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没?”
房门被推开,一人走进病房,皱眉看着床上依旧没有动静的人。
守在床边的人微微摇头,指向门外,示意出去说。
那人点点头,却还是走到床边,凝视床上的人憔悴苍白的脸色,微微叹了口气,俊朗脸上染上一点抑郁,“都是因为我。”
“都有关系吧,也不能都怪你。只能说造化弄人。”床边那人中肯评价。
他回过头,看着那人的脸色,“你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我是医生,知道自己的状况,不用担心。”看了眼床上毫无动静的人,眸里一瞬而过的担忧,指了指门外,并且率先走了出去。
他无声舒了口气,也快步走出病房。
风挽阑抬头看向跟出来的男人,“有消息了么?”
“还没有。”樊以航摇了摇头,有些烦躁的掏出烟,下意识就要点起,看了眼对面女人身上的白大褂,才想起来这里是医院,但又实在是烦躁的厉害,干脆剥了烟草咬进口里,苦涩尼古丁的味道弥漫在口腔里,让他瞬间精神一震。
风挽阑掩下眼底失落,“总会找到的。”
“可是我们把能翻的地方都翻了一遍,就算他会遁地,也该留点痕迹出来吧!”樊以航喃喃骂了声,“他是不是存心的?”
“他不会的。”
樊以航冷笑,“最好不会,否则我非饶不了他!”
两人相对无言,同时叹了口气。
“你们怎么都在外面?”苏颜提着保温壶走过来,诧异看着在外面聊天的两个人,微微动怒,“你们都在外面,万一她醒了没人在怎么办?”话说出了口,她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说重了,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抱歉,我语气有点重。”
樊以航摆摆手示意无事,别说是苏颜,他现在都有一股邪火想要往外发,可是根本不知道该跟谁发。
越想越怒,他一脚踢上旁边的垃圾桶,发出哐啷一声重响,引来两个女人不赞同的目光。他烦躁的转了个圈,像是被踩着尾巴却又无力自救的大猫,“我先回去了,明天再回来,公司里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
苏颜了然望着樊以航的背影,却没有多少同情,怪不得樊以航恼火,事情就是因他而起,如果不是因为他晚上无缘无故的失踪,事情也不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风挽阑中肯评价,“他也不容易。”
“活该。”苏颜不以为意,看了眼风挽阑,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你脸色也不是很好,去休息吧。我来照顾她。”
风挽阑也不推辞,这本来就不是耗时间就能解决的事,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醒,所有人都必须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
苏颜走进病房,打开窗户,让阳光透进来,原本死气沉沉的病房瞬间有了点色彩。再将新鲜的百合花插进花瓶,还浇了点水,让鲜花的香气彻底驱散原本淡淡的药味。
她在病床边坐下,看着床边就算照顾的再好也掩不住憔悴的女人,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醒啊,都快六个月了,小隽都快要断奶了。”
病房里依旧安静的很,只能听见均匀的呼吸声。
“樊雅,虽然你确实是公主,但你也不能仿效睡美人吧,难道你还在等待你的王子来吻醒你?”苏颜抓了个苹果,慢慢的削,当然不是给樊雅吃的,是给你自己吃的。
“就算你想等待你的王子来吻醒你,但你好歹也留点线索给我们你再昏迷吧,我们根本不知道那天到底发什么了什么?你不给我们一点线索,我们怎么帮你找容浔啊?”她瞪一眼过去,“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全部都是一头雾水,被蒙在骨里的感觉很不舒服的,你留下谜题,也该善进解密的义务吧?”
