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州府衙,刚从泉州赶来的荀正在和陆风、荀粲讲解一些政务上的心得,不多时陆仁也赶至府衙。礼过之后,陆仁与荀同至偏厅,吩咐下去如无要事不可打扰。
“荀公,说吧,中原那边出了什么事。”
荀笑道:“猜出来中原有事了?”
陆仁道:“如无要事,荀公你也不会一个招呼都不打就直接从泉州赶到夷州来。”
荀无所谓的笑笑,正色道:“玩笑话不再多说。义浩,曹刘的汉中之争,曹操输了。”
陆仁道:“汉中是西蜀的门户,可以说无汉中则无蜀中。刘备就算是拼了老命都要把汉中给纳入掌中。相比之下,曹操对汉中则可以先放一放,转而固守长安周边……荀公你急急的赶来就为了这个事儿?”
荀道:“当然不止这些,汉中之事你早有定论嘛。蜀中各处的陆氏子弟传回了消息,自刘备整军入蜀时起,他们便按照你的策略去做,如今已颇见成效。我算了一下,现在除去衣甲器杖这一类的商货之外,蜀中刘备的商贸诸事他们已经掌控在手七成以上……看样子,刘备已经成为第二个孙权了,只不过刘备还不知道而已。”
陆仁长吁了一口气道:“那就好!刘备和孙权的情况不同,而且刘备的手下有个诸葛亮。我玩这么多的手段,别的人都不怕,就是怕被这个猪笼看破!”
荀轻叹道:“卧龙凤雏,得其一可安天下,此言确实不虚。可惜凤雏死得太冤了点。”
陆仁也有些无奈。本来刘备入蜀的先提条件已经和历史上不一样,可是庞统似乎注定了是个天妒的英才。没有死在落凤坡张任的乱箭下,却死在了蜀中的栈道上——该庞统倒霉!自江州取雒城的时候,庞统领兵从山路栈道奇袭,却不想才走到一半,年久失修的木制栈道突然崩塌……所以荀会感慨庞统死得太冤了。
默默的摇了摇头。陆仁复问道:“除去这些还有别地事吗?”
荀道:“多了去了,不然我赶来夷州作甚?首先是圣上那里……圣上与刘备之间似乎闹矛盾了。”
陆仁一听就乐了。这个一直是他想要的。
荀缓缓道:“刘备地蜀中与汉中已定,圣上想效仿昔日高祖川中立业之事,迁都成都,刘备却一直都在找借口推脱。”
陆仁鼻哼了两声道:“圣上在襄阳已经让刘备吃够了苦头,现在刘备好不容易有了蜀中的基业,哪里敢把圣上接去成都打乱他的计划?再说圣上在襄阳,有我和孙权一起帮刘备在背后撑着,荆襄可保无忧……好像内庭所需的半数以上都是我掏的钱吧?总之圣上一离开荆襄,对刘备只有坏处没有好处。说不定圣上前脚刚走。后脚曹操的兵马就跟上来了。”
荀道:“义浩主公,你准备帮哪边?”
陆仁敲了几下脑门,阴笑道:“荀公你别怪我,我准备帮刘备。s”
荀古井无波的端起了茶杯:“不出我所料,主公你已经阴险得没边了。不过我有些搞不懂,主公你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打算?”
陆仁想了很久才道:“说句实在话,我这样做也是在为圣上好。如今的中原已成三分之局。而乱世之初的挟天子以令诸侯之策,也已经再没有什么意义。曹刘孙三家各有各地地盘,各有各的实力,圣上如果不计后果的轻入任何一家的腹地,只能是彻彻底底的受控于人,到最后不过是一个被逼让位的结果。这一点不管哪家诂计都会一样,最多最多不会在刘备、曹操、孙权一代的人身上发生罢了。”
荀微微点头,轻叹道:“是啊。天子暗弱,汉室颓废之局已实难挽回。让圣上居于三家之间地荆襄,在大义上对三家都有所限制。同时忍辱负重保存汉室血脉以候中兴之机,这对汉室与圣上而言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义浩,要不你想办法把圣上接到夷泉来,如何?”
