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
站在他身边的瘦高男人皱眉看了眼不远处的闹剧,心里微微懊恼。
他本来以为……
有心想要劝人离开,但首席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劝说反而落了痕迹。
“你在他身边待了很多年?”专心看戏的男人突然侧头,形状优美的薄唇微微勾起,弧度完美。
瘦高男人惊了一跳,楞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说的是谁,微微踌躇了下,“不到十年。”
“时间也不短,怪不得你觉得他想在这里办甜品宴。”他又问,“听说这地方也是你选的?”
“不是,是星选的。”瘦高男人急忙否认。
男人一笑,“我就说,以你的谨慎,怎么会选择这个地方?”
瘦高男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迟疑间,男人又问,“你中意的,就是那边那个女人?”
今天的变数太多,瘦高男人反而犹豫了,停顿一瞬,他慢慢的道,“她是个很有野心的女人,又有孩子,很符合我们这次的选择。”
“是么?”尾音微微上挑,有些慵懒的意味,又仿佛即将清醒的猛兽,懒散却又危险。
“是。”
“我要亲自看看。”男人直起身,瞥眼过去,“待会让她来我房间。”
瘦高男人怔了怔,眼底瞬间露出狂喜。
虽然波折太多,但最后殊途同归,居然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他忙应了声是,男人已经转过身,懒洋洋的往房间走,“我要休息一会,没有大事,别吵我。”
“是。”
瘦高男人才要转身去安排,突然听见男人声音从远处飘来,似意味深长,“原来潋滟红裙,也别有一番风情。”
瘦高男人怔了怔,抬眼看向场中对峙的两个女人。
一个白裙如雪,一个嫣红如血……
沈晏看着下属一个个空着手进门,眉头拢的更紧。
手机突然响起,关眠走到一边接电话,接完之后急忙走过来,“沈先生,康天齐问你在哪?说要商谈堂里的大事。”
最近堂里能有什么大事,康天齐说这话,明摆着故意试探。
试探沈晏的态度。
沈晏不语,修长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哒哒轻响。
关眠又补充,“他说如果您没空见他,他不介意过来。我想,他应该是知道我们在这里了。听语气,似乎很急的样子。”
动静这么大,康天齐这么快知道,沈晏并不觉得讶异,讶异的是他这次为什么会这么坚决?
康天齐知道他的心思不在这边,他也知道康天齐怀疑他,但他们两个人目前也没办法舍弃对方,所以都保持着微妙的平衡状态。
康天齐突然这么坚决,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了?
突然想起某个未曾证实的传闻,他心里微微一动,手指一顿,心里已经下了决心。
“关眠。”
关眠立刻走过来,“沈先生?”
“你在这里守着,找人的事情全权交给你,就算把这个玫瑰公馆翻过来,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沈晏站起身。
关眠不敢马虎,“沈先生放心。”
沈晏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接过下属递过来的大衣披上,看了眼身后几个要跟着离开的下属,淡声道,“你们都留在这里,陈四跟我回去就行了,你们在这里听关眠的吩咐。”
关眠一惊,“沈先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最近各方势力都很平稳,应该没事。找到孩子是要紧。”
关眠见沈晏一脸坚决,虽然心里担心,也知道劝不了,只能忧心忡忡的吩咐了陈四几句话,沈晏已经快步走出休息室。
休息室外是长廊,长廊向左尽头便是直通地下车库,向右,是玫瑰公馆的大厅。
他站在原地。
理智告诉他应该向左走,但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转身向右,身不由己。
远远的,见一面也好。
玫瑰公馆整体造型是圆形,外间长廊形成圆形,往下看,就是一层层长廊与底层大厅,外间长廊又直通四个内间长廊,直通分类不同的娱乐室与休息间。
沈晏还没走到外间长廊,远远的就看见对面二楼长廊上一个男人转身,很快就消失在内间长廊。
距离隔的太远,沈晏不甚在意的收回视线,走到栏杆边,居高临下往下看。
然后第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人群中她。
红裙烈焰,黑衣端稳,她就站在那里,娉婷冷静,泯然出众。
他的视力经过那一次,真的是不太好了,就算是花了大量金钱与时间,也不过救回了六成视力,他其实已经看不太清她的模样了。
但其实不看也无所谓,她的模样早就镌刻在他的心底,无法磨灭。
看你在人群里安好,我便安心。
他凝视着她,唇角微微扬起,淡淡温柔宠溺。
“沈先生?”陈四走过来,“车已经准备好了。”
“走吧。”沈晏毅然收回视线,敛下眼底眷念与遗憾,转身走向电梯。
等他盘龙九天,护她周全……
他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旁边一个休息室的门轻轻打开。
他瞥眼过去。
与门内出现的女子视线一对,眼底浮上淡淡怜悯,随即不在意的转开视线,大踏步离开。
女子身体却骤然僵硬,握着轮椅摇杆的手猛地一紧,怔怔看着他的背影。
怎么……是他?
