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萍,已经这么晚了,你快回去吧,给子默找个医生。安然也很累,你们就不要来找她了。”白茹云劝道。
辛母摇摇头,一脸的悲戚和绝望:“子默烧得很厉害,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肯见人,他简直就是拿自己的性命在开玩笑……”
“既然你不愿意去,那就算了。”见杜安然毫不动心,辛母擦了擦眼角的泪,“我自己儿子,我自己想办法……”
辛母不再勉强杜安然,转身就往外走。杜安然看着她巍巍颤颤的背影,没有开口。白茹云看了看辛母,又看了看杜安然的神色,摇了摇头。
风吹过杜安然的脸颊,很冷,她站立在原地,迟迟没有动。一片枯黄的银杏叶飘落到她的肩上,又被风一吹,在月色下旋舞,静静落在了地面上。
“安然,想去就跟上去吧……”女儿是自己养的,白茹云早就看明白了杜安然的心思。
她知道杜安然不是那种铁石心肠的女孩,说的这些话一定都是气话,如果她不让她过去,只怕她今天晚上都会辗转难眠。
“真不知是祸是福……”白茹云在心底长长叹了一口气。
“伯母!”杜安然叫住了辛母,晚风吹起她的发丝,她动了动嘴唇,“我和你过去。”
辛母的脸上终究露出了喜色,她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把杜安然送上车。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有徐妈偶尔唠叨几句,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孔医生和池雪一直在家陪着辛子默,期间池雪上去看过辛子默两次,只是给他倒了杯水,但辛子默碰都没碰。
辛子默也只是面无表情地坐着,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他眼前的窗帘早已密不透风地全部拉上了,映入他眼里的只有那窗帘漫无边际的深蓝色,好似无垠的大海,孤独与寂寞蜂拥而上,不见尽头。
只是,当楼下的孔医生偶尔和池雪说话声音大了些,一个刺耳的词蹦进辛子默的耳中:石门巷。
他的唇角弯起一抹冷冷的笑意,也不知是发烧把脑子烧得坏掉了,还是别有用心,当池雪第三次上来看他的时候,他没有做任何拒绝。
孔医生这次在白开水里加了退烧药,池雪将杯子递给辛子默:“子默哥,喝点水吧,你已经一晚上不吃不喝了。”
辛子默竟抬起手将杯子接了过去,池雪一阵惊喜,看着他把杯子里的水都喝尽了,她高兴地又问道:“还渴不渴?我再去给你倒!”
辛子默没有说话,只抬眼看着她,唇角是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而眼中是池雪从未见过的柔情蜜意。
池雪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尴尬地低下头:“我……哪里有什么不对吗?”
他眼里的柔情让她整个人都快融化了,她还从未见过这样温情脉脉的辛子默。
此时,辛子默听到了徐妈的声音,隐隐约约,不大,却能够听清楚:“杜小姐,匆匆忙忙没来得及准备鞋子,你就换池小姐的拖鞋吧!”
“好。”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辛子默心底五味陈杂,也许是被冲昏了头脑,他一把按住池雪的肩膀,将她抱到了床上,整个人欺压而上,惊得池雪连连反抗。
“子默哥,你,别这样……”池雪赶忙拒绝,这种时候,也不知道辛子默是把她当成了谁,她不想做别人的替身。
“为什么不能……”他声音嘶哑,眼里都是无尽的柔情。他的手拂过池雪的脸颊,替她捋开额前的碎发。
“子默哥,我是谁?”池雪的心在他的指尖上都快化了,可她不想这样不明不白。
辛子默弯唇一笑:“雪儿,你糊涂了吗?连自己都不认识了?嗯?”
