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所谓的父母也不例外,为了准备儿子结婚成家的一大笔钱,除了房子车子之外,还让退休的父亲又返聘回去继续上班,目的也很简单:怕儿子成为啃老族,自己没有钱可以让其啃。
自从金无望绑架了吴所谓的父亲,将其断掉一根小指头之后,二老获救之后便移民去了澳洲。
但是,二老在澳洲的情况到底如何,受德却并不知道,而且,吴所谓也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
此刻,吴所谓也没有再提起任何父母的情况,很显然,地球大撤退以来,任何人的生死都变得那么微不足道,甚至包括我们的父母。
他只是淡淡的:“在中国,做子女是很辛苦的一件事情,其实,做父母就更不容易了。”
受德忽然道:“其实,你那个邻居小伙子的父母可以让他大哥资助点。”
“大哥资助?”
“难道不应该吗?他先得父母买了房子,这财产按理说应该是他兄弟俩均分才对。几年之后,无论如何他也有了一点积蓄吧?拿出来不行吗?”
“哈,受德,那是你不太懂中国的国情。中国的家庭成员之中,在没有结婚之前,无论有多少兄弟姐妹,大家都和睦相处,非常有爱。可一旦结婚了,那就不行了。尤其是兄弟多的家庭,俗话说得好,三个女人一台戏,几个妯娌都是外人,互相攀比,生怕自己捞得少了,怎么可能有真正的公平?就像我们邻居的大儿子,他自己好不容易得到了一套房子,又是普通人,能力不足以提供妻儿之外更大的负担,就算是他同意,他的老婆也不会同意。所以,援助弟弟结婚,这就成了没影儿的事情……”
独生子女们,原本可以独自享用父母的产业,钱财,可是,一旦有了兄弟姐妹,作为老大的优势就失去了,不但不能独占,还被分享了财产,不对父母抱怨多多就已经不错了,还指望他们能帮你承担本该是作为父母的责任和义务?
这种人或许有,但是,很少很少。
“可是,中国许多的姐姐或者妹妹,往往能资助兄弟们结婚成家,这些人甚至还有了一个‘扶弟魔’的绰号,为何到了男人就不行了?”
“女孩子资助哥哥弟弟,那是她们长期受到了洗脑教育,被父母们认为女孩子都是卖钱的工具,所以,她们骨子里根深蒂固地认为,和自己同姓的才是自己的家人,至于丈夫子女则是外姓人,反正子女也不跟自己姓。而且,让女人先死,让女人先牺牲,这是我国历来的光荣传统,至于让儿子,尤其是长子牺牲的,则十分罕见。所以,长子天然就觉得自己该多得家产,怎么可能还为弟弟而牺牲自己的生活呢?”
而且,就算是扶弟魔这一套,现在也不太行得通了。
这已经是一个资讯发达的社会,洗脑和反洗脑并存。在网络舆论的巨大推动之下,先是凤凰男成了臭名昭著的群体,但凡条件稍微好一点的女性都会对他们避而远之;紧接着,“扶弟魔”的出现又将有弟弟的女子置于一个十分尴尬的地步:但凡条件稍微好点的男性,一般都不愿意接受扶弟魔,导致这群女性在婚配市场上占据了越来越不利的地位。
可以想象,这种舆论引导之下,扶弟魔绝不会越来越多,只会越来越少。但凡醒悟过来的女子,都会拒绝加入这样的群体。
于是,原本打好了算盘,让大的子女帮着供养小的子女的父母,很快就会陆续发现,他们这一套行不通了——多生多育的压力只能放在你老两口的肩头。
什么?
你想成年子女帮你抚养老来得子?
想也别想。
父母生育了子女,但是不能提供足够的条件又或者因为处事不公,这时候,子女之间互相的比较就出来了,越是比较,越是心寒,所以,你仔细观察便可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那些年迈时流落街头或者哭诉子女不孝的,往往是多子女的家长。
儿多不养妈,这便是所谓的三个和尚没水喝。
人类来这一套也就罢了,可现在,这个王者显然也是同样的心态。
所以,他才对着造物主大吼大叫:既然你创造了我,凭啥不给我足够的寿命?凭啥不给我像你那么漫长的寿命?凭啥不让我优越而快乐的生活?凭啥?凭啥?
你能活几十亿年,上百亿年,凭啥我才几十年?
什么?
我不该抱怨吗?
我不该质问吗?
那你创造我干什么?
是我求你创造我了吗?
创造了我,你就得对我负责。
吴所谓不笑了,他叹道:“最神奇的是,我居然觉得他说得没错!既然创造了我们,那就得对我们负责!凭什么不给我们几十亿年寿命的完美载体?凭什么不让我们一直居住在天堂之上?”
受德淡淡地:“最初的一对男女不有着长寿的完美载体吗?是比鲁星人让他们中了病毒,才毁灭了我们长寿载体的基因……”
吴所谓拍拍自己的脑袋:“我倒差点忘了这一点。不过,这也不能怪我们吧?比鲁星人去下毒,那两个单纯的人类怎能防备?”
“……”
吴所谓慷慨陈词:“既然给了那两个人单纯的基因,就得为他俩扫除所有的恶魔,不是吗?就像两个小孩子,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之下,被别有用心的人给下毒了,这能怪小孩子吗?这只能怪监护人监护不力吧?再说,就算中了病毒,难道不该是设法挽救什么的吗?就这么直接被赶打出来?被赶打出来还不许人抱怨?这是什么道理?”
受德哭笑不得。
“我还真觉得那王者的抱怨没什么错误。换成我,我也会抱怨的。”
“抱怨没用!他不是说了吗?也许,更换载体,便是他对人类的另一种怜悯和补救?”
“莫非换了新的载体之后,真的会变得更好?”
受德忽然看了他一眼。
吴所谓顺着他的目光,也看了看自己,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
他看到自己羽化一般近乎透明的躯体。
受德,也是羽化一般近乎透明的躯体。
此时,自己二人是什么状态?
很显然,已经不再是人类的躯体了,可是,这又是什么躯体?只飘荡于空间和时间长河中的一缕游魂?
不再吃饭穿衣,不再有欲望,不再有生死惧怕,不再有任何伤害痛苦……而且,来去自如。
难道这就是二人新的载体?
有了这个新的载体,是不是就会一直活着?
一念至此,二人骇然。
想起从黄金时代走到现在的所见所闻——莫非,就这么飘荡着,已经活了几千万年或者几十亿年?问题是,分明觉得不过才一天不到的状态啊。
难打这新的载体承载之下,时间和空间都变化了?
这就是所谓的天上一天人间百年?
可是,这样的状态是不是就是我们完美的理想状态?
为什么并不觉得有进入天堂的喜悦呢?
或者,根本还没有能够进入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