身后轻轻脚步声,佝偻着背的男人站到她身后。
她受惊似的猛地松开摇杆,惊觉自己掌心已经全是冷汗,她勉强笑了笑,“吓我一跳,走路都没声音。我想出去透透气。”
佝偻着背的男人一语不发,将轮椅往后拉了拉,然后关上了门。
女人盯着紧闭的房门,眼底一瞬而过的痛苦与挣扎,但很快就敛了下去,她默默摇着轮椅回到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没有任何一面镜子,甚至连玻璃制品都没有,她摇着轮椅慢慢走向床边,走过关着的电视时,黑色的电视屏幕赫然映出她现在的模样。
残疾,陌生,甚至……丑陋。
“啊!”
她不可自抑的尖叫出声,猛地抓起身边桌上的花瓶,用力砸过去!
砰一声巨响,电视屏幕被砸出一个大洞,许多碎片落在地板上,幽幽的反射出她现在的模样。
“不要不要!”
她捂着脸尖叫,下意识倾身踏脚去踩,却忘了自己的下半身根本没有一点知觉,激烈动作之下,她猛地往前一倾,连轮椅带人翻到在地,掌心一阵锐痛,碎裂的电视屏幕碎片将她的掌心割的鲜血淋淋,皮开肉绽。
眼泪无声落下,泪流满面。
房门突然被无声打开。
佝偻着背的男人站在门口,看见她狼狈的模样也没有多少反应,扶起轮椅,再将无声哭泣的她抱进轮椅,才蹲下身,慢慢替她擦掉眼泪。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不要!”
“那就去争取你想要的。”一直不曾开口说话的男人突然开口,声音沙哑难听,仿佛砂砾摩擦地面的锐响,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掩耳。
“我能吗?”
“你能。”男人站起身,推着她慢慢往外走,“他来了。”
女人微微一愣,脸上滑过一抹嫌恶,赶紧擦掉自己的眼泪,想了想,又抓了墨镜出来戴上,“这个时候,他来这里做什么?不会又出什么差池了吧?”
男人不置可否,推着她往外走。
走出房间,果然见着瘦高男人坐在客厅里,神态不复在男人身边的畏缩躲闪,睥睨冷漠,眉眼间全是上位者看待蝼蚁的高傲。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以他的骄傲,他也不会选择跟他们合作。
他啜了口茶,“情况有变。”
“什么?”
“他没看中你们安排的那个,看中了另外一个。”
女人微微皱眉,“什么人?”
“我查过,那个女人是你安排的那个樊心的姐姐,叫樊雅。”时间仓促,瘦高男人也没查到太多,只知道那个叫樊雅的女人已经嫁人,夫家家境不错。
女人愣住,“她?”怎么会是她。
“你认识?”瘦高男人瞥眼过去,“你认识就最好了,难得他看中了一个人,错失了这个机会,我们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言下之意,就是让女人安排就是了。
见女人沉默不语,他微微皱眉,“怎么,难办?”
