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雅按下接听键,还没来得及说话,对面声音尖锐响起,“容浔在哪!”
樊雅皱眉,“姑姑……”
“你现在就给我联系容浔!樊心这么大的月份!他这个当爸爸的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何碧如的声音尖锐穿入耳膜!
樊雅一怔,凝重之余只觉得嘲讽,虽然她早就知道她在何碧如心底抵不上樊心,但她也没想到何碧如居然会因为找不到容浔来找她,她难道忘了她才是容浔明媒正娶的妻子,忘了她也是个应该被重视的孕妇?
她深深吸了口气,冷淡打断何碧如愈来愈尖锐的责骂声音,“我拒绝。”
何碧如声音一顿,显然是被她的冷淡给噎着了。
“如果姑姑你没别的事,我先挂了。”
“你敢!”
樊雅眼底染上一点厌烦,不再多说,直接挂断。
几乎是挂断的同时,手机重又响起,樊雅瞥一眼过去,想了想,还是接通。
她专心在手机上,没在意办公室的门轻轻开了一条缝,门外人影一晃。
这次何碧如是学聪明了,没再尖叫,但显然是压抑着怒气,语气沉凝的并不好听,“樊雅,你知不知道你爸在出事的前一天,其实有打电话给我,提到了你跟以航,现在算起来,那些话,其实也可以算作遗言了。”
樊雅握着手机的手猛地一紧,何轩远的车祸十分突然,还没送到医院就去世了,临死前更是一句话都没留下,樊雅知道的时候,何轩远已经下葬,甚至连他住的公寓都因为意外火灾而的焚烧一空,一点东西都没留下。
原来何轩远还是留下话的,而且还提到了她跟大哥……
“我爸……说了什么!”
何碧如反而不说话了。
樊雅眸光微沉,她明白何碧如什么意思。
要想知道何轩远的遗言,就得让容浔去看樊心。
这是条件,也是要挟。
何碧如缓缓开口,平静的声音里带着些恳求的意味,“樊雅,不管怎么说,樊心都是你姐姐,她现在每天茶饭不思的,对肚子里孩子也不好,你也不想看着她跟孩子出事吧?而且我也没想让你把容浔让出来,我只是想让你联系他让他来看看樊心,你难道对他这么点信任都没有?这只是件小事。”
确实是件小事,樊雅也自信容浔不会因为去看樊雅而动摇。
但是……
她微微舒了口气,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与浮云,终于下定了决定,“我会考虑。”
“这还要考虑!”何碧如的声音猛地拔高,“樊雅,你为了一个男人,居然连你爸的遗言都不要听了!”
“你为了一个侄女,用自己亲哥哥的遗言威胁亲侄女把自己的丈夫让出来,你觉得你有资格跟我说这个?”樊雅唇角冷勾。
何碧如一窒,终于自觉理亏,悻悻的丢下一句尽快给我答复就挂断了电话。
樊雅握着手机,沉默了好一会。
其实她应该直接拒绝何碧如的要求的,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屈服在要挟之下的次数多了,人也会变得软弱,而且这样对容浔也并不公平。
可是,那是爸爸的遗言。
是她心心念念盼了很多年的爸爸在世上留下的最后一番话,而且是跟她有关的一些东西,她真的做不到置若罔闻。
门外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冷漠里带着点不悦,“新来的员工,站在这里做什么?”
樊雅心口一紧,下意识揉了揉脸。
办公室的门被已经被容浔推开,除了容浔,门外还站着个面相忠厚讨喜的年轻人,只是面对冷静犀利的容浔,脸色乍青还白,显得十分慌张,“我是博海集团的业务代表,想来问问贵公司对我们提出的合作案有什么想法。”
正说着,白思翰端着一杯果汁急匆匆的赶过来,看见眼前的情况也楞了楞,诧异看着年轻人,“博海集团的业务代表?你到这里做什么?”