她等了好一会,也没等到回音,不由翻了个白眼。
“没良心。”
“对了,我那个嫂子昨天回家了,听说是因为你的事,二哥坚持要跟她离婚,她虽然不肯,但容闳去日本一去就是小半年,连家都不肯回。她回奉家,应该是放弃了吧。不过也说不准,说不定是以退为进。”
苏颜想了想,“不过或许也是因为奉家最近乱成一团,容家樊家寰宇甚至是柯家,头一次联合起来,不吝余力的全力绞杀奉氏企业,奉氏企业本来就已经乱的厉害,被这么一整,俨然已经后继无力了。奉氏企业当家老大被困在司法机构里,奉念又虎视眈眈,怪不得奉何华连挽回夫妻关系都顾不上了,赶紧回奉家坐镇。”
“高家上诉的事情已经进入司法流程了,听白思翰说,高云开对景影的医治已经初见成效,这样说起来,或许等开庭时候,景影已经可以上庭作证了。你就不想亲眼看看?”
苏颜微微笑了笑,“其实说起来,我也挺佩服奉何华的,这样焦头烂额的情况,她居然还很冷静,如果是我,我或许做不到她那样。”
苏颜说完,看了眼樊雅,可惜床上的人依旧无知无觉,似乎压根没听见她的话。
“哎,你怎么这样啊。”苏颜咕哝,正想着,房门突然被人轻轻推开。
俊美男人斜倚着门懒懒看着她,朝她勾勾手,“亲爱的,能不能让我跟她单独聊聊?说不准我是那个注定唤醒她的王子啊。”
苏颜投递过去分外不耻的一眼,站起身,“你也姓容,你觉得可能吗?”
“我可以改姓,或许跟容家脱离关系,为了她,我牺牲一切都无所谓。”容衍捧心微笑,一脸深情。
苏颜扑哧一笑,“看在你第二个赶到的份上,姑且相信你的话。”她站起身,“如果你真的能做到让她清醒,我不介意站在你这边。”
“啧,你就不怕她醒来说你出卖她?”
“前提也是她醒啊。”苏颜笑了笑,看了眼床上,目光一瞬而过的抑郁。
容衍躬身,十足绅士派头。
确定苏颜消失在走廊,容衍走到床边,静静看着床上因为生产力竭而一直昏迷不醒的女人,医生说因为是爆炸过程中伤及了大脑,再加上身体虚弱,所以自然而然的陷入昏迷状态。
只是没有人想到,她这一睡,会一直睡到现在。
“你都快睡成猪了,还不醒?”
房门被人无声无息的推开,一个人出现在门口。
容衍回头看了那人一眼,没说什么,直接站起身往门外走,走到门口时脚步顿了顿,“我帮你在外面看着,你快点。”
那人点点头。
“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下次,别来看她了。”容衍冷声道。
那人没说什么,只是默然在她床边坐下,还没说话,便轻轻咳嗽了两声,覆着半边脸的银色面具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俊雅长眸牢牢锁在樊雅身上,温柔而专注,只是细看,依旧能从他的眼底分辨出一点难以掩饰的痛苦。
“对不起。”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比六个月前好了许多,却无法跟以前比了。
当时沙石入了喉管,对喉咙造成了毁灭性的伤害,就算他现在再怎么补救,也回不到原来的情形了。
虽然知道樊雅昏迷,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他还是下意识的闭上嘴。
即使他早就习惯自己的声音,但在她面前,总觉得自惭形秽。
他下意识抚上遮住自己半边脸的银色面具,这也是为了来见她特地定制的,即使他明知她根本看不见。
“你放心。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包括康天齐,包括奉何华。”他顿了顿,“也包括我。”
他重重咳嗽,脸上压抑不住的痛苦。
“樊雅,我后悔了。”
如果不是他执意要走那一步,如果他在一开始按照愿意控制住何碧如,如果他没有上楼去见樊心,如果不是他想利用樊心来对付容浔,今天的事,就根本不会发生。
他是始作俑者。
他是罪魁祸首。
