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地司徒隐就来了,衣衫整洁,似乎是一夜都不曾睡的样子。其实司徒隐是真的一夜未睡,他彻夜不眠的翻看医书,希望能找到缓解月西的痛苦但有不会伤害腹中胎儿的法子。
月西见到司徒隐来了,像是见到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袖,忍着浑身的疼痛说道:“你不要离开我,我很难受……”是的,寻常人稍微受了一点小伤,或者感冒发烧头痛脑热的都会觉得难受不堪,何况月西是要忍受生生的断肠之痛。
司徒隐握住月西的手说:“好,我不走,我就陪在你身边。”他拿出袖子里经常带着的雪白的帕子,擦拭着月西额头上的冷汗,此刻清晨的微光中,可以看到月西的脸色和那方帕子一样的惨白。他扶着她躺到床上,然后拿出随身带来的银针,除去她的外衫开始针灸……
当清晨的露珠被初升的太阳蒸发掉时,阳光灿烂的一天开始了。而此时月西被司徒隐诊治了一番后,并不那么痛苦了,她闭着眼睛,静静躺在床上,积蓄着和痛苦作斗争的力量。
这时司徒隐才想起一夜未睡,爱清洁的他,想去洗洗手脸,漱漱口。刚离开梨园,就看到墨来报说小黑一早就来了山庄的大门外,想要闯进来,可是被夫人拦住了。
墨是司徒隐的贴身侍卫,他自然是知道司徒隐的朋友小黑的,可是小黑具体是什么人他就不知道了,因为他眼里的主人只有司徒隐一个人,墨是个很忠诚的人。
司徒隐听了墨的禀报,快步来到大门口,打开门一看,才发现云黯只身在门外站着,神情冷漠,眼神刀子般的锋利,浑身满是煞气,和一群围着他的司徒家的家丁对抗着。身上黑色的袍子上,有几处颜色加重,定是身上的某处伤口又开了,渗出血来,将黑色的袍子染得颜色更黑了。
在云黯无声的注视下,司徒家的家丁,各个不敢上前,怯怯的后退着。
司徒隐轻轻一笑挥了挥手,让家丁们都退下。然后他走到云黯跟前说:“进来说话吧。我正有事要告诉你。”
“她现在可好?”云黯冰冷地问了一句。
司徒隐叹了口气说:“小黑,你我自幼一起玩闹,我们的情谊一直都在,你放心,我会将月西换回到你身边的。朋友妻不可欺,这一点我懂得。”
云黯冰冷的眸子扫过司徒隐的脸,说:“既然懂得又为何让你娘将她抢走?!”
“这件事是我娘自作主
张,我毫不知情。罢了,我先带你去见一见她吧。”司徒隐说着转身进了大门,朝月西住的梨园走去。云黯面无表情的跟了上去。
这一会儿月西已经睡着了。可是睡梦中眉头依然皱着。像是刚才的疼痛并没有完全褪去。
司徒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云黯不要惊醒了睡梦中的月西。带着云黯在月西的床边站立了一会儿之后,才将云黯带出了梨园。
梨园外面,司徒隐才将眼下月西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给云黯听。
听了司徒隐的讲述,云黯眼中满是伤痛,他抬起头,看着天上明晃晃的太阳,好让自己眼眶中的眼泪不流出来。良久之后他才说:“我让她尝尽了噬心之痛,你却让她忍受这样的断肠之苦,她是无辜的,为何要让她吃这样的苦头?”
司徒隐叹了口气说:“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拼尽全力保住她和她的孩子。等她们母子平安之后,我就将他们送到逍遥阁去。这段时间你还是在逍遥阁中好好地养好伤吧,莫要再莽撞了,月西的事情我自然会对你有个交代的。”
云黯沉沉地看了司徒隐一眼,然后伸出手向司徒隐道:“帕子借用一条。”他自小和司徒隐一起长大,自然是知道司徒隐的洁癖,随身必带着好多的雪白的手帕。
司徒隐狐疑地从袖子里拿了一方手帕递给云黯,云黯提起右手,指尖还有尚未干去的血迹,定是哪一条伤口裂开后渗出的血渍。鲜红的血迹在雪白的帕子上,写了几行字:务必保重身子,逍遥阁中等着你,甚好,勿念!
