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样的琴姨娘,苏雪雁不由想起之前她曾经无数次跟自己说过的话,娘亲说,只有以后自己嫁了一个权贵人家,她们母女才有好日子过,她才可以在夫人的面前扬眉吐气,这样的想法跟外祖母当初又有什么区别?
难道以后娘亲也会成为外祖母那样的人吗?苏雪雁这么一想,心中就止不住地往外冒凉气。
琴姨娘见苏雪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禁心中一颤,雁儿这是什么眼神?
就在琴姨娘这愣神的功夫,苏雪雁已经摆脱了她的手,径直往苏之牧那里去了。
苏之牧本来正在书房里看着闲书,却蓦地听得外面似有吵嚷之声,不由眉头一皱,这又是怎么了?再仔细一听原来是琴姨娘的声音,心里就更加厌烦了,这琴姨娘每天就知道没事儿找事儿,不知道这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了。
被外面这吵嚷之声给弄得心神难安,苏之牧索性放下手中的书,径直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这厢刚一出门,就看到琴姨娘正在跟一个粗布衣衫的女子拉拉扯扯,似乎在争执什么。苏之牧正待疑惑这人是谁呢,就见那女子抬起头来,这一看不当紧,却是把苏之牧猛地一惊,这女子不正是自己的女儿雁儿吗?怎么只这短短的时日不见,自己的女儿就变成这副模样了,方才自己还以为这是后院里做粗活的丫头呢。
“雁儿……”
苏之牧一边唤着苏雪雁的名字,一边朝她们母女二人走了过去。
看到苏之牧已经出来,琴姨娘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悄悄拉了拉苏雪雁的衣袖,示意她不要乱说。
可是苏雪雁此时哪里还管得了这些,径直跑到苏之牧的身前,鼻子一酸,眼泪立刻落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跟爹说。”
苏雪雁一听到苏之牧这样说,也不管刚才琴姨娘求了她许久,便是把自己在外祖母那里的遭遇一一跟苏之牧说了。
苏之牧一听,这还了得?他们全家人都在靠苏家养着,现在自己的女儿只是过去住一段时间,他们竟然敢把自己女儿当丫头使唤,伺候他们一家人,到底谁是主子,谁是奴才啊?真是造反了!
当即就拉着苏雪雁的手道:“走,爹给你出这口气去!”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一次,自己定当狠狠给他们一个教训。
琴姨娘见状连忙拦在苏之牧的面前,开口道:“老爷,您先别着急,这件事就不劳老爷亲自上门了,我自会教训他们的。”
苏雪雁一听这话,立刻就拆台道:“娘,您刚刚可不是这样说的,方才在外祖母那里,当着他们那些人的面,你可是一句话都没有替你女儿我说,我说要把这件事告诉父亲,您还拦着我。娘,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娘啊?我都在他们那里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了,你还让我忍气吞声?”
这种侮辱,自己可是无论如何都忍受不了的。
苏之牧一听苏雪雁这话,立刻皱眉看向那琴姨娘,“你这是怎么回事儿?自己的女儿受了委屈,你不为她做主也就罢了,你还阻止她跟我说,你这是打算怎么着?就让这件事悄无声息地过去吗?真不知道你那一家娘家人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平时你给他们送银子,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了,但是现在我们的女儿可是被他们一家当做使唤丫头用啊,你还要护着他们,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啊?”
说完也不再理会琴姨娘,径直对苏雪雁道:“你先回房间去洗漱一番,换身衣服,再好好打扮打扮,父亲带着你去给他们点好看的。”
“多谢父亲。”
苏雪雁也不理会琴姨娘,径直转身走回去自己的房间。
眼看着苏之牧去找人备马车,琴姨娘心中不由忐忑起来,看老爷这样子可不是一般地生气啊,他打算怎么惩罚自己娘家的那些人啊?
