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不能,绝对不能。
双手紧紧地攥起,苍白的脸颊上挂着眼泪,眸光渐渐变得阴冷而狰狞,嘴角那诡谲的笑意让杜御医跟冬儿不免打了个冷战。
“杜御医,听说你夫人给你产下一对龙凤胎。”杜御医呼吸一窒息,温絮清雅悦耳的声音接着响起。“府中还有年迈的母亲,还有未出阁的妹妹,岳父岳母也......”
“帝后娘娘,有什么事直接吩咐。”杜御医再也听不下去,扑通跪在地上,人都有软骨,帝君为了立她为后,不惜与自己的母妃对峙,他只是名一御医,只要她一句话,杜家就成为历史。
“本宫肚子里的皇子......”温絮托着音。
“安然无事。”杜御医斩钉截铁地回答。
“今夜为何来西宫?”温絮手指在腹部移动。
“天热孕妇心情难免烦燥,臣给帝后娘娘请脉,开些降热的药预防中暑,绝对对腹中皇子无害。”杜御医擦了擦额头的汗。
“下去吧。”温絮很满意他的回答。
“是,臣告退。”杜御医提起药箱,欲离开时,看着地上的盆子。“娘娘,这......”
“处理了。”温絮说得无情至极,完全没因那团东西在她腹中待了快四个月而留念。
对她而言,毫无利用价值的东西都是废物。
“是。”杜御医吸口冷气,这可是她......
温絮目送杜御医走出去,丹凤眼中射出冷肆狠毒,嘴角噙着一丝阴戾的笑意。
“娘娘......”冬儿刚一开口,温絮一把巴搧在她脸上,还好她因流产身体软绵无力。
“狗奴婢,本宫待你不薄,为什么要害我腹中皇儿?”温絮血红的眼睛里布满了泪水,目光犀利尖锐宛若冰棱。
“奴婢没有,奴婢没有,求娘娘相信奴婢,奴婢真的没有害您腹中小皇子。”冬儿跪在地上,脸色变得惨白,惊恐的望着温絮,不停的恳求。
“没有?”温絮一巴掌又搧了过去。“你没有,没有安胎药怎么变成打胎药?嗯?还让本宫失去当母亲的资格。”
“奴婢不知道,奴婢没换药,娘娘,奴婢......”倏地,冬儿眸子骇然的睁大。“是她,是她,玉溪宫的宫女,是贵妃,娘娘是贵妃。”
“甘蕊儿?”温絮浑身颤了一下,冷若利剑的眸子紧盯着冬儿。“怎么回事?”
冬儿将在御药房发生的事叙说了一遍,当然,她隐瞒了自己仗势欺人环节。
“奴婢就纳闷,奴婢熬药,她也熬药,一定是她故意制造混乱,趁奴婢不注意偷换了药。”冬儿见温絮眼中还有疑惑,拉高裙子露出大腿,白希的腿上因被药汁溅了几滴,留下几个水泡。“娘娘,这就是证据,她故意将药汁溅到奴婢腿上。”
“甘蕊儿。”温絮咬牙切齿,一字一字从牙缝里并出,恨意昭然。“害我皇儿,我要你们将军府为我儿陪葬。”
她改变注意了,不仅只对付甘蕊儿,还要将军府成为下个相府。
见成功将温絮的恨意从自己身上移开,冬儿松了口气,死也不敢承认,自己的一时疏忽酿成大错,拿错药罐就算了,甘蕊儿声名狼藉,喝避孕药不足为奇,她只是没想到,那贱丫头熬的居然是足以让人绝孕的避孕药。
二天后,东方邪两道封妃圣旨下达将军府,甘甜儿跟甘美儿一人封为甜妃,一人封为美妃。
三个女儿,均进宫为妃,羡慕死不少人,还流传了一段佳话,吾家养女,将军府也。
木夜站在窗外,看着坐在窗下看书的西门疏,一袭红衣,晨光倾泻下,绚丽如萦绕在天边的晚霞,散放着耀眼的光华。
一张恬美娇艳的绝美颜容,像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恍然间,生命中的种种感动和美丽灵动浮若。
木夜身影一闪,站在窗户外。“恭喜你,温絮腹中胎儿还在。”
西门疏目光一怔,居然让她逃过一劫,想想也是,东方邪可是发下狠话,温絮少了根汗毛他都会算到自己头上,况且是发生那么大的事。
这两天她一直在等东方邪兴师问罪,原以为他是守候在温絮身边,毕竟流产外加绝孕,他要守在她身边安抚。
是老天不让东方邪好过,还是温絮受上苍垂爱,福气逼人?阴差阳错的事件她都能避开。
“有点遗憾。”西门疏语气不温不火,不咸不淡,目光从书上移到木夜身上,他背对着晨光,五官精致,每处都完美得如雕刻一般,寡薄的唇微微往上扬,三分邪魅,七分妖娆。