但是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已经没办法回头了。
他必须要继续走下去。
他又沉默的在她床边坐了一会,来之前,他以为她会有很多的话要说,真正坐在她身边,他才知道自己根本无话可说。
是愧疚使然,也是心疼使然。
容衍说的对,他不该把她牵扯进来,他也觉得,即使她被牵扯进来,他也会好好的护着她。
但事实证明,他根本一点用都没有。
不如救了她却失踪的容浔,甚至还不如容衍。
他的存在,似乎只有给她带来伤害。
许多年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怔忪了好一会,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掏出早就雕刻好的木质圣母像放在她的枕头边,沙哑着声音说,“我答应要替你修好的,可是我发现我注定要违约了,这个,算是补偿。如果你觉得不够,你可以向我来要。”
樊雅睡得安详,无知无觉。
沈晏定定看了她好一会,慢慢站起身,“我最近可能会很忙,会有很长时间不来看你,不过他们会照顾好你的。”
远离他,或许才是她最大的安全。
他慢慢转过身,没察觉,床上女人的手指,突然微微一颤。
三年后。
“心跳今年的年收益跟去比翻了两番,梁清远做的还不错。”明显愉悦的女音轻轻响起,“看来,当初你一醒来就坚持推掉跟博海的合作,改而全力扶持心跳软件,这决策没错。”
苏颜悠闲的啜了口咖啡,瞥了眼对面的女人,笑容微垮,“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心跳软件本来就很有潜力,左岸主营的资源顾问,与其把资源用在本来发展就很好的博海集团,就算成功也不过是成为可有可无的背景牌,还不如孤注一掷支持心跳软件,如果成功了,名利双收。”
微风轻动,拂起女人侧挡在面颊上的软发,清瘦却依旧美丽的脸上带上点浅浅的笑容,浅浅阳光下,黑白分明的眼眸愈发灿亮,仿佛星子。
“你当初也不是没看到这一点,只是看中了渤海集团带来的利益,缓缓图之其实也没有错,只是,我怕我没有时间。”
她歉然看了眼苏颜。
左岸本来可以轻轻松松的赚钱慢慢发展,但因为她的决定,这两年所有人都跟她一起忙的人仰马翻,提心吊胆,生怕一不小心的翻了船。
苏颜翻了个白眼,一把抽出女人手上还捧着的公文,恨不得咬牙,“樊雅!我没要你的道歉,我只是想问,你到底能不能给我歇一会!你自己说说你到底多久没休息了!”
自从这女人醒来,知道容浔失踪,除却一开始的一个月的养伤外加哺乳期,一下病床她就马不停蹄的投入到公事里,不仅是左岸的,连群龙无首的寰宇集团她都一肩担了下来,还婉言谢绝了樊以航跟容家派来协助她的人,一个人没日没夜的干活,要不是她会按时休息吃饭,简直让人以为她要用工作淹死自己。
“我有好好休息的。”樊雅软声微笑。
“你那是为了休息而休息好不!”苏颜看了眼她清瘦的脸,语气一软,“樊雅,我知道你很拼,但你也得好好照顾自己,小隽还要你照顾。”
说话间,杨姐捧了碗鸡汤过来,熬的金黄的鸡汤香气扑鼻。樊雅二话不说,接过来慢慢吃着,一汤勺下去,鸡汤底部竟然翻滚出一点翠绿,是没有捡干净的葱叶。
杨姐面露懊恼,“哎,这容家厨房怎么回事,不是说好要挑拣干净的么?小雅,你别吃,我去拿筷子……”
声音戛然而止。
樊雅居然直接连葱叶一起喝了下去。
樊雅抬头,不意外的发现面前两个女人都怔怔看着她,她轻轻笑了笑,“其实葱的味道也还好,我上次应酬时,就觉得不错。人还是不要挑食比较好,我得给小隽做个榜样,是不是?”
“小雅……”杨姐看着她,再看看漂浮着一点葱叶的鸡汤,鼻子一酸,再也忍不住,一把夺过樊雅手里的汤碗,“我去帮你再做一碗,这个不准吃了!”
樊雅抓着汤勺,无奈看着杨姐匆匆离开的身影,“其实我真的没关系的……”
“樊雅!”