“她不会肯。”虽然深恶痛绝,但也知道以樊雅的秉性,绝对不可能同意这件事,事情闹大了,对他们都是件麻烦的事。
“愚蠢。”瘦高男人不屑嗤了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制剂,“让她喝了。”
“什么东西?”
“这东西能让人情乱,就算发生了什么,也是她自己克制不住,事后也跟你没什么关系。”瘦高男人瞥一眼过去,“看你的样子,似乎跟她不怎么对付,她出事,你也不会吃亏,不是吗?”
女人眼底光芒微微闪烁。
不可讳言,他的话真的说中了她的心事。
她渴望看着樊雅跌入地狱!
而且她不一定要亲自出手,有樊心这个最好的替罪羊在,就算事后真的追究起来,也查不到她的头上。
她咬了咬唇,回头看向身后男人。
目光期待。
男人看着她,好一会,微微点头。
樊雅漠然看向大失常态的樊心,慢慢直起身,头也不回,“苏佐,带妹妹去玩。”
大人之间的争执,不该影响到孩子。
而且有些事情,不该让孩子看见。
一直在旁边看戏的苏佐立刻乐呵呵的上前,牵住小浔的手,小浔下意识看向脸色难看的樊心,再看看一脸冷静的小姨,脸上露出不安的神情。
苏佐小大人的拍拍她的肩膀,“放心,樊姨很厉害的,你别怕。”
小浔乖乖点头,乖乖被苏佐牵着离开,樊心见状,立刻一个箭步冲过去,“小浔,你回来!”
啪!
樊雅身形一闪,一把握住樊心的手腕,樊心用力挣扎,没想到樊雅手劲大的根本没办法挣脱,她望着被苏佐拉着渐渐远去的樊心,一股心慌突然涌上心头,虽然她不喜欢那个孩子,但那个孩子是她生下的,是属于她的!
她不顾一切的嘶吼,“你已经抢走我那么多东西,你现在连我的孩子都要抢走!樊雅,我到底跟你有什么仇!你连我最后的指望都要抢走吗!”
樊雅目光冰冷,“只要你好好对这孩子,她还是你的女儿,没人跟你抢。”
人群中有认识樊家姐妹的,大约也对当年那一场公案有所耳闻,看过来的眼神也都添上了些兴味与戏谑。
人群聚集的越来越多,一个个都兴致勃勃的围观着这场姐妹撕逼的大戏。
樊心看着聚拢过来的人,眼底闪耀着癫狂的光芒。
今天到这个地步,她已经不奢望还留下什么面子了,她没有面子,她也要拖樊雅下水!
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樊雅这个贱人多么可恶无耻!
她要让她也身败名裂,让她被所有人唾弃!
“樊雅,当年你……”
啪!
一声脆响!
樊雅一巴掌狠狠甩上了樊心的脸,用力之猛,樊心一个踉跄,身体不由自主打了旋,砰一声摔在地上。
樊心不可置信的捂住脸!
她又打她!
她居然又打她!
杏眸几乎要喷出火,“樊雅……”
樊雅冷声打断她的话,傲然道,“我跟你不同,我只求问心无愧,我从来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旁人怎么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为他们活的!”
勉强撑爬起来的樊心一个踉跄,又跌倒在地。
脸皮不要,武力值够彪悍,她根本想不出该怎么应付樊雅……
目瞪口呆的看着悍然动手的樊雅,围观人群同时瑟缩了下,觉得脸颊有些痛。
人群里几个跟樊雅打过交道的,都相视苦笑,心想这位确实不怎么介意别人怎么看,谈起生意来什么招数都能使上,寰宇业绩蒸蒸日上,绝对跟她这态度有关系。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娘家是商业巨鳄樊家,婆家是百年容家,跟最近风头最盛的博海集团总裁关系复杂,手下又掌管着一家发展势头正旺的上市公司,儿子更是容樊两家唯一的继承人,这样的背景,有什么值得她怕的!
就算别人看见什么想说什么,也得掂量一下自己的本钱。
否则,绝对是被分分钟碾死的节奏好么……
樊雅锐利目光突然射向一个快步走向人群中的身影,“曹文秀,站住!”