“她的运气好得令人质疑,所以我稍加打听了一番,那夜送药的宫女不小心将药打翻了,她逃过了一劫。”木夜双手环胸,倚靠在窗边。
“我也逃过了一劫。”那宫女不仅是温絮的幸运星,也是她的幸运星。
木夜微翘的唇角有一丝薄情,温絮就好比东方邪的命,他若是真发雷霆之怒,淑太妃出面也保不了她周全。“所以我来恭喜你。”
西门疏一愣,她还以为他是来恭喜自己,有机会将东方邪拉下地狱,原来......东方邪对她敌意如此明朗,精明如他,岂会看不出。
“还要恭喜你一件事,也许对你来说是坏事。”木夜用不确定的语气,脸上的情怀却是万分肯定。“你嫡姐跟庶姐同一天入宫为妃。”
“哦。”西门疏哦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没因他的话而改变,好似她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或是这件事对她没什么冲击力。
在西门疏看来,甘甜儿跟甘美儿进宫为妃,对她来说没什么影响力,她们不来犯她,她也不会去招惹她们,现在的她可不是任她们欺负的甘蕊儿。
“就只是哦一声?”木夜蹙眉,低沉的声音里含着一丝不解,对她而言,甘甜儿跟甘美儿就是她的梦魇,记忆消失了,阴影还会留下,难道她都没阴影吗?
“不然呢?”西门疏反问,她是真心觉得这件事不是什么值得探讨的事情。
木夜默了。
翌日,晌午已过,西门疏都觉得肚子饿了,阿秀还未端着饭菜回来。
“奇怪,今天怎么这么晚?”西门疏疑惑,眉心跳了跳,隐约不安。
临近晌午,阿秀就将饭菜端回来,今天晌午都过了,阿秀还没回来。
今天的玉溪宫十分的清净,清净到西门疏觉得空荡寂寞。
以往她坐在窗户下,或是树下看书,阿秀的身影都在院子里晃来晃去,今日却没见她忙碌的身影。
从吃过早膳,阿秀收拾碗筷出去后,就未回来了。
想到阿秀在药膳房被温絮身边的宫女欺负,那种不安的感觉愈加强烈,西门疏目光一寒,蹭的从椅子上站起来。
提起裙摆离开玉溪宫,由于她不熟悉皇宫的布局,只能沿着小径寻着,希望能碰到阿秀。
半个时辰下来,没寻到人,西门疏有些急了。
“西宫往哪儿走?”西门疏挡下一个宫女问道,皇宫里,她只熟悉佛堂跟淑太妃的寝宫。
“您是?”宫女上下打量着西门疏,看她的穿着,娘娘不像娘娘,宫女不像宫女。
“甘蕊儿。”西门疏直报名讳。
宫女一惊,随即福身。“奴婢参见贵妃娘娘。”
“西宫往哪儿走?”西门疏又问了一遍。
宫女告诉她方向,西门疏立刻直奔西宫,然而,温絮并不在西宫,在御花园与新进宫的两位娘娘聊天。
西门疏转身朝御花园的方向奔去,阿秀在不在不要紧,只要确定阿秀没落到她们手中,就表示阿秀是安全的。
两个太监迎面行来,巧了,两个太监认识她。“参见贵妃娘娘。”
西门疏停下脚步,问道:“看见本宫的侍婢了吗?”
二人面面相觑,抿了抿唇,摇头说道:“奴才没看见。”
西门疏欲迈步,突然凝眸一想,两人神情有些诡异,他们认识自己不奇怪,那日在佛堂跟在东方邪身边的就是这两个太监,他们认识阿秀吗?知道她问的侍婢是谁吗?
若真没看见,他们应该回答不认识,而非没看见。
见两人步履匆匆的小跑着,心中更加的坚定,斥喝。“站住!”17cwh。
两人停下脚步,她再不得宠,也是贵妃娘娘,他们在帝君面前当差,却也是奴才,缓缓的回过身,镇定的问:“贵妃娘娘还有何吩咐?”
西门疏暗忖,不愧在东方邪身边当差,这要是换成其他人,早就哆嗦了,冷嗤的沉了声。“你们可知欺骗本宫是何罪?”
“奴才不敢。”两人低着头,神情不见一丝慌乱,却从他们闪烁不定的目光可看出,他们心虚。
“本宫不是仗势欺人的人,却也非受人欺凌的主儿,不管帝君如何待本宫,玉溪宫是否如同冷宫,本宫是四妃之首,统率六宫,可是有圣旨为证,你们回答本宫问题时,可得掂量清楚,想清楚,若本宫发现你们欺骗,该当何罪你们心里清楚。”西门疏没动怒,却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冷声问道。“本宫的侍婢在哪里?”