苏颜蓦然拍桌!
樊雅一怔,回头迎上苏颜微微发红的眼眶,登时哑然失语。
她何尝不知道她们是在担心她,可是她真的觉得她现在的状态很好,她按时休息按时吃饭,每天还能抽出时间陪着小隽,日子过的这么平静,或许,她心里那个空洞正随着时间越来越大,但至少表面上,她真的觉得自己已经做的很好了。
这样好的她,他们居然还不满意。
难道真的要看着她茶饭不思以泪洗面才满意吗?
她张口,才要说话,就被苏颜打断,“你别跟我说话,不然我会忍不住抽你!”
樊雅哑口无言,闭嘴了。
她看了眼被苏颜压在巴掌下,显然是不太可能还给她的公文,有点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那份公文十分重要的,今天如果做不了批复,会影响寰宇下季度的采购案的。
不过如果她现在提出,苏颜可能会更生气吧。
她想了想,看了看时间,“苏颜,你是不是该去接小佐了?早教课程要结束了。”
苏佐的早教课程是在容家上的,由容家请专门的早教老师上门服务,其实苏颜早就在苏佐满周岁的时候就搬出了容家住到了樊雅提供的别墅里,但她还是让苏佐每天回容家接受早教教育,虽然苏颜从来没有说,但她知道苏颜是为了小隽。
小隽身份要紧,又因为早产,身体比同年龄的孩子更弱一点,自然是不可能出去上早教课程的,偌大容家多的是人,却没有什么孩子陪伴,苏颜让苏佐每天来回,其实也是想着苏佐可以陪陪小隽,让小隽不至于孤单。
苏颜瞪了眼刻意转移话题的樊雅,看了眼时间,撇撇嘴,也不得不承认时间真的到了。
虽然容家有专门的司机,但她跟容家财务划分的很清楚,而且也不想让苏佐有种他是司机接送长大的小孩的感觉,上次她忙的实在是没空接人,擦,那混小子回来居然说她的车没容家的车舒服,建议她以后可以不用管他的接送问题,二十万跟二百万能比吗!
苏颜悻悻起身,看了眼樊雅,“你不一起去?”
“今儿我们住容家,而且我打算是解决完工作就过去的。”瞟了眼已经被苏颜开始往手袋里塞的公文。“如果公文丢了,我势必得请秘书再送一份过来,可能得耽误更多时间。”
苏颜翻了个白眼,把准备趁乱带走的公文丢过去,“工作狂,你就不怕你儿子怨你。”
想起体贴懂事的儿子,樊雅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宠溺笑容,“小隽很乖的。”
苏颜瞬间怨念了,相比较小隽的乖巧聪颖,她家那个简直称得上混世魔王,而且还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那一种……
擦,一定是那个吃完不认账的男人的基因问题!
等樊雅总算安静下来解决完公文,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杨姐早就将该准备的东西都收拾好了,还附带一个小小的精致蛋糕,小型赛车的造型,巧克力浓浓覆了一层,霜冰淇淋做装饰,大大的45号字样十分醒目,十分帅气精致。
杨姐说是小隽让准备的。
樊雅疑惑皱眉,“小隽是不能吃糖的,他要蛋糕做什么?”
