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洛宁还没有开口说话,司空澈倒是先开了口,“什么时候奴才也能插手主子的事情了?”
那樊嬷嬷闻言不由心中一紧,她素来知晓这个澈王殿下是个惹不起的,但是皇后的嘱咐自己又不能不顾……
“还请王爷和王妃能体谅奴婢,要是让皇后娘娘知道了,奴婢定逃不了责罚的。”
这个时候苏洛宁才是开口道:“樊嬷嬷,我知道你是受了母后的命令,不得不尽忠职守,这样吧,你现在尽可以去皇宫里向皇后娘娘报告此事,以后若是皇后娘娘追究起来,你也可以借此逃脱罪责,这样,你说好不好?”
那樊嬷嬷闻言连忙诚惶诚恐地给苏洛宁叩了一个头,道:“奴婢不敢。”
“既然不敢那还不让开?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若是此事被母后知道了,我定不会牵连到你身上就是了。”苏洛宁颇有些不耐烦地道。自己不过要出趟门,先是要费那许多唇舌说服司空澈,现在又被这嬷嬷给拦住,真是太不容易了。
听到苏洛宁这样说,那嬷嬷的脸色也有些松动,既然澈王妃都这样说了,那自己……
“行了,别跟她那么多废话了,她想进宫告诉母后,就尽管去好了,我自有办法不叫母后责怪你。”司空澈这般说完,便是抱起苏洛宁,略过那嬷嬷的身旁,径直离去了。
苏洛宁却是被司空澈突然这般一抱给吓了一跳,再看看一旁被吸引来围观的下人们,苏洛宁不禁对司空澈道:“还不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你自己走跟留在府里,你选一个吧。”
“那……还是你抱着我吧。”好吧,看在他已经对自己做了让步的份儿上。
就这般,司空澈一路抱着苏洛宁走出了澈王府的大门上了马车。此时正值盛春时节,连穿帘而过的风都是那般温柔正好,苏洛宁不由抬手轻抚了一下自己尚且平坦的腹部,眼底全是柔和静好之意。
司空澈见状,微微一笑,伸手把苏洛宁揽入怀中,他何尝不觉得此时的人生很圆满呢。只是他可没有忘了,有人还在一旁虎视眈眈呢。
到了岚晴的宅子,司空澈抱着苏洛宁刚一进去,就见司空隽已经到了。苏洛宁一边示意司空澈把自己放下来,一边心中暗自想着,想来这隽王殿下此时的心情也是有些复杂的,他身为岚晴的亲哥哥,这么多年跟岚晴竟是从未见过面,如今刚见面了不久,妹妹却又要嫁人了,心里难免会有些遗憾。
但是那殷明意到底是个不错的男子,这点遗憾也应该能是抹平的。
“你们来了?”司空隽迎了上来。
苏洛宁朝着司空隽微微点了点头,然后道:“我去后面看看岚晴。”说罢,便是缓步离去。
此时,司空澈抬手轻拍了一下司空隽的肩膀,道:“没想到这一日来得这般快。”
司空隽含笑道:“等到了晴儿真正出嫁的那日,你再说这样的话吧。”这么多年,都是澈在照顾晴儿,他对晴儿的兄妹之情定不会比自己少,如今晴儿即将嫁人,他的心情又何尝不是跟自己一样复杂呢?
不大一会儿,那司空宇和赵明朗都是到了,这四位坐在一起,均是不由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而司空澈的心里却格外有些感触。其实小的时候,跟自己关系最好的并不是明朗和司空宇,而是隽和……司空景。
那个时候,司空宇和明朗都住在宫外,并不能时常进宫,所以见面的时间也比较少,那时在宫中,自己是常和隽还有太子殿下玩在一起的……那个时候他还不是太子殿下,还不是如今这个处心积虑要对付自己的太子殿下……
看到司空澈这般出神,一旁的司空宇不由用手中的扇子敲了一下司空澈面前的桌面,含笑道:“澈王殿下这是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说出来我们也听听。”
司空澈闻言淡淡打量了一眼司空宇,然后用很疑惑地口吻问道:“我是在想,司空宇这个人是不是有病啊,这虽说已经是盛春时分了,但应该还没有热到要用扇子的地步吧?你拿着一柄扇子在这装什么风流倜傥呢?”