没多大一会儿,苏雪雁就已经打扮停当,虽然脸色仍旧有些憔悴,但是在胭脂水粉的装饰之下,比刚那模样已经好很多了,到底恢复了一个富家千金的样子。
苏之牧看着苏雪雁满意地点了点头,“好,我们走。”
不管雁儿之前做了什么让自己生气的事情,但是她终归是自己的女儿,就算要惩罚也该由自己来惩罚,他们那些人有什么资格?不过是他们苏家养着的一群废物而已,只要自己不想养了,随时都可以把他们都踢走。
琴姨娘见状,忙道:“我也去。”
苏之牧皱眉,正欲拒绝,但是转念想到什么,却也是点了点头,“行。”
三人这便是坐上了马车复又往琴姨娘的娘家去了,那老夫人听得苏雪雁她们去而复返,不由有些疑惑,却又听得自己的儿子张慌地道:“苏老爷也一起来了,看起来脸色很难看的样子,还带了很多下人过来,不知道要做什么。”
那老夫人一听这话也不由紧张起来,自从自己的女儿嫁进苏府之后,苏老爷就只来过这里一次,这一次过来只怕是为了苏雪雁的事情。
那老夫人一想到这里便是忍不住责怪在一旁站着的自己的儿子道:“我都跟你们说了,别太折腾苏雪雁了,这下好了吧,姑爷都找上门儿来了,估计是来兴师问罪的。”
“这可怎么办呢?”
老夫人也是不由冷哼了一声,道:“这琴儿也是的,怎么就不知道拦着点儿?这点儿小事儿都办不好吗?”
“娘,先别说这个了,那苏老爷正在外面等着呢,我们还是先出去见见吧。”
那老夫人便也由着自己的儿子把自己给扶了出去,但见客厅里,苏老爷正负手站着,身旁两边分别站着苏雪雁和琴姨娘。
苏之牧见他们母子二人出来,不由冷哼一声,本来就十分冻人的气氛,此时更是冷彻心扉了。
苏雪雁冷眼看了一眼僵立在那里不敢出声的她的舅母,心中暗暗道:这时候你的威风劲儿哪儿去了?平常支使我干活儿的时候不是挺神气的吗?
她那舅母哪里会想到苏老爷真的会来这里啊,她本来想着既然苏家已经把苏雪雁给赶出来了,那会不会接她回去还说不定呢,毕竟苏雪雁闯了那么大的祸,把苏家的脸都给丢尽了,要换做自己,自己也不想把她接回去啊。
这么一来,也不知道苏雪雁要在自己家里白吃白喝多长时间,让她帮着干点儿活儿不是挺正常的吗?再说了,有琴姨娘在那里拦着,苏老爷应该不至于真的来找他们算账才对,没想到如今苏老爷却是真的来了。
“姑爷今日怎么有空过来?真是有失远迎了。”那老夫人犹是笑着开口道。
苏之牧面上亦是浮起一丝笑意,但这笑却分明是冷笑,“我这不是过来看看,你们全家人用我们苏家的银子过得怎么样吗?”说话的同时,他已经迈开了脚步,走到厅前的桌案旁,伸手拂过那上面搁着的一个花瓶,然后转眼看向站在那里不敢吭声的琴姨娘,开口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花瓶原来是我从当铺里淘出来的吧?你说喜欢,要把它摆在自己房里,我便给了你,怎么现在倒出现在这里呢?嗯?”
琴姨娘听得苏之牧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一时间也是连大气都不敢出,她也不太记得这个花瓶是什么时候拿到这里来的了。
苏之牧见琴姨娘不说话,也不再追问,只是抬眸打量了一下这四周,面上似笑非笑地道:“仔细看下来,这里有不少东西都是从我们苏家拿过来的呢……”
他只知道琴姨娘经常拿银子周济她娘家的人,只是没想到已经到了这般猖獗的地步,这里几乎所有的摆设都是从苏家拿来的啊,这其中还不包括已经被他们卖掉换银子的,可见平常琴姨娘究竟从苏家拿了多少银子给他们。
“雁儿啊,父亲年纪大了,有些记不住究竟有哪些东西是我么家的了,你经常往你娘房间里去,这里的很多东西应该都很眼熟。既然是我们苏家的东西,也不能一直寄放在这里是不是?雁儿,你就指挥着府里的下人们都搬回去吧,我特意准备了一辆空的马车准备着呢。”
苏雪雁闻言,满意地看着那些人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心中那种报复的快感让苏雪雁感到一阵痛快,让他们欺负自己,这下好了吧,他们总算是明白,自己不是他们可以惹得起的人!
