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嫣脸上缠着绷带,坐在她的独立小院中晒太阳,精神看上去已经好了很多,最起码能够自己走动了。
席云芝端了一盘子的芦柑走过来,看到张嫣,不禁笑道:
“你脸上的疤都已经结痂了,还缠着绷带干什么?”
张嫣转头看是她,这才放心的又躺回躺椅,声音沙哑的说道:“那么多疤,露出来别把人吓坏了。”
席云芝知她为容貌被毁伤怀,不禁打趣道:“吓什么?你血淋淋的样子我都见过,再说了,你从前不是一直都以另一张男人的脸生活吗?那么多年你让你的漂亮脸蛋都隐藏在面具之下,不是都活的好好的,如今偏来矫情给谁看?”
张嫣听席云芝说的话很不客气,不禁笑了,深深叹了一口气后,冷道:
“是啊,我如今还能矫情给谁看?”
席云芝知她心痛,此刻的软语安慰只会让她一辈子消沉下去,只有言语的激励才会让她重新找回对生活的希望。
“你知道就好。矫情也是需要本钱的,但既然已经没有了本钱,那就想办法去挣回来,这就跟做生意是一样的,亏了不打紧,只要从另一个渠道赚回来便是了。”
“……”
张嫣听了席云芝的话,沉默了良久之后,才轻轻的点了点头:
“没错,不过是做生意亏了,哪里跌倒,就要哪里爬起来,我还要爬的比从前高,比从前远。”
席云芝拍拍她的肩膀,站起身来说道:“这就对了,对于一个易容高手来说,有一张什么样的脸,还不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吗?”
看着张嫣的目光中重拾斗志,席云芝这才往她手里放了一个芦柑,转身离开了小院。
小安在席云芝的店铺里跑来跑去,两名乳母跟在其身后追赶,却怎么也追不上那小子的精灵,席云芝从外头回来,小安便一头撞入了她的怀里,嚷嚷着要席云芝抱,席云芝抱上了他之后,他又说要去出去吃东西。
席云芝笑眯眯的看着他,对他张开了五指,说道:
“好啊,小安要吃东西,那就吃娘亲的这只巴掌好不好啊?”
小安看着席云芝展开的五指,愣了愣,便就开始在她身上撒泼,席云芝也不恼,就那么任他闹,闹够了之后,才对他说道:
“好吧,就这么决定了。我来看看是让你的小脸蛋吃呢,还是让你的小屁、股吃呢?哎呀,娘亲的这只巴掌可好吃了。”
“啊——”
小安这才确定了自家娘亲不是在说笑,虽然娘亲从来未打过他,但谁也不能保证这次不会是第一次不是吗?
爹告诉过他,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可不想娘亲为了他破了先例,赶紧从她身上跳下来,乖乖的去折腾乳母去了。
席云芝看着他一溜烟跑的样子,摇了摇头,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都是给老太爷和她爹惯出来,看来得找个时间,好好跟夫君说道说道了。
走入柜台,代掌柜便将这几日的账本送了过来,正坐下看了几页,便就听见店里响起了一道玩世不恭的声音。
“哎呀呀,几日不来,席掌柜的生意越发红火了。这客似云来的,每日得赚多少钱啊?”
抬头一看,竟然又是顾然,这个刚被新皇封为御林军统领的男人,心中闪过一道防备,面上却是堆出笑容,说道:
“原来是顾统领,小本经营罢了,赚不了几个钱。”
顾然痞气十足的走到柜台前,就那样直勾勾的盯着她,席云芝被他盯得厌烦,正要说话,便见他就果断回神,在她柜台上随手指了几样东西,看都不看,便说要买。
客人要买东西,席云芝没有不卖的道理,让伙计将东西拿进去包裹,她便抱着账本打算去后院躲躲清闲,没想到刚走出柜台便被顾然拉住了,不明真心的说道:
“在西北的时候,我就问皇上,京城中有没有那种既漂亮又大方,既豪气又仁义的女人,有的话给我介绍一个,皇上就对我说了一个姓席的女掌柜的故事,可以说,皇上就是用你将我勾到了京城,如今席掌柜这般见外,岂不是叫我寒心吗?”
“……”
席云芝看着他抓住自己胳膊的手,蹙眉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已嫁做人妇,夫君叫做步覃,顾统领若是继续口无遮拦,别怪我对你无礼。”
说着,便就将自己的胳膊抽了回去。
顾然却一副不以为意的神情:“我当然知道你的夫君是谁,一品上将军步覃嘛。改天我去会会他,如果他愿意将你让给我,我便用一百个女人跟他换。”
“……不知所谓!”席云芝简直气得要鼻孔冒烟了,她从未见过这样无耻的男子,当即不再与他纠缠,抱着账本,怒气冲冲的往后院走去。
顾然却丝毫不在意,舔着下唇大声追在她身后说道:
“我不在乎你成亲了。我就喜欢成过亲的女人!”
