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红尘,万事皆有定数,有些事情不是你想逃便能逃脱的了的。不经意间的一个回眸,一颗心就被牵动了一辈子。自从上一次见她在自己的殿里骂了一干奴才,大发雷霆之后,霍骏回到东宫就一直静不下心来,烦躁的思绪里总是出现她满是泪痕的脸。他就纳了闷了,与她的牵扯也不过就是政治上的手段而已,私下里顶多是在琅嬛城的客栈有过一面之缘,见她吵闹自己怎么就那么烦躁?
霍骏觉得可能自己受不了女人的聒噪,被她那么一吵,所以头疼。一连几天东宫的良媛、承徽、昭训、奉仪一律不得召见,弄得众太子姬妾满头雾水,人心惶惶。太子良媛带着姐妹几个向连城打听,“连公公,太子爷这是怎么了?姐妹几个一个都不召见,这不合常理啊。”
连城是虾着腰,笑不达眼底,“回萧良媛的话,主子的心思我们做奴才的哪里能猜得到。不过最近太子爷政务繁忙,肩头上扛着的责任重大,大概是忙的累了想清静点吧.....”
萧良媛和其他几个姬妾一听就不乐意了,描的精致的黛眉轻蹙,语气里颇是被奴才顶撞了的不满,“公公的意思是我们姐妹几个不识好歹,扰了太子爷清静了?”
几个女人围着连城一通数落,个个不依不挠,得罪谁不能得罪女人,这话说的没错。连城在太子身边当差,现如今皇上撂挑子了,再过不久太子继位,大内总管的位子可不就是他的吗?因此有时候屁股就翘起来了,今天好死不死的惹了太子的几个女人,她们奈何不了太子爷还不能拿个奴才出气了?尖着嗓子,你一嘴我一嘴,你推一把我搡一把,连城的胖身子被围在几个女人中间苦着脸,刚刚那一点翘起来的尾巴没一会儿功夫就耷拉下来了,弓着身子求饶,“几位姑奶奶唉,饶了奴才吧,是奴才嘴臭不会说话,您们就是赏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有埋汰主子们的心思啊.....”
有排队路过的小太监,见连胖子这会儿被吐口水的模样,在心里窃窃的笑,他们被他苛刻的压制着,这会儿可算是痛快点了。
“那你说,太子为什么一连好多天都不召见?就连我们求见,都被打发回去了。你别拿太子爷肩上担子重来搪塞我们!”良媛是她们几个里面位份最高的一个,自然话由她说。萧良媛转念一想,手中的帕子一甩指着连城,压着声音问,“是不是太子爷有了新欢?”
“啊?”连城嘴张的半大,“我说良媛主子唉,太子爷一心忙于政务哪里来的新欢呐?您几位高抬贵手,放奴才回去吧,奴才还在值上呢,太子爷找不到奴才伺候,奴才可要挨板子的....”连城挤眉弄眼的求饶,发誓以后见了这几位一定绕道走,再也不扯犊子装大了。
“你别在我们面前装可怜。我问你,听说檀香殿那位跟太子爷甩脸子了太子爷不仅不怪罪她,还纵着她把檀香殿砸了个碎,这不是心思在她身上了?你这个狗奴才还敢骗我们。”
“就是啊,连公公你这人也太不厚道了,她不过是个连位份都没有的外人,你帮她叫我们姐妹知道了,你有什么好?”于承徽与其他两位应和道。
连城擦擦额头上的汗,“是这么回事儿,那不是因为人家是堂堂公主嘛,咱太子爷心好,给留着体面呐。”
萧良媛与于承徽几人相互对视一眼,平日里她们几个争宠也就算了,这会儿又空降出来一个,几个女子可不是就要胳膊肘一致往里拐吗?
萧良媛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其实没什么心眼,可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姐妹里面的老大。肉骨头只有一根儿本来就不够分的,忽然有外人跑来跟她们争宠,她就要帮姐妹几个护住食儿。
连城拿帕子擦着脸上的汗,喘着气眼见几个姑奶奶甩着袖子一气儿的走了,他可算是松了口气。以后可再不敢招惹这几个主儿了,说也奇怪,原先见了面就斗鸡眼的几个人,今儿怎么联合起来欺负他一个奴才了?
连城擦着汗,一步三回头地往太子寝殿走。眼见那几位转了弯,心想不对啊,玉良苑不是那个方向啊。一拍大腿,坏事儿喽,姐儿几个冲着檀香殿去了。连城挪动着两条胖腿朝着太子寝殿跑,一路上恼死了,都是自己这张臭嘴,说话没个把门儿的,这下好了,闯了祸了吧!
