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力风的身子似乎一僵,随即说道:“我为昨天对你说的那些混账向你道歉。”
东方倾阳又是一愣,这是一巴掌后的甜枣吗?还好,若是以前,他打了就打了,现在还知道给她一颗甜枣,是因为他也意识到,昨天他的话,有多残忍吗?
“昨天,昨天你有对我说了什么混账话吗?抱歉,昨天发生的事,我都不记得了。”东方倾阳耸耸肩,这是她面对甘力风一惯的作风,对他的伤均无所谓,抱着一颗无尽宽容的心。
她对甘力风是纵容的,那怕是伤害她也纵容他,也许会有人说她犯贱,会耻笑她,可这就是她爱甘力风的方式。
计较太多,将伤害整理起来,深刻进脑海,她将永远活在痛苦中,时间久了,会将她逼得崩溃,如何再坚持下去。
这些年,她一边在追逐他的身影,一边在捣毁自己的名声,目的就是让那些觊觎她的人望而却步,可因她的身份,还是有不少人飞蛾扑火,他们不在乎她狼藉的名声,并不是因为爱她,接受她不堪的一切,而是因为她公主的身份。
娶了她,至少,少奋斗几十年,她是苍穹国唯一的公主,谁不惦记驸马的位置?
胡易对她是真,是真的爱她,可是她并不爱他,并非胡易这个人不好,而是不爱就是不爱,她身感体会,所以她从不逼甘力风。
“倾阳。”甘力风放开她,起身将她搂进怀中,倾阳值得他去爱,可是他的爱给了蕊儿,很难给她同样的爱。
东方倾阳伸出纤臂,紧紧环上他的腰身,脸贴在他胸膛,听着那跳动的心跳声。
甘力风很少抱她,她很享受他的怀抱,所以纵使满腹狐疑,她也不会主动开口,也不会借此,向他提出,别纳阿秀为妾的事。
“倾阳,我有非纳阿秀为妾的苦衷。”甘力风低沉而严肃的声音在东方倾阳头顶响起,他明显感觉到她的身子一僵。
“苦衷?”东方倾阳抬头望着他,他是甘家大少爷,将军府的大将军,手握苍穹国一半的兵权,有什么苦衷非要让他纳一个丫环为妾?
甘力风心底沉沉一叹,他暂时不能解释给她听,他也不想编个谎言骗她,若是有一天,她知道实情,知道他骗她,他们之间会有隔阂,况且,事关邪,他们兄妹关系本就要好,他解释不了蕊儿的身体里住着西门疏的灵魂,在他们看来,杀了邪的人是蕊儿,而不是西门疏。
如果告诉倾阳,现在邪下落不明,倾阳只会觉得,他为了保护蕊儿,在为蕊儿开脱,故意编一个谎言来骗她,毕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纵使倾阳再爱他,在这件事情上,她会选择邪,听从淑太妃的话。
她对蕊儿本就有芥蒂,分析事情也会偏了心,况且,邪一消失,端木夜就带着蕊儿离开苍穹国,那么急促,任谁都会起疑。
越想越害怕,随即甘力风搂抱她的手臂紧了紧力度,将她牢牢搂在怀里。“倾阳,别问我为什么,但请你相信,半个月后我会向你解释。”
“如果我等不到半个月后呢?”半个月后便是他纳阿秀妾之时,如果她松懈,给他们钻了空子,届时后悔的是她。
东方倾阳怀疑,胡易肯定有将她的话告诉力风,她不敢肯定,这是不是他的暂缓之计。
毕竟,她的话如此决绝,如果他执意纳阿秀为妾,在拜堂成亲那天,从她尸体上跨过去。
“倾阳。”甘力风手臂又紧了紧,深怕一松,他就会失去她一般。
“我坚持。”东方倾阳的声音微微沙哑,望着甘力风的双眸却是严肃的认真,倔强的一定要知道他所谓的苦衷是什么?
