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上辈子的我和现在的我仿佛重合在了一起,难过就像是滚烫的岩浆洒在我的身上,除了痛苦什么都感受不到。
门被推开,团子一看到我蹲在地上,急忙跑过来,“大人!大人!你怎么了?”
听到团子的声音,北冥芜泽也进来,一把将我抱起来放在床上,声音低沉焦灼,“去叫鬼爵神医过来!”
我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没事,我没事。”
深邃的眸子直直的盯着我,北冥芜泽反手握住我的手,“你睡了很久。”
“多久?”我的心不安的跳动起来,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左边的胸口就像是被人撕裂一般的疼痛。
两辈子,我都杀了他!
“我这一辈子杀了人。却不知道这个人到底去了哪里。我想寻他而去。”
“你是想要报恩还是还债?”
这两句话不断的在我的脑海里面交织,就像是夙夜缱绻的呼吸纠缠着,勒痛我的神经。报恩?还债?
我到底想要干什么?我做的都是一些什么?
“半个月。”北冥芜泽的口气淡淡的,伸手擦掉我眼角的泪水,笃定,“你哭了。为了他。”
我怔怔的看着他,反驳不了。
怪不得他临死的时候眼神那么的悲伤,那么的哀恸。他眼睁睁看着我再一次的杀了他!用同样的桃木剑!不对,应该就是同一把。
记忆在我的脑海里面交错,我满脑子都是三尾。
“苏眠。”北冥芜泽抓住我的肩膀,口气平静无波,“三尾死了。”
触电一般,我猛地推开他的手,眼泪滑落,“不会的。”
条件反射般往后缩,我恐惧,颤抖,不愿意接受这件事。
起身,我想要下床,想要去找到那个曾经在一起生活的桃林,或许在那里我可以找到上一辈子三尾的尸体?或许在那里我可以证明,那个叫阿凉的并不是我!
对,不是我!
我刚走一步,就被男人一把扯回自己的怀里。
背靠着结实的胸膛,感受着男人强劲有力的心跳,声音从我的脑袋上方传来,“你要去哪里?苏眠,你别忘了你是我的王妃。”
我后退一步,“北冥芜泽,你当我是你的王妃吗?你被三尾控制了吗?你真的脱不开身吗?你无非就想看我到底怎么选择。你想看我一个人在这个漩涡里面挣扎,看着我做出你认为是对的选择。现在,你满意了吗?”
北冥芜泽没有说话。
“你的冥王妃就应该这么临危不乱,就应该拿着一把桃木剑狠狠地插入敌人的胸膛。你冷眼旁观,最后再来收拾残局。你可真的是好计谋。”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内心的恶毒不断的喷涌。
“你杀了三尾,所以你内疚了?”北冥芜泽松开我,温度降至零点。
仰着头,我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滑落,“我开心。我手刃凶手。”
“我并不知道你们上辈子的纠葛。”北冥芜泽上前一步,想要拉住我的肩膀,却被我躲开了。好看的眉头再一次皱在一起,“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杀了黑袍子,我开心啊。”我一边笑一边哭,就像是一个开关坏死的机器,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张脸上同时出现,狰狞无比,“可是为什么,我的心那么难受?就像是被人生生的挖掉了似的?”
捂着自己的胸口,我看着北冥芜泽。
“你这是怪我没有出现帮你,还是你根本就忘不掉那个狐妖?”北冥芜泽的脸色很难看,“苏眠,我挣脱了困境就来找你了。你以为我放心你和三尾单独相处吗?”
我喃喃,“终归是我对不起他。”
“是不是这一辈子你都忘不掉他了?”
“……”我没有回答。
房间里面骤然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是。”半晌,我点了点头,声音比我想象的更加坚定有力。余音缭绕。
我亏欠三尾实在是太多了,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了。只是我怕下一次我走上奈何桥,喝下孟婆汤的时候,又会忘得干干净净。
怪不得人家说,只今风作三生石,生生相望不相识。
“你是不是爱上那只狐妖了?”北冥芜泽的声音开始颤抖。
“……”我说不出话来,脑子里面响起的却是上辈子孟婆问我的那句话,“你是要报恩还是还债。”
报恩当如何,还债又当如何?
阴阳师讲究的是命格,我和他的命格是不是本就相冲?命中注定我要杀了他?可是为什么让我想起这些……
三尾,这是你对我的惩罚吗?
北冥芜泽见我不说话,愤怒的挥袍,大步走出去,却在门口,顿下脚步。
手放在门把上,他没有回头,“苏眠,你赢了。”
我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我的心咯噔了一下。只觉得这一次他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团子着急的看着我站在原地,跑过来用他的小短手扒拉我的裤腿,“大人,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最在意冥王大人的吗?”
“走了也好。”我蹲下身子,眼泪砸落在地板上,立马被我擦掉,可是越擦越多。我不知道自己是在哭什么,大概是悲伤的事情太多了。
“大人!”团子急的团团转,软乎乎的小胖手笨拙帮我擦眼泪,“你怎么了啊?难道大人真的喜欢上那个三尾了吗?冥王大人对你的好你都忘了吗?”
怎么可能忘了?就是因为他的好,就像是致命的毒药。
以至于他曾经做的那些事情我都可以选择忽略。表面上是他纠缠着我,可是如果我真的不愿意见到他,又怎么可能给他纠缠的机会呢?
团子啊,我和他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是高高在上的冥王,看透生死,看穿一切的情爱。而我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阴阳师,背负着家族的使命,在人世界苦苦的挣扎才可以苟延残喘。
团子见我只是哭也不说话,就闭上自己的嘴巴,小身子抱住我,拍着我的背,小大人似的,“大人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