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荀彧府后,陆仁主侍三人趁夜在许昌的尚书仆射府地重游”,当行至最初与貂婵相会的房间时凌云查觉到房舍中有人,陆仁却不以为意的要过去看看。也是,这样一片七凌八落的地方什么像样的东西都没有,除了无处安身的乞丐之外,谁会三更半夜的呆在这里?陆仁也只不过是想在离开许都之前看一看自己曾经生活过数年的地方而已。
三个人小心翼翼的行至房门前,陆仁正想悄悄的推开房门看一看里面,里面一个女声却传了出来:“义浩,是你吗?”
“貂婵?”
紧张兮兮了好久的二凌放下心来,陆仁却笑道:“阿秀果然是你。”
几乎都快掉落下来的房门被轻轻拉开,貂婵一身惹火的紧身劲装,手中是没有出鞘的秀锋剑,笑盈盈的站在房门前道:“好像你刚才就已经猜到是我。”
陆仁抬眼环视四周,感怀道:“这里早已经落败得不成样子,除了你我这些曾是这里主人的有心人,谁会来?”
貂婵伸指戳了陆仁腰间一下道:“那我刚才听见你说‘多半是这里的乞丐流民’,是不是故意的在骂我?”
陆仁摇头道:“那一下没反应过来嘛!我是走到门口才想起来的。这里可是你我最初相识的地方。”
貂婵道:“不是最初相识,而是最初的重逢。我们小时候可天天在一起的。”
“啊?”陆仁抓了抓头,心说这么碰巧地事还是别说出来的好。必竟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心道:“算了,有些事必须得瞒着。”
四人各自一阵沉默,许久陆仁才问道:“阿秀,你怎么会想起到这里来?”
貂婵道:“和你一样。你是来旧地重游,我是来感怀过去。一到这里我都在想,当时你我重逢都尚且不知,我本一意求死,是你把我救了下来。那时我还伤了你的手。”
陆仁道:“只是伤了手而已。有时我都在想。如果当时你真的一剑把我杀了。我是不是不会像现在这样这么累。”
貂婵道:“怎么?你觉得很累?”
陆仁默默的点点头。他这个累不是一般的累。他只是个很平凡的人,如今却强压了太多地担子在他地身上。既有旁人压给他地,也有他自己压给自己的。很多时候陆仁都在想,自己这么做下去到底有什么意义,又合不合适。
貂婵看见陆仁无比愁怅的表情,轻轻靠到陆仁的身边柔声道:“义浩,如果你真的累。就不要再做下去了……”
陆仁摇摇头,伸手揽住貂婵的细腰道:“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早就不能再回头。这条路本来就是我自己选的,说什么也得继续走下去。而且现在并不仅仅是我一个人地事,已经牵扯了太多的人进来,我要是放弃的话会害了很多人……你放心吧,我只是偶尔感概伤怀一下,该做的事我还是照样会做下去。”
貂婵也靠紧了陆仁。头枕在了陆仁的肩膀上:“你就是这样……当初在这里重会,谁也不会想到今时今日会是这样的情形。”
又是一阵沉默,凌风实在是有些受不了这二人不是时候的温存。开口提醒道:“大人,天将四更,我们是不是早点回去?今夜月色本就甚明,再晚一点天亮起来街上就会有人,只怕大人到时会被熟悉之人给认出来。”
陆仁点点头,扶起怀里的貂婵道:“走吧,该看地都看过,该怀念地也都怀念过了。世间的事就像这被焚毁的房舍一样,总会有落败地时候。”说完陆仁怔了一下,怎么自己会突然说出这颇有点哲理的话出来?
貂婵若有所思的道:“是啊,我们走吧。”
四人悄悄的寻路溜出废墟,陆仁问道:“阿秀,你一个人出来的吧?小雨一个人留在客栈里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貂婵道:“小雨心性瑾慎,不会有什么事才对。本来她是想和我一起来的,我怕你回来没看见人会乱了手脚,就留了她在那里等你们……荀彧那里的事情办好了?”
陆仁道:“嗯,都办好了。天一亮我们就出城,不过最好是换个城门。来的时候我们是进的南门,出城走东门。”
貂婵道:“不打算去陆氏镇看看?”
陆仁道:“我哪里敢啊!真要说起来陆氏镇上熟悉我的人是最多的,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人认出来。我可不想节外生枝。”
貂婵道:“这样也好,早点离开就少一分危险。只是今晚上是睡不成觉了,你受得了吗?白天你还得扮车夫赶车的。”
陆仁道:“没问题,离城远了再找个清静地方休息一下也一样。”
四人趁着夜色回到客栈,赵雨正在房中等着他们。赵雨的脸上依旧那么平静,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赵雨神色中还是带着几分担心。现在都无事安然归来终于放下心来。
五更刚过,一行人就收拾好了车马离开客栈。这时四方城门刚刚打开,陆仁又搬出入城时的那一套,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许昌城。临去的那一刻,陆仁回首仰望许昌城门,心中感慨道:“这一去,也不知道我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回来……二十二至二十八岁,可以算是一个人生命中最年轻、最有活力的几年吧,我全都留在了这里。现在回想起来,到底那几年是一事无成还是光辉灿烂我也不知道……”
行出十余里地,貂婵忽然在车中问道:“义浩,以前我都没问过。这尚书仆射府是你为求脱身时放火烧的吗?”
