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州府位于城东,城东向来是勋贵富家居住之地,离席家也不是很远。
席云芝让伙计给她雇了一顶普通的轿子,倒不是因为路程太远走不动,而是在城东地界,若是去拜访哪间府邸,不坐轿子的话,估计就连门房都不愿替你进去通报。
席云芝来到知州府外,看见一辆席府的马车停在外头,赶车的老严认识她,是个老实人,便从车上跳下来跟她打招呼,席云芝这才知道,这马车是四婶娘驱来看望闺女的。
席云芝让门房进去通报,不一会儿,便有人来带着她去了席云秀住的院落。
知州府占地没有席家大,内里乾坤却是富丽堂皇至极的,就连水榭前随意摆放的乱石都是由异域运来的,嶙峋错落,园中的花草更是珍稀品种,在席云秀居住的院子前还有一片用极高铁栅栏围起来的一块地,栅栏里竟然放养着两只通体雪白的白虎,据那领路的仆人说,是他们少爷喜欢养这些野性难驯的猛兽。
送到院落门外,便有一个丫鬟过来接洽,席云芝这次知道,知州府规矩森严,这些仆人是绝对不允许进入主人院子的。
那丫鬟冷着一张脸,仿佛多出一个表情,她脸上的面具就会裂开一般,走在前头领路,死气沉沉的叫人感觉压抑。
还未入内,席云芝便听见一道歇斯底里的女声响起:
“他们一个个都来糟践我。如今就连娘亲也来糟践我,走,你走。”
说完之后没多会儿,便见一个哭哭啼啼的妇人被赶出了厅门,一向软弱爱哭的四婶娘已经泣不成声,站在外头又跟里面说了几句什么,因为声音太轻,席云芝没有听见。
只见四婶娘说完之后,便就转身走了,走下台阶,穿过小径正要出去,却看见席云芝端立在那,不禁一愣,这才稍微收敛了一番哭意,席云芝对她福了福身子,不等她问,便就说道:
“云秀妹妹在我们店里订了几样首饰让我送过来,婶娘可是来看望妹妹的?”
四婶娘周氏低头掖了掖眼角,不愿在这个昔日无甚交集的晚辈面前露出哀伤,摇摇头冷淡道:
“是啊。听说她这些日子身子不爽利,我便来瞧瞧她。她既叫你前来,你好好陪着便是,莫再叫她动怒了,知道吗?”
席云芝听着四婶娘这番话,只觉得有一种无奈的绝望,不动声色福了福身:
“是。”
四婶娘离开之后,带席云芝入院的丫鬟便就上前通报,席云芝在院子里等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才被脸色不善的柔儿迎了进去。
只见席云秀红着眼眶坐在梳妆镜前,像是大哭过一般,虽然穿着锦衣华服,妆容精致,却也不难看出。
席云芝站在一处水晶珠帘旁等候,席云秀看了一眼柔儿,这才将席云芝叫道身前,席云芝过去之后,站在她的身后,便就主动上去替她盘发,话起了家常:
“先前遇见四婶娘了,她说妹妹身子不爽?”
席云秀呆呆的看着镜中的自己,没有说话,席云芝抬头看了她一眼,便从一旁的宝箱中拿出一套金片柳叶簪钗出来,一件一件放在席云秀的云鬓旁比划,像是丝毫没看出异样般:
“昨儿在街上遇见柔儿,她说你着凉了,如今正是季节变换之际,妹妹可要当心啊。”
正好端端说这话,席云秀突然转过了身,好在席云芝收的快,不然着尖锐的簪子在她脸上划一道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席云秀的声音空灵,像是一尊没有灵魂的木偶在说话般,眼神阴暗的叫人害怕。
席云芝直视她的双眸,寻常说道:“知道了什么?妹妹,不是你叫我来送东西给你的吗?这簪子……”
席云芝想化解她莫名的怒火,便将簪子送到她面前,席云秀接了过去,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整个人如幽魂般走到花厅里,就连水晶珠帘勾住了她的长发也不自觉,浑浑噩噩,脚步虚浮。
席云芝亦步亦趋跟在身后,怎料突然席云秀就转身,抬手就用簪子往席云芝身上扎去,席云芝大惊,下意识抬手挡了挡,锋利的簪子便将她的手肘上划下一道口子,只见席云秀疯了一般对她发泄道:
“你肯定是知道了。你是特意来笑话我的是不是?你算什么东西?谁不知道你席云芝在席家连条狗都不如,你凭什么来笑话我?”