年轻人迎上白思翰,忍不住松了口气,相比较态度冷漠的容浔,还是笑眉笑眼的白思翰给人的压力小点,“您好,鄙人姓关……”
但话还没说完就被容浔冷声打断,“博海集团就是这么用人的?连敲门都不懂?如果博海集团都是这样用人,我不认为有跟你们合作的必要。”
年轻人脸色变了变,似乎想要发怒,但随即就压了下去,满面堆笑,也不问容浔是谁,直接果断道歉,“我才准备敲门,不过听见里面似乎在……”
“博海集团合作案才送过来,关先生就过来洽谈,博海集团还真的是重视我们左岸。”冷静的女音打断年轻人的话,挺着大肚的女人慢慢走出来,柔美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但笑意不及眼底,带着几分冷意。
年轻人声音一顿,没再接着说下去,只是含着些惊讶的目光在樊雅隆起的腹部上落了落,掩不住的惊讶。
樊雅挑眼扫了眼年轻人,也不知道她跟何碧如的话他听到了多少,虽然心里多少有些不舒坦,但她并不在意这个姓关的年轻人到底听到了多少,不说她用的是耳机,就算他能从她只言片语里猜测出什么,她也不是很在意。
毕竟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外人,而且她跟樊心甚至何碧如的关系,有心人只要一查,根本不是秘密,她们也不是能够成她被威胁的理由。
只是容浔……
正想着,容浔已经快步走到她的身边,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长眉微微一拢,伸手抚了抚她的脸,“脸色不不舒服吗?”
“没有,可能是有些饿了。”樊雅看了他一眼,确定他脸色正常,摇摇头示意无事,掩下心底隐隐的心虚,“不是说好五点再过来吗?来这么早。”
“正好路过。”容浔眸光微闪,“你不是说打算去医院吗?我正好没事。”
樊雅心里滑过一阵暖流,轻轻的道,“我可以自己去的。”
庄可儿的病情反复,邱昱亨根本是没空管理公事的,寰宇刚刚上市,诸事繁琐,容浔最近每天睡不到五个小时,在这时候赶过来,就代表他注定要忙一宿了。
容浔温柔抚了抚她的肚子,“你现在这样,我不放心。”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樊雅目光微微闪烁,勉强笑了笑,抬头看向掩不住惊讶的年轻人,“不知道左岸何德何能,能让贵公司这么在意?”
年轻人笑了笑,态度从容,仿佛根本不觉得他们站在办公室门口说这些事有什么不妥当,“这一点我们当然是认真考虑过的,左岸虽然刚创立不久,但投资的眼光都十分精准,而且投资额度并不逊于一般的中型企业,相较之下背景也单纯很多,我们集团能够拿下双子星的项目,虽然希望各方踊跃投资,但也还是倾向于背景较为单纯的合作方,对于这次合作,我们也是很有诚意的。”
似乎是无懈可击的说辞。
“以博海集团的耳目,难道不知道左岸最近有了些麻烦?这样情况下,贵公司还坚持跟我们合作?”樊雅淡道。
“这一点我们的确慎重考虑过,但博海相信左岸的潜力,更想做左岸起步的伯乐。”年轻人不卑不亢,“而且说句直白的,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让人记忆深刻。更重要的是,我们的董事长跟心跳软件的少东罗先生是好朋友,他看过左岸给罗先生拟定的合作案,对左岸的企划能力十分有信心,而我们博海,正好缺这方面的人才。”
樊雅微微睐眼,有理有据条理分明,不是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就是他反应十分快,“所以说,我们也可以只入技术股?”
