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狱头来催:“公主,时间不早了......”
风纪远一手握着她的柔夷,一手抚着美人微红的香腮,欢愉的时刻总是溜得那么快,纵然舍不得,他朝她点点头,示意她回去。剪水的眸子微微低垂,“你,保重。”
“不要胡思乱想。”他叮咛到。瘦削的身子不胜锦衣,若不是伤神过度怎会消瘦的如此厉害?
乐心没有再应。
从天牢出来天色已经擦黑,将手上的金钏脱下来塞到跟出来的狱头手里,“别在饭食上委屈了他。”说完别闪身走近了黑暗中。
狱头看了看手中质量上乘的金钏,再抬头,那抹白色已经在黑暗中越走越远,渐渐地只剩一点白,似远蝶原地飞舞打转,忽然转弯再不见踪影。
每每薄暮临近,皇宫中的巡宫禁卫队就会增多。高处不胜寒,想是做皇帝的都不能高枕无忧。心中漠然,呼出一口白气,望向晦暗的夜空,铅云低垂,素手伸出裘服,雪沫子仿佛就在等一个人的迎接,见势就扬扬洒洒的撒了下来。
心绪所致,乐心拐进九曲回廊,莲步轻移,望廊外凄惨灯光下无根雪沫分散。
正是完善时分,有宫女儿太监捧食盘经过,略一躬身施礼,“公主长乐.....”
望着他们匆匆而去的身影,不知道他此时是否已经在用餐....这个男子趁着她措手不及,忽然闯入,从此那个无欲无求的世界变得贪婪。伸手触及一点暖色,就想要更多更多,明知不可为还是妄求。她不停地告诫自己,够了,已经足够了。本就不属于她的东西,能触摸到一角已是奢求。
乐心敛了颈边暖毛,不安分的雪沫子探头探脑终是零落在了廊内,丝鞋踏过,朝着宝珍宫方向离去。
还未进得宝珍宫,远远地,乐心就觉得宝珍宫有些异样。柳眉不解,微拢,待走进院子才明白宝珍宫异样哪里来的,殿内没有掌灯,整个宫极其安静。虽然平日里她这里并不热闹,但是.....
思乐不在,连其他的宫女也不见一个。
乐心奇怪,缓步拾阶而上,推开大殿厚重的门,殿内似乎空空如也。她试着叫了几声,“思乐?”无人应她。抿着朱唇踏进殿内,就近处点燃了一盏莲灯。灯光渐明,她却浑身起了一层战栗。
殿内,有人。
银屏拉开,遮住了屏内光景。安乐心站在屏外,一颗心几乎惊悸地要跳出来。那人似乎很有耐心,她不语,他便等着。瑞兽香烟袅袅上浮,是龙涎香的味道。
这不是她惯常用的香,纤指不自觉抓住了裘衣,“主人......”
银屏里面,传来嗤哼一声,分不清情绪的声音,“还不进来?”
行至眼前,乐心却不敢抬头看他。以前在王府他时刻将她带在身边,虽对她寡淡,性情也似乎无常,但自从被他送去平南王府以后她是盼着主人接她回去的。见着他就会有丝丝欣喜。可是现在,她不知为何,平静无波的心境已然起了变化,见他已经让她有所畏惧。
下颚被挑起,对上的是司桓宇妖冶阴恻的美面,“会情郎去了?”
乐心心惊,蓦然瞪大眼睛。这宫里的事没有什么是能瞒过他的,他知道了也就是说....难怪不见思乐,声音几乎是颤抖着:“......思乐呢?”
司桓宇嘴角噙笑,乐心却觉得惊悚,她听见他轻飘飘的声音徘徊在耳畔,“奴才连自己的主子都看护不住,那要他们还有何用?”
这么蛊惑人心的一张美颜,为何,心却如此狠,“主人.....杀了她?”
司桓宇起身,修长的身子弯下来,眉宇间带着慑人的愉悦,他告诉她:“应该说.....”他环视一周,复又低下头来,几乎碰上她的鼻子,“这宫里所有的奴才。”
那个说想要为母治病的女孩,那个想回报她的女孩,还有这宫里的其他人.....抑制不住的颤抖,是因为恨自己还是因为对面前男人的惧怕?
“他们.....”她离开前还鲜活的生命,此时....竟以变成刀下魂....