席云秀已经完全疯魔了,她一边吼叫,一边追赶着席云芝,像是要借她发泄心中的不满:
“你不过是贱人生的贱种,旁人我动不得,你我却是动得的。给我滚过来,滚过来跟我求饶!跪到我面前来,爬着跪过来,否则我就让衙役们把你家抄了,把你家的破房子一把火烧掉,哈哈哈哈。”
“……”
席云芝不解为何席云秀会变成这样,她躲了一阵,席云秀倒是不追了,兀自站在那里疯癫癫的狞笑,柔儿趁她站着不动了,便赶忙上去抱住了席云秀,哭着说:
“小姐,你别这样了。”
席云秀低头看了一眼柔儿,脸上维持着笑意,竟然抬手就用簪子扎在柔儿的背上:
“你又是什么东西,一个猪狗不如的奴婢,平日给你好脸看了,你就敢爬到我头上撒泼了?看我不扎死你,扎死你。”
柔儿后背被扎了好几下,血流不止,还被席云秀推到在地,踩着背脊继续踢打,发出惨叫。
席云芝看向院外,偌大院子里站着十几个仆婢,竟然全都对屋里发生的事情视而不见,仿佛根本没有听见席云秀的癫狂和柔儿的惨叫一般。
席云芝无奈,只好赶上前去拉住了席云秀的手,大声叫道:
“你再打她就要死了。别打了。”
她真的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生,她以为席云秀只是来让她送点东西,顺带用语言折辱她一番,没想到竟会闹出这么一出,还见了血。
她拼着气力将柔儿从席云秀的脚下救了出来,两人伤痕累累站在门外,席云秀还想追出来,这时候,院子里的仆婢们就有动作了,十几个人全都涌来,将踏出房门的席云秀堵了进去。
柔儿这才捂着胸腹对席云芝说道:
“多谢大小姐救命之恩。你先回去吧,落在里头的东西,改日我给你送回去。”
席云芝点点头,知道此地是知州府,不是她能久留管事的地方,便就离开了。
回到铺子里交代了一番,席云芝便就回家清洗伤口了。
夫君和赵逸他们从南宁回来后,白日一般都在北郊营地上,老太爷则一般都在后院,表婶们早已全都搬去了绣坊后的民居,如意和如月也跟着老妈子上街买菜去了,她回到院子里,家里空荡荡,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她坐在院子里的长凳上,将袖口的衣服掀开,看了看伤口,倒不是很严重,就像是被树枝刮了一下般,那种细长伤口长几日应该也就好了,只是她身上沾着的血迹有些恐怖,大多都是柔儿身上的。
谁料刚把井水打上来,就见赵逸回家了,席云芝还来得及问他回来干什么,就见赵逸往她身上扫了两眼,然后,大惊失色的转身就上了马,席云芝拿着水瓢追了出去,却也没赶得上,看着他绝尘而去的背影,席云芝觉得心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没多长时间,她清洗好伤口,去房里换了件衣服,外衣还没扣上,步覃便冷着一张脸推门而入,不由分说便要解席云芝的衣衫。
席云芝自然不肯,揪着衣领不让他拉开:“夫君,你干什么呀?现在还是……白天呢?”
她以为夫君突然回来就是为了做那个,羞赧的双颊绯红。
步覃冷眼看着她,席云芝不得不承认,她家夫君冷着脸不说话的时候确实有点怕人,那眼神就像是悬在你头上的一口大刀,有一种随时随地就会将你劈成两半的威胁感。
“脱了。”
席云芝还想反抗:“可是,可是……”
一步步后退,却是正中下怀,跌坐在了床铺之上,步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帐幔一拉而下,他也钻入帐子里,三下五除二便将席云芝剥的光溜溜,仔细检查一番后,才将沉沉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肘上,冷声问道:
“这是什么?”
席云芝看了看手肘,终于明白夫君这么做的道理,定是赵逸回家的时候看到她满身是血,以为她受了多重的伤,便赶紧回头去报告给夫君知道,夫君不明所以,便就赶了回来。
想通了这一层,席云芝不禁笑了,抽回了被夫君抓着的手,用被他脱掉的衣服遮住胸前春光,这才没好气的说道:
“不小心被簪子刮了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步覃没有说话,而是用目光审视着席云芝,见她神色如常,身上也确实没有其他伤口,这才放柔了神情,将她的手肘再次拉到面前,想也不想便用舌头舔了几下。
温润湿滑的触感让席云芝脸色爆红,盯着步覃一副难以置信的震惊样,步覃却一本正经的解释说:
“口水可以治疗伤口,野兽都是这么疗伤的。”
“……”
席云芝憋着满腔的笑,眼睛都欢喜的眯起来:“夫君你说我是野兽,还是你是野兽啊?”
“……”
步覃眉峰一蹙,脾气顿时来了,拉过席云芝想要系上肚兜绳结的手,将之火速压在身下,不怒自威道:
“谁允许你用这样挑衅的眼神看着我的?”
席云芝哭笑不得:“夫君,我没有。”
步覃冷着脸,执着道:“你有。就是这种看白痴的眼神,你在挑衅我!”
“……”席云芝越看他越想笑:“我真没有。”
步覃看着她在他身下笑靥如花的模样,像极了一只欠收拾的作死小绵羊,拍了老虎的屁股就想溜,门儿都没有。
压着她反抗的小手,一手来到她的膝盖,席云芝这才意识到他想干嘛,根本就是恃强凌弱,歪曲事实,为的就是一呈兽欲,不禁晃动着腰肢想逃:
“不是昨晚刚做了几回吗?我这腰还酸着呢。”她越是想逃,步覃就越是紧逼,在她耳旁轻吐热气。
“我这是在教你,千万不要随便挑衅一个力气比你大的男人,知道吗?”
“……”
席云芝已经懒得听他解释,欲哭无泪的无奈也已被热情所代替,芙蓉帐中婉转承欢,又是一番春色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