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西王母的命令,我和温未凉连日快马加鞭赶回碎叶城王城。
西王母在那个破败凄凉的大殿召见我。
无数条泛了黄的绫缎在穿堂而过的风的吹拂下鼓动着。好像无数只残破的手。狂乱的想要抓住什么。
那个女人坐在高高的王座上,目空一切,注视着她掌握中的天下。
我站在门口,冷冷看着她。
那女人的神态从未改变过,就像金笔描绘出的一般,精细却毫无生气。
“你回来了。”清冷如风的声音想起来,打破了沉默。
绫缎仍然在飘飞着,我无言回答她。
“你生气了。”
“我现在特别想一剑刺穿你。”
她好像笑了,神情很模糊。
“没有什么想质问我么?”声音里带了一点笑意,只是从脸上看不出半分。
我冷笑了一下,“质问?我只是在想,你到底是不是有感情的动物。或者只是披了人皮的禽兽。”
“你不觉得,”西王母垂下眼帘俯视我,“若是我没有感情,你就不能站在这儿了么?”
我怒极反笑,“原来你对我还怀有‘母子’亲情?我还以为,你只是种花种得没意思了,找点别的乐子。”
西王母重新抬起眼,看着远处。
“你究竟想要什么?你的野心是什么?”
西王母淡淡的笑着,一如既往,然后说出让人不寒而栗的话,“告诉你也无妨。我只是想看看,落羽会是什么表情,在你的长剑贯穿他的心脏的时候。我也很好奇,你斩断未凉脖子的时候,会不会有一丝犹豫。你所说的动物的感情,我真的很想看呢。”
寒意从脚底一直窜上头顶。
我真的感觉到恐惧。
指尖都有轻轻的颤抖。
“我绝对不会落入你的掌控,”我绝对不会让你的预言实现。
我会活着,我也会将你掌控的一切,彻底粉碎。
“你等着看吧。”
“我真的很想看呢。”极细极缥缈的声音传进耳朵。
我随这样说着,气息还是平息不了的紊乱。
殿上的女人不再说话,我转身离开。
出了大殿,走在空无一人的回廊里。
血染一般的樱花依然开着,粉霞几乎遮盖了半个宫廷。
艳丽的让人觉得恐惧。
“表哥。”
我回头,看到未眠悄无声息站在背后。
“干吗?大白天的装鬼吓人。”
突然伸出一只粉嫩嫩的手抓住我的袖子,“人家好寂寞嘛……你陪人家说说话吧。”
如果是平时,我肯定去按她额头,看看是不是吃错药了。可是今天那家伙的眼神寂寞空落,让人看了,觉得很难受。
她扯着我的袖子,把我拽到樱花树中间。
“你记得以前看过《阴阳师》里枣和尚的故事么?”
提到以前的事情,我心情放松了一些,“梦枕貘写的那个?”
“嗯。”
“好像是说,一个和尚看北斗和南斗仙人下棋,结果忘记了人间的时光流逝。最后在樱花树下化为一堆枯骨……”我瞟了一眼四周的樱花树,“你怎么突然提这个。”
未眠幽怨转过头,“你不知道那个吗?……樱花树下埋着尸体……”
我有种被击垮的感觉。“什么?风太大,我听不清……”
然后,两个人狂笑。
“还是表哥你最好了。”
“表妹,你还是这么销魂。”
“我本将心向明月,无奈明月照沟渠。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表妹,你真是,空前,绝后。”顺便打量她小女孩身材。
未眠没生气,耸肩一笑。“无所谓,这话对未央可能还有点杀伤力。”
(未央:打喷嚏。)
我叹气,“也对。你对言情没兴趣。”
未眠乖巧点头。
“表哥你回去吧,不然某人要担心了。”
“嗯。”我不放心拍拍她脑袋,“我走了。”
我转身的一霎那,她忽然又开口。
“表哥。你都不好奇吗?我到底是谁。”
我的心咯噔一下。
其实早就疑惑了。如果西王母不是她的母亲,那她究竟是谁。为什么可以和西王母一样穿越两界,为什么岁月不会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你想说么?”
未眠侧头,看着樱花没有说话。
“如果现在不能告诉我就算了。我知道,你永远都是我的表妹。”
未眠浓密的睫毛颤了颤,仿佛有时间的灰尘簌簌落下来。
终于,她小声说,“如果有一天,我们必须刀剑相向。你千万不要手下留情。”
然后她抬起脸,“因为我一定不会。”
我知道。我知道。
我微笑着戳戳她粉嫩嫩的小脸。
这世界上能听的懂我的笑话的只有你了,为什么,你总是提醒着我要与你生死相搏呢。
如果我可以抵抗她,也许这一天也就不远了。
未眠,我从来不认为你是个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