皇权面前,谁都畏惧。
“御花园。”
西门疏没为难他们,一听在御花园,脚下更是加快脚步。
甘甜儿和甘美儿,再加一个温絮,阿秀凶多吉少。
御花园,远远的西门疏就见凉亭内有几人,两人坐在石椅上,几个宫女站一边扇风,两个宫女按住跪在地上的阿秀,还有一个人叉着腰,甘美儿嚣张的声音传入西门疏耳畔。
“贱婢,你以为进了宫,本小......本宫就奈不何了吗?你以为那下贱的丫头当上贵妃,你就能跟着她享福了吗?你以为离开将军府,就能摆脱我们了吗?你睁大眼睛看看,我们也进宫了。哼!嘴还硬,你也不看清楚形式,姑且不说那丫头不得宠,就算得宠,她能跟帝后比吗?”
“帝君跟帝后伉俪情深,那贱丫头算什么货色。帝后腹中怀的可是太子,叫你来给帝后娘娘扇风,是给你天大的恩宠,你居然说要给你家主子送饭,本宫今天不给你点儿教训,你就不知道这后宫永远是帝后娘娘说了算。”
抬手狠狠的一巴掌向阿秀甩去,将她的脸打偏,额头撞在旁边的石柱上,嘴角溢出血丝,甘美儿抬脚重重的朝阿秀的腹部踢去,两个宫女放手,阿秀的身子倒地。
“嗯。”阿秀趴在地上,因痛身体抽擅,压抑不住的吟声从嘴里飘逸而出。
“贱婢,一条贱命。”甘美儿一脚踩在阿秀手背上,厚重的靴子底下,大力的挤压着,甚至可以听见骨头相摩的剧痛声。
这法手而白。甘美儿喜欢习武,很少穿绣花鞋,都是穿靴子。
“啊。”尖锐的一声喊叫,阿秀承受不住的仰起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借此减轻疼痛。
甘美儿慢慢的抬起脚,轻蔑的目光看着蜷缩着身子的阿秀。“你不是怕自己的主子饿着吗?我彻底废了你这双手,看你拿什么给她端饭菜。”
“你要是敢废了她的双手,本宫就废了你。”清冷的嗓音里带着一丝薄怒,西门疏快步急奔向阿秀,抬脚将甘美儿欲踢向阿秀的脚给勾开,甘美儿没料到西门疏突然出现,还如此强势的出现,金鸡独立中心不稳,重重的朝地面摔倒去。
“阿秀。”西门疏扶起阿秀,见她除了手背红肿摩擦破,十指也红肿起,眸色冷凝,浑身充满摄人的寒戾之气。“你们对她用刑。”
“六小姐,奴婢没事。”阿秀虚弱的笑,还不忘推着西门疏。“六小姐,快走,您不该来,不......啊!”
忘了自己手受了伤,刚刚那一推,十指连心,钻心的痛传开。
西门疏拿出一颗木夜留给她的药丸,塞进阿秀嘴里,扶着她坐在石椅上。“放心,我已不是你以前那个六小姐。”
“六小姐。”阿秀哪能放心,眼前可是人多势众,她们等于是掉进了虎穴里。
西门疏余光扫一眼靠在石椅上闭目养神的温絮,她还真能装睡,借刀杀人。
甘甜儿是聪明人,她不像甘美儿暴力,她动的是智慧。
若是甘美儿是操刀者,那么她就是背后谋划者。
她懂得观察形势,甘蕊儿在将军府身份卑微,在皇宫中她却是四妃之首的贵妃,自己只是嫔妃,不能与她正面冲突,对自己没好处,所以,她选择静观其便。
“小践人,你敢推我。”甘美儿翻身跃起,她从小被爹娘捧在手心里疼,哪里被人推过。
西门疏冲上去,一巴掌狠狠的甩在甘美儿脸上,还来不及感觉疼痛,紧接着又是一巴掌贴上了她的脸。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西门疏,温絮没睁开眼睛,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起,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束,让她们姐妹自相残杀,不然她让邪哥哥封甘甜儿跟甘美儿为妃做什么?
看着阿秀脸上清晰的手指印,和嘴角溢出的血丝,特别是她那双手,西门疏脸上笼罩了一抹寒气,抬手又重重的甩了甘甜儿一巴掌。
“你......”若说刚刚甘美儿被打傻了,现在她就被打清醒了,脸颊火辣辣的痛传开来,愤怒的瞪着西门疏。“你敢打我?”
