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雪对崔浩和他母亲的谈话也不感兴趣,更不会插嘴,只是坐在一边默默做自己的事情。有时候喝一口茶,有时候随手拿过一本杂志书乱翻几下。
“得了,你要是有暖言男朋友十分之一的好,我就谢天谢地了。”崔母白了崔浩一眼,一副看不起的样子。
“她男朋友叫什么名字?我不信这A市还有比我优秀的!”
崔浩当然不服气,他哪里没有人家优秀了,那些个小姑娘还不是成天黏着他。要是不优秀,会有女人黏着他?
“辛子默啊,他和暖言就是上次在他母亲生日宴会上认识的。”崔母道。
“啊?”崔浩一愣,辛子默?虽然上次宴会他看到辛子默和唐暖言是跳了几支舞,没有想到两人发展这么快。
还有,辛子默可是池雪一直以来的暗恋对象。
当然,还有更特别的,就是他和池雪也正是在那次宴会上才认识的,也是那一次才做错事,阴差阳错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一旁的池雪果然变了脸色,她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辛子默这个名字于她而言是心中永远无法破除的禁忌,与她毫不相干的一家人公然在她的面前谈及辛子默,她咬着牙差点就夺门而去了。
“上次唐老的结婚纪念日庆典,我看暖言和子默相处得还不错。不是我说,辛子默比你何止优秀一百倍,你跟人家能比吗?人家白手起家,将辛氏集团做到了A市最强,你看看你,成天就是游手好闲。”
崔母还真是不给崔浩面子,当着池雪的面就这么数落崔浩,可见崔浩没少给气给她受。
“妈,你真是,别说了,我女朋友还在这儿呢!”
崔浩今天算是知道了池雪对辛子默的心思,现在他妈这样一说,更显得他不如辛子默,他以后在池雪面前还怎么抬得起头。
崔母这才停止了这个话题,和崔浩又絮絮叨叨唠了些家常。无非是关心关心他最近都在哪里做生意,日子过得有没有规律,有没有出去瞎混。
池雪极少参加他们母子的谈话,只有崔母问到她的时候她才懒洋洋地回答一两句。
久而久之,崔母还以为池雪是天生内向,不太喜欢说话。倒是司令看得真切,他看出来,池雪根本就不想理会崔浩,甚至是崔母。
司令眉头一皱,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默默观察一二。
到九十点的时候,崔母留崔浩和池雪在崔家过夜。
崔浩没有拒绝,他也是出于自己的考虑。
他怕池雪万一要是跟他走了,路上一耍小脾气,他根本就没辙。要知道,他今天还是绑着才将池雪带回崔家的,他可不能一辈子绑着池雪吧。
在崔家,估计池雪多少会顾及他父母的面子,不会给他太多的脸色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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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池雪在崔母的盛情邀请下,不得不住下。
她现在也没有地方住,离开崔家也是去崔浩的小别墅,反正都一样。
崔浩见池雪同意了,又是帮忙整理房间,又是给池雪端茶递水的,十分殷切。
“亲爱的,你要好好保重身体,晚上睡觉冷了或者饿了,一定要叫我,我会立刻从被窝里爬起来给你解决一切问题的!”崔浩道。
池雪根本就不理他,留他一个人站在门口说相声似的。
他一口一个“亲爱的”“宝贝”,池雪只是在心里冷笑,这个崔浩,入戏还挺深。
“亲爱的,你快坐床上休息,我来我来。”
崔浩接过池雪手里的衣服,给她一一挂到了衣架上。
池雪也不理崔浩,将手里的东西全部甩给了他,转过身就背对着他。
除非是特别需要的场合,她一般很少会看崔浩,在她眼里,崔浩就是人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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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崔浩倒是一点都没有感觉到,他帮着池雪把事情都做完了,又像服侍小公主似的服侍池雪躺下睡觉。
“你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来叫你起床。”崔浩温柔道。
池雪自然也是一句话都不说,只是丢给他一个冰冷的后背。
崔浩自讨没趣,只得讪讪地关上门走回自己的房间。
池雪知道要想去崔家出去还是有点难度的,难度她就甘愿将这个孩子生下来?不可能的,就算明天不能打掉这个孩子,她也会见着机会就去医院的!
当崔家别墅陷入一片漆黑之中时,很远处的杜家宅子却还亮着明灯。
杜安然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心莫名其妙的不安。
今天和晋叔叔聊了很久,晋叔叔表面上也是一片平静,但越是平静,越昭示着以后的不平静。
这一关,晋叔叔能过去吗?挪用公款一说是谣言还是真实?