一直保持沉默的白思翰眼睛一亮,下意识看向同样默然的容浔,容浔神色平静,只是凝视着樊雅的眼神里含着淡淡欣赏与骄傲。
认真的女人最美丽,专注在公事上的樊雅聪慧灵动,眉眼间全是掩不住的魅力。
年轻人楞了下,似乎是没想到樊雅会提出这么个条件,博海集团提出的条件已经够优厚,如果左岸只是出人,而不出任何资金,似乎……
他面露犹豫,“这个……我可能需要回去请示。”
“那你可以回去请示吧。如果博海集团真的有诚意的话,我们同样会报以同样的诚意。”
年轻人愕热,话说到这份上,似乎也没有再继续的余地了。他也干脆,“那我就先告辞了,会尽快给您回复的。”
年轻人刚一离开,白思翰就迫不及待的问,眼底全是期待兴奋,“真的决定跟博海合作了吗?”
“我还没有决定。”樊雅望向因为她的话瞬间沮丧下去的白思翰,笑了笑,“放心,即使左岸倒闭了,我也不会忘记发你资遣费的。”
“……”白思翰默默无语。
他完全不想要资遣费的!
……
“她就说了这些?”黑暗里,有人背对着光影坐着,房间里笼着浓郁的药气,几乎令人作呕,难得的,那人居然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情绪。
“是。”
“帮我调查何碧如的资料。”那人沉默一瞬,又补充,“还有何轩远的资料。”
“好的。”
年轻人在原地等了一阵,没等到接下去的吩咐,忍不住抬眼,“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出去了。”
却在触及对方的眼神时心口没来由的一寒。
短短一个月之类,这人能操控着一家濒临倒闭的公司屡创奇迹,甚至还在许多大企业的手里抢到了双子星项目,虽然这其中脱不了康天齐的手段与博海集团董事长奉念的资金援助,但能够拖着残破虚弱的身体做到这一步,绝对不是正常人。
忽然想起开始他还想靠着欺骗这个男人而取得康天齐的信任,他不由暗暗苦笑自己当初想的真的简单,还想着欺骗他。
只是这样的话,康天齐到底是怎么说服他帮他的,这个男人,又是因为什么屈服的?
关眠不由自主的好奇了。
“罗鑫。”
关眠一惊回过神,再反应过来他叫的是什么,心弦瞬间紧绷,戒备低道,“我姓关,关眠。”
“是么?”似笑非笑的声音在寂静里显出几分嘶哑,甚至有些难听,但他他语气平缓柔和,奇异的中和了声音里的粗糙,反而添了些让人惊艳的韵味。
“你师父罗田曾经是冷焰盟的堂主,虽然心狠手辣,但对子女家人很不错,你虽然是个孤儿,他收养了你还给你姓名,虽然你现在因为罗鑫这个名字代表的意味太多而改名,但你也不应该忘记这个名字。”
关眠脱口而出,“我没有忘!”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失言了,抿了抿唇,尽量平静的道,“没想到大哥居然连这个都说给你听了,可见大哥对您多重视。”
男人轻轻一笑,“重视谈不上,只是各取所需。我手上有他想要的东西,我也有短处握在他的手上,说起来,也就是狼狈为奸罢了。”修长白皙的手指微微一勾,掌间小刀寒光一闪,斑驳出令人心惊的光影,“我就不信你不知道,康天齐怀疑你是内鬼,才把你派到我身边?”
关眠心里暗暗吃惊,这人前些日子一直都装聋作哑从来没过门,这些事他是怎么知道的?惊疑目光转瞬敛下,他微微吸了口气,“我相信总有一天会还我清白的。”
男人没有针对这话发表什么评论,反而慢慢的道,“十一年前,康天齐试图杀冷焰盟七九失败,你的师父罗田作为幕后推手被帮规处决,康天齐趁势接管罗田手下地盘,理所当然的成为冷焰盟第一大堂。”
关眠目光微动,一时间也猜不出他到底想说什么,勉强笑了笑,“师父当年确实鲁莽……”
“他的确鲁莽,轻易相信康天齐,不仅让自己死的冤枉,还连累妻女家人丧身火海,不得善终。”
关眠目光一跳,眼底冷光烁烁,不受控制的握紧拳头。
那人却仿佛根本没听见,瞥一眼过去,桌上笔记本微弱的光芒下,那人唇角微勾,弧度是难言的优雅。“十年前,罗田家人住所突发火灾,罗家十一个人,包括罗田最小的女儿都葬身火海。只有你因为入狱逃过一劫,你虽然跟罗田名义上是师徒,实际上就是在罗家长大,当年火灾发生时,你那个最小的妹妹,才五岁。”
寂静黑暗里一声呼吸急促!
