案几已经彻底坍塌,唯有他一个人,孤独而高傲地屹立在中间。
这世界上,唯有他一人才有资格站在祭祀的高台上——就算是罪己诏,也只有帝王一人才有资格发布!
否则,你连自责的资格都没有!
他迎着吴所谓的目光,忽然笑起来。
吴所谓也笑起来。
这时候,他才转眼看四周。
四周,有无数的呻吟,嚎啕慢慢响起。
他们受了大大小小的伤,都是被瓦砾土块砸伤,但是,和死亡者相比,他们已经算是莫大的幸运者了。毕竟,妖风一走,他们便能再次爬起来。
至于那些不幸的死者,他们已经永远不会睁开眼睛了。
他们本不至于死,但是,姜老头需要尸体变成僵尸围攻帝辛,于是,便有了大片的杀戮——地上的死亡者,当在一百人上下,绝大多数是侍卫队的成员。
他们身上的铠甲早已剥落,他们的面上全部紫黑,很显然都是窒息而死。
姜老头,本是要杀他们立威,让帝辛的侍卫队变成僵尸,亲手将帝辛所吞噬——如此,他才会分外有复仇的感觉。
只不过,他还是失败了。
可是,众人看着那满地的恐怖的尸首时,却无不战战兢兢。
就连吴所谓也没有丝毫胜利的感觉。
每个人,都是死里逃生的感觉。
每个人,都仓皇地看着高台之上。
高台上,除了满地的黄叶,还有他们的王。
帝辛。
大商之王。
他手里的宝剑,光辉依旧,就像刚刚才擦拭了妖孽的鲜血,更加的清晰锋利了。
他举着宝剑,对着天空,话,却是对着臣民。
“你们可以站起来了!你们已经安全了!”
大家从他的目光里,看到了天空,看到了夕阳。
夕阳还在,温度也还在,想象中铺天盖地的大雪并未降落。
甚至,夕阳和晴朗的方向在迅速扩大,向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尤其是朝歌的方向,竟然能清晰地看到绚丽无比的晚霞。
朝歌的大雪,是否已经停止?
每个人都是同样的想法。
“朝歌的大雪已经停止了,这场雪,再也不会继续了!”
众人都盯着他。
吴所谓却抬头看了看比鲁星人离去的方向。
朗朗晴空,已经寻不到任何妖孽的影子。
他只是听得高台上缓缓传来的声音:“这一场大雪,并不是真的天降大雪,这是有妖人作怪……”
众人亲眼目睹了妖风阵阵,听得这话,再看看满地的尸体,就更有毛骨悚然之感。
“妖人,说起来也不稀奇,就是大商大名鼎鼎的姜老头和他所在的昆仑派。姜老头的师父派出他到大商作乱,目的是为了让他取代西岐的姬昌父子,谋夺天下,让昆仑派执掌天下。只不过,姜老头的所作所为很快就被寡人发现了,于是,全力抓捕,不料,还是被他给逃走了!昆仑派一怒之下,便使用法术令朝歌下了近三个月的大雪,想让整个大商彻底陷入绝境。如果我们不离开朝歌,朝歌的大雪就会无休止的下下去……”
“今天,你们也都看到了。寡人到桑林祭祀,其实,本意并不仅仅是为了祭祀,而是为了趁机引出捣乱的妖人,好一网打尽。妖人本想在桑林也兴风作浪,让桑林也变成一片风雪弥漫的死亡之地,但是,你们都看到了,妖人已经被寡人彻底赶跑了……”
众人,还是茫然地看着台上的大王。
直到听得这话,大家的面上才稍稍有一些释然之情。
帝辛忽然高声道:“能驱逐妖人,当然不是寡人一个人的功劳!寡人,也请了一位著名的驱魔人……”
驱魔人?
吴所谓大是好奇。
帝辛居然还请了帮手?
他正随着众人的目光四处张望,只听得台上的声音传来:“吴先生,你请上来吧……”
吴先生!
好惊悚。
他看到帝辛正看着自己,这才恍然大悟。
他笑着大步走了上去。
他站在了正中央。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这位驱魔人的身上——但见他眉清目秀,满脸笑容,年轻得叫人不可思议。
尤其,跟满脸菜色的大商臣民相比,他简直就是一个奇怪的存在——他的衣着打扮,他的言谈举止,分明就跟众人截然不同。
甚至他的头发。
他没有带帽子,他居然是一头短发。
彼时,无论男人女人都是一头长发——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绝对不能乱剪,就算是帝辛本人也是一头长发。
可这个年轻人,是短发。
这样一个人,会是驱魔人?
他甚至看起来,压根就不是朝歌的人。
更神奇的是,经历了这股妖风的肆掠之后,每个人都是一脸狼狈之情,甚至包括大王,也全身都是尘埃碎叶,长袍也被撕成了条状——唯有他,竟然全身干干净净,甚至脸上也没有沾染一丝一毫的尘埃,就好像是一名散步而来,欣赏风景的悠闲者一般。
他是现场唯一一个纤尘不染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