杜安然不得而知,她捧着从晋叔叔那里借的书,怎么都无法入睡。
既然无法入睡,她便随手翻动着这三本书。
很久没有这样安安静静看书了,只是,当她翻开保罗那本书的时候,却在中间一页里发现了几张纸。
借书的时候没有看到,现在却看到了,杜安然不由小小好奇了一下,就将纸从书中抽了出来。
竟是几张漂亮的压花信笺,薄薄的纸张,透着栀子花一般的淡香。
这幽香像是从久远的年代传来的,穿过了尘埃,带着馥郁的岁月气息。
杜安然借着床头的壁灯打开来,信笺上是一手漂亮的钢笔字。因为年代大概真的有点远了,钢笔字有些模糊,但依稀能够看得清楚。
杜安然还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钢笔字,这字就将她吸引了,她不免从第一页就认真读了下去。
原来是家书,还是晋叔叔写过少南母亲的家书。
也是,那个时候没有电子邮箱,没有聊天工具,唯一的联络方式就是写信了吧!
杜安然从头读到尾,看到落款处写着晋叔叔的名讳:晋海国。她也从信中得知了少南母亲的名字:许柔惠。
杜安然不知道是不是出自《诗经》:申伯之德,柔惠且直。她觉得真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其实,她对于晋少南的家庭几乎是不了解的,她最多是了解晋少南这个人,却几乎从来没有关心过他的家庭。
但从这几页信纸中,她却得出了几个信息。那就是,晋家并不是从一开始就大富大贵的,在晋少南很小的时候,晋家还是很穷的。
还有,晋叔叔很爱他的妻子,一直在信中承诺,会给少南一个很好的未来。
读完信的时候,杜安然唏嘘不已,不免有些喟叹。原来一个家庭荣光的背后,也有很多不为人知的艰辛。
晋家如此,辛家也是如此。
她还记得在伦敦的时候,国子给她讲辛老先生的事情,还有辛子默的事情。她才知道,辛家虽然很早就是望族,但当辛老爷子抛弃国内的一家人毅然决然去了伦敦的时候,辛子默他们一家就什么都不是了。
只是还好,辛子默很聪明,有着非凡的手段和从商头脑,才将辛氏做大做强。
杜安然也相信,现在摆在辛子默面前的是一道难题,他只要义无反顾走下去,就一定能力挽狂澜,将辛氏立于A市的不败之地。
想了一会儿,杜安然就拍拍脑袋,她真是什么事都能想到辛子默那儿去……
她继续翻动着手里的这几页纸,她估计这本书晋叔叔很久都没有翻过了,书页还很新,不然的话也不会将这几页带着思念的家书留在书里。
杜安然知道,晋少南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因此,杜安然看到这封家书真得是感慨万千。
正好,这几页纸夹在了保罗的一首诗的书页中间:《死亡赋格》。
“清晨的黑牛奶我们傍晚喝/我们中午早上喝我们晚上喝/我们喝呀喝/我们在空中掘墓躺着挺宽敞/那房子里的人他玩蛇他写信。”
……
这是一首极为伤感的诗,杜安然在德国留学的时候就曾经读过原德文版的,她也知道,保罗·策兰后来是死于自杀。
杜安然的心里划过一丝丝悲怆,她读完这首诗后再看一看家书,想一想这二十多年来发生的天翻地覆的变化,心中则更为凄婉。
她将家书折叠好重新放进了书中,本来就睡不着的她这下子就更加睡不着了。
如果人世间没有这么多悲欢离合,是不是一切的哀戚和怅惘就没有了源头……
她关掉了床头的小灯,房间顿时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深蓝色的窗帘上透着点点月光,这安谧的蓝色能够让她的心安静许多。
忽然,她眉心一动,右手拂上了肚子。
这个孩子又在动了,今天晚上这孩子格外闹腾,都说四个月的时候才会感觉到孩子的动静,她这才三个月,就已经能够感受到这个孩子给她带来的不一样了。
这份感觉很微妙,也很幸福。不同于任何其他的幸福,这种感觉是这个孩子才能带给她的。
她拍了拍肚子,这小娃娃才不动了。杜安然笑了,这孩子还挺乖……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越来越担忧她和这个孩子的未来。她真不知道自己还能瞒多久,她需要尽快找一个机会出国,再然后,最好永远都不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