“是,父亲,这个事情就交给我吧。”苏雪雁说着,抬手就指着挂在墙上的那四幅画道:“那画原就是我们苏家的。”
跟着一起来的那些苏府的下人一听苏雪雁这话,忙是上前去把那些画儿都给取了下来,苏雪雁还欲指挥他们去拿别的东西。
却见那老夫人竟是跪倒在苏之牧的面前,哀求道:“姑爷啊,看在我女儿尽心尽力伺候了你这么多年,还给你生了两个女儿的份儿上,你就放过我们吧。”
琴姨娘见自己的母亲如此,不由心中一颤,也是不忍心,自己的母亲已经这么大年纪了,还跪倒在老爷的面前,自己这个女儿真是不孝。
只见她亦是随着自己的母亲跪在了苏之牧的面前,同时拉着苏之牧的衣角,哀求道:“我知道这次雁儿的事情让老爷您生气了,但是母亲他们这样做也是为了替我这个做娘的管教一下女儿。雁儿之前做出那等事情,是我这个做娘的管教不周,母亲大人她替自己的女儿管教一下亲外孙女儿也是没什么错儿的啊。”
苏之牧闻言冷笑一声,“我苏之牧的女儿什么时候轮到他们这些人来管教了?他们这些人连我女儿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还敢让我的女儿给他们当牛做马,使唤来使唤去,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此时,苏雪雁的舅舅和舅母也是跪倒在地上连声求着苏之牧,“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您放过我们吧。”
“放过你们?何出此言啊?我怎么着你们了吗?我只是把属于我们苏家的东西拿回去而已,这叫物归原主,明白吗?”自己真的是纵然他们太久了。
本来苏之牧在来的路上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此时站在这里,看到这里有那么多原本属于苏家的东西,他心里就更加恼火了,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啊。琴姨娘都把这多好东西都搬到自己娘家里来了,还整天跟自己哭穷,跟自己要东西,她还真有那个脸!
眼看着苏家的下人几乎要把这里拿个精光,那老夫人心里受不住,一下子竟是昏厥了过去,琴姨娘见状,不由着急地看着苏雪雁厉声道:“雁儿,你到底闹够了没有?还不快劝劝你父亲,你看都把你外祖母气成什么样子了?你真是要闹出人命来才甘心是不是?”
苏雪雁却是冷淡道:“外祖母?她眼睁睁地看着舅母支使我去干活儿的时候,怎么不说是我外祖母了?娘,你脑子真的糊涂了是不是?现在我们才是一家人,他们合起伙儿欺负你女儿,你怎么还向着他们呢?”苏雪雁简直要恨死了,娘平常不是挺精明的吗?怎么一碰上这家子的事情,就变得这般糊涂了?
苏之牧见下人们都已经把这宅子里的东西七七八八搬得差不多了,这才对苏雪雁道:“不用跟他们多说废话了,至于你娘,她有孝心要是想留在这里,我们也都不拦着。雁儿,我们就先回去吧。”
“嗯。”既然娘都不为自己住持公道,那自己凭什么要站在她的那边,此刻听得苏之牧这样说,也便跟着他一起走了出去。
而那琴姨娘看着苏之牧和苏雪雁相携离开的背影,然后又看了看昏厥在地上的自己的母亲,只觉得满心的煎熬,但是时机已经不待她多做考虑了。只见她一咬牙,便是站起身来,对自己的兄长道:“哥哥,母亲就交给你照顾了,我先走了,等有时间了,我再回来看你们。”
“那你要快点找时间回来。”他也不拦着自己的妹妹,因为他心里很清楚,只有自己的妹妹回到苏家,他们这一家子才有银子拿,才能继续过活。
却见琴姨娘很快就追上了苏之牧和苏雪雁,苏之牧只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开口道:“怎么?这会儿不留在你母亲身边,不表孝心了?”