听得司空澈这么一番调侃,一旁的赵明朗和司空隽都是笑了出来,司空宇倒是不怎么在意,竟还真打开扇子扇了两下,口气傲娇地道:“怎么着?本世子乐意不行啊?”
听得外面他们一阵谈笑,在岚晴房间里的苏洛宁不由扭头去看,然后笑着道:“难得他们今日聚得这般齐全。”
坐在一旁的岚晴闻言也是微微一笑,是啊,难得今日聚得这般齐全,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一般……
苏洛宁打量着岚晴双手紧握的样子,不由微微一笑,道:“如今只是下个聘你就紧张成这个样子,要等到成亲那日,你该会紧张成什么样子。”
但是不可否认,如今的岚晴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满面病容的女子了,如今的她双眼这般明亮有神,脸上更是光彩照人,其实之前那所谓的病弱,不过是心病而已,一旦遇到能让她打开心结的男子,这病自然也就消散了。
“宁姐姐,其实我到现在还觉得自己像是在梦中,实在是有些不能相信。”就在不久之前,自己还打算跟明意此生再不复见,可如今竟是要跟他成亲了,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她犹是有些置身梦中的感觉。
苏洛宁闻言不由握住岚晴的手,正待开口,外面已经传来了司空宇的声音,“哟,来了。”
司空澈他们听闻声音,皆是对视一眼走了出去……
京城另一处宅子里,詹濮沉皱着眉头看向站在面前的自己的属下,“你说那宅子的四周布满了暗卫?”
“是,属下刚一靠近,就感觉到四周很不寻常,于是就找了一个人去试探了一下,果真引得几个躲在暗处的守卫现身,不过属下打量着那情形,势必还有守卫没有现身。”
詹濮沉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这岚晴不过是澈王妃的一个同乡故友,就算她们二人感情有多深,也不至于让司空澈动用这么大的力量去在暗中保护她吧?她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子。难道……她有什么仇家?或是有什么人要对她不利?
“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今日除了澈王殿下和澈王妃,世子殿下、明朗少将军和隽王殿下都去了那岚晴小姐的住处。”
詹濮沉听闻此言更是惊讶,“他们都去了?”
“是,今日好像是那殷公子向岚晴小姐下聘的日子。”
“下聘?”詹濮沉似乎一时没有听清那人在说些什么,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
“是的。”
下聘?他们要成亲了?难怪自己上次在寺庙里看见他们的时候,他们两个那般亲密,原来他们两个已经到了要成亲的地步。
看到自己的主子愣了半天的神,始终没有什么反应,那人不由轻声唤道:“主子……”
詹濮沉听得他这般唤,才是回过了神来,抬眸看着自己这属下道:“行了,你继续去查一下那岚晴,关于她的一切,越详细越好。”
他现在是越来越觉得岚晴的身份有些可疑了,让司空澈不惜花费了大量人力去保护,究竟是什么人要对她不利?下个聘礼,竟然能出动那几位身份尊贵的皇亲贵胄,仅仅因为她是澈王妃的好友吗?
暗沉的书房里,詹濮沉靠在椅子上兀自沉思着,不知怎么地,就又是想起了上次在寺庙里的时候,那岚晴救自己时的情形,想到这里詹濮沉却是不由苦笑了一下,如果她知道她自己救了一个想要对司空澈和澈王妃不利的敌人时,她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不由自主地,詹濮沉伸手从书桌的暗格里取出那沾了血的帕子,原本雪白的手帕,此时上面却染了已然干涸的血迹,那暗红的颜色衬在雪白的帕上竟有几分妖冶的意味。
这么看着,詹濮沉竟有些出了神,全副的心思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竟然是连有人走了进来都不知道。
直到那人走进了詹濮沉的视线,他这才仿佛被惊了一下似地回过神来,然后就是抬手轻按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以掩饰自己的走神。
“主子这是在想什么?怎地这般入神?”她从来都没有见过主子这样失神过,心中不由有些惊诧,目光亦是随之落在了詹濮沉手里捏着的帕子上,却见那帕子上有血迹,女子不由连忙上前紧张道:“主子,你受伤了?”
