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拿好。”徐初酿很有礼地将一小袋米递给面前的人。
接米的是个小姑娘,哆哆嗦嗦地看着旁边挨打的人,带着哭腔问:“我能拿走吗?”
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徐初酿道:“好人是不用怕他们的,他们不为难好人。”
这个大姐姐与那些凶恶的人是一路的,但却柔和得如同菩萨,小姑娘镇定了下来,朝她甜甜一笑,然后抱着米袋就小心翼翼地往外走。
众人都瞧着,见那小姑娘当真安然离开了,便老老实实地开始排队,再也没有敢胡闹的。
“这些都是什么人啊?”有排队的百姓小声嘀咕,“也太凶了些。”
前头的穷书生答:“要是没猜错,许就是丹阳公主麾下之人了。”
“丹阳公主?!”一听这名号,众人都吓白了脸。
怪不得出手这么狠呢,丹阳公主的人,哪一个不是穷凶极恶的?
可……
正在派粮的这个姑娘真是温柔啊,脸上始终带着笑,不嫌穷人脏,也没有不耐烦,柔声安抚着不安的小孩子,也好生跟人解释,说明日还有,不用担心。
粮派到最后,站在徐初酿面前的人直接就喊了一句:“菩萨姐姐。”
微微一愣,徐初酿哭笑不得:“可不能这么喊,亵渎了神灵。”
接过她给的米袋子,小孩子笑着道:“你就是菩萨姐姐!”
喊完就跑。
心里一暖,徐初酿惭愧地道:“怀玉做的好事,名声全让给我了。”
旁边的赤金看了看她,伸手递给她一方帕子:“脸上。”
颔首接过,她擦了擦,发现自个儿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抹了很多的灰。
“样子一定很难看吧?”她失笑,“哪有这么狼狈的菩萨。”
赤金摇头:“菩萨被人供奉,不是因为样貌。”同行这么多天,他们这一路人都了解了徐初酿,这是个被徐大将军教得极好的姑娘,心怀慈悲,举止妥当,能下厨也能接人待物。若说殿下是高傲的牡丹,她就是温柔的兰草,模样未必惊人,德行却是珍
贵。
这样的人,江二公子还不珍惜,怕是白长了一双眼睛。
“徐姑娘。”就梧从外头过来,神色复杂地拿着一封东西,“有你的信。”
信?徐初酿身子一僵。
会给她信的,只有江深。已经有半个多月没见了,江深突然给她写什么信?
将手在裙摆上抹了抹,徐初酿让赤金接替了她的位置,过去把信打开看了看。
排着队领粮的人瞧着,就见那心慈的姑娘身子抖了抖,慢慢蹲了下去。
“菩萨姐姐怎么哭了?”有小孩子瞧着,按捺不住,离了队伍过来围着她,焦声问,“姐姐怎么了?”
“没事。”徐初酿哑着嗓子道,“等来了一直想要的东西,姐姐高兴。”
“骗人!”小孩儿皱眉,“我爹说过,人高兴都是要笑的,只有伤心了才哭。”
深吸一口气,徐初酿抬头,朝他们一笑:“你们看,笑了吧?”
笑是笑了,可这样的笑容,看得人心里难过。
就梧摇头:“徐姑娘,不值当。”
“我知道,我都知道。”徐初酿点头,“这东西是我问他要的,我早就有了准备。”
只是到底是多年的夫妻,怎么也是要难过一下的。
就梧无措,跑去接替了赤金的活儿,努嘴道:“去想想办法。”
赤金茫然,他能有什么办法?他们在飞云宫里什么都学会了,就是没学会怎么哄女人啊,毕竟长公主是不需要他们哄的。
沉默片刻,赤金问:“你想吃什么吗?我给你做。”
徐初酿怔愣,抬头看他。一双眼微红带泪,清澈无比。
赤金有些不自在地别开头:“八宝兔丁行不行?你好像对这道菜很感兴趣。”
徐初酿疑惑地看着他:“你……给我做?”
“嗯。”赤金点头,“你救我们出京都,我还没报答。”
向来都是她问江深这句话,得他一个答案,便兴高采烈地在厨房里忙活一个时辰,从来没有人问过她想吃什么。
鼻子有点发酸,徐初酿道:“我不爱吃八宝兔丁,我想吃甜点。”
“好。”赤金点头,“你跟我来。”
怀玉正在郡守府里查阅文书,冷不防就听得陆景行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快出来看热闹!”
被他吓得一激灵,怀玉瞪眼:“你堂堂陆大掌柜,怎么跟街上闲人似的,还爱看热闹?”
陆景行斜靠在门框上,扇子半遮了脸:“徐初酿和赤金的热闹,你看不看?”
眼睛“蹭……”地亮起来,怀玉提着裙子跑到门口:“哪儿呢!”
没好气地带着她往外走,陆景行挤兑道:“你堂堂长公主,怎么跟街上闲人似的,还爱看热闹?”
“这不一样,我这两日正在琢磨要怎么帮初酿出口气呢,正巧这就送上来了。”怀玉笑得很是诡谲,“你难道就不为初酿不平?多好的姑娘啊,怎么就遇见江深那么个败类了?”
“命运何曾公平过?”陆景行唏嘘,“我这么好的一个人,不也是遇见你这样的败类?”
李怀玉:“我希望陆掌柜您能别随地扔弃自己的脸皮。”
要说败类,她算个“败……”他也是个“类……”,两个煤球儿,谁能把自己蹭白了不成?
陆景行哼笑,领她到了厨房,合拢扇子往那头一指。
怀玉看过去,就见徐初酿很乖巧地坐在门口,看着里头正在做糕点的赤金。
赤金做起这烟熏火燎之事,没有丝毫的狼狈,反而显得很是干净利落,揉面和糖,一气呵成。
徐初酿看得直赞叹:“手法真是老道。”
“习武之人,多少力气是够的。”赤金有些不好意思,“我也只学了几年的厨艺。”
“是吗?”徐初酿惭愧,“几年的功夫,就已经比我这学了十年的人更厉害了。”“毕竟是跟宫里的御厨学的。”一向少话的赤金,倒也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当初在飞云宫,本是不用我下厨,但后来有人在膳食上动手脚,想谋害殿下,就梧他们一商量,觉得殿下的饮食还是自己人掌握更为妥当。”