琴姨娘知道这会儿苏之牧正在气头上,也不敢跟他争辩什么,只作认错的姿态低头在那里站着。其实她心里此时也正暗自懊恼,因为老爷一直都很讨厌自己娘家的人,自己笃定他不会到自己娘家这里来,所以才敢肆无忌惮地拿了这些苏家的东西过来,如果不是因为这次雁儿的事情,老爷大约一辈子都会知道这件事。但是没办法,就是这么倒霉。
苏之牧看着琴姨娘这个样子,不由严肃地开口道:“我先跟你说清楚,以后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不可以私自把苏家的任何东西拿给除了苏家以外的任何人。你要是同意,我们就一起上马车回苏府,要是不同意,你就留在这里跟你的娘家人一起过日子,我不勉强你。”
琴姨娘闻言毫不犹豫地道:“我同意,以后我绝对不会再私自拿任何东西给我娘家的人了。”
“包括银子。”
“好。”
苏之牧这才稍稍缓和了脸色,道:“行了,走吧。”
三人这才坐了马车回苏府。
因为这么一闹,琴姨娘对苏雪雁也有些不满,等她们二人回了自己的院子,琴姨娘见苏雪雁就要回自己的房间去,便是叫住了她,“雁儿,你先别忙着回去,娘有话要跟你说。”
苏雪雁却一改以往对琴姨娘乖顺的姿态,而是冷淡道:“我累了,想先休息会儿,娘你要是有什么事的话,还是明天再说吧。”
说罢,却是看不见琴姨娘皱起的眉头一般,径直回自己房间里去了,只留下满肚子郁闷的琴姨娘……
……
而苏洛宁这边,在回去同州的路上,倒也没有出现她以为可能出现的尬尴,反而谢允嘉表现得很妥帖自然,这让苏洛宁暗自思忖,到底是自己小家子气了,事情已经过去这许久了,他应该早已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说真的,谢允嘉是苏洛宁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她并不想因为这些事情而跟他产生一些不必要的隔阂。
这日傍晚时分,他们一行人来到一个小镇上,正好找一间客栈歇脚。
可是刚一进门就发现这小小的客栈里竟是挤满了客人,一眼望去,还有人没位置坐,是站在那里的。
苏洛宁不由暗道:这是怎么了?难道这小镇上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接着仔细一看,她就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却见这客栈里坐的全都是男人,而他们的目光都是时不时地往中间的那张桌子上瞟,能这般吸引男人目光的,除了女人还有什么呢?
却见那女子能在众多男人这般饿狼一样的眼神下,镇定自若地吃饭喝茶,定力简直不是一般地强。
而此时,因为苏洛宁的出现,倒也是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这个小镇上突然出现一个美女就足够引人注目的了,现在竟是又出现了一个。
只是这两个女人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美人,一个是清雅脱俗的,一个是烈焰似火的。
真要说起容貌来,那自然是这个清雅脱俗的更胜一筹,只是男人嘛,表面上都道貌岸然,其实骨子里大都喜欢这种火辣撩人的。
你看那女子,这么冷的天气,却只以轻薄纱衣裹身,肌肤影影绰绰可以窥见,尤其是那玲珑有致的身段更是惹人垂涎,她似乎很乐意向别人展示自己的好身材,清凉的薄纱之下,肚兜隐约可见,胸前白花花的一片更是耀花人眼,那样的弧度简直让在场的男人眼睛都看直了。
苏洛宁看她虽然打扮浓烈艳丽,但是眉宇间却有几分英气,而且右手边还放着一柄长剑,看起来应该是一个江湖中人。
苏洛宁这厢正待仔细去看,却是被司空澈给挡住了视线,她不由抬眸看他,却见司空澈表情不善。
他讨厌别的男人把目光放在她的身上,每当这个时候,他都恨不得把苏洛宁给装在口袋里藏起来。
苏洛宁见状淡淡一笑,也没别的话,只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此时只听得一旁的谢允嘉问那掌柜的道:“还有空房吗?”
那掌柜的忙道:“有,有。各位客官要几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