陆仁吓一跳,赶紧拼命的摆手道:“万万不可万万不可!真那样做荀公你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再说如今之局对我又何尝不是一种限制?就像我当初设计救圣上出许都一样,人的野心是需要有外力来压制住的。”
开什么玩笑!陆仁开头对荀说的那些话只是些好听的话而已,真正陆仁心里的打算就是让献帝老老实实的呆在襄阳,在政局上能限制住三家的野心,比如都想称王什么地。至于称帝,只要献帝还在帝位上。曹刘孙三家就都不敢,因为那可就给了另外两家联手瓜分自己领地的绝佳出兵借口。再说,献帝在襄阳的话,有点什么事陆仁也能救应得及,去了成都那可就想都别想了。要是献帝真接来夷泉。陆仁肯定会头痛死。
荀对陆仁的表现颇感满意。看那架势到像是给陆仁来了个恶作剧一般。笑了笑荀问道:“主公,曹操已称公数年。而现在圣上不在其手,诂计也不敢再轻进一步。那么对孙权、刘备此二人,你心中对其的爵位底线是放在什么地方?”
“公,不过不能容其称王。但有所犯,立马断交并毁其民生命脉!”说着陆仁忽然想笑,因为刘备与孙权各至公位的话,刘备的“蜀公”听起来还行,可孙权的“吴公”……蜈蚣?不过老实说,孙权这家伙确实像一条毒虫。
荀点点头。事已至此,荀也不得不放开些心中的底线,而陆仁提出来的正对其脾胃。
陆仁道:“荀公,你知我一向不擅朝堂之事,所以圣上与刘备之间地事就劳荀公多加费心。子阳去年调去了广州,荀公与荀军师在泉州坐镇可以便宜从事。”
“请主公放心,心中有数。哦,蜀中的陆氏子弟还带回了西凉马超的消息,马氏得主公之助,已经拿下了天水、武威,还有往西的一大片区域。马超还得了个军师。姓李名恢,表字德昂……”
陆仁呀道:“李恢!?他不是刘璋的手下吗?没有改投刘备!?”
荀道:“刘备攻破雒城。李恢已知刘璋必败。因与马超有旧,故越过汉中赶去相投。马孟起也不简单啊,单是武勇昔日已让曹操畏惧三分,今得李恢为辅且言听计从,实是如虎添翼。更难得地是他一直按你地策略,只向西不向东,取下天水、武威为家之后,连安定都没有去碰。而且与汉中、长安一带地商家交往甚密,贩马购粮开发土地。西域有渐隆之势。现在地马超掌兵数万,再加上马氏在羌人中地名望,西域一带已经无人能敌了……哦!马超半年前派出了一只千余人的骑兵部队,护送你在汉中的一支商旅前往罗马并打探沿途消息,据说商途颇顺,可能再过一年就能安然返回。”
陆仁长叹口气道:“真不容易啊!昔日的丝绸之路希望我还能在有生之年看到打通的一日,我的海运商路。到现在也只能到达中东和波斯湾一带,想绕过非洲很难。至于马超嘛……他卖力的做了这么多,我也该给他些回报才是。嗯……荀公,马超现在手中掌控的区域,应该和昔日的西域长史府差不多了吧?”
“是差不多了。怎么?”
陆仁双手抱怀,沉吟道:“反正荀公马上就要去圣上那边活动活动,干脆顺便帮马超把西域长史一职给活动来。实在不行,我花大把地钱帮马超买来这个官职都行。钱而已我有得是,该花的要花的我不皱一下眉头!”