“别人都说是意外,康天齐为罗家后事更是尽心,但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只有当事人清楚。”声音淡淡,含着悲悯。
“你……”关眠张了张口,微微变调的声音沙哑带着些嘶声,隐约还能辩出些掩不住的惊怒,他深吸了口气,努力压下自己的情绪,冷声道,“我不明白沈先生在说什么。”
一声轻轻咳嗽,仿佛重病未愈中气不足,男人再说话时,声音里已经添上了些疲惫,“你明不明白我到底在说什么,其实跟我没什么关系,甚至你到底是忠心耿耿,还是别有用心都跟我没什么关系。”他又咳了两声,“我不想管,也懒得管。”
关眠已到口边的解释剖白全部噎住,脸上难得显露些错愕。
“我只要你做好所有我吩咐的事情,你的事,我不会插手,如果条件允许,我或许还能帮帮你。”
关眠霍然抬眼,眸里全是惊讶,还有几分藏不住的狐疑。
但显然男人已经不想多谈,又咳嗽了两声,“你先出去吧,我让你查的事,你尽快给我答复。”
纵然关眠有满腔的话想说,也只能默默应了声,“是。”
房门轻轻合上。
房间里又重新归于寂静。
笔记本上灯光微闪,各式蓝红报表交相跳跃缠绕,看的人眼花缭乱。修长食指微微一点,报表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照片照片上阳光正好,洒了临湖而坐的女人一身,光影温暖,勾勒出她因为怀孕而日渐丰满的面颊愈发美丽丰盈,她单手抚着肚子,一直执着胸前坠着的碧色玉璧,低头凝视,神态温柔而宁静。
只恨照片没有捕捉她的眼眸,看不出她的眸里是否有担忧。
他微微凑近屏幕,最近视力不怎么太好,看东西总是有些费力。
而且总感觉,靠的近些,离她也近些。
屏幕反射出他玉似的俊雅侧脸,鼻如玉笋,眸光温柔如水。
樊雅猛地睁开眼,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全是梦魇后的惊恐茫然。
手搁上心脏位置,还能感觉到自己心脏砰砰急跳,肚子微微有坠感,可能是她的恶梦让小隽也觉得不舒服了。
她有些吓坏了。
可就算这样,也没有人把她搂入怀里安慰,床畔空空,被窝半冷,枕头上还能见一点睡过的凹陷,显然她睡着之后容浔就起床去工作了,寰宇的事情本来就忙,他今天下午又翘班接送她去医院,肯定有不少事情堆积了下来。
只是已经凌晨三点了,今天的工作怎么那么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翘了一下午的班。
她深呼吸了几次,端起睡觉前容浔用保温杯装着的温牛奶,轻轻啜了几口,好一会才平稳下自己有些慌乱的心绪。
她刚才又梦到了上辈子樊心死的时候。
她到现在还不能完全肯定上辈子即将临盆的樊心摔下楼梯到底是樊心不小心失足掉下去的,还是她不小心推了樊心一把导致她跌下楼,又或许是她轻轻推了一下樊心又刚好失足了?当时的情况实在是太复杂太混乱了,一切都仿佛是一场梦境,声音影像就像是完全破碎的拼图,根本拼凑不出一开始的真实面貌。
她只记得,樊心咕噜噜的滚下楼梯,慢慢的,有血开始渗出来,染红了她白色的裙子,血色迤逦,凄艳的仿佛曼珠沙华。
她只记得,樊心捧着肚子凄惨哀嚎,口口声声的说着是她把她从楼上推下去的。
她只记得,赶过来的容浔骇然又冰冷厌弃的表情,像一把刀,劈碎了她所有想为自己解释的言语,也劈入她的五脏六腑,在那一刻,将她所有青春年华懵懂爱情劈成了碎片,那些碎片,在漫长的时间里,慢慢的割着她血肉,让她再也找不回自己。
再然后,就是在医院,灵希微弱的像是小猫一样的哭声,医生抱歉的劝慰声,容浔惨痛到极点的捶墙声,杨姐拦在她面前生怕容浔靠近她的尖叫声,还有……那张白色的仿佛不染一点污垢的白色床单,永远的将樊心已经完全没有任何一点血色的脸遮盖住。