“啪!”又是一巴掌狠狠地甩上了甘美儿的脸。
甘美儿被打了个猝不及防,身子趔趄了下。
“这巴掌是证明,本宫敢打你。”西门疏清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换成是以前,早取她性命了。
“小践人,我跟你拼了。”甘美儿腾的一下扑向西门疏。
西门疏手一翻,顺手取下离她最近那个宫女头发上插着的簪子,在她扑上来时簪尖抵着她喉咙。“你再动一下试一试。”
这具身体不宜习武,但不表示西门疏以前学的武功忘光了,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绝对是攻人要害,就像她在破庙和洞房那夜,一招制敌。
“你敢。”甘美儿僵硬着身子,怒视着西门疏,心里同时震惊着,她什么时候学会这一招了?
难道是大哥教她的,一定是大哥,他有多偏心,将军府所有人都知道。
“敢不敢,一试便知。”西门疏冷笑,一看她就是被宠坏了的孩子,无知到让人心寒,就她这样莽撞,又喜欢被人利用强出头,又不懂看眼前形势,进宫为妃,无疑不是自掘坟墓。
甘将军不是傻子,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样,他岂会不清楚,为什么还忍心送她进宫,看来圣意难违。
东方邪圣旨一下,谁敢抗旨?
“就凭我是爹爹最疼爱的女儿,我不信你敢。”甘美儿怒瞪着西门疏,该死的小践人,敢用簪子抵着她的喉咙。
“就凭我是四妃之首,统率六宫,本宫就敢。”西门疏在说出统率六宫四字时,余光扫向温絮,明显见她眉头挑了一下,却未睁开眼睛。
东方邪将凤印交给自己,她心里不平衡了,她可知,自古后宫争斗不休,东方邪将凤印交给她,无疑不将她往风口浪尖上推,他是为了更好的保护温絮。
然而,东方邪的苦心,温絮并不领情。
“你......我不信你敢,你若敢伤我一根汗毛,爹爹就扒了你的皮。”甘美儿笃定西门疏不敢伤害自己,脖子往前一送,坚韧的利器穿进喉咙,甘美儿瞪圆了双眼,难以置信的瞪着西门疏。
她居然敢,她居然真敢。
所有人惊骇的看着这震撼人心的一幕,从她们的视线看去,西门疏的手没动,是甘美儿自己将脖子送上去,等于是自杀。
“有脑无智。”西门疏抽出簪子,侧过身,躲开那注如喷泉般喷射过来的血,她从来不是仁慈的人,人不犯她,她不犯人,人若犯她,必死无疑。
东方邪加注在她身上的仇恨,将她身上的戾气愈加冷冽,杀气愈加狰狞。
她的狂傲之气是与生俱来,只是被这张面容打了折扣,所以,甘美儿打心底畏惧她,看到她这张谁都可以欺凌的脸,把畏惧压抑在心底,赌上一条绝路。
“啊!”血喷在她身后的宫女脸上,宫女吓得尖叫出声。
“你......你......”甘美儿倒地,睁大眼睛,致死都不敢相信她真敢杀自己。
从理论上甘美儿是自杀,从现实上她是死在西门疏手上。
温絮依旧装睡,甘甜儿吓得失去反应,这样的甘蕊儿太陌生了,陌生得令人畏惧。
甘甜儿真正意识到,她软弱的外面下,是一颗坚硬的心,和婉的表情下,是狠毒的决绝。
以前那个受人欺凌毫无反击能力的甘蕊儿,死了,死在破庙里了。
“我们走。”簪子还给宫女,西门疏最后看了温絮一眼,扶起阿秀,小心翼翼的在走出亭子。
“啊!”亭内恢复平静,众人才回神,失声尖叫。
“美儿。”甘甜儿扑向死不瞑目的甘美儿,泪如雨下,只有她自己清楚,为甘美儿流的泪有几分真。
“深宫之中,没有亲情,只有敌人。”温絮起身,冬儿搀扶着她,温和的目光从甘美儿身上移到甘甜儿身上,笑脸盈盈的说道:“她不会白白牺牲。”
甘美儿的死,不在她意料之中,却给了她意料之外的收获。
甘蕊儿......温絮在心里喃喃念着,柳眉微微挑,嘴角旋起邪佞冷笑,任何给她危机感的人都得下地狱。
甘甜儿吸口凉气,屏住呼吸望着温絮。
瞬间,她懂了,她跟美儿进宫,就已经进掉帝后编织的鱼网中。
帝后......不简单。
入宫才第二天,美儿牺牲,她又能在后宫之中挣扎多久?
“藏于锋芒,擅于掩饰,才能攻其不备。”温絮脸上的笑容很温和,杀人无需自己动手,她这一招,成功让甘蕊儿与将军府决裂,失去根的参天大树,还能枝繁叶茂吗?“事情并没有结束,重头戏还在后头,你就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