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言拉罗谢尔伯爵是因身为法兰西国王陛下的宠臣而获得要职,更传言,他是床上女伴无数的法兰西国王陛下身边唯一的床上男伴。虽然无法确定伯爵和国王是否有着超脱常人的关系,不过,在法兰西军营中一直有一个不公开的秘密——伯爵和他的副官极为亲密,这显然是伯爵喜好男色的最佳证明。”
路易读着刊登在报纸头版头条的有关自己的绯闻时,不禁失声笑了起来。拉罗谢尔伯爵和法兰西国王只是他的两个不同身份,自己与自己有着亲密关系,无论如何都令他难以自已。他忽然发现,当初以“拉罗谢尔伯爵”的身份来此的决定确实是正确的,否则,与女扮男装的威廉明娜举止亲密的就将是法兰西国王。
军队在牛津南方驻扎了两日,路易并未踏入牛津半步。这两日来,他都和威廉明娜一起在军营中。由于他已经知道了威廉明娜的真实身份和真实性别,并因而不敢再将其放入一群五大三粗的行伍之中,所以便将之安排在了身边,令其留宿将军营帐。不过,他却也未作什么越轨之事,甚至连威廉明娜的手也未再碰过。可是,威廉明娜对外的身份仍然是男人,军营之中的男男之风并不特殊,加之上位者与下位者总有着距离,故而传言也就难以避免地出现了。
将齐肩短发绑成短马尾的威廉明娜裹着一件风衣从内室走了出来,如今正是冬季,她依靠着能包裹全身的风衣令自己变得臃肿,并以臃肿掩盖不受束缚的胸,以免真实性别被戳穿。她之前将路易所念之辞全听了进去,故而刚一出来,便一本正经地问道:“伯爵阁下,您和国王陛下真的没有什么吗?”
“当然。”路易不假思索,直接道,“我和国王陛下并没有那种关系,国王陛下只是想借助我新教徒的身份来告诉所有法兰西人——宗教平等法令不是政治辞令。还有,我已经说了许多次了,请叫我‘路易’。”
“是。”威廉明娜满意地点点头,轻念了一声,“路易。”
路易不愿在此时说出实话,可也没有欺骗威廉明娜。拉罗谢尔伯爵的诞生原因之一是他为了匿名行动方便,原因之二便是为了能借此向这个新教国家宣传“法兰西国王在宗教问题上的的伟大、英明、公正”,防止英格兰人会因宗教问题而全民皆兵。
绯闻对现在的路易而言只是一段无足轻重的小插曲,甚至可说是一段有助于松展神经的笑话。仅仅两日时间,他突然发觉自己已经从主动变为被动,一切似乎都正在朝不好的地方发展。
占领牛津之后,为了丢弃包袱,路易首先派人和牛津镇长谈判,以食物和牛津镇不会对法军敌对为条件释放了被俘的红衫军士兵,然而,由于谈判是在半强迫的情况下展开,牛津镇长并不情愿接受这些士兵,所以,当红衫军士兵恢复自由之后,他们也就失去了可靠的食物供给。最后,这群士兵中一部分成为了有组织的强盗,不但在牛津镇内胡作非为,更是闯入了牛津大学,对部分学院进行了洗劫,更在洗劫中烧毁了一些图书。
英格兰人杀英格兰人,英格兰人抢英格兰人,英格兰人烧英格兰大学的书籍,路易是很想坐看这场自相残杀的好戏,可是,牛津大学毕竟是一所学生众多颇有影响力的大学,未免日后遭人诟病,他不得不出兵镇压。
红衫军已被缴械,绝不可能是全副武装的法军的对手,于是,他们在法军到来之前便作鸟兽散,或是远遁他方,或是换装成为平民。可是,乱局并未终结。有了法军做后盾的牛津平民开始展开报复,不少伪装成平民的强盗士兵被揪了出来,当众殴打致死,其他的伪装士兵便干脆集合起来负隅顽抗,接着,一场流血爆发。
流血的结果是伪装士兵全灭,牛津平民也伤亡惨重,唯一的胜者只有法军。不过,战斗中的胜利并非是真正的胜利,紧接着一堆口诛笔伐便铺天盖地地袭来。
牛津大学的学生年轻、叛逆、爱国,他们以一己私怨,居然不顾事实,捏造了“法军屠杀平民”的传言,并以街头小报的形式将之散发了出来。谣言虽才刚被编造流传,可英格兰的报纸是个不安定因素,路易可不敢想象几日之后的情况。
路易想着转换一下心情,于是便将办公桌上的一封未开封的信件取了过来。这封信是留在伦敦的内应发来,记载着的都是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愿是一个好消息。”他暗暗许愿,接着拆开信件,跳过开头的一堆礼貌之词,直扑主题,念道,“请转告尊贵的法兰西国王陛下,他忠诚的仆人已经控制了英格兰银行,伦敦乃至大半个英格兰的经济已经在他的这位忠诚仆人的手中。”
“这也许是一个好消息,他也很聪明,可惜,他不是法兰西人。”路易暗暗一叹,随即又将信叠好了。
“他是谁?”威廉明娜好奇地问道。
“你想知道吗?”