那鬼鬼祟祟的人影一僵,然后慢吞吞的转身,脸上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有心想要讨好樊雅,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叫什么。
有些人物,注定不是她们可以触碰的。
樊雅眸光微敛,神态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
“扶着樊心,我有话问你们。”
她不介意别人的眼光,但容隽失踪的事绝对不能外传,传进有心人的心里,徒增麻烦。
曹文秀瑟缩了下,下意识转身就往人群里跑,一转身却撞入一个坚硬的怀里,奇异的异香扑入鼻间,让人想起繁花盛放的葳蕤光景,华丽万方。
俊美到极点的男子笑盈盈的看着她,细长凤眸微微上挑,华丽的嗓音带着夏日午睡后刚醒的慵懒,“跑哪呢?没听她在说话吗?”
前有追兵,后有来客,曹文秀已经哭都哭不出来,在那男人看似带笑实则森然的眼眸下,颤抖的回头,如丧考妣似的扶住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的樊心,在樊雅的眼神下走向不远处的包厢。
樊雅收回视线,环视四周一副悻悻模样的看客,突然又叫,“苏佐?”
苏佐立刻从某处钻了出来,手里还不忘牵着小浔,“樊姨?”
“刚才我好像有听见有人说你撒谎,你给我指出来看看,是哪几个?”要不是她刚才被会场抬着甜品桌进场的工作人员挡住了路,她也不会任着别人欺负苏佐。
欺负了她家小孩,就别怪她心狠。
人群立刻鼓噪起来,刚才有份说过苏佐的几个人立刻往后缩,虽然并不知道樊雅的身份,但看她的样子也知道这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苏佐眼睛立刻亮了,记忆十分好的一点点了好几个,连已经躲在别人后面的都不放过,大声嚷嚷,“啊啊啊,还有那个紫色裙子阿姨后面的叔叔!”
被苏佐指着的紫裙女孩先是吓了一跳,随即慌忙跳开,让出身后一脸尴尬的中年男人。
樊雅微微睐眼,“我当是谁,原来是康端贸易的刘总。”
刘总干笑,“您好……不知道您是?”他怎么不记得他见过这位,如果见过,他一定能认出来的!
“我记得你公司因为融资不畅,上个星期已经向左岸请求顾问合作。”
刘总脸色一僵,他公司融资不畅导致资金链断裂的事只有几个人知道,他不敢声张,又想保住公司,千方百计的求了人找到那间据说开业以来从来没有败笔的左岸事务所,想要请他们派个人来帮他救回公司,但左岸事务繁忙,还没有给他确切的回复。
这么私密的事,她是怎么知道的!
刘总更加胆寒了,这么私密的事都知道,眼前这位肯定是跟左岸有关系,难道……他霍然睁眼,不可置信的惊叫,“你是苏总?”
传闻中左岸事务所的负责人就是个年轻美丽的女人,与眼前女人的形象正相符。
苏佐翻着大白眼,“我樊姨姓樊,你到底要听几遍才记得清啊?”还没等刘总舒口气,他一脸坏笑的蹦到他面前,笑嘻嘻的用大拇指指着自己,“不过我妈姓苏,白思翰是我舅舅!”
刘总倒抽一口冷气,瞪着面前朝他做鬼脸的苏佐,双腿已经有点软了。
苏佐勾勾手指头,示意刘总弯下腰。
刘总不知道这个小祖宗又要玩什么把戏,咬了咬牙,蹲下身。
苏佐很亲密的跟刘总咬耳朵,小小声的说,“还有,我三百万真的是有的,我二伯伯每个月给我的零花钱就不止这个数,我二伯伯姓容,他是容氏集团的总经理哦。”
容氏……容氏……
刘总彻底呆住,再看向神情漠然的樊雅,霍然想起容家的少夫人好像就是姓樊……
刘总腿一软,彻底趴下了。
苏佐嘿嘿一笑,十分快乐的蹦到樊雅面前邀功,“姨,我给自己报仇了!”