这一声“雪儿”让池雪彻底卸下任何心防,她缓缓闭上眼,静静地沉溺在他的柔情里。她愿意将自己的所有都交给这个男人,这个她最爱的男人。
恰在这时,房门轻轻地开了,屋子里的一室暧昧让杜安然赶紧转身:“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徐妈和孔医生也都很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只有辛母满脸诧异。
池雪见有人来了,只得推开辛子默,理了理凌乱的发丝,一脸愧疚地看着辛母,却什么都解释不出来:“伯母……我……”
辛母看了看辛子默,见他脸上笑意,愠怒道:“你还发着烧呢,做事情也没个分寸。这种事情也不急在一时。”
“伯母,是我……不好……”池雪满脸通红,只得低下头。
“妈,都怪你不好,早不来晚不来,这会儿倒数落起我来了。”辛子默脸上挂笑,看上去就像没有生病一样。
“好好好,是我不对。”看到辛子默已经完全没事了,辛母松了一口气,又看到池雪已经抓住了子默的心,她满心的欣慰。
倒是杜安然看着这一家人其乐融融,觉得自己很多余,便对辛母道:“既然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心里头泛过一丝异样的滋味,杜安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她只任由自己的脚往楼下走去。
“妈,她来做什么?”身后,是辛子默的声音,淡漠薄凉。
“哦,没什么了。”辛母赶忙道,“让孔医生给你看看吧!”辛母又暗自对徐妈摆了摆手,示意她去送杜安然一程。
徐妈赶紧追了上去,杜安然恍恍惚惚间换了拖鞋却连自己的鞋都忘了穿了,光着脚就走了出来。
“杜小姐,杜小姐!”徐妈拿着杜安然的鞋追了出来,“你的鞋忘了,赶紧穿上吧,不然要着凉了……”
“哦,谢谢。”杜安然站住了脚步,接过徐妈手里的鞋,微微弯唇一笑表示感谢。
“今晚真是太谢谢杜小姐了,肯给夫人这个面子。其实……可能……”徐妈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想说的话,只言不达意。
“您快回去吧,我自己走就好了。”杜安然道。
“我帮您打车。”徐妈坚持把杜安然送到了马路边上,只是出租车一时半会还没来,她就和杜安然又多说了几句,“您莫怪我多嘴,其实您……和少爷……真得不般配……”
杜安然的嘴角泛过一丝苦涩:“对,您说的对。”
“您也赞成我的看法就对了。”徐妈本就是个很实在淳朴的人,“少爷和池小姐是青梅竹马,少爷和您在一起的原因,我想我不说您也早就知道了。现在池小姐回来了,杜小姐您也该退出了……”
“我明白。”她不用徐妈这样苦口婆心地劝,她其实早就退出了,从她把钻戒扔给他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的所有爱情,就结束了。或许,那根本都称不上爱情……
“您明白就好,就好。”徐妈也很欣慰,没有再多说。
又等了一会儿,出租车来了,徐妈把杜安然送上车,挥了挥手,目送出租车离开后才又回到了辛家别墅。
别墅里,辛子默比之前听话多了,乖乖配合孔医生的治疗,量体温、挂水、吃药,整个过程他都不再拒绝。
孔医生给辛子默换上点滴后就带上了房间的门,整个偌大的房间里又只剩下辛子默一个人了。他躺在床上,闭上眼,什么都没有想。
倒是辛母将池雪拉到了客厅里,看了看楼上后小声道:“你也太心急了,他还生着病呢!”
池雪一脸委屈:“伯母,不是我,我给子默哥送水,结果他……”她没有再好意思往下说,脸上早已一片通红。
“我没怪你,别委屈,这是好事!”辛母拍了拍她的手,“你这段时间没白费心思,等子默身体好了,你再多花点心思,这段时间就好好照顾他。”
“我知道,伯母你放心。”
辛母满心欣慰,早知道子默心里是有小雪的,她今晚上也不用那样去求着杜家母女、去看她们脸色了。不过现在好了,一切柳暗花明,子默也终于想明白了。
“徐妈,回来了,把她送走了吗?”这时候,辛母看到徐妈推门进来了,便随口问道。
“送走了!”徐妈应道。
“那就好,有没有给点钱意思意思,免得人家说我们辛家不懂礼节。”辛母嘲讽道。
“夫人,这……没有您的意思,我就没有……”
“这种小事你以后自己做主,改天给她们送点钱去,我想她们应该挺缺钱的。”辛母道。
“是,我知道了。”徐妈道。
“这么晚了,你快送孔医生回家休息吧,今天晚上真是麻烦你们了。”辛母微笑道。
“夫人客气了。”孔医生拿好东西,“我明天再过来给少爷测测体温,少爷只是着了凉,吃几天药就没事了,夫人不用担心。”
“好,我会照顾他的,那就麻烦孔医生您多跑几趟了。”辛母送孔医生离开,又示意池雪上去多陪子默说说话。
池雪明白辛母的意思,便独自一人往辛子默的房间走去。
房间里的灯亮着,辛子默安安静静地倚靠在床头。他的手上还扎着针,但整个人闭着眼睛坐在那里,唇角还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子默哥,我扶你躺下吧。”池雪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生怕打扰到辛子默。
“不用,我还不想睡。”辛子默没有睁开眼,只是淡淡道。
“你今天晚上也没吃晚饭,要不我让徐妈再去做点点心。”
“不用,我不饿。”
“哦。”池雪见辛子默不怎么打理她,完全不似刚刚那个热情主动的辛子默,她有些失望,坐到了辛子默的身边道,“子默哥,你今天怎么会着凉的?”
“深秋风大,忘记关办公室的窗户了。”辛子默轻描淡写。
池雪知道辛子默在说谎,今天他明明是在杜安然那的。
“子默哥,三天后我的店铺开业,你到时候一定要来啊。”池雪道。
“嗯,一定去。”辛子默还是没有睁眼,像是很累。
池雪借着柔和的灯光静静看着眼前的辛子默,他面色苍悴,比她回国后第一次见他又瘦了许多。他那长长的睫羽勾勒出淡薄的影子,薄唇轻抿,无喜无忧。池雪知道,他的心里一定藏了无数心事。
池雪替辛子默盖好被子,突然辛子默一把握住她的手,眼睛却没有睁开。池雪一惊,刚想开口,辛子默却道:“如果我想让你留在我身边,你会拒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