荀望了眼陆仁,心说你现在眉头就皱得很紧啊!不过凭心而论。盛汉时期的西域长史府如果能在这个时候重立,对汉室声威大有裨益,荀自然是乐而为之。
天下大势,此刻就尽在对坐的二人口中。
又谈论了一些今后的政略,陆仁忽然问道:“荀公,荀氏一族如今怎样了?”
荀道:“自我与公达投奔主公之后,荀氏子弟已经渐渐脱离官场,即便是有也都不在显职。我那恽儿已经回颖川把持家业,所走的路子和主公地陆氏差不多。如今的曹营中,除去嫡系的曹氏与夏候氏之外。声名渐显的是河内司马氏。”
“司马氏……”陆仁心中一阵阵的不爽,强压住又问道:“司马懿如今官居何职?”
荀道:“司马仲达?建安十八年正月病死了,还是在曹操出兵攻打建业之前。”
陆仁惊得拍案而起:“什么?死马医病死了!?不会吧?我居然一直都不知道!”
荀道:“生死由天,主公有何惊怪?”
陆仁忽然有种不太好的感觉,司马懿在三国中也是个长命鬼。七十多岁才翘的辫子。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死了?难道说是曹操已经做了个那“三马食槽”的梦,先一步下手把司马氏中最有才干的司马懿先给除掉?可是怎么想怎么不像啊。因为曹操最初误以为是西凉马氏,也曾说出过“马儿不除,孤不得安”这种话,可现在马超在西凉混得风生水起地,曹操也该担心马超才对,不会对司马懿下手才对。
眼珠转了转却不得其解,陆仁摇头轻叹,心道:“死了就死了吧,这号人早死早好。反正现在的曹操也六十多岁,没几年的命了。曹操一死,跟上来的后辈也没曹操那么恐怖,要好对付得多。”
一念至此陆仁便即释然,笑着向荀道:“荀公你难得来一趟夷州,眼下时局也算安定,不如就在夷州游玩数日再回泉州理事。如果想起什么我们也可以面对面的谈谈。”
荀笑道:“却之不恭!不过也斗胆向主公讨个赏,是否能请雨郡主亲手煮上一壶香茶给饱饱口福?”
“没问题没问题!哎正好,我着雨儿编写《茶经》,可我对茶道不甚甚解,荀公至此正好能帮着品评一下,如若得当,我也好出资加以编印。”
建安二十年,秋初。
天下时局依旧保持着平静,各方诸候也都在暗中积蓄着自己的实力,干着自己拟定下来的事情。
幽州,北平郡。
一支五百来人的部队正在缓缓行进。老实说这支部队实在是有些不论不类,因为他们并不是正规军,只能算是豪族部曲。但是他们却有着自己的鲜明旗号,还有着标准的制式装备。行进中地军容算不上严整,但在略有些散漫的面容背后,亦有着身经百战的强悍之气——旗号上是一个“雇”字,却是继陆仁、高顺、赵雷之后,由陆氏子弟陆杰重新整编起来,到现在连曹操都有些无可奈何而容其存在的右北平雇佣军。
“头儿,这次的委托完成,回营我们能放几天假吧?”
半仰在马背上地头领笑骂道:“你小子在想家里地小美人儿了吧?XXD,你小子还真有艳福,令人眼红!上回我也和你一起护送商队,怎么就你小子顺便救了个无依无靠美人回来?”
“嘿嘿,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嘛!”
“你小子别高兴,咱们这回护送商队的委托是完成了,可马上就要到秋收时节,诂计营里赶来请求保护村庄地人能排起长队。每年这个时候我们都不是忙得要命的吗?”
“哎——是哦!看来最多只能陪她一夜了。”
“搞不好一夜都没!”周围的佣兵们一齐哄笑。
忽然间头领在马上坐正,挥手止住众人的哄笑,目光凝视东北方向。片刻之后头人急下令道:“全体戒备!XXD,这些畜生今年来得真早!”
再看东北方向,扬起了一阵阵尘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