“他没说。不过他要就给他嘛,咱们家也不是供不起。”一说起自家的小祖宗,杨姐笑的眼睛都快眯了起来,一副有孙万事足的模样。
樊雅无可奈何,只能将蛋糕放上副驾驶座,只能暗自庆幸小隽本性温厚,虽然有这么多人宠着,居然还没有被惯出纨绔小子的坏毛病。
杨姐亦步亦趋,跟在她后面,欲言又止的样子。
樊雅看她一眼,“如果你说的还是那件事,不用再提了。”
“小雅,都过去那么久了,当年那个情况,你也该理解。”杨姐觑她一眼,“而且当年也有我的责任,你都肯原谅我了,就不能……”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樊雅淡声打断,“她对我做什么,我都能理解,但是她对容浔做的,我做不到原谅。”
“可是……”
“别说了,小隽还在等我。”樊雅不想多谈,弯腰进车。
杨姐看着疾驰而出的车辆,无奈的叹了口气。
樊雅赶到容家时,已经接近六点,华灯初上,整个容家亮的仿佛是绿野中的珍珠,依旧璀璨漂亮,可惜早就物是人非。
提着东西下车,远远就看见花园草地上两个小人儿一趴一坐,坐着的那个似乎是感应到她的目光,立刻转过头,比寻常孩子稍显苍白一点的脸上立刻浮上一点喜意,薄唇微微一勾,俊雅漂亮的长眸也亮了亮。
“妈咪!”
一声喜悦的大喊!
刚才还趴在地上玩蟋蟀的小人儿一跃而起,动作灵敏的完全不像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晶亮的大眼睛迅速捕捉到目标,大手一张,像炮弹似直接冲过来!
樊雅惊了惊,赶紧抬高手,生怕自己手里的东西给这个炮弹撞飞出去,就算这样,她还是被撞的往后趔趄了下,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精致的像是玉雕出来的小人儿,立刻连珠炮似的开始问候她,“妈咪,你怎么现在才过来,你想不想我?小隽想死你了,啊,不能说死,小隽可想你了……”
樊雅扑哧一笑,伸手捏他的鼻子,“苏佐同学,你觉得你妈会同意跟我兼并么?”
“哎呀,小隽跑不动喊不动,我替他喊一喊啦。而且那个虎姑婆不要也罢,连香水都不知道怎么用,简直是女人之耻!”虽然才三岁多,小男娃口齿异常流利,搂着樊雅大喇喇的宣告,顺便偷偷蹭了蹭,好香好软好舒服,这才是女人嘛。
‘女人之耻’面无表情的钻出来,面无表情的揪住自家不孝子的小耳朵,“我就说我梳妆台上的香水少了几瓶,说,给你偷送给谁了?”
“哎……痛痛痛,我那不是给你找儿媳妇么?”
“你给我找的儿媳妇比我年纪还大!”
樊雅笑看闹成一团的母子俩,转身往花园里走去,原本坐在小椅子上的小男孩已经站了起来,看她靠的近了才快走几步,一股脑的扑入樊雅怀里。
“妈咪!”
樊雅搂着儿子软软小小的身体,轻轻嗅着他身上夹杂着药气的奶香,忙碌了一天的疲惫都似乎瞬间烟消云散了,连心里那越来越大的空洞感,都稍微止了止。
“今天觉得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么?”她柔声问。
“上午咳嗽了两声,风姨有过来,她说没什么事,连药都没有开。”小隽乖乖回答,搂住樊雅轻轻嗅了嗅,淡淡的香气给人一种温柔的感觉,这是属于妈咪的味道。
想起苏佐的怨念,小隽孩子气的勾唇,他的妈咪是全天下最好的妈咪。
樊雅立刻在日程表上添上联系风挽阑一栏。
将手里的东西交给在一边照顾两个小少爷的佣人,樊雅毫不吃力的抱起小隽,为那依旧过轻的重量微微皱眉,下意识的,将小隽搂的更紧了些。
“妈咪,我想下来自己走。”小隽趴在她耳边低声恳求,樊雅下意识看了眼距离主宅还挺长的一段距离,蹙了蹙眉,却也没说什么,将他放了下来,柔声叮嘱,“如果走不动,就告诉我。”
虽然再舍不得,她还是坚持要让孩子有属于自己的意志,而且她也很相信小隽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
小隽乖巧点头,“我明白的。”
话音未落,那边已经奋力挣脱苏颜魔掌的苏佐大踏步冲过来,在小隽身边紧急刹车,爪子十分不客气的小隽的手,“哥牵着你!”