能逼得他纳一个丫环为妾,她发疯的想要知道。
“倾阳。”甘力风挑眉,一脸纠结,他认识的倾阳不是这样,只要他要求,她一定会满足,在他看来,只要他说让她给他半月时间,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点头。
东方倾阳依旧用倔强而坚定的目光望着他,对峙良久,谁也没妥协的意思,她深知只有在甘蕊儿面前,他才会妥协,而她在他面前,妥协的那个永远是自己。
“跟她有关?”除了跟甘蕊儿有关,东方倾阳想不到还会有谁,能左右他的心想。
甘力风沉默,而他的沉默,东方倾阳顺理成章当成默认。
“果真跟她有关。”东方倾阳惨淡一笑,推开甘力风,退出他的怀抱,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朝门口走去。
“倾阳。”甘力风伸手,东方倾阳仿佛知道他会向自己伸出手般,左手一扬,甘力风的手指只碰到她的衣袖。
他想追上去,将她重新紧搂在怀中,可是脚步却像灌了锤一般的沉重,让他僵硬在原地,迈不出一步。
他追上去了又能如何?他将她重新搂抱进怀中了又能如何?他不能告诉她实情,他不敢告诉她实情。
等他们离开苍穹国境内,只要她的平安,倾阳要如何怪他,他都无所谓。
东方倾阳其实走得很慢,就是想他留住她,即使不告诉她是什么苦衷,她也希望他可以留住自己。
至少,在他心里,他还是在乎她的感受,可是他没有,他只是站在原地,目送自己离开。
书房再大,她走得再慢,都会走到终点,那煽门便是她的终点之处。
东方倾阳失落伸手,将门打开,寒风击来,她将披风给了甘力风,失去披风的避寒,只觉浑身冰冷,如同她的心一般。
“力风,其实,与其说我怨恨甘蕊儿,不如说我嫉妒甘蕊儿。”说完,东方倾阳跨出门槛儿,头也不回的走出去,连门都没关上。
东方倾阳的话,让甘力风猛的一震,站在案桌前,都能感受到那寒风吹进来的冷意,突然,抓起滑落在地上的披风,追了出去。
甘力风追出门口,便见东方倾阳推开房间的门,走了进去,接着将门关上。
停下脚步,紧攥着手中的披风,甘力风目光瞬也不瞬的盯着紧闭的房门。“倾阳,给我半个月时间,我不会纳她为妾,此生有你足矣,不会再有别人。”
只可惜,他的话东方倾阳没听到。
燕城镇,最大的客栈。
“主子。”天字号房,墨站在门外轻声唤了一声,没听到里传有响动,墨微微提高音,又叫了一声。“主子。”
第二声一落,墨听到里面传出的响动,知道主子听到了,便没再叫,却也没离去,站在门外等着。
端木夜睁开眼睛,低眸看着蜷缩在他怀中的人儿,微微一动,试图在不惊醒她抽身离开。
“木夜。”西门疏动了动身子,脸贴在他胸膛,搭在他腰际的纤臂弯曲改为抱着。
“醒了?”低哑的声音从端木夜薄唇里飘逸而出,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用略带胡茬的下巴轻贴上她的脸颊。
“嗯。”西门疏嗯了一声,睁开眼睛,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这些天她的睡眠不好,稍有响动便会惊醒,刚刚墨那两声没惊醒她,端木夜给墨的回答反而将她惊醒了。“墨在叫你吗?”
“嗯。”端木夜点头,轻柔的搂着她的腰,明明她怀孕还不到两个月,端木夜抱着她时,无比的小心翼翼。1b1fv。
“你不叫他进来吗?”西门疏抬眸,看了他一眼,他们明明算是在逃亡,可一路上行程相当慢,一天赶不了多少路,休息的时间居多,弄得她都不好意思,尤其是墨,看她的目光都带着幽怨,好似因她才耽误行程。
她向端木夜说过无数次,她怀孕还不到两个月,不用顾及她,她能行。
端木夜也用同样的话阻她的话,怀孕前三个月很危险,所以他们要小心。
西门疏很想提醒他,怀孕前三个月危险,是提醒他们别行***房,当然,其中也包括外来因素。
“不是很重要的事。”端木夜在她耳边轻声一笑,抚摸着她的秀发,贴在她脸颊的下巴轻轻的磨蹭着,对他而言,除了她的事,一切都不重要。
他不让墨进来,不是因怕墨看到她的睡颜,而是开门时寒风灌进来。
西门疏并不怕冷,她是苍穹国人,很适应苍穹国的天气变化,只是这具身体比较虚,给人的感觉就是弱不禁风的那种,需要人小心翼翼的呵护着。
略带胡茬的下巴,弄得她的脸颊痒痒的,让她忍不住轻笑出声,扭着脸躲避那痒痒的感觉。“木夜,别这样,再这样下去,你又要冲动了。”
端木夜也知道不能再继续了,隔着被子端木夜幽怨的瞪了一眼她的肚子,还不到两个月,他都恨不得她能早点生。
软玉温香在怀,摸得着,就是不能碰,这是折磨啊!