樊雅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寒颤,她下意识的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总感觉自己的心似乎还停留在冰凉的走廊上。
她赶紧啜了口牛奶,温热的牛奶适度的抚慰了她的不安,但心慌依旧,她想了想,干脆披着衣服起床。
她不能再一个人待着,不然她怕自己会被过往给冻死。
她一路赤脚,连鞋都顾不得穿,快步走向最东边的书房,幸好脚下羊毛地毯厚密,落地无声,房间里散步的感应夜灯发着温暖的黄色光芒,也不会觉得冷。自从容浔看过她别墅房间的地毯跟床前灯后,不管是在容家他们的房间,还是在他那间公寓,都比照办理,怕她觉得不舒服,还特地找了与别墅里一模一样的材质。
其实上辈子跟他一起生活五年,她已经习惯了大理石地板与黑暗的夜晚,别墅里的地毯与桌灯还留着,一方面是懒得费这个功夫,另一方面那是樊以航精心准备的,不好随便丢弃。
或许是走了几步,又或许是因为脚下柔软的地毯还有温暖的光亮,她心里的不安与慌乱竟然无形中消散了许多,因为梦境而仓惶的心又稍微的定了定。
书房的门没有关,只是轻轻掩着,有一点光线从里面透进来。
她轻轻敲门,等了好一会也没有回应。
她心口没来由的一跳,立刻推开门。
容浔侧对着她,单手托着下颚,一动不动。
“容浔?”
容浔仿佛没听见。
樊雅突然想起那天在浴室里的情形,心脏倏地狂跳起来,声音里也带上一分尖利,“容浔!”
她快步冲上去。
才到跟前,手还没有碰到他的肩膀,单手托颚的男人猛地抬起头,惊异的搂住她的腰,长眸微眨,眨去一点不是很清明的困意,抚了抚她的脸,“怎么还不去睡?脸色这么难看?”
樊雅急跳的心脏倏地归为原地。
她微微舒了口气,依赖似的埋进他的肩窝,闷闷的道,“我叫了你好几声,你不理我。”
“刚才打了个盹,没听见。”容浔懒懒打了个哈欠,扭了扭脖子,“最近寰宇打算涉足网络科技,网络这一行涉足的人太多,必须要找到一个精准的切入口才不会做无用功。”
容浔并不隐瞒他最近的工作。
自从他知道他的小妻子对商业感兴趣并且有绝佳的天赋时,他就刻意的将一些经验与智慧结晶教给她,不是为了打造出一个帮手,只是希望她可以找到能让她尽情挥洒的天空。
樊雅扭头看向桌上堆积成山的各式文件,再凝眉望向容浔可能是因为熬夜而显出几分苍白的难看脸色,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还说我,你的脸色才难看,这几天太累了?”低头看向他的腰,眉心拢的更紧,虽然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他腰上的伤势恢复的异常缓慢,这几天隐隐有复发的迹象,“伤口愈合的这么慢,明天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明天公司召开董事会,估计要耗一天。”容浔微笑抚平她眉间的褶皱,“可能是最近太累了,等忙完这阵子就好了,我答应你,等过几天我就去。”
“容浔……”
“乖,最近是寰宇转型的关键时刻,等忙完这阵子,我一定去。”容浔伸了个懒腰,搂住她,目光无意中落到她赤着的脚上,无奈摇摇头,轻轻一刮她的鼻尖,“怎么连鞋都不穿?”让出位子扶她在他位子上坐下,“坐在这里等着,我去拿鞋。”
樊雅无可奈何的坐好,轻声嘟囔,“我真的一点也不冷。”
已经走到门边的容浔蓦然回头,似笑非笑的扫一眼过来。
樊雅悻悻闭嘴,嘴巴微嘟,十足小女儿的娇态。
容浔失笑,快步走出门,走了两步眼前突然一黑,突如其来的昏眩感让他不由自主的晃了晃,脚下一个踉跄,他下意识搭住旁边立柜稳住身形!