司桓宇似乎被她这一副惊若小兽的模样取悦了,他伸出手抚乱了她的发,柔声道:“今儿太晚了,明天再给你拨几个心细的过来。”顷刻间,他又变了脸色,一如殿外的铅云低垂,他扣住她的脖子,拇指摩挲着血液跳动的那一处,好像他随时都可以将它扭断,“怎么?被他灌了多少*汤?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回来,是觉得风大将军在狱中受辱了?”
手上的力道越施越大,她的面已经憋得出现红晕,却不挣不扎,仁君处置。
越是这样司桓宇越是被她激怒,面有狞色,手上力道不减愈加,她绛红的面色激发了他报复的快感,“本王偏不如你的意!以前是,现在是,以后更是!”
听得一声惊呼,安乐心被他甩到了床榻内侧。脖子上猩红的掐痕,那副绵软的嗓子已是发不了音。
她从未见过这么疯狂的司桓宇,裂帛声声,反抗不得.....他埋首她脖颈处,狠狠撕咬,那里汩汩流动的血液想必已经被他渴饮。拦腰丝带碎,玉/体已横陈在他面前。
她如一张破败的木偶,供他撕扯,凤眼,狼眸一样赤红。他说:“本王现在要了你,赤峰也不敢有半句怨言!”言语间的热气尽数喷到她的面上,“据算风纪远,又能奈本王若何?”普天之下,还有谁敢在他面前说一个“不”字?
他的怨毒何来,又与她何干.....安乐心紧抓住身下的衾被,一双空洞的眸子早已放空,那仿佛是一双死不瞑目的眼。僵直的躯体,了无生意的眼,让他顿时冷了下来。
站在床榻前的他,遇水成冰的凤眸看着横陈在眼前寸缕不着的安乐心,恨意涛涛。司桓宇拂袖愤然离去,殿门被他甩地咣当响,一股冷风纠缠着雪沫子涌进来。
就是这一声震天响,让她有了些神识,寒意萧萧,入目成霜.....
司桓宇没有宿在宫中,裹带一身滔天怒气,当晚就回了宫外亲王府。戾气灼人,侍者不敢近五步之内。就连常剑也不敢开口打扰。
书房里的珍玩器物被他砸了个干净。常剑守在屋外,面无表情的面上细看之下,额头上竟有细细的汗珠。时值隆冬,何来汗意?
直到三更,书房里的那人才逐渐平息。听到里面的动静小了,常剑才偷偷舒了口气。以往每次动怒都少不了与郡主有关系,这次竟砍了一个宫的奴才,这会儿又发这么大的脾气....常剑握了握手中的剑,郡主又怎么惹到王爷了。
“常剑!”
常剑一个激灵,从困惑中清醒过来,“是,王爷。”推开书房的门。满目狼藉,像是被洗劫一般。玉屑四溅、碎瓷遍布,一壁书架坍圮,书房里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唯有司桓宇所站之地尚算一块净土。
“告诉霍骏,婚期提前。”
消息送出,常剑徒留原地,暗自恼恨,白放那小子出去了!
战败之后的赤峰国给外人看来一直处于收拾残局,休养生息的状态。赤峰皇帝霍阿木围场狩猎时不小心被烈马摔下马背,摔得不轻,一直在榻上修养。后又闻赤峰屡战屡败,在递上降书的那一刻终于气得大病一场,伤了元气便难以恢复。霍骏失误连连,在霍阿木跟前已经失宠,大皇子伺机而动,在皇帝面前装乖扮巧,一反常态地专心政务,为霍阿木逐渐仰仗。
也不知霍骏用了什么手段使得霍阿木答应他与千都联姻的请求。
展一幅画卷,桃花树下,有美一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灼灼其华,逃之夭夭。那一树缤纷桃花,遮不住美人光华,反倒相应成美,浑然一体。
霍骏生的一副阳光少年面容,此时噙笑赏美人,倒像是翩翩公子风流。
将画中人来来回回打量多次,脑中忽有一画面闪过。几个月前,琅嬛城客栈,那一声“姑娘小心”涌入脑海,那个典雅绝美的女子.....
霍骏扬眉,笑意微大:“本皇子就说怎么看怎么眼熟,想不到竟是一面之缘的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