“墨还在外面等我,我要起了,现在时间还早,你再睡一会儿,等过一个时辰,我就来叫你一起吃饭,然后我们再赶路,估计我们要快马加鞭了,争取在七天之后到边境。”端木夜说道,半个月已经过,甘力风也拖延不了几天,所以在七天之后,必需到边境。
“七天?”西门疏惊讶的望着他,以他们目前的行程来看,别说七天,半月能到达已经很不错了,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西门疏抓住他的手。“为什么突然要加快行程?”
“疏儿,别操心,有我在,你只管吃饱了睡,睡饱吃。”前世的她,为了帮东方邪运筹帷幄,算计天下,她太累了,现在她重生,这具身体也不比她以前那具,她的未来是他的,他不会让她再操心劳累。
“你当我是猪吗?”西门疏忍不住吐槽,瞪了端木夜一眼,轻翻了身,背对着他。
有时候端木夜比东方邪更霸道,东方邪什么事都让她做,端木夜什么事都不让她做,她都觉得日子过得太轻闲,大概她只有劳累的命,让她轻闲惬意的过日子,她反而不习惯。
前世她为东方邪算天下,重生她恨东方邪,只想找他报仇雪恨,与温絮斗了几年,又与东方邪纠缠,值到她爱上木夜,为木夜生下安安,又以和亲公主的身份和亲到楚南国,在楚南国......
总之,让她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去做,她很不习惯。
因她的动作,被子从她身上轻轻滑下了一些,衣领微开,秀发又搭在她胸前,露出雪脖,有几处明显的吻痕。
力即力好意。是昨夜端木夜故意留下的,前面后面都有,差点还失控。
“就算是一只猪,我也要你做一只最幸福的猪。”端木夜担心她冷着,拉高了被子,舍不得起身,再次将她搂进怀里,等回了楚南国,回到他的地盘上,他一定陪着她懒在床上,哪儿也不去。
西门疏心里流过一股暖流,她现在就感觉到很幸福,到了楚南国,她会更幸福,有笑笑、有安安、有他、还有肚子里这个。
前世,上天不待见她,今世,上天眷恋她。
西门疏庆幸,她没因对东方邪的恨,走到上一条毁灭的道路,她即使恨,也有理智,也感谢甘力风,虽纵容她,却没毫无理智不顾一切的纵容,在她站在十字路口前,给她指了一条明路,给她分析事情的轻重,让她没因恨,而让苍穹国陷入绝境。
她亲手杀了东方邪,也算是给西门家一个交待了。
并非东方邪杀了西门家多少人,她就要杀东方家多少人。
“生气了?”见她没回应,端木夜问道,下巴搭在她肩上,吐出的气息故意喷在她敏感的耳朵上。
“谁说我生气了?”西门疏翻过身,把小脸贴在他胸前,她真的没生气,只是有些不习惯,但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会习惯,就算是为了他,她也会习惯。
“好,你没生气,是我在生气。”端木夜附和着她的话,手不规矩的探入她衣襟,细细抚摸着她嫩滑的香肩。
“木夜。”西门疏在他怀里动了动,想叫他别这样,端木夜却先开口阻止。
“别动,让我再抱你一会儿。”端木夜闷闷的声音,夹着丝丝晴欲。
西门疏很想质问他,这是抱吗?明明是摸,再摸下去,他能控制住自己,她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
“木夜。”西门疏突然狡黠一笑,小手绕上他的腰,解开腰间的系带。
“疏儿。”意识到她的想法,端木夜按住她的小手,阻止她的动作,西门疏却忍不住轻声笑了,笑声如黄莺般悦耳动听,端木夜也轻笑一声,大手在她纤腰上轻抚着:“你这个磨人精。”
明知道他不敢对她怎么,她反而来you惑他。
“怎么?只许周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西门疏娇媚的声音,听得端木夜骨头都酥了。
“主子,属下有要事禀报。”端木夜还没开口,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西门疏先一愣,随即脸颊一红,不用想,墨肯定误会了。
想想从墨来叫他,已经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如果是她,也失去耐性了,更何况他们还暧昧着,她几乎把门外的墨给忘了,不仅是她,连端木夜也给忘了。
“睡吧。”端木夜将探入她衣领的手抽了出来,拉好她的衣领,又为她掖了掖被子。
“你怎么还不起来?”见他没了起床的意思,西门疏问道,她可没忘记,墨还在门外等她。