写完之后将帕子放到司徒隐的手中,冷冷地说道:“她醒来之后,你将这个交给她,让她安心的住在这里,好生将养。我会在逍遥阁中一直等着她。”说完之后一甩衣袖,扬长而去。
司徒隐看着云黯一步步走远了,才收好帕子,一回头便看到月西正扶着梨园的门框站里着。她什么时候醒了?在这里站了多久?
“你手里的,可是他要交给我的?”月西指着那个被司徒隐折成方块的透着点点殷红血迹的帕子问道。
司徒隐将帕子放到月西的手中,说道:“他会在逍遥阁中耐心地等着你,你安心地在这里安胎吧。”
月西接过帕子,揣进怀里,然后转身走进房间,找了一处安静舒适的地方坐下,这才展开帕子仔细地看了起来,帕子上的血迹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月西抬起头,强忍住眼眶中的泪水,他什
么时候来的?如何来的?崔夫人可有为难他?他身上的伤口是不是又裂开了?
司徒隐远远地站在门口,看着月西满是担忧和不忍的眼神,心中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最后他紧握了拳头,决然转身离开了梨园。罢了,起码她在疼痛着的时候,会想起这个神医,就让自己陪着她度过这痛苦的两个多月吧。
终于在秋天快走到尽头的时候,月西终于可以结束这断肠之痛了,因为服了几日的催生之药后,她的孩子终于要出世了,尽管是早产,可是她依然很喜悦的来迎接即将到来的一切。也许是忍受了两个多月的断肠之痛,所以分娩时的痛苦并不是那么的难以忍受。
秋风呼啸,叶子落尽的光秃秃的树枝在秋风中发出阵阵的呜鸣。拜药山庄的梨园中,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打破了秋天萧瑟的宁静。一个新生命降生在这个世上了。
崔夫人一大早就来到了梨园,尽管司徒隐因为断肠草的事情极力的阻止他娘和月西见面。可是听说月西要生了,崔夫人难忍心中的喜悦,一大早就候在梨园的院子里了。在她的心里,一直觉得月西肚子里的孩子就司徒隐的,所以月西生下的孩子,就是她的孙子。她想孙子想了这么多年,终于如愿以偿,可以抱孙子了。
那日墨向崔夫人解释说,云黯数月以来身子不好,不能行房事,所以崔夫人很自然的就认为既然那孩子不是云黯的,那么就一定是隐儿的,算一算隐儿离开山庄的时间,和月西怀孕的时间刚好吻合。至于后来崔夫人下断肠草一事,并非是她怀疑月西的孩子,而是这个神经大条的崔夫人压根就不清楚断肠草的药性。
稳婆把一个被襁褓层层包裹着的孩子递到崔夫人的手里,眉开眼笑地说:“恭喜夫人,是个小子呢,瞧瞧这小脸长得和少主人真是像呢。”稳婆极尽所能说着讨崔夫人开心的话,其实她的心里想要的不过是崔夫人一时高兴给的那几个赏钱罢了。
果然崔夫人抱过孩子,高兴的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了,不过在高兴之余她还记得随手扔了几个碎银子给接生的稳婆。稳婆接过银子,掂了几下,分量挺足的,这才说了几句吉利讨喜的话,离开了。
月西这几个月来一直忍受着断肠草带来的苦痛,好不容易捱到孩子出世,一切安好,这才放心的睡下,这几个月来,身体亏损得厉害,别的女人都是生完孩子胖了一大圈,月西却是生完孩子之后,瘦了一大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