樊雅看了眼已经吓瘫的刘总,想也知道苏佐是怎么替自己报仇的,登时哭笑不得,揉了揉他的头,眼光一瞟剩下的几个,“那几个呢?”
剩下几个一看刘总的样子,早就吓呆了,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如临大敌。
“没空搭理,让他们自生自灭吧。”苏佐豪迈一挥手,拉她急急就往樊心去的包厢冲。
苏佐同学表示,教训人虽然很爽,不过这都是在啃老,没什么成就感,小爷他现在很忙,没空跟小喽罗计较!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会记得很清楚的!
剩下几个人突然觉得后背有点凉。
樊雅被苏佐拉着快走,只来得及给容衍一个眼神。
容衍微笑,比出了个ok的手势。
目送樊雅带着两个小孩进了包厢,人群渐渐散去,几个与樊雅相熟的人立刻松了口气,相视一眼,其中一个突然想起什么,眼睛有些发直,“如果刚才那个小孩的妈妈姓苏,那他应该就是容家养女的儿子,听说,他应该跟那个小少爷应该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
其余几个人楞了楞,脑海里同时浮现苏佐刚闯进来时大吵大嚷的话,同时倒抽一口冷气。
说起来,容家那位小祖宗,似乎就是单名一个隽字……
冷气抽的分外悠长了……
“李董,张总,朱经理,陈ceo,你们好啊。”华丽的嗓音突然自他们身后响起,容衍笑眯眯的环胸,“聚在一起聊什么呢?”
刚才第一个联想起来容隽失踪的人脸色微微变了。
传闻中,博海集团的总裁不仅是容家真正的长子嫡孙,还跟樊雅有着说不清楚的关系,他找上门,肯定是为了樊雅来的!
“哈哈哈哈,没说什么没说什么。”
“就是,我们就是瞎聊聊。”
“对对对,我们聊着甜点呢。”
容衍微笑,笑容真挚而诚恳,“甜点当然是很好吃的,可话不是那么好说的,祸从口出的道理其实谁都懂,可很少人能管得住自己那张臭嘴,你们说是吧?”
“是是是!”
“当然!”
容衍拍了拍朱经理的肩膀,欣慰的笑了,“你们知道这个道理就好,我还以为你们不知道,特地来嘱咐你们一句呢。”
他顿了顿,忧郁叹了口气,“说起来,这世道上的流言传闻就是因为有些人管不住自己的嘴传出去的,虽然可能连谁说出去的都查不出来,不过幸好我跟天逸事务所的负责人关系不错,查起来一点也不费力,如果外面有什么不利于你们的谣言,一定要告诉我,我让他也帮你们查查。”
几人脸色同时一变,相视一眼,赶紧纷纷表态自己不会散布谣言,用不着查。
容衍诚恳的表示了惋惜与遗憾,然后表示自己有点要紧事要忙,要先走了。
几人点头不迭,挥手送别!
瘟神快滚!
容衍走进包厢,包厢已经一团混乱。
樊心在冷笑。
曹文秀像一滩烂泥似的瘫在地上,喃喃的道,“我也不知道他们把那孩子带哪里去了……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苏佐胀红了脸,愤怒的冲上去就要对曹文秀拳打脚踢,却被小浔死死拉住。
樊雅一语不发,挺直着脊梁站在那里,不弯不折。
容衍看着她不知是固执还是坚强的背影,眼神染上一点怜惜,无奈叹了口气。
“樊雅。”
樊雅转过身,见是他,稍显涣散的目光立刻凝聚起来,唇角扯出一抹勉强笑容,“你来的正好,有件事我想找你帮忙。”
容衍看了眼樊心,脸上立刻露出颠倒众生的魔魅笑容,“找人?人都找到了你还要找谁?”
樊心笑容瞬间僵凝。
樊雅看进容衍眼底,心里却陡然一沉。
她勉强笑了笑,“找到了就好,吓我一跳。”
话音刚落,苏佐急惊风似的窜过来,“找到小隽了?我就说嘛,我怎么可能把他弄丢了嘛!”边说着边揉揉微红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的咕哝,“害的哥差点哭了说,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他身体不太舒服,我已经让人送回家了,”容衍微笑,“我现在送你们回去。”
“好啊好啊。”苏佐跳起来,一边还不忘抓住小浔的手,“小浔我带你回家教你打游戏!”