陆仁道:“不是。那时我已经带着婉儿和文姬赶去了陆氏镇,准备从陆氏镇经水路去柴桑。如果那时就放火只会坏事。再说我本来在书房里留了一大批书简给曹操,哪里会放火去烧?几千卷的书简可是我与文姬数年地心血……不过
的那场火确实是我放的。”
貂婵奇道:“不是你故意放的?总觉得有点怪。”
陆仁道:“没什么可奇怪的地方吧?那时我和婉儿、文姬都推慌乱的,可能是哪里的火苗忘了熄灭也说不到。只可惜这数年的心血毁在了这一时地疏忽上。”
貂婵默不作声,她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索性学陆仁地习惯甩了甩头,问道:“现在我们去哪?”
陆仁道:“当然是寿春,再经由庐江赶回柴桑去。早回去一天,陆信他们也就能少担心一天。反正中原这里地事现在全部都办妥。我也想早点去夷州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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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九年十月初。陆仁赶回了柴桑。而陆信他们见陆仁平安归来自然是欢喜了一场。不过也告诉了陆仁一个意外的消息——高顺与赵雷派了人赶来柴桑报信。
“你说他们已经在右北平安下身来了?”
信使道:“是的大人。我们一行人在八月底就到了右北平,高管家命我由旱路快马赶回来报个平安。”
陆仁道:“那真是辛苦你了,这一路都是日夜兼程的吧?北平一带情况如何?高顺他们可有打听过?”
信使道:“据两位头领打探数日得来的消息,乌丸王蹋顿自蓟城帮袁尚解围之后就退了回去,但时不时的就会在北平、蓟城一带大肆劫掠一番。这几处的百姓苦不堪言,背井离乡者极多。二位头领选地地方邻近海岸,本身又带去不少粮米。加上有船有网能在海中捕鱼果腹,已经借此在收拢流民。只是二位头领担心这样下去会粮米不继,所以差我赶回来请大人能尽快的再调一批粮米过去。”
“还真是千里运粮啊!不过以水路的话会好一点,而且现在甘宁的船队回来了。”
思索了一阵陆仁向甘宁道:“兴霸,我们在去夷州之前先去一趟右北平如何?一则送粮过去,二则我想看看能不能在那里收拢一批人丁带去夷州,解我夷州劳力不足之难。”
甘宁也想了一会儿摇头道:“恐怕现在不太合适。现在就快到隆冬之际,江、海皆以西北风居多。逆风行船着实不易。到不如挨到春后东南风起,改由夷州直上右北平更好一些。另外高顺处事慎重,那赵雷我虽没见过面。从陆信的口中亦可知是一谨慎之人,几个月的时间我想他们还是有办法应付过去的。”
“说得也是!”
陆仁点了点头,向那信使道:“你好好休息几天再辛苦一下,赶回去告诉两位头领,粮米先省着点用,多撑一段时间。我可能在明年三月左右就大发船队,如果顺利的话七月前就会赶到。”
信使道:“是!另外这是头领要我交给大人地图本,上面还有高头领标注地经纬度。”
陆仁道:“很好!有这两样东西就能尽快寻到你们的安身之处。你先下去吧。”
信使退下去,陆仁向甘宁问道:“兴霸,我们到了夷州的话总共能调动多少只船?如果按往返一趟四月来算,我们一次能从北平带回来多少人?”
接下来就是乱七八糟地一番计算了,甘宁提供的是航行数据,陆仁、陆信、贞则在那里埋头计算。最后的计算结果是以三十只大、中型船只组队,全部装上粮米补给从夷州出发,到北平之后卸粮再运人,大概可以额外的多运三千人左右。
这个计算结果陆仁还是很满意的,一年两趟就是六千人,再加上可以从其他途径补充夷州的人口,夷州人口的问题应该能够在五至十年内完全解决。陆仁给夷州现在订下的标准是城镇人口二十万,乡村人口十万以上。别说太少,那时一个城池有五十万人就是大城的规模了。曹操攻下城计点户藉是三十来万还直呼大州那,不过让某人泼了一头的冷水。
又将息了数日船队的准备均已妥当,陆仁便辞别陆信,与甘宁一道带上该带的人与物启程前往夷州。顺风顺水的漂荡了两个月,夷州终于出现在了陆仁的眼中。
“总算是到了……今后这里就是我的根据地,能不能把天下搅成一滩浑水可就得看我在这里的作为如何。”
离着码头还有好几海里,在船头观望的陆仁忽然发现一件有趣的事,那就是他看到几条造型很独特的船。这种船长约七米,宽约两米,船头是尖尖的破浪型,至于船尾……竟然是一间小屋子的结构!依稀间陆仁还能看见有人在里面拼命的踩踏什么,那感觉好像是——在骑自行车!
“这是怎么回事啊!?”
陆仁好奇心大作,急忙找来甘宁询问,结果甘宁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这种船我没见过啊!至少是我离开的时候这里还没有。怪哉,这船一没有风帆,二不见水桨,却为何在海面上行驶得如此之速?”
陆仁又多看了好一会儿,见船尾泛起一阵阵的浪花,心中若有所悟:“对了,马钧不是在夷州这里吗?看这样子,难道说是……他把自行车和螺旋桨的结构给结合了起来,成了脚踏式驱运的螺旋桨船?”
想到这里陆仁脑中忽然浮显出了穿越前的一个画面,那是他和曾经追求的女友阿清去公园玩时,在人工湖里玩过的那种脚踏式游船。不过两者相比较一下,海面上行驶的这几只无论在速度上还是灵活度上都强出太多太多,难道这是玩具与工具之间的分别?
行出一段,陆仁又看见一只船,这回他大叫道:“不会吧?马钧他这么快就把明轮给搞出来了!?虽说小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