席云芝气得双颊通红,难得情绪失控,边走边对店里的护院喊道:
“给我把那人轰出去,今后不许这人踏入我店铺半步。”
被顾然这般大闹了一场,席云芝下午早早便回到了将军府,府中刘妈和如意她们都从小安的乳母口中听说了店里发生的事情。
刘妈觉得这事儿有碍女人家的名节,便提议让席云芝瞒着将军,说是男人最忌讳的就是这种事儿,席云芝哭笑不得,说:
“我若不说,今后若是从其他人口中传到他的耳朵里,岂不是更加难堪。”
这么打定主意,席云芝便在肚中酝酿说辞,谁知道,酝酿了一晚上,步覃在军机处,根本就没回来,只让赵逸传了个让她先睡的信。
席云芝怀着遗憾和忐忑,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宫里便就又派人来传她。
席云芝换了衣服,去到了宫里,发现甄氏的双眼红的厉害,一副刚刚哭过的样子,席云芝走过去,还没说话,甄氏就一头扑进她的怀里。
“娘娘,怎么了?是不是又跟皇上吵架了?”
席云芝被她扑的莫名其妙,只好一边安抚一边问。
甄氏的贴身宫婢屏退所有宫人之后,偌大的坤仪宫中便只剩甄氏和席云芝两人,甄氏哭哭啼啼的声音这才响起:
“皇上说要选秀,扩充后宫。”
“……”席云芝了然,原来是这件事啊。当下便没了主意,不知道这种事情该怎么安慰,想了想,甄氏如今怕也不是想听安慰,只是想与她倾诉一番罢了,毕竟这种事情,就算不是皇帝提出来,过个几日,大臣们也会提出来的。
“从前跟着他日子虽苦,可横竖他也就我一个女人,如今他做了皇帝,我却要与旁的女人分享他。”
席云芝明白这种夫君被人分享的不安,试着说道:“这也许是皇上的职责,他其实也不想的吧。”
甄氏一听来劲了,突然指着大正宫的方向撒泼道:
“他会不想?他就巴不得扩充后宫,我知道,这么些年来,他也憋坏了,他早就对我失去了新鲜,你是没看到他说要选秀女时那种快要笑出来的表情。我算是看透他了。”
“……”
席云芝看着她破口大骂的模样,只觉得这个女人只是心中有气,她气得可能不是皇帝要扩充后宫这件事,而是气得皇上没有跟她商量,只是一人定夺了此事。
等甄氏发泄完毕,席云芝才提出了告退,走到正阳门时,却遇到了同样从宫里出来的步覃,夫妻二人的眼神全都亮了起来,步覃往席云芝走来,主动牵了她的手,问道:
“皇后又传你入宫啦?”
席云芝点点头,见他一夜未归,发髻都没有丝毫散乱,便知他可能一夜未睡,替他揉了揉额角,温柔的说:
“回去吧。我给你炖了冰糖银耳在锅里。”
步覃不顾他人目光,搂着席云芝的肩头便要离开,却忽然听见狭长安静的甬道上响起另一道突兀嘹亮的声音:
“步将军,步夫人留步。”
顾然穿着一身御林军统领的官府,姿态威武,步履雄健,脸上却漾着一抹无赖的笑,让他看起来痞里痞气,像个混街面儿的二流子。
席云芝见是他,不想在宫里闹出笑话,便就装作没听见,拉着步覃便要离开,谁知那顾然却不知死活的追了上来,挡在她和步覃面前,堂而皇之的对步覃抱拳作揖道:
“将军有礼。夫人有礼。”
步覃明显感觉到席云芝抓着他胳膊的手有些发紧,又见她红着脸颊气鼓鼓的,而挡住他们去路的顾然却是毫不遮掩的将目光扫在席云芝的身上。
步覃蹙眉,深吸一口气,便将席云芝藏到了身后,正面对上了顾然,说道:
“顾统领有何贵干?”
顾然见步覃挡住了他的视线,讪讪的摸了摸鼻头,对他说道:“哦,是这样的,下官今晚在四海楼宴客,请的都是朝中同僚,不知步将军有时间大驾光临否?”
步覃面不改色,直接回绝:“没空。我昨晚没有回家,家中贤妻想我想的厉害,晚上我要回去安抚慰藉她,着实抽不出空去赴宴。”
“……”
席云芝躲在步覃身后,脸红的仿佛都快滴出血来,她这个夫君说的都是什么呀,什么叫贤妻想他想的厉害,晚上回去安抚慰藉……这种暧、昧之言,竟然被他在光天化日之下说了出来,简直羞死人了。
但步覃这句话,对顾然来说,倒是有些杀伤力的,只见顾然脸上表情僵了又僵,过了好久才将步覃这番话消化完毕,抱着作揖,转身离去,也不再多加纠缠。
席云芝看着他干脆离去的背影,心中又一次为自家夫君的机智点赞。
果然对付那种口无遮拦的登徒浪、子,最好的办法,就是比他还要口无遮拦,就这一点而言,她家夫君做的委实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夫君有一双火眼晶晶,看出了顾然的不怀好意。
呵呵,提问,顾然公然调戏女主,到底是为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