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端着一杯酒,正和一名商界大佬谈话,见到二人,她转过脸。
米宝看到她的脸色很难看--虽然保持了微笑,可是,笑得十分勉强:失望?愤怒?痛苦?悔恨?还是别的说也说不清楚的东西?
煮熟的鸭子也飞了。
欧舒同夫人这位置,至少,今晚她是无缘了。
当然,她并未穿她送的那一套礼服--估计真如欧舒同所说,一出门,她就把米宝送的礼服给扔了。
她不稀罕。
但是,她的表现也不失态,毕竟,已经顶着欧氏集团副总裁的名头,能在亚洲区第一的大财团出任集团副总裁,全亚洲,并没有几个女人能做到。
她已经获得了她想要的东西。
毕竟是职业女性,能屈能伸,她甚至客客气气:“欧太今天的表现非常精彩。”
米宝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精彩?
呆如木鸡也是精彩的话,那真的就很精彩了。
“谢谢李小姐。你今天也辛苦了。多喝一杯。”
“哪里的话?这是我分内事情。”
“今后,欧氏集团的前途还要靠你们呢。”
“放心,我一定尽力而为。”
都是公话。
米宝说了几句,无心应酬,借口去洗手间。
终于能透一口气。
她在里面呆了很久,然后,慢慢地走出去。
李芷兰正迎面走进来。
她停下。
李芷兰先开口,声音很低:“米宝,真没想到你如此厉害。”
她苦笑。
“唉,你赢了,我自认不是你的对手。可是,你之前何苦那样妆模作样捉弄我?”
她淡淡的:“其实,你该知道,是欧舒同要江山不要美人。”
李芷兰笑起来。
她的笑容里,居然带了一丝怜悯和快意:“欧太,那就恭喜你了。”
然后,她大大方方地进了洗手间。
居然,她在同情她――就连李芷兰,也知道同情他。可见,但凡有点头脑的人,都知道欧舒同的狼子野心――或者说,欧舒同私下里早就彻底把李芷兰给打点好了。
李芷兰,知道内情。
她只是和欧舒同联手作弄她。欧舒同的一切阴谋,她都一清二楚。
所以,她才不屑一顾,也不恼怒。
米宝慢慢走出去。
欧舒同立即迎上来,他端着一杯酒:“米宝,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朋友,走,陪我去招呼一下。”
她还是不动声色陪着他。
这一晚,她表现得极好――纵然在一边冷眼旁观的李芷兰也不得不承认,这女人天生了一张贤良淑德的面孔――咋眼一看,就是典型的良家主妇。
尤其是全球直播时,所有的镜头落在她脸上,她微微羞涩,很快又大大方方微笑的时候--就真的像是那种以丈夫为天的女人。
可是,她知道,她根本不是。
米宝,已经无暇顾及任何人的目光。
她内心十分焦虑,因为,直到现在,她还没收到强森的任何消息。
终于,曲终人散。
车子往家里开时,已经夜阑人静。
欧舒同长长地嘘一口气,然后,解开了衬衣的领带,他伸长腿,很随意滴坐着。
米宝距离他很远--就车里的空间范围来说――他俩保持了足够远的距离。
他并未亲近她,态度十分冷淡。
她也没开口。
然后,他的手机响了,她听出,那是崔莲心打来的。很显然,崔莲心已经委屈了一整天,现在,迫不及待地在撒娇发嗲了。
“……你要的法拉利跑车已经到了……明天就可以拿到了……好了,今晚很忙,不说了。”
他只说了几句话就挂了电话。
看过去时,米宝已经靠着座位睡着了。
终于,车子停下。
还是那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米宝的脚已经被十厘米高的高跟鞋折磨了一整天,再也支撑不住,她脱了鞋子,赤脚走在路上。
欧舒同,只是冷冷看着她。
就像她第一次来这里,是赤脚;在这里的最后一晚,也是赤脚。
夜阑人静,月色也慢慢地西斜,逐渐地,开始黯淡,周围长了一圈淡淡的长毛――看样子,明天是个下雨天。
米宝走得很慢,欧舒同最初走在前面,但走几步,他停下来,等着她。
她走近时,他又继续往前走。
两个人都很冷淡,也仿佛回到第一次走这条路时候的场景。
只是,当时,等候他的有崔莲心--而现在,他给崔莲心买了法拉利。
而她,当时是一段囚徒开始时的困惑;现在是刑满释放的解脱。
她内心喜悦。
他冷眼旁观。
也许是脚上巨大的血泡,米宝根本走不快,加上鹅卵石有点滑,并不长的一条路,却一直走不完似的。
好几次,欧舒同要开口,但是,他终究没有。
终于,进了客厅,二人各自上楼,只是,当欧舒同要进自己的房间时,米宝叫住他。
“欧舒同,我想,我们真该了断恩怨了。”
“了断就了断呗。”
“我的东西呢?”