詹濮沉却是隔绝她伸过来的手,沉声道:“没什么,前几日我突然发病了,咬破了嘴唇而已。”
女子闻言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然后却颇有些担心地道:“可是算起日子来,还没到主子要发病的时候啊,怎么这日子越发地提前了?”
詹濮沉闻言却是自嘲一笑,“大约是我这身子越来越不中用了。”
女子闻言却是缓缓矮身,半跪在詹濮沉的脚下,一手扶上他的膝盖,柔声道:“主子,您身子好得很,蝶儿不许您这般说。”就在这时候,她亦是看清了被詹濮沉捏在手中的帕子,那雪白的帕子上除了有血迹外,还有一朵用针线勾勒出的花儿,刚刚她就在疑惑,主子从来不用雪白的帕子,怎么突然转了性子?此番看到这朵花儿,她便是更加确定,这根本就不是主子的帕子,而是一个女子的手帕。
可是这么多年来,主子的身边就只有自己一个女子,这手帕又是从哪里来的?主子方才就是看着这手帕出神,难道主子对这帕子的主人凡心已动?想到此处,女子心头不觉有些绞痛……
而就在她这般猜测的时候,詹濮沉却是推开了她搁在自己膝盖上的手,缓缓道:“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最清楚,你操这个心做什么吗?我不是让你尽快离开京城吗?你怎么还没有走?”
这个女人也真是的,自己已经跟她说过了,司空澈是一个不好对付的人,若是被司空澈发现她的行踪的话,很有可能就会牵连出自己,那之前的一切就都功亏一篑了。再说了,至今为止,那司空景也没有完全信任自己,事事都是留了一手,这兄弟两个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
“蝶儿想留在这里帮主子,我刚刚进来的时候碰到了魏良,我听他说……主子您想查那岚晴的底细,不如这件事就让我去做吧。”
詹濮沉闻言却是皱眉,开口的声音更是沉冷,“什么时候开始,你们之间可以互通消息了?你们把我放在哪里?”
听得詹濮沉声音里的不寻常,那女子赶紧跪了下来,朝着詹濮沉叩了一个头,方才道:“请主子恕罪,属下并未有意要试探主子的事情,属下只是想要帮主子的忙而已。”
詹濮沉见她这般诚惶诚恐的样子,方才收敛了些语气,这才道:“下不为例。”
“是。”
“起来吧。”
那女子方才缓身站了起来。
只见詹濮沉抬眸看着那女子,放缓了声音道:“正好,我也有一件事要你帮我去办,过两日,我会去朝中一个官员的府上拜访,到时候你作为我的未婚妻子跟我一起去,我要你施展媚术,从他的口中套几句话。”
女子一听是作为詹濮沉的未婚妻子跟他一起去,自然是满心地高兴,立刻就应了。
詹濮沉并不是个愚笨的人,看着女子这个样子,他也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其实他本也打算事成之后,娶了这女子,就当这么多年给她一个回报了,只是……詹濮沉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帕子,为何自己现在竟是有些想要反悔的意图呢?
……
殷家那边下了聘礼之后,苏洛宁便是开始给岚晴准备嫁妆了,这首要的自然是要做嫁衣,岚晴已经决定好了,这嫁衣由她自己来做。
“你真的要自己做?可是时间有点紧啊,你自己一个人能行吗?”殷明意着急要把岚晴娶进门,所以这成亲的日子就定得有些近了,如果岚晴要自己一个人缝制她的嫁妆,时间怕是有些赶不及。
岚晴却是含笑道:“宁姐姐可不要太小看了我,我能行的。不过……你得先找个人教我一下,做衣服我会,但是嫁衣……我却是不懂。”
苏洛宁闻言不由一笑,抬手轻拍了一下岚晴的脑袋瓜儿,“你啊,方才还在说大话呢,这厢就露了怯了。行了,走吧,我已经让人给你准备好了几块料子,你挑一个中意的,然后我再给你找一个绣娘教一下你如何缝制嫁衣。”
“多谢宁姐姐了。”
岚晴知道这时间是有点紧,但是这嫁衣她还是想自己来做,毕竟这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直到坐上了马车,岚晴这才想起来问道:“之前澈哥哥不是走到哪里都跟着你吗?怎么今日不见了身影?”
