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棱暗器全部刺进女子的胸口中,鲜血四溢。
太医垂着头,叹了口气,跪在了公孙焱倾面前,无奈地俯首。
“皇上,宸妃娘娘的伤势过重,现在如果执意要将暗器取出,恐怕她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那不取出,会如何?!”男人凛眉,目光锐利,高大的身形噙着一抹摄人的气势,压抑非常。
“这……”太医不敢继续说下去,踌躇了一下,旁敲侧击地说道,“暗器不取出,伤口无法愈合,不能止血,恐怕……”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无论怎么做,她都必死无疑吗?”
公孙焱倾眼眸微眯,周身的戾气毕现。
她救了他。
这个女子,救了他。
毫无征兆,也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本以为,她恨透了他。
她是他公孙玉翎心爱的人儿,却被自己横插一脚,掳进宫中,成为了一个摆设作用的嫔妃。
她的性子很烈,毫不屈服,爱恨分明。
公孙焱倾以为,自己和她的关系,除了利用,再无其他。
可是,在危险面前,她毫不犹豫地为自己挡下了这个暗器。
这多年来,从来没有人如此待他。
公孙焱倾的舌尖微苦,眼睛有些发涩。
宁环娘娘很早便逝世,本就不得宠的她,再有了皇子之后,仍旧落魄。自己也因此受尽了鄙视的目光。
在亍熹娘娘那里,终究是寄人篱下,从来没有一个人肯这么对他。
甘愿用生命护他。
还是一个女子。
“寡人不管你们用尽什么法子,我都要宸妃活下来。听懂了吗?寡人要她活着。”男人冷眸,说出的话便是圣旨,没人敢再多说一句。
公孙焱倾单手扶额,神色略显疲倦。
他从未如此担惊受怕过。
怕这个女子有什么闪失。
或许是身为男儿身,而被一个女子救下,心中烦闷,又或是这个女子令他牵肠挂肚,他不怎么舒坦。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救下她。
不能死。
他还未能报宁环娘娘的仇,还没能让公孙玉翎生不如
死,她怎么可以就此丧命?
绝不允许。
太医们热火朝天地讨论着,谁也没能说出一个合适的法子来。
救?
怎么救?
那四楞头的暗器扎入体内那么深,根本没法儿取出。
即便取得出来,宸妃娘娘也受不了那种痛彻心扉的疼。
白芷落静静地躺在床榻上,呼吸微弱,如果不是她那微微颤抖着的睫毛,任所有人看到,都会错将她当作一具雕塑。
面色惨白,连本来殷红的嘴唇,也毫无血色。
俨然是一副濒死的状态。
现在,支撑着她喘息的,便是一抹信念。
她在等公孙玉翎。
“想出法子了吗?”
公孙焱倾在众太医面前站定,目光清冷。
“回皇上,目前看来,只有一种方法可能救活娘娘。”
“说。”
“那四楞头的暗器,必须取出,否则一旦与肉身相连,便会卡在皮肤下,到时,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取出暗器,一切听天由命,就看宸妃娘娘能否熬过去那阵剧痛了。”
公孙焱倾蹙眉,不自觉地攥了攥双手,面色未改。
“取。”
淡淡一个字,却是下了多坚定的决心?
听天由命?
那总比躺在床上等死强。
公孙焱倾从来不信命,这一点跟公孙玉翎十分相近。
他相信,就算是为了公孙玉翎,白芷落都不会轻易丧命。
虽然这么想,会叫他的心口莫名发酸,但,事实的确是如此。
他们二人,无疑是相爱的。
自己只是个多余的角色。
太医们听到他的话,纷纷退下去做准备,今天夜间,便为宸妃娘娘取出暗器。
公孙焱倾独自一人游走在空荡荡的花园中,看着满眼的枯枝,轻叹一口气。
泪酸血咸,悔不该当初手辣口甜。百千夜尽,谁又为他化青盏一座,梦回三千?
如果当初自己不是拿这女子当什么棋子,而是直接将她带进宫中,不与公孙玉翎发生那些事情,想必,现在的情况一定不是如此。
说不定,她
会真的变成自己的妃子?
那种只一心一意对他,为他考虑的妃子?
想想,也是不错的。
后悔吗?
并不后悔。
公孙焱倾想,自己还没有到了真正要后悔的那一步。
她是他公孙玉翎的夫人又如何?
自己是一国之君,想得到她,又有什么不可呢?
公孙玉翎可以给她的,自己可以加倍给,不会输。
是夜。
气温骤降,大殿之外,刮起了凛冽的寒风,将本该有所转暖的空气吹到了九霄云外,只留下呼呼作响的风声,刮乱人心。
宫女,太监,一个个都神色慌张,进进出出,打水的打水,递巾帕的递巾帕,忙碌的身影比比皆是。
“快,快把止血粉拿来!”
太医远远地跪地上,看着被鲜血一遍又一遍热得猩红的巾帕,额头上的冷汗直冒。
由于白芷落的伤口位置比较敏感,所以,所有男身的太医都不能靠近,只有一个年纪较小的女子学徒在她的床前,手忙脚乱地忙着。
血太多了。
学徒只是稍稍拨开了一下她的伤口,便瞬间血涌而出,怎么也止不住。
“师……师父,止血粉好像不管用啊,怎么办?!”
学徒惊慌失措,满手是血,颤抖着回头问。
“再加一倍的量!”老太医急得团团转,虽然没有亲自动手,但是,比亲自动手还要紧张,“来人啊,再将止血粉冲了水,拿来让宸妃娘娘喝下!”
公孙焱倾一动不动地站在床边,将满床的血迹看到眼里,敛着眉目。
他的心,莫名有些疼痛。
这些血,本该是他的流的,然而现在受苦的人,却是眼前这个瘦弱的女子。
她是真的瘦了。
公孙焱倾记得,这女子刚刚入宫的时候,一张清秀的脸庞还不是如此瘦削。
如今,却明显得瘦了好多。
宫中的饮食不合口?
还是心情不好,吃不下东西?
想着,男人便一个晃神,记起了她做给自己的那碗“公孙家的银耳桂花粥”。
他知道,那不是做给他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