他冷淡得出奇:“明天自然还给你。”
“现在不可以吗?”
“我这人,凡事喜欢善始善终。说了是明天就是明天。”
米宝看了看腕表:“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早就该算是‘明天’了……不,应该是今天了……”
“明天中午我自然给你。米小姐,你也别忘了,你跟我到欧家来的日子,正是两年前的今天下午三点左右。到那个时候,才千真万确是两年……”
米宝已经厌恶了他这一套把戏。
“我就不明白了,你千方百计故意刁难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明白,你千方百计提前毁约是什么意思?”
“我从未毁约。”
“提前一分钟就是毁约。”
她明知他故意刁难,但是,她还是点头:“那好,我明天下午六点的飞机,你三点钟准时把东西交给我。”
“没问题。”
她加重了语气:“欧舒同,我希望,你再也不要节外生枝。”
欧舒同本是一只手拉住了自己的房门,听得这话,回头看她,语气十分玩味:“节外生枝?米宝,你真以为我舍不得你?”
她心平气和:“我早知道,今晚之后,我的利用价值已经不大了。”
“既然知道,你还自以为是?”
“我只是提醒你,我俩应该善始善终。既然我尽到了我全部的义务,那么,到你的时候,希望你也痛快一点。”
她淡淡的:“还有,我俩说好的条件,你也不要企图中途变卦。”
“什么条件?”
“欧舒同,你还装蒜?”
他笑:“之前不是很清高地说,哪怕一个子儿也可以不要吗?为了你伟大的自由和爱情,不是视金钱如粪土吗?”
她摇头,十分认真:“鉴于你种种令人厌恶的纠缠,我决定,你的半副身家我要定了,你一毛钱也少不了我的。”
“我就从来没有想过要克扣你。”
她转身就走。
可欧舒同叫住她:“米小姐……”
“你还有什么事情?”
“既然你要走了,那这家里的东西,你也做个交接吧。”
“我有什么好交接的?我俩一直经济独立,我跟你并无共同财产。”
“怎么没有?比如家里的钥匙什么呢。”
她痛快地拿出钥匙。
他接过,看一眼:“还有车钥匙呢?”
他曾经送过她一辆兰博基尼。
她很爽快地拿了车钥匙:“拿去吧,我差点忘了这个。”
他把车钥匙拿在手里抛了抛:“你明天去机场时,我让司机送你。”
“那就谢了。欧少,你还有什么需要清点的?要不,你进去看看我打包的行李?”
“没这个必要。”
他正要离开,她叫住他:“欧少,你稍等。”
他等着。
她飞快地进门,又飞快地出门,将一个小盒子递给他。
“这是什么?”
他自己打开盒子,看到那是举行婚礼的时候,他送给她的结婚戒指。
他淡淡的:“不是说把珠宝都变现了吗?”
“别的珠宝我不会跟你客气。但是,这个用不着。这是婚戒,我觉得这个应该归还你。”
他看了看那一枚硕大的钻石,冷冷的:“我拿着也没什么用。”
“可以送给下一任。”
他冷笑一下,似在自言自语:“下一任?送给崔莲心好呢?还是李芷兰好?只可惜,她俩都多次见到你戴着这个戒指,只怕,无论是谁都不肯要了。这东西,真是一点用处也没有了。”
他随后,将戒指扔在一边。
就像扔掉了一个破烂玩意儿似的。
她冷淡地道别,拉门进去,然后反锁。随后,她听得欧舒同也重重关上房门的声音。
窗帘拉开,月色进来。
空气里都是黄娇兰盛开的香味。
她原本疲惫不堪,可是,还是睡不着。
连续两晚失眠,痛苦不堪,她多次数羊,可是,数到心烦意乱还是睡不着。
明明已经把钥匙都还给欧舒同了,跟他之间,基本上两清了,可是,她还是非常不安--总觉得,这一切,并不会那么顺利。欧舒同,骨子里是个报复心很强烈的男人,但凡有丝毫损害他利益的事情,他必然加倍报复。
只不过,她确信,自己实在是没有侵犯他的利益。
毕竟,一直在帮他忙的,也只有她一个人。
好几次,她听到门外有脚步声,等竖起耳朵,发现是听错了。
她还是不安,起床,确认房门是反锁了的。
甚至,她还搬了一把大椅子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