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维书记做官处事的哲学(2)
”“当然是找乡里啊!”“乡里不讲理啊!维书记。”“说的什么话?我们的基层政权不讲理?岂有此理!”维书记扔下这句话,就不再回头,昂阔步地往广场里走,那速度已不再是散步,而是在逃避一场瘟疫般地匆匆赶路了。耿直就小跑着跟上去,他并不死心,心想,他的话远未说到位,维书记大概也没听明白。“是这样,维书记——”“是什么样,我管不着。”维书记说着,就挥一下手,像是指示广场里的几个人。这时就有人过来,十分严肃地训斥耿直,问他知不知道今天是星期日?领导想休闲一下,你都不允许,领导能不烦吗?这时也有好心人劝他,有事到上班时间去市委找领导,怎能在这地方堵领导?唉,耿直心想,要是上班时间能找到领导,我何必这样没明没夜地守候呢。当他再往前看时,维书记早已没了踪影……这就是他唯一一次与q市领导的近距离接触。接下来,耿直被逼进了赴q省的上访路,漫漫的上访路中,他方知道,有几多人命关天、倾家荡产的上访户,久久的上访依然没有结果,何况自己这种并未伤及人命的“小事”,上边哪里顾得着啊!不是人家不管,是大事大案还处理不完哩!他想过自杀,自杀后就把事弄大了,弄大了就有人来处理。可是,自己死了,谁出面上访呢?父母年迈又没文化,把自己的事再推给他们,太对不起父母。有人对他说,q市新来的市长平易近人,还好接近,应该再去碰碰运气。就这样,他下了两个多月的工夫,才算堵住市长。
我的眼睛湿润起来,泪水欲要滴出,我的心疼痛着、颤抖着。我相信,耿直是冤屈的,他的事并不复杂,只要我们的干部还有那么一点正义、一点良知,就不会对兄弟姐妹的苦难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就不会推诿扯皮、束之高阁,也就不会使那么多的本可以安居乐业的男女同胞们踏上前已不见起点,后却看不到终点的上访路。凭我的经验和感觉,耿直的问题,真正解决起来,用不了一个小时就敲定了。何以要叫我们的人民花去两千多个日日夜夜,去办一个钟头就能办成的事呢?
我没有犹豫,一手放下那上访信,一手抄起电话,打到了q市郊区人民政府区长办公室,区长听见我的声音,就问我有啥指示。平时我是不直接对他下指示或说什么的,工作上的事都由秘书和秘书长转达过去。我这样直接与他对话,应该是重要的急办的事。我告诉他,郊区政府有个北郊乡,北郊乡有个耿家村,耿家村有个叫耿直的退伍军人。然后问他,这地址人名都记下了吗?记下了复诵一下,我要验证一下。好,记得正确。耿直原先在村里当会计,因为抵制村支书的**,被免职了,理由是耿直有精神病,接下来耿直又遭打击迫害,扣了他家的军属优抚款,收回了已批准给他的宅基地。我看耿直没有患精神病,只是长期遭受压制迫害,使他的身心遭受到严重摧残,你要亲自过问一下这事,要亲自过问,听清楚了吗?好。我的意见是,原则上如数补耿直家的军属优抚款,念其五个年头的上访,家中已一贫如洗,可将其破例列为特困户予以救助,按规定给救助款。如果生活还有困难,可指令乡政府对其家庭给予适当救济。关于宅基地问题,既然已经批准耿直的建宅用地,原则上应落实此事,村干部不能滥用职权,出尔反尔……
在处理解决耿直的问题时掌握一个原则:即就高不就低、就宽不就严、宜粗不宜细,做到、理、法相结合。无论生什么争论,以解决问题为最终目的。区长那里马上说是是是……
我把事说得够明白了,可能遇到的消极力量也都估计到了,连清除障碍阻力的指导思想都交代了,才放下电话。我知道,要办成这件事,落实这件事,并非像事本身那么简单。
既然这架机器能把一件简单的易做的事变得复杂起来、难办起来,这架机器就不会顺顺当当地改变它的谬误……也正是有了这种预见和估计,我才道出最后那几句本不该现在就说的话。也是我太了解这架机器的特性了,所以我没有用正常官员的那种游戏规则:顺手将耿直送来的上访材料批示给信访局,写上请信访局调查处理。若如此做去,这种上访不进入云雾缭绕、迷尘充斥的大循环途径里才叫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