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嫂子”叫出来,兰泉本以为苗艺会含羞而笑,没想到却只看见她面色一白。兰泉挠了挠头,赶紧道歉,“咳,都怪我。好像你们女生最不喜欢被叫老了,毕竟你跟梅轩还没订婚呢,我就叫‘嫂子’了。不好听,是吧?”
兰泉赶紧叫侍者,点菜,“吃饭,别生气了。”
苗艺越发食不知味。兰泉跟她说话,态度越发客套了。就像一个自己手里曾经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小*物,终究背弃了她,走到了别人的身边,再看她时已经目光冷漠。
“今天约我吃饭,有事吧?”兰泉体贴地给苗艺先夹了一筷子鱼,“西湖醋鱼,他们从西湖空运来的活鱼,尝尝。”
苗艺哪里还有心思吃鱼,只抬头望兰泉,柔软地笑,“没有事的话,我都已经不能找兰二少吃顿饭了么?兰二少何时变得这样忙?最近,又在忙什么?”
“嘁,看你说的……”兰泉摇了摇头,抿了一筷子鱼,“我个学生能忙什么,当然是每天上课下课呗。再加上参加了个社团,另外就是每周的学校足球联赛。”
“兰泉,你最近黑了,也瘦了,你要多注意身体。”
“呵……”兰泉笑开,“没事儿,我当年跟着部队他们一起越野拉练去,整个人瘦了一大圈都没事儿。现在就是踢个90分钟的球赛罢了。”
兰泉边说边吃菜,目光只是偶尔落在她面上,与她的目光只有极短时间的交汇,随即便自在地别开,完全再没有他当初的炽热与执着。
苗艺越发食不甘味。
“听说你跟梅轩打架,最近两个人越发闹得不睦……”苗艺缓缓将话题拉回来,“兰泉,你和梅轩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们这样,我很难过。”
兰泉听了就笑,“不必了,梅轩当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就够了。多我,太挤。”
兰泉不是讽刺,只是简单的笑谑。如果这要是当初苗艺能这样说,那他一定乐死;如今却能够云淡风轻地放下——兰泉眯着眼笑起来,是因为那个小东西吧。
想到她,他心里就是满满的。就像开了个调料铺子,鲜香麻辣、酸甜咸涩,百味俱全。
那些味道太完整、太浓烈,已经容不得他再多去想他人。苗艺曾经是他心上百合,可是与百味俱全的调料铺子相比,百合只能远观,调料铺子才是人间旖旎。
他靳兰泉估计就是个阳春白雪不起来的人吧,他宁愿跟简桐天天见天天吵,却有甜蜜滋味在心头。
想着,兰泉忍不住隐秘一笑。
“兰泉,”苗艺眼看着兰泉的神情,音调不由得调高了几度。
“嗯?”兰泉这才回过神来,挑眸去望苗艺,“怎么了?”
苗艺压着心底翻腾的不快,努力保持着温柔的微笑,“兰泉,听说你最近跟简桐走得很近,你——喜欢她?”
“是啊,你才看出来么?”兰泉笑开,坦然,“我还以为酒会那晚你就看出来了呢。”
兰泉说着目光放柔,“哦,其实也不能怪你,你没看出来也是正常的——那晚就连我自己也还不知道。我后来自己才明白的。原来心有时候是后知后觉的,好在腿已经能自动自发追上去。”
苗艺纤指在桌子下握紧了桌布——那晚她还胜券在握,兰泉为了帮衬她的演出,主动选择了《云裳诉》,用他的钢琴来陪衬她的古筝……那晚所有人都说“中西合璧、珠联璧合”,可是一切却原来从那晚已经彻底改变!
“兰泉……可是你该知道,简桐跟梅轩交往的时候,伯母就是不答应的。伯母说简桐天生媚骨,相貌招风,恐怕是不安于室之人。”
兰泉听着便是一眯眼睛,“够了!”
苗艺有些急,仿佛想要将简桐的不好一股脑都说给兰泉听,“兰泉你要清楚,伯母的意见不光是她个人的意见,那代表着整个靳氏家族……”
“我说够了!”兰泉将手里的餐巾一甩,霍地起身,“苗苗,你约我来吃饭,就是为了跟我复述家里人对简桐的成见么?如果是的话,那就是诚心让我吃不下饭。既然不想让我吃得下饭,那我只好不吃。告辞。”
“兰泉!”苗艺急急起身,也顾不得什么,一把扯住兰泉的手。
兰泉微微一怔,回头去看两个人交握的双手——这曾经是他梦想中的情形,没想到发生于此时。
苗艺面颊微红,却没放开手,“兰泉你听我说,我真的关心你,我希望你能幸福。所以我不希望看见你为了我而自暴自弃。就算简桐能刺激到我,但是你不该自降身价随便就找个女孩子来说是自己喜欢的人……兰泉,你是不同的,你值得更好的女孩。”
“简桐她配不上你,再说,她油走在你们兄弟之间,是注定永远不可能被靳家接受的!”
兰泉笑起来,那笑里却多了丝寒凉。
“你说简桐油走在我和梅轩兄弟之间,所以永远不可能被我靳家接受,是么?”兰泉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从苗艺的掌中抽出,冷冷望苗艺越发苍白的面颊,“那你呢,苗苗?”
“如果简桐不能被靳家接受,那你觉得你就可以登堂入室?”
“兰泉!”苗艺一颤,“这样的玩笑开不得。”
兰泉摇摇头,“我没想跟你开玩笑。既然话不投机,今天就说到这里吧。我走了,会帮你叫车送你回家。我就不送你了。”兰泉说罢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
“兰泉!”苗艺站在他背后,无力地呼唤。
其实她今天找他不是想说这件事,她本来是想说服兰泉更猛烈追求简桐的,却谁知——
自己的心,怎么会突然就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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