小隽默默的,坚定的抽回自己的手,“不要。”
在妈咪面前还手牵手,太孩子气了。
苏佐表情一垮,“为什么不要?她们都很喜欢我牵她们的手的!”他倒退着走,执拗的想说服明显比他更执拗的小隽,“你看那么远,万一你摔了怎么办,这样樊姨会伤心的,我说不定也会挨揍,我妈会怪我没照顾好你。”
“我是男孩子,不需要你照顾。”
“我是哥,你是弟弟,哥哥照顾弟弟很正常的啊。”
小隽瞥眼过去,眸光淡淡,“你还是走好自己的路再说吧。”
“哥八个月就会走路,哥是天才,而且从来没摔过……啊……”
‘天才’左脚绊着右脚,啪叽一声,摔了。
苏颜不忍卒赌的撇开脸,真心不想承认这么个没大脑的娃是自己难产生出来的,如果可以,她真的想把他塞回肚子回炉重组!
一定是基因问题!
小隽扑哧一笑,弯下腰伸手拉住摔的哀哀叫痛的苏佐,“别演了,快点起来了。”
刚才还捂着屁股装模作样惨叫的苏佐一跃而起,满意牵着小隽的手,得意洋洋的拉着他就往前面冲,不过还好他还是有点分寸的,速度保持在小隽身体能承受的范围内。
苏颜才想教训苏佐,就被樊雅微笑阻止,“让他们去吧,幸亏有苏佐,不然小隽会很无聊的。”
“这个我是知道的,可是……”苏颜揉了揉太阳穴,“那孩子行动力太惊人,做事不过大脑,我是真的怕他给我闯出什么祸出来。”
樊雅失笑,“他才这么大点,能闯出什么祸,放心吧,再不行,还有小隽看着呢。”
“小隽是聪明,但再聪明也抵不过蛮牛。”苏颜无可奈何,挥挥手,“算了,不想了,想的我头疼。”
樊雅微笑看她一眼,目光又重新锁在前方小小的人影上,不敢稍离。
加了苏颜母子,多了个话唠的苏佐,再加上回来述职的容闳,一贯冷清的容家总算显得热闹了些。
这三年,奉何华一直住在奉家,自从奉氏董事长自愿认罪入狱,她已经接手了奉氏企业,并且隐隐有跟容氏樊氏对抗的意思在里面。她跟容闳的婚姻也是名存实亡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容闳一直都没有提出办理离婚手续,奉何华也没提,两个人就这么古怪的僵持着了。
因为高家上诉的及时,奉何华自顾不暇能力不足无法援救,而容家也居然没再出手,原本在两年多前就该放出来的容沣重新进入服刑阶段,故意杀人罪与妨碍司法公正等等几项罪名同时累加,一下子被判了十八年,等容沣出狱,也已垂垂老矣。
容恬一直没有回国,最近送来的消息说她常常进修道院,也不知道是不是想通了想为自己的过错而忏悔。听说孟家少东家孟之野也已经订了婚,那段单方面痴恋的恋情似乎也已经告一段落了。
连连经受打击,本来就不是很坚强的容闳一下子萎靡了不少,整个人都仿佛老了十岁,虽然容老爷子让他回来接手容氏,但他还是坚持留在日本,只在述职时回国内,一年在国内待的时间不超过两个月。
相比较萎靡不振的容闳,容老爷子倒是老而弥坚,容浔失踪,奉何华母子出事,他都表现的很淡定,到底是在商海沉浮多年的老人,比寻常人抗打击能力更强些。
所以即使餐桌上气氛并不是很好,他还是很有精神的问着小隽跟苏佐今天学习的东西。
小隽话并不多,或许是身体的原因,又可能是延续了父母都算不上热情的性子,性格也偏于安静,虽然按照苏颜的说法小隽话少是纯粹被话唠的苏佐给逼出来的。
但容老爷子不在乎。
他那个长孙身体很不好,到现在都没有结婚,容沣出狱也得十几年后了,谁知道到时候还能不能继续有子嗣,容浔又失踪,所以小隽是容家目前唯一的继承人,或许也有可能是永远的唯一继承人了,哪怕小隽性格多糟糕多纨绔,他也会当做宝贝似的捧在掌心,更何况小隽虽然身体弱点,话少了点,但教养的十分好,乖巧聪颖,小小年纪就已展现了王者风范,这怎么能不让容老爷子疼到骨子里。
小隽有礼貌的回答了容老爷子的回答,看了眼容老爷子面前已经半冷的汤,“太爷爷,汤冷了,让人帮你换一碗吧?”