书房里传来樊雅疑惑问询声,“容浔?”
“没事,绊了下。”容浔揉了揉太阳穴,黑眸里眸光微动,掩下一点疑惑与心惊。
稳了稳神,快步走到外间拿了拖鞋,回到书房里时樊雅已经赤着脚往外走了,他唇角微扬,戏谑挑眼过去,“怎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么耐不住性子?”
樊雅仔细看他,可是除了脸色稍微苍白些,容浔神情自若,似乎是真的一点事都没有。虽然是这样,她还是忍不住问,“走路也能绊着脚?”
“因为我累了啊。”容浔弯腰替她穿上鞋,“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我们回去睡?”
樊雅抬头看他一眼,将满腹疑惑与隐隐的不安都吞回肚子里,任着他扶着她回到房间。容浔睡意很快就涌了上来,半搭着眼皮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她的后背,呼吸渐渐均匀。
樊雅怔怔看着她,定定看着容浔眼下浓重的黑眼圈,眸光渐拢,果决而冷静。
到底,她还是说不出口。
“你今天有心事。”
不是否定句,而是肯定句。
本来以为睡着了男人突然睁开眼,浓浓的掩不住困倦的眸子定定锁着她。
樊雅都来不及收拾表情,眼眸微敛,掩下一瞬而过的苦涩,“我只是在想苏颜的事,我有点怕。”
容浔微微挑眉,“是么?”
“不然我还能想什么?”樊雅避开他的眼神轻轻笑了笑,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窝进他的怀里静静听着他的心跳,“快睡吧,我困了。”
不等容浔再说什么,她闭上眼,真的开始睡觉了。
容浔若有所思的看着怀里渐渐呼吸均匀下来的小妻子,暗海似的眸里波光起伏。
早上送走容浔,樊雅就出了门。
依照她对樊心的了解,樊心应该还是住在那个公寓楼。樊雅甚至连司机都没有叫,自行开车去公寓。
相比较晚上的破败,白日的公寓楼显出了几分人气,但毕竟年代久远,依旧显出几分破落。
她独自一人站在巷口,抬头望了望顶楼,轻轻吸了口气。
手机突然响起,她一怔,低头一看,居然是容浔。
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她犹豫了下,走到避风处,“嗯?”
“在哪儿?”
“……在左岸呢,我还能在哪儿。”樊雅勉强笑了笑,“你今天不是有董事局会议么?怎么有空打电话过来?”
“董事局的会议跟你比起来,根本不重要,你懂不懂?”电话那头容浔的声音极低,似乎十分喧闹,隐约还能听见喇叭的声响。
樊雅心里滑过一阵暖流,轻轻应了声,“我知道的。”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车上下来的人影,她目光一凝,匆匆的道,“我这儿还有事,不跟你聊了。”
挂断电话,那个人已经看见了她,并朝她缓缓走了过来,如果说樊心与她有三分相似,跟走过来的女人最起码五分相似,同样的柔弱美丽,同样的气质纤弱。
樊雅压下心底淡淡紧张,冷静迎向那个人,“姑姑。”
何碧如居高临下般的望着樊雅,目光落在樊雅隆起的腹部上时染上毫不掩饰的厌恶与不满,这个侄女像极了樊文希,却几乎没有一点遗传上哥哥的儒雅俊秀,一看就不像是他们何家的人。
何家的人,也做不到抢自己亲姐姐的男人这种事。
何碧如脸上不满更甚,淡漠的道,“你怎么在这里?”环视了四周,“容浔呢?”
