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两个丫鬟的态度却比当初的那红桃绿枣好多了,极恭敬的回,“回……回信王妃,这是文阳公的别苑。”
“文阳公又是谁?”十七忍不住拧眉,那白脸男子不说是皇后的人吗?怎么又跑出个文阳宫来?
“文阳公就是当今国舅周灿,”丫鬟看着十七,很是为她居然不知道文阳公是谁而奇怪。
身为信王的妻子,确实不应该不知道信王的舅舅是谁?十七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但还是问,“皇上下旨让我去四方庵为太后祈福,现在把我关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
丫鬟态度依旧恭敬,“回王妃话,奴婢不知。”
看着这两个丫鬟,十七无可奈何,她知道这两人身份卑微,皇后有什么事儿也绝轮不到她们知道。但十七十分奇怪,玉贵妃这次救自己脱身,应该是精心准备许久的。但看今天的架势,却一切都在皇后的掌握里,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文阳公是当今国舅,皇后的兄弟,皇后将她关在国舅的别苑里也是正常。而看皇后之前对自己的态度,分明对自己极好,难道这真的就是玉贵妃所说的笑里藏刀?
可自己到底也算是她的“儿媳”啊,更别说她还指着自己这个“儿媳”的父亲帮她的儿子争夺太子之位?
十七越想越是头疼,她起身在屋子里转了转,就要出门,两个丫鬟身手快捷的挡在她的身前,“王妃,您不能出去。”
十七已不是第一次被软禁,经验很足的她也不废话,摆摆手就回了屋内找了个软榻躺着,她想,是生是死都无所谓了,左右也不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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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抱了生死由命的心思,十七紧绷的神经便瞬间松懈,人就困乏起来。她打了个哈欠,拉过一个小毯子盖在身上,睡觉。
不知是之前马车颠簸的太累,还是精神太过紧绷的缘故,这一闭上眼便睡了个昏天黑地,连梦都没一个。被丫鬟叫醒时,屋子里已经掌了灯,竟不知已是何时?
丫鬟端过一盆热水来,边要伺候她洗脸边道,“前厅有贵人来,要见王妃。”
“贵人?”
丫鬟不再说话,只拧了热棉巾子来帮她拭脸,十七让过她的手,抓过棉巾撩了热水将脸浸透了,好好的擦洗了一遍,感觉整个人都清醒了,这才道,“走吧。”
丫鬟提了灯笼,领着十七出门,外面丫鬟婆子站了一地,呼啦啦拥上来将十七围了个严严实实,绕过回廊穿过两个园子,就到了一个气宇轩昂的房子前,丫鬟推开门,对十七道,“王妃请。”
十七到此时已无退路,便昂首迈步而进,厅内却未点灯,影影绰绰里有人低声道,“跟我来。”
她一路将十七引到了内厅里,一撩开帘子,十七便惊呼,“皇后。”
内厅里一站一坐的,正是皇后和亲姑姑。
皇后脸上没有半丝往日的亲热,面若寒霜的看着十七,待十七到了跟前站定,她方开口,语气冰冷,“你到底是谁?”
十七看看皇后,再看看琴姑姑,脑子里飞快的转动着要怎么应答?
她露陷不要紧,万不能连累玉贵妃。她决定先以不变以万变,不开口,看皇后到底要干什么?
或许,皇后虽然有所怀疑,却无证据,所以讹诈她来了。
见她不说话,皇后看看琴姑姑,“她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呢,你跟她说。”
琴姑姑点点头,慢慢来到十七的面前,对着十七仔细的看了一眼,突然一扬手,“啪”的一声给了十七一耳光,“你是哪里来的贱人,敢假冒宰相千金婕妤信王妃之位?”
琴姑姑这一巴掌扇得极用力,十七被打得一个踉跄顿时摔倒在地,她瞬间明白,亲姑姑能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必定是已明白她真的不是王玥了。
她虽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但此时再想掩饰显然是不能够了。她缓缓抬头,索性倨傲的冷笑,“信王妃有什么了不起,也值得本姑娘我觊觎!”
她这话一出来,已是承认自己不是王玥了。
本是稳稳端坐着的皇后突然站起来,几步来到十七面前,紧张的问,“既然你不是王玥,那,那王玥呢,王玥在哪里?”