容老爷子一愣,老脸上立刻乐开了花,“好好好,听小隽的,换汤换汤。”
容闳在对面坐着,有些欣羡的看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每年在家待的时间不长,虽然是真心疼这个孙子,但毕竟中间隔着容浔与樊雅那一层,多少有点抹不下面子。
“那帮爷爷也换一碗吧,管家爷爷说过今天熬了百合排骨汤,爷爷喜欢喝。”
容闳眼睛一亮,脸上瞬间掩不住的惊喜。
他也就上次偶尔说过一次,他居然记得了。
容闳忙迭声道,“好好好,小隽真乖,爷爷就喜欢喝那个。”
容老爷子瞟了眼惊喜过头的儿子,没说话,只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他无能,管束不了自己的妻子,今天他们容家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苏颜笑着扯了把樊雅,“你儿子了不得啊,瞧把二哥哄的。”
樊雅宠溺看着被容闳跟容老爷子围在中间的小隽,温柔笑了笑,“小隽很善良,我只担心他会不会过于善良。”
这个世界,太过善良的人总是没办法生存的。
作为母亲,即使知道善良是一种美德,她也忍不住的担心。
当然,在不久之后,她才明白自己其实是完全不用担心的。
早早吃完了饭,扒着桌子等着小隽吃完饭,立刻拉了他一下,大眼睛泛着晶亮的渴盼光芒。
小隽微微点头,转头看向樊雅,“妈咪,我吃完了。”
樊雅看了眼旁边眼巴巴的苏佐,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问,“蛋糕?”
小隽脸一热,知道自己的小把戏瞒不住妈咪,轻轻点点头,又想起什么补充道,“您别告诉苏姨。”
“让苏佐也别吃太多,知道吗?”
小隽目光闪了闪,“我明白的。”
看着两个男娃一前一后的跑进游戏室,苏颜皱眉看着超级兴奋的儿子,“苏佐今儿吃兴奋剂了?怎么那么激动?”
“男孩子都是这样的,估计是坐烦了吧。”
“是么?”苏颜一脸狐疑,但想着有小隽在,又在容家,那么多人看着,估计也闹不出什么事,便也不再问了。
容老爷子看着走远的重孙子,目光微动,闪过一抹光芒,突然看向樊雅,“樊雅,最近公司怎么样?”
樊雅立刻收敛了眸光,不卑不亢的看向容老爷子,“还好。”
她明白容老爷子为什么这么问,容浔在的时候,寰宇也逐渐从基金投资转型到实业发展上,如今经过她两年的筹备,已经渐渐有了争取大型项目的资本,而寰宇最近就在忙着争取政府的一个星罗城项目,这个项目是政府牵头,如果标中,就能跟博海的双子星项目并行,成为两大地标性建筑。
上辈子这个项目她出车祸前不久才开始启动,或许是蝴蝶效应,居然是提前了两年。
虽然这次容氏不准备竞争,但对这个项目虎视眈眈的人,并不少。
这其中就包括了奉氏。
容老爷子这么问,应该是想问需不需要帮忙。
毕竟百年容家的威势与人脉,由他们出面舒展人脉关系,绝对是事半功倍。
果然,容老爷子又继续接着问,“如果需要帮忙,就直接说。”
“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