樊雅敛眸,平静回答,“他没来。”
“什么?”何碧如美丽的眼睛倏地睁大,不可思议的道,“你知不知道樊心现在的状况很危险?我跟你不是说的很清楚么……”
樊雅冷冷打断她的话,“我说过我会考虑,但我没有答应你一定让容浔过来。”
何碧如窒了窒,像是看一个疯子似的瞪着樊雅,“你为了一个男人连你爸爸的遗言都不在乎了!樊雅,亏你爸爸生前还心心念念的念着你,你就这么回报他的!你知不知道……”
“够了!”
樊雅厌恶瞥一眼过去,如果说她之前对这个姑姑还有一些情意,那么自从她用爸爸的遗言要挟她开始,她就不再把她当做亲人。
“如果他念着我,他就不会为了其他女人丢下我跟哥哥,他再念着我又有什么用,我的生命他从来没有参与,他的遗言对我有那么重要么?”
“他是你爸爸!你不能不孝!”
“你放心,容浔不来,我会去见樊心,樊心要的就是一个解释,这个解释,我会给她。”见何碧如似乎还想说什么,樊雅冷声,“姑姑,我叫你一声姑姑是尊敬你是长辈,如果长辈执意要插手我们晚辈的事,这份尊敬我收回。你别忘了,我有樊氏10%的股份,10%或许做不了什么,但加上我大哥手上的15%就有25%了,樊氏董事局有规定,只要超过23%,就有权利罢免任何一家股份分公司的负责人。”
“你想做什么!”何碧如微微发慌,仿佛不认识似的瞪着樊雅。
“姑父虽然是个好院长,但取代他的人不是没有。”
“你怎么敢!他是你姑父!”何碧如尖叫!
“那取决于你。”樊雅淡淡的道,“如果你真的坚持跟我为难的话,就算是姑父,我照样会下手。”
不再看已经傻在那里的何碧如,樊雅慢慢转身,缓缓走向巷口。何碧如快步追了上来,看着她的眼神戒慎而愤恨,显然她刚才说的话还是很有用处的。
樊雅无奈一笑,她也不想走到这一步,但有些人注定不能善待。
她还没走进巷口,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她第一反应就是容浔,心口一紧,拿出手机一看松了口气,不是容浔,而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陌生号码。
她最近深居简出,很少有人联络她,这个突如其来的号码是?
她想了想,还是按下了接听键,何碧如也停住脚步,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仿佛是在担心她转身离开。
“你好,樊雅。”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
恶作剧?
樊雅看了看确实已经接通了手机,皱了皱眉,“如果你不说话的话,我现在就挂电话了。”
又一阵寂静。
粗哑难听的陌生声音进入耳膜,“我……”
应该是没有听过的声音,但樊雅心口却没来由的一跳,仿佛被那声音挑起了心弦,立刻绷紧,“你是?”
那边没有回应,取而代之的是一连串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咳的又快又急,几乎要怀疑电话那头的人已经咳出了血。
“喂?你还好吧?”樊雅心口空洞越来越大,声音不由自主的放大,“你是谁?喂,你是不是沈……”
嘟……
电话被挂断了!
樊雅怔怔看着自己手里的手机,想也不想立刻开始回拨,但电话那头已经传来关机的提示音,似乎是挂断了电话的同时就关机了。
电话那头的人是谁?又为什么要打这么个电话?
真的是……沈晏么?
她抓着手机,一时间呆在那儿,怔怔发呆。
何碧如等了好一会,忍不住催促,“你不上去了?”
樊雅一个激灵回过神,神色复杂的看了眼显示拨打不通的电话,抿了抿唇,才转过身,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的心头突然涌上一阵强烈的熟悉感觉,她还没来得及回过头,已经被人从后面拥住,凛冽的声音响起,“她不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