乐心的檀香殿四下敞亮着,夏天的风从四面吹进来,鼓起了殿内纱帐的纱帐,轻飘飘的凉意散开来。她歪在贵妃榻上,拿一本书盖住了脸。殿里伺候的宫女们都当是她睡着了,悄悄松泛一下站的僵硬的腿脚。其实她哪里是睡着了,面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脑子却在飞快的转,想着如何能出得了宫。她在这边的皇宫里是真的无依无靠,唯一一个玉津来的,还是司桓宇的眼线,来监视她的。
本来她大可以让小月给她安排的,但是她恼她,对司桓宇身边的人都不待见。她自己想法子出去,谁都用不着。可是大内禁闭森严,如何能在重重侍卫的眼皮子底下跑出去?烦躁无助的时候总想风纪远,要是有他在就好了,他在她眼里就是无所不能的.....
一阵风吹过来,夹杂着脂粉的香气。外面有人说话,乐心本不想理会,保持原来的姿势继续想法子。
小月跑过来施了个礼,小声儿叫,“公主,太子的良媛、承徽还有昭训、奉仪请安来了。”
乐心动了动,将扣在脸上的书本拿下来。大中晌的来请安?赤峰的规矩还真是奇怪,千都大内可都是晨昏定省。不情愿的起身,“叫她们回吧,我目前只是公主的身份,请安没有必要,也不合常理。”反正过不久她还是要回玉津的,这安请不请的没必要,再说都不熟识,她也不知道怎么应承她们。
小月站在榻前犹豫,不肯挪动脚步,“公主.....”
“小月姑娘,本公主觉得你真的很奇怪啊。一面催着本公主回玉津去,好不容易本公主在想法子了,你来打断本公主,当真以为本公主是面团子吗?”她连霍骏都不见,他的姬妾就更没有必要见了!
说着重新躺下,刚要将卷本盖在脸上,殿门口处踏进来几个女子,衣香鬓影的,走在前面的是个身着水红纱裙的女子。年纪不大,约有十六七岁的样子,尖尖的下巴,丰润的嘴唇,眼睛是丹凤眼,说不上十分好看,但也算是清秀。跟在她身后的几个女子都是曳地的长裙,由于被前面的那一个当着她看不清她们几个的具体长相。
乐心坐起来。
萧良媛委下身子施了一礼,“奴婢是太子的良媛,萧一真,带领众位姐妹特来向公主请安。”说完也不等乐心给个示下,自己直起身子,指着身后的几个一一介绍,“这是承徽于琅,这是昭训邱河、这位是奉仪陆婉。这么久没来给公主请个安,实在是我们的不是。但也情有可原的,日日侍奉太子,着实是难抽出时间来,这不今天得了空闲,我们姐妹几个就立马来了。公主宽宏大量,我想定会体谅则个的。”
乐心先头确实有点懵,冷不丁怎么就来请安了。现在算是明白了,原来这是给她下马威来了,感情是怕自己抢了她们主子的恩宠。莫名其妙的她觉得好笑,不过倒也理解,不说宫里的女子,就连平头百姓过日子还有个妻妾争夫呢。乐心正了正脸色,自己有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哪还会瞧得上其他人,她们真是想多了,“小月给各位主子看座。”
几个女子一一落座,她们打量乐心,乐心也打量她们,真是妍丽各异,霍骏眼光不错,娶的都是些美人坯子。
“日头在顶上晒着,还难为你们特地来一趟,有心了。”不咸不淡的回一句,实在不想跟她们纠缠。
萧良媛用帕子掖着嘴角笑笑,“瞧公主这话说的,您远来是客,我们不来岂不是失了礼数?再说,就算我们要偷懒,太子爷也是不依的,是不是姐妹们?”
底下几个人是呀是呀的应着。
她们见乐心话少,原本要来下马威的尽头渐渐消了下去,东一句西一句的扯着,也不说走,就这么扯着几句,眼角打量着她的檀香宫。嘴上不时冒几句酸水,公主的这个比我们可好多了,公主的那个比我们可好多了。乐心虚虚的应着,心里只盼着她们赶紧离开。
萧良媛见乐心的几案上上摆着一件玉佛手瓜,“姐姐这里的摆件真是精致,连一个佛手瓜都雕的精细。看到这个我倒是想起来凉拌瓜丝儿了。赶明儿让御膳房采买的太监带几个回来,放咱们的小厨房里,大夏天的吃这个最清爽了。”
于承徽暗里拐了她一下,明明要来给她点颜色看看的,怎么说到吃的上去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她怎么早没想到呢?
萧良媛住了口,可乐心却来了兴致。采买太监可以出宫,那不是正好给了她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