“王玥?”十七抹一抹嘴角的腥甜,发现居然是殷红一片,竟是被琴姑姑给扇出了血,她挑衅的抬头看向皇后,“皇后娘娘这话问的好笑,她在哪里我怎么会知道?皇后娘娘该去问宰相大人才是。”
皇后身子微微的颤抖,“你……你什么意思?难道,难道是王猛他、他……”
琴姑姑忙过来扶住皇后,她转头喝问十七,“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十七的目光在皇后和琴姑姑的脸上转了又转,脑子里突然有了主意,于是道,“我只知道是宰相大人命我冒充小姐替嫁给信王,其他的我一概不知,皇后娘娘有疑问该直接去问宰相。”
她在赌,赌皇后不敢去问王猛,因为不管她说的话是真是假,她这个信王妃是假冒都是真的,此时正是楚桓和楚枫争夺太子之位的关键时刻,而王猛是楚桓的最重的砝码,不管如何,此时都不该是闹真假新娘的时候!
正因了这一点,她才一口就将所有的事都推在了王猛身上,她又道,“但我若是皇后娘娘,我是不会去问他的,他既让我冒充他的女儿替嫁,便是存心要瞒您,就算您去问了,他也不会承认,不过是将所有的事都朝我身上推罢了,那时,只怕倒将他和信王殿下之间的关系弄得尴尬,影响他帮大皇子夺取皇位。”
“你……,”皇后看着十七,倒气笑了,她指着十七对琴姑姑道,“琴儿,你瞧瞧她这一张利嘴,真真是牙尖嘴利不饶人,比你年轻时可强太多了。”
琴姑姑低头看向十七,“你少给我巧言诡辩歪绞蛮缠,那玉贵妃为你动用她在长安隐藏的死士,费了那么大的力要帮你逃走,说,你们俩到底安的什么居心?你是不是燕国的细作?”
十七的脑子嗡的一响,她们居然已经知道那些死士是玉贵妃的人!
她最后的侥幸破灭了。
她不说话,脑子里飞快的算计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皇后和琴姑姑怎么会对她们的动静了解得这么清楚?而她到底要做些什么才能将损失和伤害降到最低?
她死不要紧,但一定一定要尽她所有可能的保住玉贵妃,那个女子孤身一人陷在秦国四面楚歌已是可怜,更何况,她还是容冲的姐姐。
容冲,容冲,啊不,是风四中,风四中,你到底是死是活?你到底有没有回到燕国?若你一切安好,你可还记得陌路相逢的我?
一想到风四中那嬉皮笑脸耍赖的脸,十七的眼眶突然湿润,她突然发现自己好想他,想得喘不过气来,她平时用这样那样的事儿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一切只是不敢想起他,一想起他,她就心口生疼!
她咬一咬唇,看向琴姑姑,“我不是燕国细作。”
“你还要狡辩,你第一次进宫我就觉得不对,堂堂相府千金,竟连觐见皇后之礼都不懂,就算真的是宰相大人要命人冒充王小姐,也绝不可能派个连最基本的规矩礼仪都不懂、随时会穿帮的人来,”琴姑姑冷喝,“必定是你挟持替换了王小姐,说,你把王小姐怎么样了?”
琴姑姑的思维果然缜密,但十七已有计较,她道,“我只听说王小姐心仪个什么叫‘冲’奴的人,她不肯嫁给信王殿下,抗婚不成所以偷偷跑了。宰相大人就因为这事儿传出去一来不好听;二来,也是犯了欺君大罪,而我好死不死正好落在了他的手里,于是他就逼我替王小姐上花轿,”说到这儿,十七对皇后和琴姑姑笑了笑,“至于你们说他为什么找我这个连最基本的规矩都不懂的人来替嫁,其实很简单,他根本就没打算让我进宫,皇后娘娘难道忘了,大婚第三天要进宫觐见的时候,我被人下毒,浑身青紫浮肿看不出样貌。那宰相大人是想让我以王小姐的身份死在王府,这样全天下的人就都会因为他的女儿已死,这样就没人知道真正的王玥早就离开长安找其他的男人去了。”
她这番话有理有据逻辑分明无懈可击,那荞花毒不是寻常之物,凭她自己不但拿不到,这天下也没个自己给自己下那么烈的毒的理儿。皇后和琴姑姑自然是知道那件事的,一听之下,不由互相对视一眼,也愣住了。
这种李代桃僵杀人替尸的事儿,确实是王猛的作风,而且,刚刚她语气自然的说出了“冲奴”二字,冲奴是谁她们再清楚不过,若她果然是燕国的细作,又如何能这样坦然的称自己的主子为“奴”呢?
“玥儿、玥儿……去找冲奴了?”皇后似有点不能接受,她的身子摇摇晃晃要坠不坠,似突然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琴姑姑忙抱住她,叫道,“娘娘,娘娘您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