“当然。”威廉明娜道,“我在这些日子管理您的信件,其中最多的便是一个署名为‘n’的人的来信,这实在是太令人好奇了。”
其实并不是最多,而是全部。全部的信件都来自这个署名为“n”的人的信,其他的那些信件不过是侦察兵的书面回报。
“他是我在伦敦的内应,是一位上流人物,在不列颠政府中举足轻重。即使是现在,他也是伦敦的实权者之一。”路易毫不隐瞒,除了那人的姓名,其他都实话实说了。
“您的内应?哼哼……”威廉明娜轻声一笑,打趣道,“怎么有时候感觉您不像是一个伯爵,倒像是一个更为高贵的人。”
“也许我会成为更为高贵的人。”路易嘴角微翘,笑道,“公爵、亲王、国王或皇帝。”
“我并不希望您的地位会变得如此之高。”威廉明娜神情认真,语气恳切。
“为什么?”
威廉明娜叹了口气,犹豫说道:“您知道的,我的父母是贵贱通婚,依照常理,我不是去做老贵族的填房,便是终身不嫁、去做修女,再或者屈尊嫁给地位低一些的新晋贵族,便像是你一样。”
“你是担心我的地位变高了,就会……就会抛弃你!”路易说得很小心,生怕触动威廉明娜的神经。
威廉明娜不敢将事实说出,可事实毕竟是事实,被别人说出后也不得不面对。于是,她便点了点头。
路易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所以干脆什么也不说。他到现在都没有给予威廉明娜什么承诺,也给不了承诺,最好的办法是将真实身份说出,可那也必须是在回国之后。于是,他便沉默了下来,不作任何声响,不作任何回应。
气氛一下子冷清了下来,威廉明娜心中不解,可也不敢询问。
五分钟后,贝尔蒂埃焦急闯了进来,开口便道:“将军,出事了,出了大事了!”
“出什么事了,我的参谋长?”路易不解地问道,脸色依旧镇定。他知道贝尔蒂埃在遇到麻烦之时总是缺乏决断,故而也并不对此有所惊讶。
贝尔蒂埃道:“刚得到北方的消息,康沃利斯在曼切斯特击败了孔蒂亲王的爱尔兰军团,现在,孔蒂亲王向威尔士逃去,康沃利斯则率军南下,并在伯明翰与乔治三世会合。”
“什么?”路易也不得不慎重了,“孔蒂亲王战败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约四五日之前,侦察兵是在昨日发现伯明翰有大股红衫军驻扎,并从伯明翰的报纸上看到了康沃利斯战胜的消息。”贝尔蒂埃答道。
“四五日的话,还好在占领牛津后我未立刻北上,否则,现在可能已经和康沃利斯展开了战斗。”路易庆幸着这几日在牛津的拖延,虽然拖延完全是意外,可意外也带来了好事。
他又问道:“康沃利斯现在有多少人,他们又在什么位置?”
贝尔蒂埃不假思索地答道:“康沃利斯本部士兵,还有乔治三世刚募集的士兵,有四万余人和五十多门火炮。”
“还好,还足够应付。”路易看的不是对方的士兵数量,而是对方的火炮数量,单论火炮,他现在就有八十门之多,在火力上有着完美优势。
他再问道:“苏格兰那边怎么样了?雪还没有停吗?”
“暂时无法掌握那儿的情报,派出去的侦察兵在半路就被敌人拦截了。”贝尔蒂埃感慨一声,沮丧地说,“这一次派往伯明翰的侦察兵有十人,可就回来了三个。”
“现在不是哀叹的时候,参谋长。”路易严肃地命令道,“命令军队开拔,我们后撤。”
“后撤?”
“是的,参谋长。告诉士兵们,这是战略转移,目的是为了获胜。”路易的神情坚定不移,他要寻找一块能够弥补人数劣势、突出火炮数量优势的战场。他知道,接下来的这场战斗既危险又重要,不容失败。
ps:凌晨看来不是一个更新的好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