小浔楞了楞,默默的将手从苏佐手里抽出来,眼睛巴巴的看向樊心。
虽然漂亮阿姨很好,哥哥很好,可是她记得很清楚,樊心才是她的妈咪。
樊心冷冷一哼,撇过脸不看她。
如果不是这个不孝女,她今儿怎么会出这样大的丑!
小浔眼眶立刻红了,低着头默默站到樊心身边。
“哎!”苏佐急了,下意识就去抓人,却被容衍一把勾住脖子,指着脑门笑盈盈的教训,“混小子,这么小就想勾着人家小姑娘回家,早熟啊你。”
樊雅微微叹气,樊心这样的人,居然也能生出这么懂事体贴的女儿。她无视樊心的冷眼,上前温柔搂住小浔小小软软的身体,“今天很晚了,明天白天小姨接你去做客好不好?”
小浔眼睛一亮,乖乖点头,却又下意识看向樊心,“妈咪……”
樊心看不看她,踉跄着爬起身,价值不菲的雪白礼裙早就污的看不清原来的颜色,虽然狼狈,她站的居然也十分直,仿佛是落难的公主。
“樊雅,今天的这一切,我会加倍偿还给你!”
“妈咪!”
樊心冷冷扫一眼小浔,“我没你这样的女儿,你不是觉得她好吗,你跟她走吧你。”
樊雅不由皱眉,“樊心!”
“怎么,又想对我说教?”樊心冷笑,“樊雅,你当你是万能的神么,你凭什么用你那一套来要求我?我的人生,你凭什么来插手!我今天这个样子,还不够惨吗!”
樊雅蓦然一窒,竟然无言以对,她沉默一瞬,“如果你坚持认为这样,我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那是因为你心虚!樊雅,你就是个虚伪的人!收起你伪善的面孔,你跟我一样,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女人!”
容衍眉头微微拢起,眼底闪过一抹怒色,但才要上前就被樊雅一把拉住,樊雅朝他微微摇头。
当一个人认为全世界都是欠了她的时候,说再多,在她耳里都是狡辩。
樊心冷冷哼了声,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间,姿态骄傲。
三年光景,所有人都已成长,就连樊心,都已学会了用骄傲包裹自己,不再复当年柔弱模样。
樊雅看着樊心的背影,怔忪之余,忍不住唏嘘。
三年而已,所有人都变了。
如果是十三年,三十年,或许,等容浔回来,他已经认不出所有人了。
“妈咪!”小浔看着樊心决然而去,眼泪立刻下来了。
樊雅心疼的搂住她,悄声问,“你真的不想跟苏佐哥哥回去吗?”
从苏佐口里知道小浔这些年过的并不好,如果她肯去容家,就算拼着跟樊心为敌,她也要把她带回去。
但前提是,思浔得乐意。
小浔抽噎了声,默默摇了摇头,“妈咪回来看不见我,会难过的。”
容衍看了小浔一眼,似笑非笑,“如果樊心连这个女儿都放弃了,她才是真正完了,人都是这样,总是渴求不属于自己的,而忽视眼前的人。”
说话间,细长凤眸微微扫向樊雅,目光闪耀。
樊雅已经撇开了脸,淡淡的道,“不是忽视,只是因为远方的人是住在心里的,割舍不掉。”
“再割舍不掉的人,也抵不过时间。”
“那就让时间来验证吧。”
樊雅淡淡笑了笑,既然小浔坚持不肯去容家,她只能立刻联系了白思翰立刻给她找个妥当的会照顾孩子的人,曹文秀胆敢绑架小隽,她就必须得到严惩,而且她也不放心把思浔交给曹文秀。将两个孩子都交给司机,让司机分别送他们回家,车行了没多久,苏佐突然跳起来,“呀,我还没找到我爸爸呢!回头回头!赶快给我回头!”