“没事,让他再等一会儿,等你睡着,我再走。”端木夜在她脸上轻啄了一下,轻搂着她,闭上眼伴她入眠。
西门疏没再开口,深知她若是不睡着,他是不会离开,闭上双眸,在他怀里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直到平稳的呼吸声传来,端木夜低眸看着怀中的人儿,等了一会儿,确定她是真的睡着了,才缓缓放开她,抽出她枕在头下的手臂,轻轻地揭开被子,慢慢的起身,生怕将她惊醒般。
站在床边,温柔地为她掖了掖被子,又顺手将洒落在她脸颊上的发丝拂开,露出她睡颜。
俯身在她光洁的脸颊落下一吻,含笑看了她一眼,披上外袍走出房间。
“凤焰,去里面守着她。”有前车之鉴,端木夜不会再犯同样的错,他不在时,他都会让凤焰去西门疏的床边守着她。
“是。”凤焰迈步,走进房间里。
端木夜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间,跟墨去了他的客房。
“半月后,甘力风要纳妾。”墨说道。
端木夜一愣,凤眸里闪过一抹震惊,他知道甘力风会想办法给他们争取时间,他只是没料到甘力风居然用纳妾这一招。
的确,这的确是转移淑太妃最好直接,又是最好的办法,甘力风与倾阳公主成亲不到两个月,突然要纳妾,这等于公然给淑太妃一个耳光。
就算不为倾阳公主,淑太妃也会为了维护皇家的面子,专心阻止甘力风纳妾,从而忽略掉他们。
“甘力风这招真够绝。”端木夜黑眸里闪过一抹精光,也闪过一抹疑惑,甘力风爱甘蕊儿到底有多深,明知甘蕊儿身体里住着别人的灵魂,等于说现在的甘蕊儿,已经不是他妹妹了,就为了保护甘蕊儿的身份,他居然能......
“为了甘蕊儿,他到底可以牺牲到什么程度?”端木夜喃喃自问,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敲打着,甘力风纳妾的事,绝对不能让疏儿知道,疏儿是真的将甘力风当成哥,以前她还是晋王妃时,跟倾阳公主的关系很好。
若是让她知道甘力风要纳妾,不心疼甘力风为她所做的,也会心疼倾阳公主。
七天内一定要赶到边境,半个月快马加鞭,从帝都赶到边境,时间刚刚好,他却故意放慢行程,一是为她身子着想,二是淑太妃。
淑太妃做了他十年的姑姑,淑太妃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若是他们真如甘力风所催,快马加鞭,估计用不了半月,淑太妃就会对他们出手。
如此急促的赶路,楚南国又没发生什么事,相反东方邪却微服私访,时间还是半月,而他们正是在东方邪微服私访时离开苍穹国,很令人起疑,更别说是淑太妃了。
况且,东方邪为什么莫明其妙要微服私访?
他们越是赶得急,越会被淑太妃盯上,倘若他们放慢行程,淑太妃反而不会紧盯着他们,在淑太妃看来,只要他们没离开苍穹国境界,她一声令下,她那如罗网的暗杀组织便会将他们罩住。
现在甘力风又给他们争取了半月时间,但他可不觉得,甘力风真能拖到半月,以淑太妃的精明,起初她会被蒙骗,关心则乱,时间久了,她便会嗅到端倪,以他对淑太妃的了解,不出十天,淑太妃准发现。
届时,他们已离开苍穹国,到楚南国境内了,只要到了楚南国境内,淑太妃就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她的暗杀组织,也只能在苍穹国称王称霸,在楚南国休想。
如果淑太妃的魔爪都能伸到他们楚南国,那么他们端木皇族的人也太失败了。
墨沉默,主子这个问题他答不出来,他不是甘力风,又不能理解那些为了爱,让自己陷入疯狂的。
“他要纳谁为妾?”端木夜问道,淑太妃岂是那么容易蒙混过去,随便说要纳妾,她就深信不疑吗?
“一名叫阿秀的丫环。”墨回答。
“阿秀,还是个丫环?”端木夜蹙眉,这名字有点耳熟。
“王妃的丫环。”墨汗颜,他记得王妃对主子说过阿秀的事,他都记得,主子却忘了,看来除了王妃的事,主子对谁的事都漠不关心,那为什么在王妃说的时候,主子表现得如此感兴趣?
“是她?”端木夜恍然大悟,这也难怪,那丫环跟甘蕊儿有关联,淑太妃肯定误以为甘力风爱屋及乌了。
对此,他可是感同身受,他对笑笑就是爱屋及乌,如果笑笑不是疏儿的女儿,他才不会管笑笑的死活。
门外,一抹娇小的身影将他们的话偷听了去,她并不是故意偷听,而是刚好路过,刚好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