苏洛宁轻叹了一口气,道:“你知道我是有多不容易才说服他不要跟来的吗?”那个男人表现得,好像自己现在脆弱得像一块瓷器似的,稍稍动一下,就会碎裂。自己给岚晴置办嫁妆、带着岚晴去裁嫁衣,他一个男人跟着合适吗?
一旁的寄雨不由含笑道:“王爷这不也是紧张小姐吗?”虽然的确有些紧张过了头。
“其实你们都不用那么紧张,这怀孕的事情本是平常的事情,被你们这般弄得,真有些吓人了。”苏洛宁说着,便是转眸看向安静坐在那里的陆英,道:“陆英,你说是不是?我这身子一向好的很,其实大可不必这么谨小慎微的。”
陆英闻言也是淡淡一笑,“王妃,您还是忍一忍吧,左右不过也就几个月的时间,等孩子生下了也就好了。”说实在的,自己在医馆里呆了也有许久了,跟在师父身边见过很多怀孕的女子,被丈夫呵护的的确也见过不少,但是能像澈王殿下这般的,还真找不出几个来。
外面都传言说,澈王妃的手腕如何如何厉害,让澈王殿下患上了这惧内的毛病,连纳个侧妃都不敢。如今在她看来,这惧内的毛病怕是澈王殿下自己乐意患上的,他还乐在其中呢。
很快,她们几人便是到了苏家的成衣铺子里,庞掌柜早就准备好了苏洛宁要的料子,见她们来了,便是立刻拿了出来。
这是要给岚晴做嫁衣的料子,那自然是上好的,岚晴也是犹豫了许久,才选了其中最中意的。
苏洛宁又是吩咐了庞掌柜去寻了一个善做嫁衣的绣娘来,手把手地教岚晴缝制嫁衣该是如何步骤。
这般一番耽搁,也是快要到了正午时分,苏洛宁如今也是越发饿得快了,不由开口道:“我们先去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
一旁的陆英闻言轻笑道:“是该吃点东西了,如今澈王妃是两个身子了,不能饿着。”
一句话说得一旁众人皆是抿嘴偷笑,苏洛宁则表现得泰然处之,反正这些日子以来,她也是习惯了。
于是,她们几人也便出了成衣铺子,寻了最近的一间酒楼去。
可是她们却是不知道,此时后面正有两个人在看着她们。
“主子,那不是澈王妃吗?”这个女人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的,在遇到她之前,自己从未对自己的美貌失望过,可是在遇到她之后,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的容貌的确胜过自己几分。
她想到这里,下意识地抬手摸上自己的脸,指下异样的触感提醒了她,她现在已经易容成了另外一个人,此时这已经不是自己的脸了。
而詹濮沉听闻她的话,亦是抬眸看去,果然看到了苏洛宁,当然,除了苏洛宁之外,还有岚晴……
“我们跟过去看看。”詹濮沉说完这句话便是快步追了上去,那女子闻言稍稍愣了一下,也便是迅速地追上,但是颇为纳闷地道:“我们现在不是要去拜访那个朝中官员吗?”
“等一会儿再去也行,你没看到那个岚晴也在吗?我一直想要查清楚她的身份,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试探一下。”
女子听闻此言觉得也有些道理,也就跟着詹濮沉一起进了那间酒楼。
詹濮沉他们二人一进来,那店中小厮便是迎了上来,恭敬地道:“二位客官是楼上坐,还是楼下坐?”
这所谓楼上,指的就是雅间了,只见詹濮沉朝着四周扫了一眼,也不理那小厮,径直走到了掌柜处,开口问道:“刚刚可有几位女子进来?”
那掌柜听得詹濮沉这般问,不由堆笑道:“这来来往往的客人这么多,我也是没在意。”
詹濮沉闻言却是取出一锭银子放在那掌柜的面前,那掌柜见状,立刻双眼放光,然后道:“我想想……公子说的应该是澈王妃她们几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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