“说吧,到底怎么了?”樊雅抬眼看向已经敛了笑容的容衍,“我受的住。”
“樊雅……”
“说吧。”
容衍轻轻舒了口气,将沈晏告诉他的事情转诉了一边,一边说一边留心着樊雅的神态,手微微伸出,防止她踉跄晕倒。
樊雅从头到尾神态都很平静,她看了眼容衍伸出的手,还笑了笑,“怎么,怕我晕倒?在没找到小隽之前,我不会晕的。”她深吸了口气,回头看向公馆,“你们找到几楼了,我进去找找。”一不留神,脚下却一个踉跄。
容衍眼疾手快的拉住她,细长眸里隐隐担忧,“我们一起。”
“不用了,分开找吧,分开找,把握大点。”
“但你……”
“刚才只是失误,我可以的。手机联系。”她朝他淡淡一笑,转身走进公馆。
容衍无可奈何的看着她的背影,虽然担忧,但也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只有早一点找到那孩子,她才能真正放松。
只是,这里就这么大,那个孩子到底去哪了?
容隽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眼前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他已经死了吗?
额头上突然一阵锐痛。
死了应该就不会疼了吧,所以他还没死?
一股死里求生的狂喜涌上心头,他下意识伸出手,还未伸直,手掌就抵上了一个十分坚硬的物是,冰冰凉凉,也不知道是什么,以他的力气根本推不开。
他到底在什么地方?
容隽俊俏的眉头微微拢起,有些弄不准他现在到底是在哪里,脑袋有些痛,闷闷的不舒服,连心脏都不太舒服。
他下意识在身上摸索,摸索过程中发现他待的应该是个箱子,因为四面都有墙壁,有点像是棺材。
他皱皱眉,为自己这个念头而不悦。
他不能出事的。
摸索了好一会,他才从口袋里摸出一小盒药,那是挽阑姨特地替他配的药,说是可以保护他的心脏。
也顾不得这里有没有水了,他捻起一颗一口吞下,无意中舔到自己的手指,才觉得手指淡淡猩甜,他又舔了两下,才反应过来自己手上应该是沾到了血。
他立刻嫌恶的呸呸两声,用力擦了擦手。
真脏!
正想着,外面突然响起脚步声,脚步声不轻不重,有人进来了。
容隽一阵狂喜,有人!
他才想喊,突然想起那个追着他不放的男人,立刻捂住已经逸出一点声音的嘴巴!
他得冷静,万一外面是坏人怎么办?
脚步声忽而近忽而远,那人走来走去,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突然间,脚步声顿在他的身前。
然后,静止。
似乎那人在棺材面前停住了。
容隽下意识屏住呼吸,往后缩了缩,生怕被停在他身前的人发现了。
“这里?”
那人声音似远还近,模模糊糊的传进来,听不太真切。
隐约似乎是个……男人?
“藏是可以藏,但怎么才能悄无声息的出去?有暗道?”男人声音更清晰了点,似乎是蹲了下来,声音里有着漫不经意的意味,像是在说着根本不重要的事。
“如果现在拆了,说不定就会打草惊蛇,那些人胆子小的堪比老鼠,万一这么容易被吓回去了,岂不是太不好玩了?”
容隽听着,忍不住撇撇嘴,觉得这人不仅话唠而且自闭,对着个棺材还能自言自语说那么久。
无聊!
那人又站了起来,脚步声重新响起,似乎是渐渐远去。
容隽松了口气之余,重新回入一片寂静,依旧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不知待了多久,或许是一分钟,或许是十分钟,又或许已经是一个小时,刚才才松了口气的容隽的心脏又提了起来!
就算那个人是坏人,他如果故意不放他出来,他又躲在这里出不去,时间一长,不管这是不是棺材,都会成为他的棺材!
长眸里瞬间滑上惶恐!
不要!
他用力敲击棺材!
樊雅匆匆走进停车场,她刚才听人说起,停车场有小孩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