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想见自己的爹娘?”凌夕伸手摩挲着小郡主的脸,忽然轻声问道。
小郡主眨巴着眼抬头看着她,似乎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爹,娘……”她张着小嘴重复着这两个单字,可眼里却是一片困惑,就连爹娘是什么她都不懂。
凌夕有点无奈,自己对她的关心真的太少,可她才刚生完孩子,也分不出这么多心思。
“睡吧。”见她依然睁着圆溜溜的大眼,她浅浅一笑,忽然道:“我来给你讲故事,哄你入睡,可好?”
小郡主依然睁着大眼睛,还是听不懂她的话。
讲故事又是什么?
凌夕执起她的手,把她的小手握在掌中,另一只手在她额角的刘海上轻轻拂过,她轻声道:
“在遥远的一个国度里,住着一个国王和王后,他们渴望有一个孩子,于是很诚意的向上苍祈祷。
不久以后,王后果然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小公主,这个女孩的皮肤白得像雪一般,双颊红得有如苹果,头发乌黑柔顺,因此,国王和王后就把她取名为‘白雪公主’……”
一个故事不算长,但故事尚未结束之时,小郡主便已经沉睡了过去。
看着她安详而又满足的睡容,凌夕心里又酸楚了起来,这一酸,呛得眼角一涩,眼泪差点无声滴落。
这么小的孩儿,若是身边没有亲娘,她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她想到自己的笑笑。
笑笑这么小,虽然爹娘在身边,可却活不长久……为什么天底下就不能多几件完美的事?
给小郡主掖好被角,凌夕披上自己的裘衣,再回眸深深看了她一眼才举步离开。
大雪依然纷纷扬扬,雪花飘在每个角落里,落下之后又堆积起,让整个天地间堆出了一层厚厚的冰雪。
除夕来了,一年又将要过去,她的笑笑还能看多少个除夕?
本是好好的除夕,谁也没想到入夜之时望月殿里出了一场意外,不知道是谁一不小心把烛火弄倒在地上,大火就这样烧了起来。
星星点点的火光越烧越大,过不了多久,整个望月殿便陷入了火海之中。
火势蔓延地太快,大家还没来得及营救,眼前便成了一片火海。
望月殿的宫女小太监们也都跑出来了,却唯独把小郡主留在了里头,这么大的火,想要去救也是不可能。
当凌夕听到消息赶来的时候,整个望月殿早已经是人间地狱,听到他们说小郡主被留在火海里,她也只是沉着脸,默不作声。
等到大火被扑灭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侍卫们在废墟里找到了一具尸体,烧成那般,完全变成焦炭,根本看不清究竟是人还是动物,只是按体积来看像是个小孩。
凌夕也不愿多看,让人匆匆埋了,也命江山让文监令回头在史册上留一记,就说小郡主在除夕夜病发,急病身亡,之后再不理会望月殿的事,在宫女们的拥簇下往夕殿返回。
除夕夜,大家还等着团圆呢。
……
团圆饭总是要吃的,不仅宫内如此,宫外也是一样。
城南某个角落一所半旧庭院深处,房内,一家三口围在桌旁,爹娘正在喂着孩子吃饭。
房间里点着暖炉,里头暖暖的,虽然布置远远比不过宫里的华丽,却是简单而温馨。
“这是娘亲做的果儿鸡丁,玉儿,快尝尝。”为娘的夹起一块鸡丁凑到孩子唇边,一脸慈爱的笑意:“快尝尝,尝尝娘的手艺如何。”
玉儿眨巴着眼看着她,眼底深处依然有着无法掩饰的陌生。
当爹的给她剥了一个虾子,凑到她唇边,笑道:“这虾子好不容易才寻来的,大冬天的也不好找,玉儿尝尝味道怎么样,是爹亲自打回来的。”
孩子不知道大冬天的和虾子很难找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这样的虾子她却是很少能吃到,当下眉眼一欢,张嘴便咬了下去。
见自己的鸡丁不受欢迎,当娘的也不介意,忙把鸡丁放下,又换了一个新菜,把稍老的叶子全掰去,只留下一个嫩嫩的菜心,凑到玉儿跟前:
“吃完爹爹的虾子,也吃一口娘的小青菜,这菜儿可嫩了。”
吃过虾子尝到甜头之后,玉儿的眉眼才总算添上了几分愉悦的笑意,张嘴便把嫩嫩的心儿含了下去。
吃了两口,她忽然点头笑道:“好吃,好好吃哦!”
只是简单的两句赞美,乐得当娘的眼角一酸,眼泪就这样吧嗒吧嗒地流了下来。
见她流泪,玉儿吓了一跳,脸色一沉,眼里也有几分泪意:“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错了。”
说完这两句话之后,她又似乎觉得自己说错了那般,赶紧闭上嘴不再说话。
那些人不喜欢听她说话,她要是说多了,他们会不高兴的。
看到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东篱惜月和许世东河同时心头一酸。
惜月把玉儿抱在自己的腿上,紧紧抱在怀中,哑声道:“都是娘不好,娘不应该把你丢下,让他们如此欺负你。”
比起一般同年的孩子,玉儿显得更懂事更乖巧,可她很清楚,这样的乖巧都是因为被压迫而养成了习惯。
早就知道她一个人在宫里的日子不会好过,但他们却无能为力。
“你好好哄着她,让她多吃点,我去看看兰君离开了没有。”
许世东河放下碗筷站了起来,揉了揉玉儿小小的头颅,才举步离开了房间。
出门之后,果然看到那抹素白的身影站在树下,迎着风雪,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应该说,他把玉儿送来之后便一直在那里站着。
见到许世东河出门,冷清眸光闪了闪,举步向他走去:“和小郡主相处起来有困难吗?”
许世东河摇了摇头,走到他跟前,忽然双膝一弯向他跪了下去。
见此,冷清也没有表现出任何讶异,帮了他们这么大的忙,不仅没有处决他们,还把他们的女儿都带回到他们的身边。
做了那么多,受他一拜也是应该的,不过,他要跪的该是璃儿而不是他。
“我不过是依照她的命令行事。”他淡言道。
“我知道。”许世东河向他叩了三个响头才站起来,看着他,无声叹息道:
“她还是那样,还是那个心软的七皇妹,但我很清楚,她并不是与我们一同长大的那个七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